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怀瑾就和张良把指头刺破,按着老巫师的吩咐,把血滴在了骨头两端。
鲜血顺着裂纹游走,然后在某一段相遇连接上了,老巫师看了半晌嘴里念念有词。
怀瑾则紧张的盯着他,看她的模样,张良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会生三个孩子。”老巫师念了一会突然说。
怀瑾捂住脸,从指缝中看着张良:“好可怕,我要生三个孩子!”
张良笑开,温柔得如同一汪水,然后煞有其事的行礼:“为夫先在这里谢过夫人了。”
然而老巫师再次沉吟着说:“但是……第一个孩子身带不详,会死的很早,还会给父母带来厄运。”
怀瑾和张良的笑意都僵住,篝火跳跃了一下,怀瑾打了个冷颤,张良忙搂住她。
老巫师看了他们一眼,忽然长叹了一声。
“你还要听吗?”他问怀瑾。
张良神色淡淡:“不必再听了,卜术之事,变化太大。就如同这次大首领之选,想必您之前也曾私下卜算过,可曾算出是南越的族长呢?”
老巫师笑了一声:“我是占卜过,卦象上说新任大首领来自北方。”
怀瑾慢慢回温,她看了那边的望栗一眼:“可南越族并不在北方,你算错了。”
“神的旨意难测,我也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读准。”老巫师看着跳跃的火星,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苍老,就如他脸上数不清的皱纹沟壑一样。
沉默须臾,怀瑾道:“您继续说吧,神还说了什么?”
老巫师却没有继续说,只是慢悠悠的唱了一首平实直白的山歌:“郎系线妹系针,针行千步线来寻;生前同席枕,枕到半山停,水深各摆渡,终了共金罂。”
“金罂是什么?”前面尚能听懂,后面的怀瑾就有些一知半解。
张良看着她:“是用来装骸骨的瓦罐,在中原话里,就是棺材的意思。”
怀瑾笑了一声,道:“既说我们只能好到中间,怎么又死同穴?这实在不通得很,看来也没有很准嘛。”
老巫师笑了两声没有再言语了,张良礼貌的道了声谢,拉起她就准备回去了。
只是她一路上都在出神,张良观察着她的神色,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笑道:“你我都是不惧天命之人,多思无益。”
怀瑾璀然一笑,豁达道:“区区一个占卜还能吓到我?我只是在想明天启程回秸溪寨之后,咱们是不是就要准备回淮阳了。”
张良牵着她的手缓步慢行:“得等韩念养好了伤再走。”
看来是要等一两个月之后了,粗略一算那时候是夏天,回到中原正好过年。
这一晚过去,花期歌会就算结束了,他们启程回南越。
这条本来满是商摊的小溪,现在空空荡荡的,各处营地也都空了,怀瑾不由生出了些寥落。
“下一次的花期歌会,咱们必定不会来了。”怀瑾骑着马经过溪边时,发出了一声感慨。
前面项伯和娲拉骑着马分别走在两边,怀瑾偷偷问项羽:“他们还是没说话吗?”
项羽摇摇头,怀瑾又叹了一声,然后看向队伍后面的黑珍珠。
黑珍珠在最后这几天对歌,对到了一个骆越的姑娘,那个姑娘约定好三个月会去找他,因此黑珍珠这几天的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项羽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怀瑾说:“等韩念的伤养好我们就回去。”
项羽露出笑容,终于可以回家了,这一趟出来玩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半个月后他们回到了秸溪寨,路上颠簸了那么久,没想到韩念的伤势竟有好转的势头,这逆天的体质!
放现代,哪怕是被狗咬了都有狂犬病的风险,何况他还是被老虎咬了好几口。
怀瑾想起甘罗曾经提过的一个说法,古代人的免疫力其实是高于现代人的,古代没有疫苗,必须由身体里的细胞去杀死入侵细菌,所以细胞不断进化直到最优。
现代各种疫苗,环境卫生也好,人的免疫细胞往往就懈怠了,久而久之身体就往往是从内部出毛病。
想到这里,怀瑾不禁思念起甘罗来,不知他现在做什么呢?是在雍城还是在骊山?或者又回了咸阳城?
