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嬴政往她忘的那个方向看去,点点头:“这个方向是赵国?想家了?”
“赵国不是臣的家。”怀瑾说,她好像没有家,楚国……只是外祖父家。和嬴政一起站在露台的栏杆边,嬴政问:“那你在这里看什么?”
“在这里看陛下的伟绩。”怀瑾说:“看着万家灯火,臣心中便平静,想到万家灯火是陛下守护着的,臣对陛下的敬服之情就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嬴政端立站好,觑着她,似笑非笑:“论溜须拍马的功夫,你是寡人见过最厉害的。”
怀瑾笑了一下,算是回应。嬴政看着远方的灯火,道:“的确,万家灯火让人心里平静,你很会找地方。”
“寡人想让眼前的灯火,每一盏只因寡人而亮,该怎么做呢?”嬴政自言自语,然后看向她问道:“你可有什么办法?”
怀瑾沉静的说:“陛下成为真正的王,万家灯火便为您所燃。”
“哦,寡人现在还不是真正的王……”嬴政凉飕飕的说,怀瑾也不觉得害怕,只是淡定的站着:“真正的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陛下应当是这样的王,而不是区区一个朝臣就能对陛下指手画脚的王。”
令人压抑的沉默,怀瑾看了一眼后面,老猎和蒙恬那些值守侍卫都站的远远的,听不见。
良久,嬴政突然大笑起来,他看向旁边敢于直视自己的女孩儿。这个小女孩的身高只到他胸口,瘦弱单薄,但是她直视着自己,眼里没有任何畏惧。
嬴政知道,这种无谓不是强装出来的,是从内心真正散发出来的强大。留在他身边做事的人,他不会含糊,赵姮从前所有的事他早已全部知晓。
他知道这个女孩经过过死亡,一无所有的走进了咸阳宫,走到他的面前。
这样的人,不会怕死。
她说唯一所愿,就是报仇。她说知道陛下志在一统天下,吞并六国,所以她来了。
她说要报仇,就要跟着一个全天下最强大的人。她那样小的年纪,说了那样的话,且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但嬴政觉得她是懂得的。
很少有人能懂自己的野心,她是为数不多里的其中一个,况且敢把那些话在他面前说出来,已是难能可贵的勇气了,她胜过许多七尺男儿。
嬴政很早以前就听说过她的事情,知道她曾在齐国万金做赌,赌秦国会打赢魏国。没有人知道那时秦军的部署,所有人都觉得秦国输定了。但是当时这个小小的女孩,坚定的相信秦国会赢。
当时听到这样的传闻,他真的很想把这样的人才引到自己手下,小小年纪有智谋有胆识,长大以后该是多么惊艳的人。
后来这个人真的来了秦国,他才知道赵国王室的种种秘辛,竟然有些幸灾乐祸倡太后这个无知妇人将她逼到绝境;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孩子,她原来是个女孩子,嬴政的心情在某一时间十分微妙。
他注视这个女孩良久,说:“成王的道路很漫长,路上障碍重重,只有忠臣才会清扫前路的顽石。作为一个……忠臣,”嬴政笑了一声:“那你可知寡人现在的困境?”
怀瑾压抑着激动,说了一个名字:“吕不韦。”
嬴政兴味的笑了一声,站的有些累了,他席地坐下,怀瑾只好跟着他坐下,余光中瞟见老猎飞快的跑了出去。
嬴政道:“你继续说。”
“一个国家的百姓,他们唯一忠诚的对象只能是陛下,只有陛下才能决定如何治理国家,但……吕不韦却企图用《吕氏春秋》中的思想来把控民众。臣知道陛下雄韬伟略,希望以法治国,而吕不韦却处处与您相悖。陛下想实现自己的抱负,需得去除扰人的杂音。但,吕不韦把持朝政数十年,朝中武将文臣都是他的人,这棵大树难以撼动。”怀瑾虽说着自己的想法,但这更是嬴政的想法。
老猎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嬴政摆摆手说自己不需要,老猎把椅子放下又退到了一边。嬴政对怀瑾道:“吕相国做臣子是兢兢业业,做人是八面玲珑,他并无任何错处。”
“陛下想要错处,臣就能替陛下找出错处。”怀瑾笑道,她倒是知道吕不韦一个天大的错处,这是她前世为数不多记得的历史事件,也多亏电视剧看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芷阳宫避暑
嬴政瞄了她一眼,本来躺在地上的,这会直接躺下了,老猎又过来把自己的外衣脱了叠成一个枕头枕在嬴政头下。
“嫪毐之乱。”怀瑾说。
嬴政听到这个名字,脸上表情顿时阴冷下去。怀瑾道:“臣敢断定,嫪毐之乱一定跟吕不韦有关系。”
“你有什么证据?”
