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艼
不过他们坐的是马车,要慢一些才能到。
这就意味着,他们此去至少需要五个时辰。
中途,花夫人问凌沄潇要不要歇一阵。
凌沄潇见母子俩都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给两人吃了一粒丹药,左手右手一起运起灵气,给他们舒缓过来。
她重新估算了一下普通人的承受能力,决定先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日继续赶路。
第二日早早起来,午时就到达西湖。
凌沄潇见他们有些疲累,让他们先睡一觉再说。
她则是靠坐在客栈房间窗前的小榻上,撑手垂眸看底下芸芸众生。
许久不曾见,倒是多了几分新鲜的感觉。
人要是活得太久,果然还是得不时换换环境,才会咂摸出一点活着的意思。
母子俩这一觉,睡到黄昏后。
凌沄潇也没有要喊人起来的意思,全靠他们自然醒。
西湖边上的宅子老旧、空旷。
花夫人都觉得有点儿拿不出手。
凌沄潇倒是很满意。
地方够大够空旷,正好可以让小崽崽自行添一些东西。
她正想问问花花崽的意见,却瞥见一侧的厢房,有白影飘过。
紧随着,一阵呜呜咽咽,凄惨悲凉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
晚风卷过,带来一地黄白的纸钱。
【凤凰崽和朱朱崽明天登场!!】
第7章 炸毛凤凰崽
夏日,深夜,纸钱。
凄凉哀婉、时有时无的低低哭泣声。
笃笃——
好似还有什么东西,在右侧厢房中,缓慢挪动着。
那白影又一下飘过视线里。
这一次,他们看见了。
有一颗漆黑的浑圆东西,下方吊着一件白衣裳,好似一只穿着白衣服的鬼,披散了凌乱的头发一样。
花夫人赶紧将花花崽抱起来,搂进怀里,捂住他的眼睛和耳朵。
小孩子可看不得这种东西,容易魇着。
“潇姐……”
花花崽从母亲肩膀,悄悄露出半只眼睛往外看。
他很好奇,到底有什么东西飘了过去。
凌沄潇神情平淡,依旧没有半点特别的起伏,她的眼睛跟着白衣服走,轻而易举就在黑暗之中,看清楚了那极细的、悬挂在衣服顶上的绳子。
她的耳朵也跟着捕抓极其细微的动作,听到了两个小崽崽“呼哧”“呼哧”努力动起来的喘息声。
倒也算有脑子。
凌沄潇心里这么想,手上却毫不客气,直接发出银针,将那白衣服黑头颅直接卷过来,丢在脚下。
她不会安慰人,便直接示意花夫人看看脚下那骗人的竹编蹴鞠。
那所谓的头,不过是在蹴鞠上面披假发而已。
房间里的两个小崽崽:“!”
被发现了,快跑!
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凌沄潇根本不需要动,她站在庭院中间,将内息灌注在袖子上,用风将房门撞开,再用柔软的绸缎,把两只小崽崽团起来一卷。
她宽大的袍子往后一挥,甩两下袖子,小崽崽便好端端在跟前站直。
两个小崽崽,一瘦一胖一高一矮,一神色冷淡一神色安然。瘦高冷淡的孩子,小小年纪便能看出英俊的轮廓来;矮胖安然的小孩子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小,却有一张白白胖胖的大脸,显露出几分喜感来。
他们是气质外形截然不同的两个孩子。
花夫人捂进花花崽的手一松,神色意外:“怎么会是两个小孩子?”
这么些年来,闹鬼的传闻都是两个小崽崽搞出来的事情?
不对。
他们看起来才比楼儿大一点,五年前也就一两岁而已。
瘦崽崽瞧起来一脸冷傲,颇有一种“既然你已经把我抓了,要抓要剐随便你”的凛然姿态。
花夫人瞧那张颇为英俊的小脸上,摆出这样的表情,有点忍俊不禁。
听到娘亲的笑声,花花崽扭转头来,看向两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朋友,眨了眨那睫毛又长又密的大眼睛。
“娘亲,放我下去。”
他娘身体不好,抱久了要累着。
花夫人应一声“好”,弯腰将花花崽轻轻放到地面。
凌沄潇没有说话。
花花崽便拿起地上的蹴鞠,轻轻“哇”了一声。
“你们好厉害啊!”
他们居然还会做女鬼的装束。
倔强小崽崽:“?”
此人有毛病吧,他在吓他们几个,他却说他厉害?
“我叫花满楼,今年五岁了,你叫什么名字呀?”花花崽睁着一双紫葡萄似的眼睛,有些崇拜地看着他。
倔强小崽崽:“……我叫陆小凤,六岁。”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他将眼神瞥开,不看这个小他一岁的矮冬瓜。
才差一岁,矮他整整一个头。
安然小崽崽主动报上姓名:“我叫朱停,今年也是六岁。”
朱停说话的语气,和他的气质一样安然。不紧不慢,悠闲得像是刚吃完饭,坐村口榕树下唠嗑的老大爷,不太像被抓住干坏事的六岁小崽崽。
花夫人见凌沄潇不吭声,便蹲下来问他们俩:“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扮鬼吓人?”
凤凰崽扭头不说话,朱朱崽缓缓反问。
“你们又是为什么来这里?”
花夫人温柔笑道:“我是这家宅子的主人,你说我来做什么?”
宅子的主人?
两个小崽崽对视一眼:“不信。我们来这里已经快一年了,除了每个月初一有几个老大爷会来一趟打扫以外,根本就不会有别人过来。”
花夫人好耐心,从怀里掏出准备给凌沄潇的地契,展示给两个小崽崽看。
“你们认字吗?这上面写了,还盖有官印,只要去府衙一查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凤凰崽和朱朱崽认真看了。
他们不识字,但是见过其他地契,的确是这样的没错。
“你们以前不过来住,怎么现在突然就过来住了?”朱朱崽看着眼前温柔的花夫人,很自然就问了这样有些无礼的一句话。
凤凰崽打断他:“朱停!既然是我们误闯了你们的地方,我们离开就是了。”
这时。
久不说话的凌沄潇,淡淡瞥眼往下,看着俩孩子:“你们在这里住了一年,就打算这样算了?”
她的眼神直白得像一面同时照见外貌与内心的镜子,令人下意识想躲开她的眼神。
人嘛,总是容易羞赧于坦见内心。
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一样,少了点安全感的凤凰崽,色厉内荏冷声道:“那你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凌沄潇看着他们破旧,但是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我要在这里举办一个育儿堂,收一些小孩子来上堂。”
朱朱崽是个乐观派,闻言眼睛一亮:“你要收我们进来念书?”
凤凰崽警惕看着凌沄潇,不愿意相信天降大饼的好事儿。
他更小的时候相信过,但是被骗得特别惨,偏偏他还不信邪,一而再再而三,后来就开始心灰意冷 ,除了和他一起穿过开裆裤的朱停以外,谁也不信了。
“不是。”
凤凰崽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凌沄潇:“你们住了一年,总得留下来做工,把房钱给结清再走。”
朱朱崽想了想:“我们只有五个铜板,不够还。”
“没关系。”凌沄潇看着那犟得像牛的凤凰崽,道,“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留在这里做工,包吃包住,但是要负责每日洒扫清理、烹煮饭食等杂事。”
朱朱崽眼前一亮。
也好,这样就不用流浪了!
凤凰崽却是有些不太情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