“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声了。”张良在她脖子后面捏了一下。
怀瑾痒得缩起头:“我刚刚有些思念阿罗和老尉。”
张良的笑容淡去一些,拍拍她:“晚上望栗请我们吃饭。”
“嗯,是请你还是请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怀瑾疑惑了一下。
张良说:“我和你。”
“可以不去吗?”怀瑾支着头对他抛了个媚眼,张良露出一个拿她没办法的表情:“随你吧,我今晚可能要晚一点回来。”
她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看得张良一阵莞尔。
张良下午出了门,她就指挥黑珍珠和两位林管事给她晒辣椒,因马上就要回中原了,她去山里摘了两大包小米辣准备腌成辣椒酱带回去,又收集了一些小米辣的种子,企图回去种一些出来。
几个人在院子里干得热火朝天,项伯却坐在芭蕉叶下面发呆。
“你这段日子安静了很多。”怀瑾累了就拄着棍子停下来休息,看到项伯无精打采的,就忍不住言语几句想逗他开心:“是因为和娲拉吵架你没吵过她?”
项伯看了她一眼,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看着地面:“她吵架才吵不过我,每次吵不过就动手,打架也打不过我。”
怀瑾好笑:“那你怎地也不让让她?”
项伯说:“我就是觉得……”
他发了一回呆,接着说:“她生气的时候也挺有意思的,跟中原女人不一样。”
“那天她对你唱情歌,你为什么不回应她?”怀瑾把地上一坨黏在一起的辣椒扒拉开,好让阳光晒均匀一点,她看着项伯:“我记得你说要找一个愿意与你生死与共的女人,娲拉不是那个人吗?”
这回项伯许久没说话,直到黑珍珠和两位管事给她干完活,相约着去后面洗澡了,院子里只剩下她和项伯。
项伯似如梦初醒一般,对她说:“其实她愿不愿意同我生死与共不是很重要了,我不是因为这个而……总之,假如我遇到生命危险了,她一定会与我同生共死的。”
项伯已近而立之年,但他于情爱之事从未开过窍,如今听他话里的意思,是终于也找到一个喜欢的人了。而且是很喜欢很喜欢,但是怀瑾想不通:“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不答应她?”
“她是百越的女人……”项伯犹豫着开口。
怀瑾在他旁边坐下来,耐心的问:“你瞧不起百越的女人?”
“也不是……我……我有点说不明白。”项伯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两个手指头抠啊抠的,有点可爱。
英俊阳光的脸上多了一丝惆怅,项伯说:“我不能留在百越,她也不愿意和我去中原,就算去了中原,她也没办法做我的夫人,只能成为我的姬妾,她……不会愿意的。”
“假如楚国没有灭,父亲没有死,项氏家族依然屹立,我娶她也就娶她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我素日行事荒唐,娶一个蛮夷女人做妻子,也不过是旁人饭后的谈资罢了。”项伯有些认真的说,像是从一个少年变成了大人:“可是项家倒了,我们失了贵族的身份流落在外,我终身不娶都好过娶她为妻。”
从行事上面来看,项伯是最讨厌规矩被束缚的人,这一点项羽跟他很像。
明明是个贵族公子,但项伯十多岁起就开始在外游荡,一把剑一匹马满身侠气。
可是脱去这层热爱自由的天性,项伯骨子里终究是贵族,最看重的是家族、尊严、身份。
楚国的倾覆,让项伯不得不自强,因为他的父亲已经死了,他必须要肩负家族的责任。
