作者:一千棵树
“好!”怀瑾答应下来,走在永巷的街道上,她思忖着是直接去找嬴政,还是先找蒙毅。
但想着蒙毅刚直不阿的性格,她觉得自己和他交涉工作真是一件十分头痛的事,冲出永巷,她转了弯,径直去了章台宫。
章台宫广场外面,士兵们见到是她,连忙让人去请老猎。怀瑾心道,她久不来章台宫,连自由进出也不行了。
等了一会儿,老猎过来将她带了进去。
嬴政在看地图,心情似乎很愉悦,见到她展露微微笑意:“你今天怎么来找寡人了?”
听到他的称谓,怀瑾起先的那点担忧烟消云散,直接将赵高事件的原委托出。
一边听她有条不紊的说着,嬴政慢慢往内殿进,等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榻上,怀瑾已经讲完了,嬴政沉吟道:“你是为赵高求情?”
“我只是就事论事,冯去疾的门客僮何欺诈官员,又对一个孩子用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怀瑾正色道:“而中常侍做事周到谨慎,堪为可用之才,为了一个小人处死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嬴政摇头苦笑:“寡人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才让蒙毅去处理,蒙毅这个认死理的……罢!都是寡人没想周到,老猎,你速去永巷将赵高放出来。”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死罪可免,但他的确杀了人,把他贬到……贬到清凉殿去打杂吧。”
见老猎奉旨而出,怀瑾心道,从中常侍到一个打杂太监,这待遇真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不过命算是保住了,今日行事也还算顺利,没费什么口舌。
见她在侧,嬴政兴致勃勃的说起自己的打算:“寡人欲对楚国出兵,你以为如何?”
楚国?那是项伯所在的国家,她想起这位小舅舅,不知他如今变成什么样了?看嬴政兴奋的眼神,她微笑拱手,顺着嬴政:“秦国有王翦将军和蒙武将军在,自然战无不胜。”
嬴政嗤笑:“又来哄寡人,寡人要听实话。”
她真的是这么觉得的啊!她都多久没有再听政事了,她能有什么见解啊?只能捡好听话说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
嬴政目光灼灼,她苦笑一声:“陛下,我在您夫人们之间周旋了快一两年,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些那些不足为道的妇人事。”
“哈哈哈哈也是,用一把宝剑去杀鸡,时日久了难免蒙尘。”嬴政愉悦的笑道。
不知道嬴政莫名的开心什么,怀瑾很是纳闷,正想着找个理由走,嬴政忽然又道:“阿姮有大丈夫之才,让你在内闱是屈才了,卿有意出山否?寡人愿拜你为大夫,食禄三千。”
一顶高帽子压下来,怀瑾连连摆手,苦笑道:“陛下,我就是个小女子,一无抱负二无追求,在内闱给您帮把手已是焦头烂额了,您就别再给我派差事了。”
嬴政哈哈笑了两声:“也罢也罢!”
一段时日不见,忽察觉到嬴政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变了,不再用那种灼热深情的目光,怀瑾自在了不少,两人对答倒有些回到以前了——是君臣,也像朋友。
嬴政问她:“近日来可有什么趣事吗?”
