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张良叹了口气,重复道:“沉音,先回去吧。”
沉音立即不说话了,难过的低下头,转身跟上了韩念。他们走到门口,张豆豆忍不住回头凝重道:“公子,这是眼下唯一的机会了,若是成了,老大人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张良周身的一层气场陡然变低,似乎有些无奈,他只是点头,不咸不淡的说:“知道了。”
那三个人一走,怀瑾立即气冲冲的回了房,把门摔得震天响。
院子里就剩项伯和张良,项伯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讷讷道:“张师兄,是你啊,我……她是生气了吧?刚刚那个女子说话,估计气着她了。”
想起自家二哥和父亲对张良的作为,项伯就一阵心虚气短,尽管论辈分,这个人是自己的外甥女婿。
屋子里被她摆得乱七八糟,她的心情也如同眼前这堆东西一样。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从楚国回来之后,就看不到张良了?他会走吗?
他会的,怀瑾有些颓然,她太了解张良了。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不愿意去想。
在屋里枯坐着,项伯叫她吃晚饭也没出去。
“可以进来吗?”窗户外面张良的声音温柔又镇定,不等怀瑾回答,他自行推开窗户,从外面翻了进来。
他似乎没想到屋子里这么乱,几乎没地方下脚了,他慢慢往这边走,一边笑道:“你这是要把全身家当都搬到楚国去?”
怀瑾知道他在故意开玩笑,可她此时一点也不想笑。
“姮儿,看着我。”张良在她身边坐下,把她的头掰过来,但她的眼睛仍看着别处,气呼呼的样子又可爱又可怜。
张良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道:“我还没走呢,你就气成这样了。”
怀瑾一下子泄了气,有些无奈的说:“总是要走的。”
张良沉默下来,怀瑾越发难过,嘴里如含了黄连一般,苦到心肝都发颤了。
黑暗中,两人相对而坐,怀瑾问:“他们叫你去做什么事?”
“楚王借兵给横阳君,他们准备要起事了。”
“会成功吗?”怀瑾知道不会,可她还是忍不住问。
张良安静了一下,苍凉的笑了一声:“不会。”
怀瑾急得哭腔都出来了:“那你还去?送死吗?”
“父亲准备赴死时,我发了重誓,一定要效忠韩成,一定要复兴韩国。”张良颇有些不情愿,黑暗中他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闭上了,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即便知道前面走不通,可我阻止不了,只能跟着。”
“这几年和你相伴在一起,已是偷来的日子了。”张良把她揽入怀,柔声道:“楚王要我死,韩成为了借到兵,让我诈死,我动了私心想躲起来,与他们断了一切消息。成嬌劫持你时,我动了一些人手,被察觉了。”
“其实就算没有那次行动,我也会去找他们的,我不能违背誓言,看着他们去死。”
她第一次在张良的语气中听到这么沉重的无奈,他的家族、他的誓言、他的身份就像一把枷锁,把他牢牢套住了。
怀瑾冷静的说:“我早知有这一日,每一夜入睡前,我都在想明天再醒来你会不会就要离开了,我知道的……”
她一直都知道张良不会永远在她身边,做一个没有面容的侍从,他有他的使命和责任,等到必要的时候,他会再次离开。
他不是一个普通男人,这是历史上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谋圣。
她没有办法把这个男人藏起来,就像夜明珠,即便埋在阳光照不到的深海,可依然会散发出光芒。
“只是暂时的离开,等我那边结束了,就来找你,还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认命了,怀瑾有些绝望的想。她不是要死要活挽留男人的女人,她也不能让张良罔顾对亡父的誓言。
终于啊,不得不分开。
“多久回来?”怀瑾平静的问道。
张良眷恋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不好说,我猜测,两个月吧。”
“什么时候走呢?”
“明天。”
怀瑾磨着牙,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住,嘴里都有血腥味了,张良的呼吸都没有一丝变化。怀瑾松开,舔着刚刚咬的那一块地方,然后摸索着吻了上去。
这一夜她都没再松开一下,死死缠着他,恨不得让他死在床上。
天微亮时,张良微微喘息着停了下来,两人鸳鸯似的叠在一起,怀瑾不知羞的问:“昨晚来了几次?你说我会不会怀孕啊?”
她现在可处于危险期呢。
张良摩挲着她的肩,低声道:“不会。”
这么肯定的语气,怀瑾有些低落,这几年都没怀上,她难道身体有问题?
