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第234章

作者:南方赤火 标签: 布衣生活 励志人生 BG同人

  宋江笑道:“他们也没理由跟着太守下山啊。”

  合着是叫她下山的时候就算计好了,驿馆里标间都给她留好了!

  吴用呢?吴用眼看着她跟上张叔夜的轿子,还跟她挥了挥手,这明明白白是默许了!

  “臭秀才,”她咬牙切齿,“你怎么自己不挺身而出呢?”

  宿太尉还在另外的院子里歇着,一个紫衣虞侯过来探头探脑,大概是嫌她太吵。

  阮晓露只能和宋江他们道别,跟着那差办去了自己的标间。倒是个清幽的小院子,门口有个看门婆子,还有个洗衣妇待命。想吃什么,可以派她传话,花钱请小厮上街去买。

  罢了罢了,先住下。

  天色渐晚,听得外头小贩渐渐收摊,街上脚步声渐稀。

  阮晓露心里算算,“全运会”第一日的赛程应该已经全都结束,决出了男女争交冠军,以及射箭、举重、自由搏击的名次。这几场争斗都是高质量赛事,不管谁能夺冠,以后在江湖上都是一辈子的吹牛资本。

  “射箭的魁首多半是花荣。不过,还有那个江南的庞万春,海口夸得挺大,想必也是个劲敌。射箭这运动很吃状态,也有偶然性,所以花荣也并非百分之百稳赢……”

  阮晓露兴致勃勃地猜想。

  “举重么,鲁智深和武松估计包揽金银。除非跳出黑马。只不过要赢他们,怎么也得举个几百斤重量,但愿别有人受伤。不过没关系,都签了生死状,讹不上俺们梁山……”

  “自由搏击就难说了,不确定性太强。如果还是采用传统擂台赛的方式,在场上时间越长,体力消耗越大。所以如果有人能赢,不光得有真本事,多半也得倚仗一些战术,智商得够用……”

  她越想越是心里痒痒,恨不得飞回梁山,去打听赛事总结。

  院子一侧,门房里亮着昏暗的灯火。这“女宾标间”守门的是个老婆子,正凑着那黄澄澄的灯火,补衣服、纳鞋底,做些手工活计。

  阮晓露咬牙切齿地想: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这驿馆的人难道拦得住?

  想归想,看着那守门婆子安静做活的影子,犹豫着没有起身。

第215章

  不过……

  “看现在时间光景, ”阮晓露忽然想到,“第一天的游客应该都下山了啊?”

  可是城里并没有如她预料一般,突然涌入庞大人流。随着天色渐晚, 街上安静下来。

  有人和她有同样的疑问。一街之隔,一个做民宿的老太太隔着窗, 大声和邻居聊天:“怎么到现在了, 也不见游人来住宿?昨儿还是满客,今天只住了一个, 还是因着盘缠让人偷了,走不得, 我开恩让他多留一天的——岂非怪事!”

  那邻居却是个消息灵通的, 回道:“梁山的武林大会连开两日, 游人好不容易上了山, 难道还费工夫下来, 干脆就住山上了呗!”

  那民宿老太太不信:“梁山再大, 也是个偏僻去处, 哪有那么多客店?”

  那邻居笑道:“去的都是些江湖大老粗, 又不是非要客店才能睡。我听说,不少人都是带了铺盖去的,到时候直接找个地方打地铺, 或者去就近的村子里对付,谁耐烦来回府城?”

  那民宿老太太没话, 懊糟一会儿,又乐观起来:“那明儿兴许就人多了。”

  那邻居笑道:“可不是。您老发财。当心小偷。”

  老太太笑道:“呸呸呸,我家穷得叮当响, 哪像你儿子在外头做生意挣钱。偷儿要来,也是奔你家去。”

  两个邻居关系和睦, 玩笑着聊了几句,各自关窗休息。

  阮晓露在驿馆里模模糊糊的听着,心里既喜又忧。喜的是今日的赛事定然精彩无比,后勤组织也没掉链子,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决定留在山上,参与第二天的比赛;忧的是山上客馆承载能力肯定不足,当初筹备赛事的时候,为了避免干扰大家的正常生活,也没有新建太多住宿之处。这笔过夜费,梁山是挣不到了。

