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香草命苦,打小也没过什么好日子,日夜劳作补贴家用,可她父母还是嫌她。”韩信觉得自己嗓子眼里干涩,像堵了一团棉絮似的:“自小操劳到大,身子就落了病,冬日时她说小腹疼得厉害,可我到春日才给她请医师。好多血……她日日都在流血……最后死了。”
临死前还拉着他的手,愧疚自己没能一直陪着他。
像是什么妇科病变,怀瑾木木的想了一会儿,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我带你去瞧瞧她吧。”韩信艰难的撑着床塌站起来,他的手枯瘦得厉害,像是一截残枝。
怀瑾沉默的跟在他身后,韩信沿着田垅一直走,走到一处小坡上,怀瑾见到一座孤零零的坟。
“她临去前也念叨你了,说这几年的好日子,多亏了你。”韩信木然的开口,语调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香草的死,仿佛也把他的灵魂带走了。
“她在会稽这几年,和你在一起,是快乐的。”怀瑾说:“一生中,能有这样一段美满的时光,我想她在九幽之下也没有遗憾了。”
“我最遗憾的,是没能让她过上风光的好日子。”韩信坐在坟茔边,动手将上面的杂草一根根拔除,他没有一丝生气的阴郁眼睛,死死盯着坟茔。
今天是韩信和她说话最多的一天,怀瑾安静的站在一旁聆听着。
“我母亲,是韩惠文王的一位公主。”韩信说。
怀瑾大为惊讶,如果韩信是韩惠文王的外孙,那么和韩成岂不是也是亲戚?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说韩信出身布衣,但一个平民老百姓能佩剑还能读兵书,我觉得有点奇怪。而且韩信到处蹭饭,大家一边骂也不耽误给他吃喝,更觉得奇怪,所以我这里给韩信的出身有所添加,反正就……沿着寥寥数语凭想象了~
第364章 探友人惊见坟茔
见怀瑾表情震惊,韩信又道:“惠文王有三十多位公主,我母亲是最不受宠的那个,不然也不会把她嫁到偏远的淮阴。我父亲是楚国淮阴的县尹,学士出身,颇受人爱戴,我六岁前都是过着金尊玉贵的日子。”
“六岁那年,楚国和魏国有一次小规模交火,魏国的一个将军把目光瞄到了偏远的淮阴,是我父母带兵抵抗才保住了淮阴,救下了那里的百姓,可我父母却战死了。”韩信面无表情,仿佛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难怪……”怀瑾喃喃出声,难怪淮阴人一边鄙夷韩信还要一边供养他,想到彼时韩信那句“那是他们应该的”,怀瑾顿时感慨万千。
“我父母为他们而死,他们却日日在背后责骂我,遭人白眼二十多年,我在淮阴没有一日是安乐的。只有香草,她在时,才让我觉得原来阳光也会照在我身上。”说到这里,韩信脸上才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柔和。
韩信和香草,都是苦命人。
怀瑾瞧着他,不由也为他难过起来,轻声劝慰道:“日子总归要过下去的,香草她定不想看到你如今这个模样。”
她忽然想到桑楚曾经说的话,不由自主的开了口:“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快乐,只有他快乐了,自己才会快乐。若真有九幽之处,香草定然在那里看着你,只有你快乐了,她才会快乐。”
韩信知道,自己此生都不会再快乐了。
“下个月,我要去上郡了。”韩信默默看了会坟茔,站起来。
怀瑾大吃一惊:“去那里干什么?”
想到如今的局势,怀瑾心道你莫非去投奔刘邦了?刘邦在上郡?