“别多想,你身体很好。”张良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道:“甘罗开得药不错,你喝了十年,底子巩固得好,比常人还健康。”
怀瑾更加郁闷了,她身体好还不怀孕,难道……
见她疑惑的目光,张良吻在她手上,迟疑了一下,道:“孩子这事也得看缘分,况且这时候生孩子不是时候,等安稳下来,我们再要孩子。”
听他细细说着未来,怀瑾心中稳定不少。
张良又亲了亲她,起床开始穿衣服,他什么都没带,穿好衣服配上剑戴好面具,他就准备要走了。
“万事当心,我就不送你了。”怀瑾也不起床,怔怔的看着他。
张良看了她许久,俯身在她眉间轻吻,万般不舍涌上心头,他深深的看着:“等我回来。”
“嗯。”怀瑾不是滋味的应了一声。
他起身出去,仿佛只是出去煮茶。听着外面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怀瑾终于支撑不住,眼泪无声的顺着落下。
枕头上还有他的气息,怀瑾睡在张良刚刚睡过的地方,哀哀的睡去了。
两年多没有做噩梦了,大白天的,怀瑾却在噩梦中惊醒过来。
一醒来就见到项伯坐在屋子里发呆,怀瑾怔怔的看着他,项伯也愣愣的看着自己。
项伯回过神来,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面上一片冰凉,怀瑾意识到自己大约失态了。
“那个谁,他呢?”项伯如一只呆头鹅一样,好似一下笨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怀瑾掀开被子坐起来,道:“他走了。”
她穿好鞋子,拢好头发,道:“我们也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去楚国吧。”
项伯回过神,跳起来:“好咧!”
临出发前,小院子外面章邯领了五百士兵,几乎把院外的空地挤满了。
甘罗和尉缭都来相送,看到这场景,甘罗不禁调侃道:“陛下怕你一去不回吗?这么一支队伍,够你耀武扬威了!”
再看到院子外面一辆三匹马拉的大车,甘罗的表情瞬间一言难尽:“你这整的跟回娘家似的,生怕别人知道你在秦国过得不好。”
怀瑾黑着脸:“闭嘴吧!”
更别提车上还有许多珍贵的貂裘和衣裙,本来还想进宫辞谢一番,不过夏福回来时说这些出行装备都是蒙毅准备的,她心说那就算了,大约也不是嬴政特意吩咐,而是蒙毅斟酌着来安排的。
最郁闷的是项伯,他这次来秦国接外甥女,也准备了车架。可临出发这天的早上,住在驿馆的项家仆人把车赶来时,被那辆金光闪闪的大车衬得狗屎不如。
“怎么今日没见到韩先生?”尉缭四下扫了一圈,却没见到往日如怀瑾影子一般的那人。
怀瑾强打起精神,道:“他出远门了。”
夏福在一旁恹恹:“这次不能陪着主子一块回去了。”
“柳美人和庄美人的胎都是你看着,你哪有功夫。”怀瑾看着日渐发福的夏福,忍不住笑道:“你现在是良籍了,有了新名字和身份,别再叫我主子了。”
夏福是在这个时代,伴她最久的一个人,无论是显赫时还是危难时,甚至是九死一生时,他都陪在自己身边。
不过到了如今,他终于也有了自己的事情可做,而且还很快乐,怀瑾也替他高兴。
夏福不置可否:“无论我是夏福还是夏无且,你都是我的主子。”
思之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这两年她长开了,许是伙食好,她不复刚从奴隶市场出来时的干瘦,白胖了许多。怀瑾嘱咐道:“这半个月劳烦你看家了,若有什么不便,就去寻尉缭大人,想买什么吃什么,自己拿钱去买,知道了吗?”
思之低着头从眼缝里看了一眼尉缭和甘罗,讷讷的点点头:“知道了。”
蚊子哼哼的三个字,怀瑾摇头失笑,上马车时看向甘罗:“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吗?还是去王陵干活了?”
“我一个月后再启程,你要是回来得早,咱们一块儿约个蹴鞠。”甘罗抱着手站在尉缭身旁,眉目舒展,满眼柔和。
“那就说定了。”怀瑾上了马车。
项伯对着甘罗一抱拳,然后利落的上了马。
章邯面无表情的喊了声出发,这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就出发了。
秦楚是邻国,到寿春的路程不过六七日,只是到了寿春,这五百士兵却难以进去——他国士兵是限制了进城数量的,章邯最后只好清点了二十人跟着进去。
这一行人引得不少路人注目,怀瑾掀开帘子望着外面,她从来没来楚国,看什么都新鲜。
掀着帘子看了半天,手都酸了她才放下来,对旁边的项伯说:“楚国的服饰较之秦国更见轻逸,且颜色也更鲜亮些。”
项伯擦拭着他身上的一柄短刀,头也不抬的敷衍道:“嗯嗯,对。”
他只对兵器打仗感兴趣,衣服首饰这些女人的东西他向来是不屑的。
怀瑾白了他一眼,瞬间没了交谈的欲望。
楚国的风土人情比起秦国,更加活泼有生气,路上的小商贩几乎是成群结队的,集市则是走个几十米就见到一个,不比秦国都城管理得十分严格。
忽想起了张良,不知他现在人在何处了,横阳君起事肯定在颍川那边,他大概是往颍川那边去了吧。
想到此,心情不由一阵低落。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9章 探亲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项伯率先下了马,怀瑾听到外面他喊了好几声:“二哥二嫂,我回来了。”
“大外甥女呢?”
“姐姐在哪里?”
“车上是表妹吗?”
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怀瑾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看见眼前一座高门大宅,门口站着三个大人两个小孩。
其中项梁和项籍她都已经见过了,她不慌不忙的行了一礼:“二舅好,籍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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