怀瑾歪头想了一下,摇摇头:“我每日往返家中与王宫,每日所见的人也都是那些人,并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
嬴政笑道:“那再过两个月秋猎的时候,得把你叫上了。”
怀瑾点点头:“那我就多谢陛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0章 寻亲
陪着嬴政闲聊了一会儿,老猎来报,说已经把赵高放了出来。
怀瑾便起身告辞,往清凉殿那边行去,阿大和阿小正陪着赵高等在那里,一见到她,赵高立即跪下磕了三个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怀瑾摆摆手:“别谢我,这次的事你本来也没有什么错。”
赵高闷闷道:“可惜蒙毅大人并不这么认为,若不是他坚持判我死刑,今日也不用让姑娘奔波了……”
听他语句中颇有怨怪之意,怀瑾耐着性子解释道:“蒙毅也是按着秦律来办事,他是个搬着规矩礼仪活的人,你也不必太介怀。”
赵高低了头,看不清他的神色:“是。”
见日落西山,怀瑾想着张良肯定在家等着了,她忙吩咐阿大好好照顾赵高,然后又说:“陛下让你日后在清凉殿打杂,这个殿嘛……不瞒你说,没什么前途也没什么钱,不过日后我会想办法给你寻个好去处,你先将养几天。”
辞过了赵高的千恩万谢,怀瑾迈着步子回家。漫天彩霞中,她遥遥看到院门四开,张良却没在门口等她,快步走过去到了门口,看见里面多了三个人,张良和思之正在招待着。
“韩念,这三位是……”怀瑾以为是张良的朋友,因而都是客客气气的。
她的声音一响起,廊下坐着的四人齐齐看向她,怀瑾一愣,看见三张很面熟的脸。
坐在张良身边的那个青年男人,一身利落的黑色短打,浓黑的眉毛下一双如太阳般耀眼的眸子。他的皮肤不白,有点小麦色,看上去健康俊美,看到她这男人嘴一咧就笑开了,露出十颗大白牙。
这种笑、这张脸……是她熟知的那位小舅舅兼同窗——项伯,怀瑾脱口而出:“阿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会在这儿!你个没良心的!”项伯脸上的笑一收,板着脸过来在她耳朵上一拧,痛得她哇哇叫,明明这招是她小时候对付项伯的!
“夫人,他们今天下午找到这里,说是你的远亲。”张良刻意用着假声回答。
怀瑾摸了摸耳朵,看了项伯一眼,他显然是没有认出旁边这个紫衣男子是张良,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张良站起身:“夫人既回来了,那我便去休息了,今日身子不适,便不多陪了。”
他看上去不像身子不适的样子,怀瑾忍着狐疑,只好道:“那你去吧。”
张良回了他的卧室,看他今日走路的步伐,嗯……比往日快了一些。
他在避谁?项伯?还是另外两个人?
她的目光投向另两人: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看上去俊秀稚气的七八岁孩子。这两个人看着……也很眼熟,怀瑾脑海中搜了一圈,先记起了中年男人的身份,惊讶出声:“二舅舅?”
这具身体母亲的二哥项梁,也是项伯的二哥,她仅仅见过一次面。
“这就是怀瑾姐姐?”那个孩子满是好奇的开口。怀瑾看着他,看着眼熟,且十分面善。
今日可真是意想不到,怀瑾笑得眼中带泪:“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几个月前我去齐国探望田升,去看了老师,才知道你在秦国。你说说你,既然活着怎么也不给我们来个信?我们都是你的至亲,担心你这么多年,你的良心叫狗吃了!田升在我面前骂了你好一通不讲义气……”项伯已经比她高了两个头,插着腰骂她的样子与小时候的面孔渐渐重合。
“三弟!”项梁中气十足一声喝,项伯才闭上嘴。
项梁冲她招招手:“怀瑾,到舅舅这里来。”
忽然有了些胆怯,像是做了某件坏事让大人抓住一样。
怀瑾低着头走过去,在项梁身旁坐下,项梁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含着泪在她背上拍了两下:“平安就好。”
这三个人,与她这副身体有剪不断的血缘,她想也许是血液与血液之间产生了共鸣,否则怎么解释她的眼泪?除了项伯,她未跟项家其他人有过长期生活,而她的灵魂也明明是另外一个人。
想不通这种情感,但眼泪却一颗颗掉下来。项梁抬起手想给她抹一下眼泪,似乎是顾及到了什么又收回了手。
项梁面对她时的和蔼可亲,转向项伯时就凶神恶煞:“过来给怀瑾擦擦脸!”
项伯似乎颇怕项梁,赶紧过来拿了条帕子在怀瑾脸上胡乱抹了两下,擦得她脸都疼了,怀瑾嫌弃的推开他:“笨手笨脚!”
项伯瞪着她:“还敢嫌我!”
看着怀瑾白皙灵动的脸,他忽感慨:“好多年不见,小姑奶奶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
本来止住的眼泪被项伯这句话又招了出来,看着他阳光俊朗的脸,她的声音带了些哭腔:“你也长高很多,黑了不少。”
项伯语窒,随即解释道:“我这是在外面晒的,只是脸上黑,身上可白了。”
吸了吸鼻子,她对思之吩咐:“去厨房炒几个好菜,今日要招待贵客。”
眼泪擦好了,坐定了,怀瑾才跟他们一一说起这些年的经历。如何被人救起、如何进了宫、如何去了赵国报仇……
项伯听完嘴都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他旁边那个青年的眼珠子也差点掉下来,项梁只是神色复杂的摸着小胡子点头。
秦国十年的生活,她花了一柱香的时间就讲完了,只是当项伯问起:“当年被人救起,为什么不来楚国找我们?”