怀瑾拍了拍他的肩,长叹一口气:“你自己的事,要想好,不要让自己抱憾。”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去屋里看望韩念,项羽正在屋里看护他。
这些日子韩念一直在发热,怀瑾知道那是身体里的细胞在抵御外侵细菌,也导致韩念一直在昏沉的睡着。
上前在韩念后脖子处摸了一下,她说:“好似比昨天降下来了。”
项羽也不明白医理,只是跟怀瑾汇报道:“是,我刚刚摸了一下,他已经不发热了,刚刚他还醒了一会儿,我给他端了药,喝完又睡了。”
“那就是快好了。”怀瑾点点头,说:“今晚给他煮一只老母鸡养养身子。”
说着就去厨房吩咐做饭的伙计,在厨房忙活到饭点,怀瑾吆喝一声,项伯和项羽都出来在院子里坐好,韩念竟然也起了身。
“去,给你韩大爷拿块坐褥来!”怀瑾对黑珍珠吩咐了一声。
黑珍珠哼着小调进屋去拿东西,韩念对她弯了一下脑袋以示感谢,怀瑾顿时乐不可支。
项羽看她笑得开心,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高兴的点在哪里。
大家回房睡觉的时候,张良还没回来,怀瑾穿着一条宽腿长裤和一件南越男子下地的背心坐在吊楼外面等待。
小扇轻摇,蝉鸣不断,怀瑾惬意的看着月亮。
“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右边吊楼的窗户打开,项伯的脸出现在月光下。
“凉快嘛!”怀瑾说着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套在外面。
见项伯从窗户里翻出来,坐在外面的竹篾上赏月,怀瑾问:“阿籍睡着了吗?”
项伯瞟了一眼屋内,道:“这小子没心事,睡的死。”
“你睡觉不也是一挨枕头就睡了吗?今天是怎么了?”怀瑾往边上挪去,离项伯那边更近一点了,她把腿悬空放出去,能够到外面的芭蕉叶。
项伯静静的看着残月:“我心里有事。”
“娲拉的事。”怀瑾的手撑在栏杆上,肯定道。
项伯不言语,只是默默的出神;怀瑾也无话,望着院门口的方向,等待丈夫归家;百越天气热,现在接近夏天就更热了,幸而夜晚的风带来一丝凉爽;怀瑾听见远处的大山里传来两声野兽的叫声,太遥远了那声音并不真切。
忽然的,柴门有了响动,青衫公子提着一盏灯笼正在关门,那青衫被灯笼映成了温暖的橘黄色调。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9章 此情脉脉不能诉
张良径直走进来,经过右边吊楼时停了一回,看了项伯一眼后才踱着步子往她这边过来。
怀瑾上前把灯笼接过,嘱咐了项伯早点睡觉,就关上了房门。
“阿缠在做什么呢?”张良将外衣脱掉,他身上有一股酒味。
怀瑾把他的衣服收起来,说:“他为了娲拉难受呢。”
张良把头发也散开,亵衣松松垮垮的挂着露出一截锁骨,他半倚着枕头,看着怀瑾:“今天我在望栗那里吃饭,老族长一大家人也在,吃饭时提出让望栗和娲拉成亲,望栗同意了。”
怀瑾一愣,看过来:“望栗也喜欢娲拉?”
“不知道,”张良说:“不过娲拉的祖父当了几十年的族长,他和其他部族的族长们都有交易往来,且对南越各分支的首领也都有交情。望栗娶了娲拉,实际上是得了老族长之前的人脉,他不会不答应的,况且娲拉确实貌美。”
她哼了一声:“你也这么觉得?”
“觉得什么?”张良一时没听明白,一回味过来就笑了:“我是说按百越人的喜好来说,娲拉是一个貌美的姑娘。但在我心里,永远只有夫人最美。”
怀瑾傲娇的点点头,抿着唇笑了,正收拾着他的衣服,忽然从外衫中掉出一块帕子,怀瑾捡起来一看,问:“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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