  不过也不尽然。有李忠周通这样的敛财大师在,加上灵活的集体智慧,肯定能想出临时对策,让山寨因此而受益。

  张叔夜说得对。她虽然是总策划,但策划了这么久,手下的人马都能独当一面,用不着她时刻操心。

  他只是个官僚,不懂得比赛对于运动员的意义,以为不过是江湖上好勇斗狠的游戏。

  阮晓露脑子一热,收拾东西就往外走。门口的婆子见拦不住,直接给她跪下了。

  “州府的人有令,教姑娘好生在此歇息,让老身隔一两时辰就去问安。”那婆子委屈道,“姑娘走人可以,违令的后果如何,老身原也不必管;但如果放姑娘离开,老身这看门的活计也做不下去了,多半还得问罪受罚。老身家里有一瘫儿,全靠老身这点工钱养着……”

  说着说着就开始掉泪。阮晓露一时心软,又回了来。

  “别念叨了。我要是一走了之,倒成没良心的。”她笑道,“咱俩无亲无故,我也不会故意害你。你安心在此守着,我肯定不会让你失业。”

  她冷静下来一想,硬闯出门容易,但若是让张叔夜接到报告,发现自己不老实,那就严重影响济州府和梁山的官匪关系。万一让宿太尉知道了,也会怀疑自己的立场动机,进一步连累宋江他们的可信度。

  在房间里又闷了一会儿,关上窗,眯了个小觉。醒来以后,弯弯的月儿升到屋檐。隔壁院子里,一只作息错乱的公鸡呜呜打鸣,让人赶回鸡舍里。

  她忍不住又想,这个时刻,梁山上的乡亲们估计还没歇。聚义厅里灯火通明,估计正在开大爬梯,展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梁山文化。灯油估计不够用,得从库房里紧急调拨。酒肉估计供应不上,得收费。不过,既然不少来客都自备铺盖,想必也并非一掷千金之人,多半也自备了干粮,免得给梁山送钱……

  水寨估计也热闹,因着要准备第二日的水上项目。自己那三兄弟白天忙着水上巡逻,估计没时间检修比赛用船只,此事多半正在加班。阮婆婆可能会被声音吵得睡不着觉。不过还好,李俊估计会去陪她说个话……

  不对,李俊肯定会被阮小二抓壮丁,一块去检修船舶。

  不对不对,她自己亲自制定的大赛章程,参赛者不得提前接触比赛设备。所以李俊这当口估计正在百无聊赖,寻思为什么她明明答应在山上跟他会合,却把他放了鸽子。眼下估计在发牢骚……

  不光是他。山上伙伴都知道,阮姑娘一向有主见得很。多半都以为她因事下山,逗留过夜,是她自己的计划,不会想到她是被人强留的。

  阮晓露越想越气,诅咒张叔夜今儿上厕所没带草纸。

  她在榻上辗转反侧,忽然后背碰到墙壁,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一骨碌爬 起来,点个灯,检查床铺和墙壁的缝隙,里头居然有个小木盒,做工颇为精致,不像是驿馆自备的用具,倒像是上一个住客有意藏起来的。

  她想到那驿馆差办所言,这个“标间”专门留宿女眷,平时很少使用。只因昨天接待了一个官夫人,这才大扫除了一番,置备了各样生活用具,从三星升级到了五星,倒让阮晓露沾了光。

  阮晓露心想,官夫人把首饰盒落在房间里了?

  她不贪人家东西,但也好奇里头的内容。小心把那盒子抠出来,打开一看,不禁眼一花。

  出乎意料,里头不是头面首饰,也不是衣衫裤袜,而是一个精致棋盘,金线描边,绘得甚是美丽。布袋里一把棋子,皆是犀角制成,圆润光洁,十分可爱。角落里塞着几粒木质漆红的骰子,已经被人盘得褪了色。盒子内外沾着隐约的脂粉清香。

  阮晓露:“……”

  她在顾大嫂的店里,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赌具。这盒子里装的,居然是全套做工精致的赌具!

  大宋律法上禁赌。官方驿馆绝对不会提供这种娱乐项目。

  所以,多半是上一个住客藏起来的。大概是突然来了访客,或是离开得仓促,因此没带走。

  阮晓露可想不通,一个官夫人,随身带赌具做什么?

  她检查那棋盘上的格子图文,猜测大约是双陆、打马一类的游戏。这种赌法风靡于上层阶级,顾大嫂的赌场里是不玩的。至于规则玩法,她也只是听说过大概。

  阮晓露摸摸自己口袋。下山下得仓促,只随身带了十几两银子,几片小金叶。

  她跑到院子门口,兴奋地叫那看门婆子。

  “嘿,大娘!你姓于对吧?”她笑着招手,“我与你五两银子做本钱,要不要玩两场?反正灯油公家报销。”

  那看门于婆的看到她手里一副精致赌具,露出艳羡之色,犹豫道:“不太好吧……”

  阮晓露笑道:“小点声,谁管!”