一下子沉默了,她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
当初拼着一腔执念活下去,又为了报仇隐忍筹划多年,不能说不辛苦,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楚国找项伯。项氏一族确实强大,她生活在项家,肯定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衣食无忧,生活平静。
只是她内心深处最想要的并非富足的生活,她最想要的是自由,最好是拥有富足生活的自由。可想要这种日子就不能仰他人鼻息而活,只能靠自己,才能掌握住自己的人生。
这些观念也许他们并不会懂,怀瑾琢磨了一下,说:“我要给母亲报仇,不能回去。”
“那后来赵国灭了,你为何也不回去找我们?你可知我们都很惦记你,你外祖父前几年听说也许你还活着,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寻你。”项梁叹了口气,他眼中一览无余的关爱让怀瑾有些自惭形秽。
她低了头:“我只是不想给外祖家找麻烦,我只是想自己报仇,我……是我任性了。”
在项梁宽容关切的眼神中,她说不下去了。
最终项梁也只是叹了口气:“唉,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怀瑾忙堆起笑容:“今日是家人团聚的好日子,光说我了,外爷在楚国还好吗?小舅舅,你过得怎么样了?”
然后看向项伯身旁这个小孩儿,问:“这位叫我姐姐的,该怎么称呼呢?”
项伯说:“这是你表弟项籍,是你大舅舅的儿子。”
项籍咧嘴一笑,有一颗门牙缺失,看上去十分滑稽。但这明亮的眼睛和肆意的笑容,与项伯少年时有七分相像,他道:“阿籍见过怀瑾姐姐。”
项籍?她的表弟?怀瑾愣了一下,忙和他见了礼,笑道:“平日里只有我喊人哥哥姐姐的份,想不到如今也有人叫我姐姐了,阿籍今年多大了?”
项籍笑道:“我今年八岁。”
噫!才八岁?八岁就长这么高?!
“等你行冠礼的时候姐姐给你送一把好剑。”怀瑾看他总是觉得面善,因而亲近的拍了拍他的肩,项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谢谢姐姐。”
项伯见状,大笑:“好小子,刚见面就得了许诺。”
项梁说:“你外爷身子硬朗的很,还能带兵打仗呢,家里个个都好,我们只担心你。”
他环顾了一下院子,又看着怀瑾身上穿的衣服,道:“不过如今见你生活得不错,倒也放心不少。刚刚从巷子进来时,还被士兵拦了,若非我们直言是你亲人,还不让放进来,可见你在秦国备受器重。”
思之开始上菜了。
项梁摸着胡子,突然问:“你与张良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嫁给了他?”
刚刚有许多事,她刻意没有提,但他们显然是许多事都知道了。怀瑾疑惑道:“舅舅……怎么得知?”
项梁的表情顿时变得丰富多彩,项伯解释道:“听说张良去世时,有女子捧着骨灰下嫁,我们也是今年才知道那女子是你。小姑奶奶……你……你为何……好男儿那么多……”
他结巴了几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问她。
怀瑾耐心给他们三个布好碗筷,寂寂道:“我心里有他,他活着还是死了,我只嫁给他。”
她忽然察觉到项梁的神色变得非常不自然,项籍也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怀瑾不明就里,只得指着桌上的饭菜:“先用饭吧。”
原先融洽温情的气氛忽然冷寂下来,让怀瑾觉得非常奇怪。
难道是因为自己与张良结了冥婚,他们打心眼里觉得不同意?
正想着呢,项伯忽然道:“反正张师兄已经不在,小姑奶奶貌美年轻,日后再给你寻好的夫婿,楚国好男儿多着呢,你定会挑到一个中意的。”
言下之意是要带她走?怀瑾咬着筷子不做声。
项梁道:“怀瑾,我们特意跑一趟秦国,一来是想确认你真的还活着,二来……你外爷的意思是想把你接回楚国,我们都是你的至亲,没理由看你流落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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