韩信说:“官吏来征徭役,我没钱抵,只能过去了。”
韩信去当民夫?历史上有这段事吗?怀瑾当即开口:“当什么民夫,这钱我给你出了。”
“你已相助良多,岂能再受你恩惠?”韩信默默往回走。
怀瑾跟在一旁,想了会儿,心里有了主意:“这样吧,你不如投到我舅父门下,做门客也好还是干其他的,总归比你一个人强。”
韩信低着头:“我已自荐过,但项梁先生并没空见我。”
怀瑾朗然一笑,当即拍着胸脯做保证:“我在这里,保证我舅父会留下你。”
韩信回头看着她,目光闪动,隐有感激。
其实他想问一问怀瑾,为何三番五次的相助,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不过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可以他的性子,又问不出这句话,只能默默的想,日后若有出头的一日,必会报答。
怀瑾并不知道韩信的心里活动,只是让韩信好生将自己收拾一下,然后转身回了项府。
当天夜里,她便和项梁举荐了韩信
不过这些时日有太多人投奔到项梁这边,其中不乏俊才豪杰,项梁只是不甚在意的将桓楚叫来,命他第二日去将韩信接到府里。
怀瑾知道项梁瞧不上布衣出身的韩信,不过是看在自己的面子,才勉强收做了门客。
有心想替韩信说一些好话,但项梁满脸疲倦,怀瑾倒也不好开口。只是心想,韩信定然是有才华的,不然也不会被后世誉为兵仙了。
她在这里夸再多,也不如项梁亲眼见识到韩信的才华。这么一想,怀瑾干脆便将满脑子的夸赞之词收住了。
夜里她又把这事与张良说了一下,张良与韩信并没有正式见过,因此也不大感兴趣。
怀瑾不由郁闷的嘀咕了一句:“你们将来可是同僚!”
张良并未听真切,以询问的眼神瞧着她,怀瑾道:“韩信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是……历史这么说的吗?”张良见她愤愤不平的握紧拳头,忍不住问道。
怀瑾愣了一下,然后心虚的点头:“反正他很厉害。”
在甘罗的影响下,她都是抱着禁止剧透的想法在古代生活,与张良说起的也不过是些现代的科技和生活,谁知道他总能从自己的话里听出些线索来。
心里正打鼓呢,也不知张良会不会继续追问,可他却说:“既然非泛泛之辈,时机到了便会走到我们面前,你何愁他没有出头之日?”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怀瑾的委顿瞬间消失了。
夜里她再一次思索起一个哲学问题:一个智商情商爆表的古代原住民与知晓未来但文化水平不高的穿越女,究竟哪个更聪明一些?
她要是正儿八经和张良斗智谋,肯定是歇菜的(多次血与泪的教训)。
可她混得最风生水起的时候,正是张良最迷茫坎坷的低谷期,或许可以拿来跟他比一比?
转念一想,她之所以混得好,是因为搭上了历史名人的顺风车,所以才混得好,于是怀瑾又小小的失落了一阵。
她侧头看着熟睡中的张良,暗光中他的侧脸起伏有致,窗外的月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光。
快四十了还能有这种颜值杀伤力,怀瑾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忽然很爱他。
再厉害,还不是得栽在她身上了!
