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和
我说,我一个人肯定能好好生活的,又不是傻子,不知道学。
他肯定了我的想法:“你很擅长学习研究,这点毋庸置疑。但是生活学习和学术学习大不相同。你的生活一直很纯粹,不是吗?年幼时有父母和神明为你保驾护航,让你安全地仰望星空而不用担心脚下的悬崖与所谓的世俗。离开家庭入学之后,又很快遇到了提纳里帮忙打点你的生活,没让你沦落街头、和他人交恶。”
“再之后你遇见了我,搬进了我家,在我们还不是恋人的那段时间,你的个人生活也许不需要我多说,我希望你没有忘记你废寝忘食搞研究最后晕倒在房间里、还是我把你送去健康之家的这件事。而我们成为恋人之后,生活轨迹百分之六十重合,为了防止我的女朋友把自己折腾到与世长辞,你的一切才归我打算。”
他总结:“委婉一点说,你的世界很干净,只有星空和知识。直白一点说,目前的你不具备独立生活的能力。”
“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都依靠他人而活?谁有这个义务一直照顾你?”
我有点茫然,好像他的话扯开了我眼前习以为常的、遮盖在生活上的白纱。
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我的日常生活,对我来说不死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精力倒不如放在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上。所以我还真不知道,生活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偶尔把视线从星空上拉下来,看向面前的道路。可那个时候我眺望的也是遥远的未来,有关于我大方向的未来和命运的抉择,从来没有确切地低头看过脚下。
这让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好久以前和提纳里他们聊天的时候,提纳里说我像一支风筝,高高地飞在天上,只顺着风拥抱天空,始终凝视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接触着星云日月。而艾尔海森就是抓着风筝线的那个人,让我不至于四处乱飞,让我得以飞在天空上而不顺风坠落于地面。
我当时只是为他的文学措辞而感到惊讶与钦佩。现在想来,他却看得很明白。
所以风筝要被放风筝的人收回来吗?
我要尝试着脱离他,学会一个人生活吗?
好像是这样的。但我确切该怎么做,我一无所知。
评语:从最简单的开始,规律作息,至少不要再让我三催四请地让你吃饭、睡觉。
【9月23日,晴】
小莫娜摔了一跤,具体原因是她在直接观测星空的时候看到了我的一段未来,于是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告诉我。
她给我说的那段未来我曾经看过。
大概是十岁的时候,有一次我推演星盘,推演出了一个让我多少有些无法接受的未来。我重复推算了三遍,用了不同的计算方法,最终得出的却是同一个结果。
这些年我时不时想起来了就会再算一遍,一遍接一遍,结局没有丝毫改变,但时间始终尚未到来,所以我并不着急,只是小心着,等待着与命运对抗的时机。
而且现在着急也并没有用。
说来好玩,最终反而要我来安慰这孩子。她看我并不太过在意,慢慢平静下来,便询问我如何看待死亡,我告诉她,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场漫长的分离,而我们非常清楚,我们终究会重逢。
我并不怕死,也不害怕别人死。死亡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人都是要死的。我对于死亡仅有的想法是失落,因为这代表着以后我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看见死去的那个人了。而如果是我自己死的话,我也只会为他人感到抱歉,毕竟就我所知,大部分人面对死亡都抱有极其悲观的态度。
莫娜说很少有人能够像我一样豁达,我当她是在夸我了,于是笑了笑,转而问了一下她最近手头上有没有什么课题,导师们要求的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立即和以前的我一样苦着脸说不想写论文,但说是这么说,初稿一拿出来,距离截止时间却还有很久很久,比我这个拖到最后一刻的人好多了。
评语:原来你也知道拖延是个坏习惯。
【9月25日,雨】
艾尔海森出门,我自己在家里没事儿干,一个不小心睡了一整天,起来的时候头都是晕的,饿死了,简单地给自己烤了个肉,吃完活蹦乱跳的,甚至能出去搞个课题,我觉得我已经掌握了基本生存能力了!
评语:你的基本生存能力是指睡一整天吃一餐?
【9月27日,晴】
胃疼……好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出了问题,疼得我在床上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
去了医院回来,健康之家的医生说大概是因为以前饮食不规律导致的病发,需要调养一下,正常三餐。
艾尔海森听了之后很淡定地点点头,回了家就问我以后还敢不敢废寝忘食,我哪里敢啊,我现在立马就能昏过去。
我问他有没有什么安眠的药,给我来一把,顺便把熏香点起来,我准备睡觉了,希望一觉起来我的胃疼能够好一点。
艾尔海森不同意,煮了一碗药让我喝下去,然后才让我睡。那药苦得一闻就知道和不卜庐同源,我一口闷了,躺下去之后愣是被嘴里的药味苦得灵台清明,太痛苦了。
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没有苦味只有甜味啊!
评语:幸好不是甜口的,否则某天你就会因为吃药吃太多而去健康之家了。
第20章 过去的某天
001.
