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某日午后,家中大门被敲开,张良正和怀瑾在堂屋下棋,是阿婉过去开的门。
一清秀女子闯进来,四处找着人,待看到张良她猛的扑过来,哭求:“求先生收留我!”
这女子有些眼熟,只是怀瑾一时想不到是在哪里见过。
“有话,好好说。”张良退了一步,不留痕迹的把衣摆从对方手里扯了出来。
这女子头发凌乱,衣服也不甚齐整,她哭道:“我主人昨日遭土匪劫杀,主母无钱办丧事,说要将我们这些奴女全部卖给炝爷。炝爷最爱虐打女奴,他府上的女奴都是活不过半年的,求求先生可怜我,帮我逃出来吧。”
啊?虐待狂啊!怀瑾啧啧两声,却看见张良深深的看着自己。她尚且没明白过来,可看到这女子的容貌,她忽然一下想起来,这是几年前黄公去姜府赴宴时陪在张良身旁的女子……她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帮你逃出来?你这一路跑来,不知多少双眼睛看到了,你不知道帮别人家奴隶逃跑是什么罪名吗?”怀瑾冷哼一声,面容冷峭。
“夫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女子伏在地上磕头,形容可怜。整个下邳,她唯一认识的贵人便是张良先生,一路问过来,好容易见到了人,就如救命稻草一般。
这个女人也可怜,怀瑾有气没处撒,只好看着张良:“人家来找你,看我做什么!”
她拂袖而去,径直回房关了门。
听到外面张良的脚步声停在了库房面前,又听着他走出去,低声和那个女子说了什么,声音又轻又温和,怀瑾忍不住更气了。
看见书架上自己给张良坐的笔袋子,她立即跑过去将里头的笔倒了出来,狠狠踩了几脚,又把那个朴实无华的笔袋子剪了个稀巴烂。
“阿母,阿父叫你!”外头是女儿在敲门,声音很不耐烦。估计是在后院玩,临时被张良叫来的。
怀瑾对着女儿也没好气:“告诉他,让他去死!”
当年那一幕简直像播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不断循环,那样香艳的场景……是张良在吻别的女子,他在和别的女子……肯定不止那一次,不然人家遭难了,为何只来寻他不寻旁人?
想到张良也曾温柔的轻噬她的脖子,抚摸过她的肌肤,甚至……怀瑾觉得自己想拿剪刀戳死张良。
半晌,张良过来敲门,她只作听不见。
一会儿,又见一根木棍从门缝中伸进来,一点一点的撬着门闩,不过短短三秒,门就被开了。
“当年与韩念学的这一手,想不到今日能派上用场了。”张良笑道,后面两个孩子探头探脑的,被张良温柔的打发走。
他转身把门关上,然后过来,看到地上稀碎的笔袋子,他好看的眉眼有些无奈。
“夫人要我怎么死?上吊还是跳河?抑或是你亲自拿剪刀扎死我?”张良把她手边的剪刀拿开,在她身旁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9章 群雄起楚魏顾张庐
这几年一想起这事,她便觉得异常难受,今天真人跑到面前,怀瑾更觉刺心。
张良不说话,慢慢的把她的手合在掌心,委委屈屈的瞧着她,一双眼睛像蕴藏了一片海洋。
“你出去!”怀瑾仍是恼,把手抽出来,在他肩上推了一下。
这力气恐怕是连门都推不开的,张良笑了一声,强行把她拉过来在自己腿上坐下,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道:“我喜欢瞧你吃醋的样子。”
怀瑾在他手上重重咬了一口,张良却问:“出气了没有?”
她哼了几声,觉得他态度良好,于是稍微缓和了语气:“好一点点了。”
终归是过去的事情,太过了难免让她自己也觉得矫情,毕竟连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近距离的看了他一会儿,怀瑾叹息着,抵上了他的额头。夫妻两人缱绻了许久,直到外面天都黑了,张良才笑了一声:“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怀瑾忽就叹了口气,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如今又能逍遥到几时呢?”
