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第259章

作者:南方赤火 标签: 布衣生活 励志人生 BG同人

第238章

  敢在大相国寺犯案, 这帮人应该有点来头。阮晓露左右看看,只见几个小沙弥探头探脑,几个男女香客远远围观, 投向她的目光充满同情,却没人敢出头制止。

  这要是放在别处, 乡里村里、甚至小城小镇, 这几个恶少不难对付。但阮晓露思忖,这人身边的伴当不知有多少, 要是在东京大相国寺里动起手来,不管自己是赢时输, 势必惊动官府, 自己手头的任务可要耽搁了。

  那油脸哥见她不言语, 只道她畏惧权势, 笑嘻嘻伸手来拉她:“你许字了没有?怎么一个人来烧香?……”

  阮晓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皮笑肉不笑:“这不加上你, 就是两个了?”

  “哈哈哈, 娘子妙人, 正缺个伴!那咱俩一起……”

  “后头的兄弟们呢?都出来,一块儿认识认识。”

  阮晓露正跟他胡扯,忽然斜刺里冲出两个人, 倒拖着她就跑。

  “我 的好姐姐,你怎么在这, 叫我们一通好找,快回家……”

  阮晓露莫名其妙,但乐得有人解围, 顺势被拖到一处院子里,甩开那两人, 回头一看。

  “你们是……咦?”

  两个泼皮点头哈腰,朝她赔笑拱手。

  “好大姐,你何时来了京城,也不知会一声,小的们给你接风啊。”

  阮晓露想起来了,哭笑不得:“过街老鼠张三,青草蛇李四。你俩倒挺会挑时候。”

  两个是大相国寺附近的泼皮混混,因为跟鲁智深相识,前阵子跑到梁山蹭热度,参加了一个越野赛,还妄图耍小聪明,把阮晓露挤出赛道,最后反而被她略施小计,摔了出去。

  当然,这点小事算不上结仇。赛后,两个人被鲁智深押着,朝她磕头赔罪。阮晓露一笑置之。

  现下两人回到东京,依然在大相国寺周边转悠,没事组团欺侮一下新来的僧人,菜园子里偷点菜,日子过得挺逍遥。

  阮晓露朝外头努努嘴,“谁那么不长眼?”

  张三面带慌乱,低声道:“大姐小声!外头那个,京城谁人不知,是出了名的黏狗屎,开封府第一号花花太岁,高太尉的螟蛉之子……”

  阮晓露瞪大眼:“高衙内?”

  李四忙点头:“是,是,当初就是此人调戏林冲的娘子,酿成祸事。这些年来,又祸害了几十个良家女子,无人敢与他争论。我们见着他都是躲着走的。”

  阮晓露冷笑。不是说高衙内思念林冲娘子成疾吗?怎么不但没相思病死,反倒更生龙活虎了?依然在祸害别人?

  啧,男人说深情,多半是装的。

  当初参与陷害林冲的那些人,多半已死在林冲复仇的刀下。只有这个罪魁祸首依然活得好好的,身边换了一批爪牙,更加无人敢惹。

  这人缺德少才,专一骚扰良家闺秀。因着良家妇女不常出门,就算出门也多是求神拜佛,因此专门在各处寺庙等候。当初他盯上张贞娘,就是趁她在间壁岳庙烧香时趁虚而入。今日他又在大相国寺骚扰女香客。看来这“作案地点”一直没换,一直待在舒适区。

  张三道:“今日他有眼无珠,冒犯大姐,若他知道你的来头,多半也不敢招惹。小的只怕大姐性子火爆,万一一怒之下,把他伤了残了,吃亏的是你……多半还得连累我们……”

  李四道:“所以小的们斗胆将你请来,大姐,此处是天子脚下,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阮晓露见这两人态度确实诚恳,点点头。

  “你们说得对。”她慢慢道,“众目睽睽之下,我若是揍了高衙内,高太尉府上必定追查。查到我的身份,引来无数麻烦。所以不能冲动……”

  张三李四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要动手也得先把他引到僻静处,不留证人证据。”阮晓露笑道,“好啦,谢谢提醒,你们退下吧。”

  张三李四傻眼:“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阮晓露推开他俩,快步出了那僻静院子。

  大殿门口已没人了。张三李四路径熟,又出其不意,把她拽到一处偏僻院子,高衙内大约是派人寻了一会儿,没寻到,也没兴趣等,此时已追逐别家女眷去了。

  阮晓露大失所望:“这么快就把俺忘了?”

