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第466章 鸿沟为界中分天下
张良回来半个月后,楚国粮尽,刘邦也还没能调来韩信和彭越的援军,无奈之下双方便开始议和。
只是议和时,刘邦派使者至楚营请求放还家属,但却遭到了拒绝。刘邦十分恼怒,一气之下便扬言要杀了项庄,却急急被陈平拦住。
怀瑾亦听闻这件事,心中对陈平多了几分感激。
张良和项家有旧,又以戚姬之罪为项家人换来一条退路,如今确实要稍稍避嫌。不管陈平是为了大局考虑,还是为了其他什么,项庄总归是还好好活着。
临产之期将近,怀瑾连翻身都困难,每日只坐在家里听张良偶尔提提外面的事。
直至听说刘邦去请桑楚去当使者带回妻儿老小,却被桑楚一口拒绝了,当真半分面子未给。
“大王连稷嗣君都求过了,但桑楚仍是没答应。”张良给她揉着肿胀的小腿,边说:“只怕明日大王便要来求我了。”
“让你去阿籍那边?”怀瑾翻着白眼,刘邦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张良失笑:“让我去请桑楚。”
确切一点来说,是想让张良请她相助。
去年桑楚一把剑,扬言要替她挡千军万马,刘邦自然不会不记得。想到这里,张良笑瞥了她一眼,问:“感动吗?”
怀瑾没听明白,只是觉得张良忽然间皮笑肉不笑,让她有点纳闷。
张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提醒:“去年,在稷嗣君门前。”
怀瑾绝倒!这男人心里装得了天下事,怎么就跟这些事过不去了!她堆起笑,在张良下巴上挠了一下:“听说有人为我下跪,我比较感动这个。”
张良一怔,垂下眼认真给她揉腿,耳朵却不知不觉红到了耳根。
前些日子闲聊,听到桑楚说张良那一跪时,她感动了三天才缓过劲来。看着张良红透的耳朵,怀瑾忽觉的自己对他的喜欢都快满出来了。
满心爱恋,怀瑾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把头靠上去,在他耳边一个劲的说:“子房,我好爱你哦。”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张良的手抚上她的脖子,慢慢抚摸着,然后吻了上去。
缠绵激烈的长吻,让怀瑾有些微喘,张良及时放开她,绮丽的眼睛中染上欲望的颜色,怀瑾坏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隐隐的笑意似一缕斜红朝霞,张良看了她一眼,再次堵住她的唇。
如此近的距离,怀瑾越发觉得他的眼珠像是一颗幽暗的宝石,只是这颗宝石里面此刻蕴藏着赤裸裸的思念与恋慕。
距离这样近,她看得出神。
雕刻般的精致五官未因岁月而凋零,白皙的皮肤上却多了几条不显眼的纹路,这张脸上留下了时间,却又未损风华。
张良攻城略地般地侵入,无声无息却又深刻入骨,搅乱一池春水,怀瑾匆忙应对。
他又像是吃糖似的,慢慢品尝。
长途跋涉到了山顶,张良的吻忽然变成了狂风暴雨,让她几乎晕厥。
后脑勺被他死死压着,片刻后才得以松懈。
张良玉白的肤色透出红,他看着怀瑾,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衣衫不整,头发也凌乱,半枕在怀瑾腿上,难得有逍遥之态。
慢慢的抚摸着爱妻的肚子,张良带着些心疼:“只盼这个小家伙别太折腾你。”
想起生莺儿时的艰难,又想起怀不疑时强烈的孕吐,此刻肚子里这个孩子可谓乖得不像话,她道:“这胎怀相好,来日生产时想必是顺顺当当的。”
抵头私话了一会儿,外面就说刘邦过来了。
张良略微束了一下头发便出去了,临去前对她说:“估摸是给你送东西的。”
说着就把思之叫了进来给她换衣服。
果然她刚穿好衣服,韩念就过来叫她,说大王给她送了一盆金玉做的兰花。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如何能不出去道个谢呢?
到了厅堂,看见刘邦和张良对坐,桌上一个陶盆,盆中一株兰花。只不过这兰花的的根茎是金子所造,花瓣由玉石所雕,盆中的土也是碎宝石堆积而成。
朴素的大厅里顿时被这盆“花”点缀得金碧辉煌,怀瑾瞠目三秒,随即笑道:“如此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收?”
“不贵重的东西,也不能送到子房这里来。”刘邦笑呵呵的说。
有很长的日子没有见到刘邦,怀瑾觉得刘邦瘦得惊人,可眼神中有股惊人的坚定。
仍然是当年见到的那个、带着浓重市井气的沛公,可是比之当年,刘邦多了一股带着宽容的威严,和不登山顶誓不罢休的坚毅。
刘邦和怀瑾没什么家常可说,和她客气了几句,刘邦转头看向张良:“好容易走到和谈的时候,没理由寡人的家小仍被软禁在楚国,否则寡人便是时时受人桎梏。侯伯盛之事,子房你可千万要上心,寡人就托付给你了。”
表面上是对张良说的,刘邦却时不时瞟她一眼,怀瑾尴尬得脚趾头都要抠地了。
刘邦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讪笑了好几次。
等刘邦一走,怀瑾就马上问:“为什么非桑楚不可,其他人不行吗?”
“大王派过去的使者无数,活着回来的只有陆贾一人,没有辩士敢再过去。”张良说。
怀瑾不免奇怪,问道:“不是说在议和了吗?”
“阿籍是因粮草耗尽,无奈之下被迫议和,心里必然是气愤难耐的。因此如何划分土地、城池这些事也都还没提上议程,阿籍不肯派使者出来,也不认可大王派去的汉使。”张良看着那盆珠光璀璨的盆栽,笑道:“大王打不下去,是因为调不动彭越和韩信。阿籍打不下去,是因为没有粮草,只怕阿籍此时除了气愤,还憋闷得很。”
“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发什么脾气!”怀瑾没好气的说,随即便想到了项羽的结局,便是一阵无言的感伤。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大王赢了,真的会放过项家人吗?”