“只要陛下同意,臣可以去找。”
“如果找不到呢?”
“臣会找到。”
嬴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手紧握成拳,面上冷的跟挂了冰一样:“如果你找不到,那就是欺君之罪。”
怀瑾不慌不忙:“只要陛下愿意,就一定会有证据。”
嬴政沉思了半晌,幽幽的问她:“听你的语气,似乎断定吕相与嫪毐之乱有关,你可是知道了什么?或听到了什么?”
因为这是历史书上写的啊,怀瑾心想,她道:“大家知道多少,臣也就知道多少。不过臣斗胆,想问问陛下知道多少。”
嬴政拍了拍旁边的地面,让她也躺下,怀瑾就立即躺在他旁边。旁边就是露台的栏杆,有十多丈高,怀瑾努力让自己不看那边。
“母亲在嫁给父王以前,是跟着吕不韦的……”嬴政说,怀瑾点头,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不过她还知道,先秦王去世之后,嬴政他妈赵姬又开始和吕不韦来往了,可能是……寡妇夜里耐不住寂寞。
不过赵姬有那豹子胆,可吕不韦却不想因为和太后私通失去权利,选择主动断了。为了满足赵姬,让嫪毐装假宦官入宫了。大概是因为嫪毐“服侍”得太后很满意,太后渐渐对他言听计从。
“寡人把母后和嫪毐迁到了雍城,是为了成全母后,谁知嫪毐哄的母后把手上的兵符给了他,他居然敢起兵反寡人!狼子野心!”听嬴政的语气,很是平淡,如果忽略他紧紧攥成拳头的双手。
怀瑾点头:“陛下说的是,狼子野心!”
嬴政道:“所以寡人杀了嫪毐,连同他和母亲生下的两个孩子,寡人也一同杀了。野种,是不该留在世上的。”
怀瑾赞同:“陛下说的是,野种该死。”
嬴政道:“平息嫪毐之乱后,寡人收回了他们手里的那支兵符。但是寡人很奇怪,嫪毐要反为什么不在第一个孩子出生时就反,反而拖了那么几年。于是在嫪毐死后,寡人就秘密派人去查,没查到结果,谁知却查到……嫪毐是吕不韦送进宫的!枉寡人还尊他为仲父,狼心狗肺!”
怀瑾深以为然:“陛下说的是,狼心狗肺!”
嬴政偏过头,看着她,两人大眼对小眼。许久,嬴政笑了一声,偏过头去,他说:“这些事情,寡人只告诉过三个人。”
怀瑾问:“哪三个人?”
“你,甘罗还有尉缭。”嬴政说。怀瑾问:“也是陛下告之的吗?”
嬴政道:“你和尉缭是寡人告知的,甘罗能知过去将来,天下无事可以瞒过他。”
呃,这个甘罗真有这么神吗?怀瑾心想,那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
正想着,嬴政又叹:“吕不韦已经到了这个地位了,他也并没有称王的意思,可他却总不愿意放权给寡人,寡人实在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寡人的尚书令大人,你说他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恐怕只有吕不韦自己才知道了。”怀瑾说。
夜色渐深,嬴政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怀瑾也只好继续躺着,地上又硬又硌,背上开始有些不舒服了。
“告诉你一件事情,”嬴政凑近了一点,他身上带了一点奶香,是扶苏身上的味道。他说:“吕不韦那里有四只兵符。”
怀瑾一惊,兵符一向是各国藏的最隐秘的东西,没想到嬴政会告诉她。只是吕不韦乃是文官,为何手里会有这么多兵符?
嬴政接着说:“秦国共有六只兵符。寡人这里有两只,桓齮和杨端和那里各一只,剩下两只在吕不韦那里。桓齮和杨端和都是吕不韦的追随者,所以相当于吕不韦那里有四只兵符。尚书令大人,不如你帮寡人把那四只兵符拿回来吧。”
怀瑾心下松快起来,送了半年文书,CEO终于开始提要求了。嬴政说:“只要拿回了兵符,吕不韦就能滚蛋了。”
“臣需要桓齮和杨端和的一切卷宗。”怀瑾说。
嬴政眯起眼睛,有些诧异:“你这就接下军令状了?”