  当年托他的福,让她从林冲那里学到了第一招正经的防身功夫“衙内愁”,从此开启阮姑娘的江湖奇遇之旅——还没当面谢谢衙内呢!

  此时外头有人疾跑而来,大喊:“是谁欺负我的——我的闺女?!”

  张教头在茶肆里等着,吃了几碗茶,总觉心神不宁,进来寻找阮晓露,正听人说,有个外地来的姑娘惹上一群恶少,正在合口。

  张教头火急火燎赶来,松口气:“还好没事——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

  阮晓露想了想,笑道:“一个本地泼皮,不足为虑。您来得正好,跟我一块儿烧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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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了半日,总算完成了崔瑶琴的委托,给她未出世的孩子求了护身符,捐了一百卷经书,并且请寺内住持智清大师亲自赐了个名,叫花逢春,男女通用,寓意美好。

  走在回程路上,阮晓露始终绷着个脸,面色不善。

  居然让高衙内走了,没能揍上一顿,让她心里不上不下,十分的不爽利。

  不过,她已摸清了高衙内的闪现地点和作案规律,又深深记住了他的容貌,以后不愁遇不上。

  张教头关心:“是不是方才惊着了?唉,京城里龙蛇混杂,不似小地方。若是让我撞见那顽徒,高低我得给他个教训。”

  阮晓露微微惊讶,笑着看了张教头一眼。

  “还以为您会劝我忍呢。”

  张教头苦笑:“我的女婿是忍了,结果呢?”

  他指指脸上。

  阮晓露也指指自己脸上,道:“不忍也一样。”

  张教头道:“起码无愧于心。”

  两人说着,阮晓露忽然指前方:“这是谁家?”

  只见富丽堂皇一个大宅子,内外从人来来往往,却都苦着脸,没有权贵爪牙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儿。街上一排牛车,拉着沉重的箱笼,正一辆一辆地卸货,抬进那府里去。抬箱子拉车的人也同样都是一副苦相,动作慢吞吞,堵了半条街。

  听路人议论:“呵,娶个帝姬,这么多聘礼,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哪。”

  语气却并非艳羡,而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张教头猛省,低声道:“这是太师府!蔡京的住处!”

  阮晓露飞奔过街,对面找到个卖枣子的老婆婆,买了一篮子青枣,当即问出来:

  “听闻今儿上朝,蔡太师不知怎的触怒龙颜,被下令致仕,回老家去养老。”

  东京城里不论军民,人均政治专家。又有个路过多口的告诉她:“原本他还要让小儿子当驸马,娶个如花似玉的帝姬回来。这下婚事也黄了,这不,聘礼都拉回来了。”

  阮晓露喜出望外,刚才高衙内带来的那点小小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一把将张教头拉到街角。

  “蔡京栽了!”

  尽管此事她早有心理准备。从去年“海上之盟”折戟之后,她自己、张叔夜、宋江、宿太尉……不少人为了这个结局,努力了无数个日夜。

  但今日亲自听到消息,还是觉得十分缥缈,不敢相信。

  她转头远望,街角转来几匹骏马,上头乘的也是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冷眼看着太师府前面忙乱不堪,停了一会儿,扬长而去。

  那卖枣婆婆道:“那是蔡太师的大儿子,也是当今大学士,圣眷正浓。”

  阮晓露奇道:“那怎么袖手旁观,好像幸灾乐祸似的?”