  有道是,官方越禁什么,说明什么越受欢迎。虽然赌博名义上违法,但从皇帝到百姓,都十分乐于此道,人人都爱赌上两把。

  在那于婆眼里,阮晓露是个好说话的姑娘。自己只是诉了个苦,她就放弃离开的想法,自觉钻到房间里关禁闭,可见心地善良。

  所以,没犹豫太久,就高高兴兴地进屋来。

  “那老身就陪姑娘乐呵两把,免得夜里无聊——不过,你不许耍滑啊。老身就算输光了裤头,也是绝对不会松口放你出去的。”

  阮晓露笑着答应,心说,我要是耍滑,难道还会提前通知你?

  她就在榻上铺了块地方,排开那棋盘和棋子。

  “让我想想。打马游戏的规则……”

  于婆久在驿馆干活,见过不少官员偷偷开赌,耳濡目染之下,倒比阮晓露反应快。

  “这样这样。棋子是马,每人二十匹马,可以在棋格里摞起来,根据掷出的采数行棋……”

  老太太说得口沫横飞。排开棋子。

  “姑娘,筹码换多少?”

  ……

  “打马”的规则十分复杂。阮晓露固然知晓不全,于婆也未能全都理解。那婆子倒机灵,但有不明之处,就煞有介事地补充规则。如此玩了几局,倒赢走阮晓露五两银子。

  寻常平民开赌,也输不起太多,彩头无非几文钱到几百文钱,图个刺激快活。这种直接用银两计数的赌法,若非杀红眼的赌鬼,就是不差钱的上流阶级才敢玩。于婆顷刻间赢了五两银子,虽然开心,但也惶恐,笑道:“姑娘手生,这一局且不算,咱们重新来过。”

  老太太虽奸猾,也算有良心。

  阮晓露笑道:“赌就赌直,不许反悔。待会你不管输了多少,你也得爽快给我。”

  不过,她一个极少赌博的五好梁山居民,“赌商”自然比不上久经世事的老太太。她又没刻意算计,自然是输多赢少。再玩几盘,手头银两尽皆输光,金叶子也给了一个出去。她见那老太太复盯着自己颈间红绳,赶紧捂住,笑道:“这些坠儿是我的宝贝,不能押上。”

  她收拾棋盘:“今儿就到这吧。虽然手气不好,但也玩得痛快。”

  于婆捧着一把银子,本以为她会耍个赖,要回一点。见她如此爽快,倒过意不去。

  “你看这,这,太不好意思了……”

  老太太暗暗地想,昨儿这标间里住了个官夫人,喝醉了出手大方,赏赐起来不带眨眼的;今儿这平民姑娘虽然来历不清楚,但也是个豪爽的主儿。这两日的进账比得上她辛苦一年,棺材本都有了!

  于婆拿人手短,想了想,赔笑道:“姑娘要夜宵吗?老身去厨房给你弄点汤饼面食。”

  阮晓露也不含糊,想了想,说:“我口重,不想吃面。我就想吃一口新鲜宰得的鸡汤。”

  于婆为难:“大晚上的,哪去找鸡汤?庙东街上倒是有夜里开门的酒家,但老身也不能擅离职守哇……”

  阮晓露故作生气:“你说的给我找夜宵,现在又推三阻四。我知道你赢了我的银子,心里不踏实,故作大方,给我献殷勤。其实你只是想赚人情,根本不是真关心我饿不饿。”

  于婆老脸通红,嘟囔道:“这姑娘说话咋恁直呢。”

  阮晓露:“我瞅着邻家有只报晓的大公鸡,晚上乱打鸣,留着也没用。你去给我买了来,我亲自去厨房洗剥烹饪,不劳烦你。”

  于婆傻眼:“这……这……不太好吧……这么晚了……还要打扰人家……”

  “扰人清梦犯法吗?要赔多少钱?”阮晓露牙尖嘴利,“一只鸡几个钱?够不够你赢我的那十几两银子?”

  于婆微微一个激灵。阮晓露一说“十几两银子”,倒是提醒了她。这大闺女要是真动了怒,赶明儿投诉她私自赌博,她可真要失业了。

  “唉,好,好。”于婆不情不愿地妥协,“老身就拉下面皮,去给你问问。”

  她摇头晃脑,叹着气去了。没多久,就听到敲门的声音。于婆和隔壁住户讲了几句话,没多时回来,手中倒提一只大公鸡。

  “遵姑娘吩咐,鸡买来了,老身请客,让姑娘喝到鸡汤。”

  可别作妖了您哪!

  老太太将那公鸡提去厨房杀了,收拾出来,灶上熬了汤,打着呵欠回来复命,说姑娘且少等,炖他半个时辰就能喝汤了。

  阮晓露挥挥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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