“军令状不敢,只是陛下要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怀瑾思忖着,然后从地上坐起来一拱手,大声说:“赵姮愿意一试。”
嬴政猛的从地上坐起来,捂住她的嘴,力道之大直接把她扑倒在地上,他小声笑道:“你声音小些,当心被人听去了。”
这个姿势实在是……怀瑾瞄到老猎蒙恬那边全都转过了脸去,嬴政的脸近在咫尺,怀瑾也不动,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嬴政松开手,却没起身子,仍然压着她。怀瑾也小声道:“这里的人都是陛下的人……”
“哦?那你也是寡人的人咯?”嬴政慵懒的问道。
怀瑾垂下眼眸不看他,嬴政笑了一声,脸俯下,怀瑾心里慌乱起来。不会吧,他看上自己了?不会吧,她都没长好呢。然而嬴政却只是附在她耳边:“宫里也有吕不韦的人。”
嬴政骤然放开,怀瑾松了一口气,然后拱手:“臣明白了。”
嬴政站起来,也不拍管身上的灰,踱着步子回去了:“去王后那里吧,尚书令大人,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当差呢!”
蒙恬手边那些禁卫军个个都暧昧的看过来,她哀叹一声,陛下啊,谁不知道你刚刚是在玩我啊,唉。
不知道宫内有没有八卦,因为嬴政对八卦之类的东西,都管的很严。
但是几天后给嬴政念奏疏的时候,看到这么一道上书:“……雍城有一童子,年十三,以貌美轰动当地,欲献陛下……”
嬴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怀瑾:“……”
嬴政做事效率是是相当快的,怀瑾很快拿到了桓齮和杨端和的所有卷宗,看完这两个年轻武将的资料之后,怀瑾蹙起了眉,有些犹豫。
“主子,怎么了?”夏福坐在旁边缝衣服,他的缝补手艺比女人还好,不知道怎么学的。
怀瑾有些头痛道:“有件事情,无法下决断。”
夏福问:“什么事情呢?”
怀瑾就摇摇头,犹豫片刻之后,她心中就有决断了。以前做卑鄙小人没什么心理负担,利用完人之后一脚就踹了,现在反而瞻前顾后起来了。
心里苦笑了一声,怀瑾把卷宗收起来。
三伏天的时候,嬴政决定带着后宫女眷去芷阳宫避暑,还带了十多个武将一同前往,为了恩赐御下,特意让他们带上了家眷。
芷阳宫在灞河边上,宫中竹林高树遍布,是一个清凉的好去处。
怀瑾被分配到了一个偏远的宫殿伺候,那个宫殿里住的是少将军桓齮的妹妹桓予情,这些臣子的家眷都住在西边一带的宫殿,跟着宫里众夫人一起居住,男子无法进来。
桓予情是个典型的小家碧玉,小瓜子脸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皮肤干干净净不施脂粉,像清晨的露珠。十五岁正是女孩爱闹的年纪,西宫的女孩子们日日都在花园里一起游玩,只有桓予情日日待在殿里绣花描红。
幸好她不爱出去,怀瑾这几日在殿里与她有很多独处的时候,经常找着些有意思的故事说给桓予情听。几日下来,桓予情已经和怀瑾是有说有笑了。
“这是绣的……两只打架的鸟?”怀瑾见桓予情这几天都在绣一块护腕——看样式是男子的护腕,偏在上面绣了些花草虫鱼,她看了好几日才看明白原来是两只鸳鸯。
桓予情掩着嘴笑起来,柔柔道:“这是一对鸳鸯,被你说的一点意境都没有了。”
怀瑾本就是故意逗她说话,因此就憨憨的挠着头:“是小人没见识,小姐绣的真好看,跟活了似的。”
桓予情在她头上点了一下,然后道:“你一个小男孩,哪知道这些。说起来,你这样小的宦官,应该是从小就待在宫里的吧,你是几岁入宫的啊?”
“其实也没有很久。”对于这些问题她都是含糊带过,看着桓予情手里的护腕,怀瑾故意问:“小姐这幅护腕是给桓将军做的吧,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这是……”桓予情想说这是做给另一个人的,可是一张嘴脸就红了,怀瑾看她这幅少女怀春的模样,便笑着抚掌:“我知道啦!”
桓予情看着她,好奇道:“你知道什么啦?”
“这是做给你的心上人的!小人想起来似乎听人说过,鸳鸯是……成双成对的鸟!”怀瑾眼睛熠熠发光,看着桓予情,道:“所以肯定是绣给小姐的心上人的。”
桓予情抿着嘴笑:“你一个小宦官,还懂这么多呢!”
“是呀,是呀。”怀瑾点点头,天真烂漫的笑着:“也不知是谁这么好福气,得了小姐亲睐。”
桓予情紧紧握着那副护腕,渐渐出神,那个挺拔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时常来府里找哥哥喝茶,他经常会说战场上的一些趣事给她听,后来……后来她就认定他了。只是这事,却不知如何跟哥哥说,哥哥应该也不会反对吧,他们关系挺好的。
想着想着,她自言自语的出声:“也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
怀瑾眼瞅着她脸红了又红,柔美的眼睛里全是思念,便问:“小姐说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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