  几个小贩同时朝她“嘁”一声,好像在说,土包子,这你都不知道?

  阮晓露知道自己穷尽想象力,大约也想不出朝堂上那些权术党争的细节。也知道在当朝政局之下,不少大官都几起几落,贬谪丢官是家常便饭。蔡京这次退休,也不代表以后不会东山再起。

  反正她并不关心蔡京个人的荣辱。她只知道,今日蔡京这跟头一栽,大大利好宋江,利好自己,利好天下百姓。

  此时一辆牛车侧翻,箱笼里滚出不少头面首饰。围观百姓一拥而上,大肆哄抢,太师府的人竟然喝止不住。那卖枣子的老婆婆观望片刻,也撇下摊子,健步如飞地加入了哄抢的队伍。

  阮晓露咬着脆枣,一颗一颗吃着,看得津津有味。

  算算时间,估摸宋江也该下朝了。她寻个高档酒楼,定了个最贵的席。

第239章

  “呜呜呜……今天、今天真是……”

  晚间席上, 宋江端着一杯酒,未语泪先流。

  燕青、阮晓露、孙立等人齐劝:“哥哥且饮酒,慢慢再说话。“

  宋江如众星捧月, 坐在左边主位上,惶惶然不知所处。

  他今日头一次入朝, 第一次见了天子圣颜, 紧张得无以复加。如今终于回到江湖朋友周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好似劫后余生,整个人都飘飘忽忽, 半天才缓过状态。

  阮晓露忽然发现什么, 伸手往宋江头上一薅, 揪下一朵富贵秀丽的芙蓉花, 啧啧称赞。

  “哇, 没见过这么鲜艳的……”

  宋江脸色一变, 劈手夺过。

  “这是圣上亲赐的花!你不要乱 动!小心弄坏了!”

  说着, 讨来镜子, 又将那花小心插回帽子里。众人看了都笑。

  三轮酒过,宋江才打开话匣子。几人好奇地伸长耳朵听。

  今日百官上朝,朝中照例吵了起来, 顺着这几日的政治风气,声讨蔡京童贯的联金之策。听得皇帝无比烦躁, 随口道:都说女真这不好,那不好,也没人亲眼见过。去年派去联络女真的一众船员尚未归来, 何不等他们有了音讯,再行判断?

  这时候宿元景宿太尉站出来, 说去年出海的船员已经回来几个,就等在殿外,何不传来问问?

  一石激起千层浪。宿太尉手握重磅炸弹,沉得住气,到了此时,才出手撂牌,让人措手不及。

  此时宋江方才进殿,见了这般威仪,早就晕头转向。好在前一日突击练习过礼仪,拜舞起居,山呼万岁,没出丑。然后低着头,按照此前多次排练好的说辞,细数自己此前在北国的见闻。

  赵良嗣是奸细,不足为信;女真人贪婪凶恶,早有南牧之意,丝毫不把咱们大宋放在眼里;幽云十六州的汉人早就胡化,一心忠于契丹主子,绝无可能一心向宋……

  虽然许多说辞都有扭曲夸大,但宋江毕竟亲身在辽东旅居数月,亲身经历作不得伪,让他说出话来自然言之有物,比那些只靠在史料典籍中认识外国的老学究们,自然是天壤之别。

  加之庭上有宿太尉相熟的宦官,暗地里对他鼓励照顾,使眼色,打手势,全程引导,让他的发言更加纯熟可信。

  至于孙立,身为低阶武官,尚无资格直接面圣。宿太尉指点他写了一篇长长的奏文,重点分析了辽金两国的军事实力和武备策略,一举碾压此前数年的谍报工作成果。

  张教头听得心潮澎湃,道:“那北国如此苍茫诡谲,听得我都想去见识见识。”

  阮晓露则暗地里想,平行历史中的徽宗君臣,连这些最基本的情报都没弄清楚,就一厢情愿地押上了国运前途,说是个草台班子都抬举他们了。

  她道:“这下可算一语定乾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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