她的话像是预言一般,秋末时分,韩成带着一百多人的队伍来了下邳,他径直找到张良这里,怀瑾知道,张良不会再继续待下去了。
只是一夜之间,城中的土匪突然全部消失,不等县令松了口气,原伏等人火速拿下了县令,并将下邳的粮库和兵库全部洗劫一空。
这一系列举动,几乎没有任何阻力,似乎一切都在张良的意料之内。
“现在有钱、有人、有粮草,不如把周围几个县全都拿下?”韩成穿着戎装,站在张良家的院子里,外面驻扎了好几百大军,阿婉和阿燕连门都不敢出。
张良在沙盘上画了几下,指着某一处对韩成说:“现在张楚军队要准备开始西征了,他们的下一步应是荥阳,荥阳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通向关中的门户。起事这么几个月了,咸阳那边必然会把士兵全部放在荣阳,张楚大军不一定能拿下。所以当务之急,王孙应当先去投奔张楚大军,而不是先扩大地盘。”
韩成则犹豫道:“可是……我们兵力有限,如何能帮得上?可别做了马前卒!”
张良坚定道:“王孙若真当了马前卒,何愁韩国不复兴?听说赵歇已被封赵王,韩广也将被封为燕王了。”
“一布衣出身的小子,竟敢分封六国贵族?”并非鄙夷,韩成只是颇为感慨。
见张良神色淡淡,他忙道:“并非我不赞成你,只是……”
苦笑一声,他点点头下定决心:“即便是马前卒,我也愿意为之,子房,我们几时动身?”
过去数年的经验,让他不再猜忌张良,只对他言听计从。
可张良摇摇头,道:“我不去,你去。”
韩成大惊失色:“子房,你不随我一起?那我……我……”
他有些没底气啊!
张良的目光落在沙盘之外,淡声道:“我要去一趟百越。”
“这个节骨眼,怎么去那个地方?”韩成不为不解,一旁韩念也是奇怪,他虽知张良昔日在百越有所作为,可百越地处遥远,如何能帮到中原?
张良道:“嬴政几年前派赵佗攻打百越,送去一支庞大的军队,足有五十万士兵。现在秦军的主力是不断从边防回来的士兵,各路起义军尚可以抗衡,但这五十万人若调头回了中原,胡亥便能高枕无忧了。”
“你与赵佗是旧识?”韩成望着张良,觉得自己这一生大约是永远追不上张良的步伐了。
他甚至都不能理解,现在中原局势混乱,是占地盘扩兵马的好时机,张良想的却是千里之遥的事情。况且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阻止这五十万人大军?还是他手下那一两百游侠?完全不够看的!
韩成虽不能理解,但他如今已能毫不犹豫的听从张良的指令了。
冬天到来之际,韩成在下邳补充了马匹和军甲,带着自己的部队去了荥阳。
然而张良也没有急着去百越,只是先把下邳治理起来。原伏成了下邳的县令,按照张良的意思,先把百姓安抚好,然后开始制作大量的兵甲和武器。
因此这个萧瑟慌乱的冬天,下邳反而是一派安定祥和,城中的男人全都收到了原伏手下,女人们也忙着储存粮食,与旁边几个县的潦倒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几时去百越?”冬日到,怀瑾已然穿上了大氅。
刚和张良去兵器库看了一圈,两人执手走在街头,街上满是泥泞,并无多少行人。
张良道:“下个月就准备动身了,这一走恐怕要三四个月,你和孩子不如先去会稽住下?”