“他是这么答应我的,”张良温言安慰:“楚国若败了,只要阿籍愿意降,大王一定会留他一条命,不仅仅是因为他答应了我,还……”
张良有些没好意思说下去,怀瑾却明白。
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向他称臣,这么有面子的事,刘邦只怕做梦都要笑醒。至于项家其他人,刘邦更会善待了,谁让他从出道时就扛起了仁善仗义的大旗呢!
只是历史无从更改,所以也注定项羽的性子,宁死不降。
她这样想着,张良就叹了口气:“但我担心,阿籍性子刚烈,只怕……”
只怕不得善终!但担心妻子听了会不舒服,张良并没有完全说下去。
怀瑾如何不理解,她也只是默默叹了口气,可马上,她又想起最要紧的一桩事。
“莺儿还在楚营,咱们得想办法把她带出来。”怀瑾紧张的抓着张良的袖子。
张良失笑:“你以为我到现在才想女儿的事吗?放心,我早有安排。”
怀瑾知道他必然不是事到临头抱佛脚的人,但仍然是忍不住追问。得知张良早早就和刘邦通过气,怀瑾顿时放下心来。
楚营里有项伯和项羽保护,莺儿的安全毋庸置疑;又有刘邦的许诺,两军交战到图穷匕见的时候,莺儿也能安全出来。
听上去似乎万无一失了,可怀瑾还是忍不住的担心,最后说:“要不咱们提前把莺儿接回来吧。”
不等张良开口,她马上又补充一句:“就算绑,也把她绑回来。”
张良无奈的看着她:“好,等议和后,我去接她。”
缠着张良想出了好几个法子,如何说动莺儿、带回莺儿,等到怀瑾觉得方方面面都没有疑问的时候,她才让人去请桑楚。
桑楚一到,马上就和张良说:“如果你是替刘邦当说客,大可不必。”
桑楚狂悖不羁,没有任何人能够说动他。张良微微一笑,温润的声音如晒久了阳光的暖玉:“大王确实来过一次,企图让我请你相助,还特意给我夫人送了一盆花。”
桑楚懒洋洋的支着头,看到大腹便便的怀瑾从里面走出来,她手上拿着一盆金光灿灿的玩意儿,对自己得意洋洋的笑了一声:“你看这花怎么样?”
收了礼,又笑这么开心,还特意告诉他一声,桑楚内心腹诽不已。
笑瞅着那盆“花”,他散漫的笑道:“你很喜欢?”
怀瑾扮了个鬼脸,眉飞色舞的坏笑着说:“自然,我喜欢贵的东西!”
“明白了。”桑楚哈哈大笑,平静的心再起涟漪。
任何人里面,不包含赵怀瑾。他在这个世界上了无牵挂,唯一所愿,是希望她能开心。
金秋十月,汉营再派出使者前往楚营。继前面数次失败后,一个姓侯的辩士成功说服项羽放还刘邦家属,双方约定中分天下,划鸿沟为界,东归楚西归汉。
定立合约那天,刘邦和项羽在运河边相见,怀瑾便催促张良趁这个时候去把莺儿带回来。
她分娩不过就这几天了,张良有些放不下心,可绕不过她软磨硬泡,张良只好带着越照等人随刘邦一同前去。
哪怕张良计划的天衣无缝,怀瑾始终担心会有意外,女儿待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好的。好几年没有见到莺儿,怀瑾心酸的想,孩子的及笄礼她都没有看到。
当初皱巴巴的、小小的一个女孩儿,如今变成大姑娘了。怀瑾想到这里,忍不住感慨时间流逝之快,她真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不介意be的随意,喜欢he的同志们到这里就可以打住了,到这里就是美好结局,如果还好奇想往后看,那么请听我说:刀!大刀!关公偃月刀!跑!!!!!
第467章 违父命不负霸王意
怀瑾在家中翘首以盼之时,张良已在运河旁见到了女儿。
人质交接,刘邦一家老小被恭请出来,项庄也回到了楚营。
大事已定,张良无需再跟在刘邦身边谋划,而项羽一看到他,一句多话都没有,直接叫人带他去见莺儿。
运河的流水缓慢,十多个婢女簇拥着一个红衣少女站在那里,这个背影比秋水还要静美,张良看着这个背影许久,怜惜、思念缓缓蔓延。
“近乡情怯?”桑楚从后面走上前来,挪揄道。
张良弯了弯唇,道:“只是突然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
身后的两道目光似乎被察觉,莺儿慢慢转身。
楚国样式的红色瞿衣精致又华丽,衬得她的皮肤似雪一样白,脸上虽有青涩,无暇容颜却足以颠倒众生。
她脸上没有对父亲的恨,只有平和安然,张良看到她的神情,便知她这几年过得很好。
莺儿走过来,走到张良面前站定,才娇怯怯的行了一个礼,叫他:“父亲。”
这父女俩的样貌太过相像,如出一辙的贵气和华美,临水相照般的惊艳。
桑楚看着这个孩子,想到了那年她软糯的模样。
只是,这个孩子应当已经不记得他了。
“你母亲叫我接你回去。”张良说,这样平等的语气,更像是在询问。
莺儿没有考虑,只是摇摇头:“父亲,我不能跟您回去。”
“为何?”张良毫不意外,静静的问道。
莺儿的目光看向远处成群的华盖,人影攒动,她并不能分清他在那里,可满眼的柔情却不加掩饰,她说:“因为我是霸王的虞姬,要一生一世都追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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