这个夜里,她的情绪如过山车一般,怀瑾看了一会儿丈夫的脸,然后摸索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声在他耳边说:“我真的好爱你。”
张良迷糊的嗯了一声,柔淡的嗓音夹杂了一些沙哑,怀瑾都来不及这声性感的“嗯”心动,就被他一把揽进了怀里。
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这均匀的起伏,怀瑾抿着唇睡了过去。
第二日他们一家人启程回下邳,项伯带着英月和项羽,一直送到城门口。
莺儿舍不得项羽,还掉了金豆子,直到项羽保证明年她生辰再过去看她,莺儿才依依不舍的擦了眼泪。
他们刚走出会稽城外的山,后面韩成就带着他四个随从就追上来了。
“怎么你也走这条路?”怀瑾见到韩成,就有些头痛。
这人属牛皮糖的,有事求张良的时候,就拿着各种情谊故交来说事。如今韩成看着稳重不少,但她仍害怕他又整出些幺蛾子。
韩成看着张良,道:“回城父的路也是这一条,子房若不介意,可同行一段。”
看着曾经的旧主,张良神色淡淡,微笑道:“此路宽阔,王孙随意。”
张良话语冷淡,韩成却不大介意,只是骑着马跟在张良身侧。
怀瑾看了一眼后面的韩念,笑着点点头,然后放慢速度落在后面与韩念并肩骑行。
不知道韩念跟着韩成的这些年日子过得如何?韩成再窝囊废,钱财方面一向大方,至少韩念身上这席长衫面料就不错。脸上仍是那副青铜面具,仿佛与脸皮融为一体。
“这是、公子的……”韩念见到马车的窗户上,莺儿和不疑好奇的探出头来,与张良如出一辙的肤色,让韩念涌起喜悦。
怀瑾点点头,对两个孩子道:“这是韩念叔叔。”
孩子虽贪玩,礼貌却是知道的,于是一齐叫了韩念一声叔叔。
韩念慌乱的低下头,破碎的嗓音响起:“我……我只是……公子的仆从。”
想起张良已将自己给了韩成,他又补充道:“我是说、曾经是。”
莺儿好奇的看着他,问怀瑾:“阿母,他脸上为什么带着铜疙瘩?”
不疑黑白分明的瞳仁盯着韩念,也问:“他的声音怎么像……像……”想不出形容词,不疑急得抓耳挠腮。
“回车里坐好!”怀瑾呵斥道,随即看向车里的阿燕:“给他们拿些点心吃。”
车帘子阻隔了两个孩子遗憾的表情,怀瑾莞尔笑了起来。
韩念看见前面飘逸挺拔的背影,又看到怀瑾满足的笑容,韩念心道,公子终于得偿所愿了,他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子房,这些年你可曾回过城父?”怀瑾听见前边韩成在问张良。
张良只是道:“并未回去。”
“可是怕又遇见我?”韩成苦笑一声,道:“你心里想必是嫌我的,否则那年也不会决然与我分割。”
想到张良当年几乎是什么都给了自己,恨不得立即甩手就走的模样,韩成心里颇不是滋味。
当年总觉得张良处处制约自己,想将他这个王孙踩在脚下来显示自己的才能,现在想想,当年真是蠢笨。
见张良神色淡然,不置一词。
韩成叹了口气道:“从前总觉得自己满腹经纶、雄才大略,等你离开了,才知晓自己不过是一碌碌庸材。我父亲说得没错,我就是天资愚钝却不自知。”
张良留下的那笔庞大钱财,这几年挥霍得所剩无几了,要不是有张豆豆在周旋,他恐怕也不会有现在这等派头。
这句话倒像是真心感叹,怀瑾心道。
果然就听到张良声音稍微柔和了一点:“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你若无才能,便无今日局势的动乱,六国后人又何来机会?”
这句话也不知是褒是贬,怀瑾体会了半天,才明白到张良那复杂的心情。
“也算不上什么大才能,我本想着始皇一死,钦定的继承人若不在了,那这江山便乱了。始皇共有十多个儿子,说不定秦武王死后的季君之乱又会上演,那时便是我光复韩国的机会。”韩成说到这里深感遗憾:“谁知那赵高却趁机扶持了胡亥,以雷霆之速将其他公子杀尽,此人手段之狠辣,实在始料未及。”
怀瑾扑哧笑了一声,张良和韩成都回头往过来,怀瑾摆摆手:“无事,我与韩念说笑。”
以韩成的脑子,能想到这个办法,倒也真是不容易了。
她正想着,张良忽然道:“不管是胡亥登基,抑或是发生季君之乱,都会有如今的局面,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他不知想到什么,叹息道:“只要扶苏死,社稷必乱。”
提到扶苏的名字,怀瑾心里就有些添堵,不愿再听他们说话,她下马钻进了车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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