他一开口,怀瑾就知道他已经内心想过很多回了。
见妻子沉默着,张良道:“如今既已反,下邳这边就不安全,随时可能有动乱,我不放心你。舅父那边已经平定下来,阿缠在你身旁,我也放心。”
“我只担心,受了项家的情,将来你就更没办法撇清了。”她是出嫁女,张良把她和孩子放在项家,便是一件有求于人的事情。
这几年项梁好几次想请张良到他手下做事,张良都是没答应,况且她知道最后的结果,也害怕和项家牵扯不清。
虽然这么想,她确实是有点没良心了。
“不用想这么多,阿缠会照顾你的。”张良反而比她更坦然,丝毫不觉得那有什么。
想着乱起来的世道,怀瑾便一口答应下来。
即将到十二月,张良准备去百越时,魏咎忽然从临济而来。他并未带家小,只带了手下头号军师穆生和尉缭。
怀瑾见到尉缭,自然是喜出望外,可尉缭却只是含笑看了她一会儿,并没有主动打招呼。
魏咎一坐下,开门见山就说:“我将为魏王,下月便登基了。”
张良想了一下,笑道:“恭喜,周市乃是大义之才,魏兄复国有望。”
“我欲拜他为上将军,领魏国所有军队。”魏咎沉稳的坐着,直视张良,微微笑道:“那年咱们在大梁把酒言欢,你与我出谋划策,定下纵楚抗秦之计。虽未成,但乃上上之计,子房有纵横之才。若你愿辅佐我,我愿拜你为相,终生倚靠。”
原来又是来搞招聘的,难怪尉缭这次没先和她说话。
想都没想,张良道:“魏国旧地是周市攻下的,我听闻他在魏地颇有威望,魏兄让他从武不如让他从文。”
见魏咎一愣,张良不慌不忙的一揖手:“君臣之道,子房不该多言。”
魏咎看了尉缭一眼,摆摆手不以为意:“无碍,尉叔之前也这么说,可是除了上将军,便是国相,没有更高的官职了。但是国相一职,我只属意你,子房,当年咱们几个人聚在一起,意气风发把酒言欢,好不快活。今后,我亦想如此。”
张良的才能,魏咎早就知道,若能得他为臣,魏国将来必然稳当。
穆生在一旁娓娓道:“如今六国皆已复辟,唯有韩国,听闻韩王孙已西去投奔了张楚,立下战功,不日也会被封韩王。子房可是担心韩成?”
他才不担心韩成,怀瑾在一旁默默的想道。
面对魏咎,张良并不是敷衍的态度,反而十分认真:“魏兄,不瞒你说,秦国一日不倒,我便没有为臣的心。”
“现在起义军多达几十万,打到咸阳是迟早的事情。”魏咎说。
张良摇摇头:“话不能说这么满,凡事都有变数。”
一道赞同的目光投来,张良看过去,却是尉缭,视线一碰上,两人都客气的颔首致意。
尉缭与张良经常是不谋而合的,可是他终究是站在魏咎身旁,刚刚张良那句话的意思他听得十分明白,于是便直接问道:“意思是,谁推翻了二世,你便去辅佐谁?”
魏咎一愣,便犯了难,艰难的开口:“那你便是打定主意要追随张楚王?”
“何以见得就是他?”张良摇头失笑。
眼下兵马最多的,便是张楚势力,他这个魏王尚且是陈胜封的,不是陈胜推翻秦二世,又是谁?
沉默了一小会儿,怀瑾开了口:“群雄并起,各路势力都已响应张楚王,谁也不知道会是哪一路军最后破了咸阳啊!良禽择木而栖,子房也不过是想等推倒秦国之后,再做选择。”
此等大事,妇人是不能插嘴的,不过魏咎知道张良家的规矩,也知怀瑾素有见识,便也没打断。
听她说完一席话,魏咎深思起来:想来自己不是第一个来请张良的,项家那边也来了人。但张良仍在这里坐着,这一刻魏咎明白了张良的意思,不光他们在求贤才,张良也是在挑选明主!
静默一会儿,魏咎朗然一笑,指着自己问张良:“子房,你看我如何?”
张良含笑看着他,给他满上一杯茶:“性爽朗,心仁善,多大气,若为友,当是子房至交。若为君……”
停顿了一下,张良也不避讳:“魏兄太过于心软,少了些决断。”
魏咎一愣,先是有些不忿,然后又想到以张良周全的性子,能得他直言,说明对方真正视自己为友。
他哈哈大笑,指着尉缭,又指了指张良:“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连说得话都一样。子房,你既和我说真心话,那我也不勉强你了。只有一点,将来我必有作为,让你心甘情愿为我称臣!”
这话说的大气,院子里几个人都笑起来,这时尉缭道:“大王已计穷,可我却不死心想试试,可否请大王与穆先生先回避一二?”
作为臣子让大王回避,实在是无礼至极,可魏咎却对尉缭十分尊敬,当即站起身行了一个礼。
怀瑾忙起身,带着他们往后院去,让阿婉搬了矮桌和坐垫,她重新给魏咎和穆生泡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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