【璃月3705年,9月30日,雨】
下雨天地太滑了,从教令院出来的时候摔了一跤,疼死我了。
最近真倒霉,出门都得算一算运气好不好,真是的。
而且在家里还摔了一个盘子,大概是因为腿不太有用,属于是连锁反应了。
摔了盘子之后我觉得自己还是瘫着比较好,省得给艾尔海森找事儿做了。但是看到他在那收拾东西打扫卫生我就觉得略微有点心虚,因为太闲了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又不想看书写论文,实在是折磨。
于是就干脆决定去睡觉。
评语:理由倒是很充分。
【10月1日,晴】
提纳里上门探望,对艾尔海森说,至少对我而言,也许摔断了一条腿是件好事,这样我就不会净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麻烦了。
我觉得他这话对我造成了非常严重的攻击,偏偏艾尔海森还很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大声谴责他俩,他俩却故意无视我。
我怀疑他们是在逗我,因为提纳里的耳朵非常愉快地在抖!艾尔海森就更不用说了,他这个人本来就有点恶趣味。所以是这两个人都有恶趣味还是谁带坏了谁?我偏向于前者。
晚上我特意把这件事拎出来说他,他对此并不发表意见,反而让我早点睡觉,自己在那翻书翻得起劲。
典型的只许官州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评语:你是因为太无聊,所以才故意找茬吗?
【10月4日,晴】
骑着轮椅出门玩,头一次发现须弥城的路建设得很没脑子,竟然全是上下坡,轮椅根本不好走,没人帮忙压根去不了任何地方,只能在附近转转。
又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有海参。
艾尔海森早就去上班了,我让海参推着我出了家门,上坡的时候真怕海参没抓稳直接让我滑下去,于是一边寻思着回去之后就给他多添加几个功能改造一下,一边心惊胆战地上了智慧宫前的平台。
平台上今天不知道又有什么活动,看到一堆学者聚集在一个地方聊天,我有点儿好奇地瞟了一眼,让海参推我过去看看。在外围的时候听见他们在猜测识藏日要录入的资料有哪些,我有点纳闷地想这东西有啥好猜的,然后突然就听到他们开始赌里面有我的啥啥啥论文。
说起来有点搞笑,他们说的那些论文名字如果不加作者,我都忘了是自己的论文。毕竟这几年论文名字都是艾尔海森给我言简意赅地概括取的,我自己取就几个字代表一下,明白是什么就行。
提出会有我的论文的大多都是明论派的学者,我倒是不意外。然后我听到了艾尔海森的名字,他之前做的那些文字研究因为对语种文化有补全作用,功劳巨大,所以也尽数被录入。
还有提纳里的什么雨林生态研究,没听懂,但是我一直没听到他们说琉璃百合变异种培育成功这篇论文,于是多少有点失望,又有点觉得他们没有眼力。
卡维就更不用说了,和艾尔海森一样的学派之光,妙论派的人讲他就是把他做过的课题和参与过的设计建筑甩出来给人看,得意洋洋的样子看起来还挺好玩的。
让我意外的是卡维和艾尔海森那中止的课题被很多人认为会被录入虚空,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问题,因为即便是中止的课题,前期他们做出来的成就依然耀眼……不然艾尔海森也不会搬到现在的家里了。
我在广场平台上待了一个下午,十月份的天气不算太热也不算太冷,晒晒太阳刚好。就是他们聊完之后聚上来问问题有点儿麻烦,不过我反正没事儿做,干脆就给他们办了个交流会,自己交流,交流完了实在不懂再来问我。
结果途中有个明论派的和素论派的因为我之前的一个论文吵了起来,吵就算了,竟然还直接上手了,看得我是目瞪口呆,海参上去威严地站在他俩中间,才好容易把他俩分开了。
我问了之后才知道他俩吵的那个论文是我和拉维妮娅做的那个课题,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他俩到底在吵什么,一个反复说元素的抽提非常困难,一个反复地说技术是人掌握的,感觉他俩不在一个频道上。
在平台上玩的时候,正好抓到了艾尔海森逃班,我看着他从智慧宫那个坡上走下来,不紧不慢的,穿过人群来到我面前,就觉得有点高兴。
他问我要在这儿待多久,我不想待了,就问他要去哪。他扶着我的轮椅和其他人说了声再见,然后和海参一起推着我往下走。下坡的路有一种会滑下去的错觉,可能是轮椅表面真的太滑了,搞得我不得不抓紧扶手坐好。
我本来以为艾尔海森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比如出去折腾一下自己发现的什么问题,或者找个安静一点儿的地方自在地看小说,没料到他直接回了家。好吧,也是有这种可能性的,毕竟家里很舒服。
某种意义上艾尔海森也挺宅的,如果家里有一个巨大的智慧宫,那么我想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走出家门。就好像如果家里的天花板就是星空,家里有各种各样我没见识过的新鲜玩意儿,我也会赖在家里一步不出的。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如果可以的话,人还是在家里睡死比较好。
但是这是建立在我的腿完整无缺的基础上的,人总有一点劣根性,我可以选择不出门,但是不可以有其他因素阻止我出门。
评语:我想你的意思是,总之得自由。
【10月6日,雨】
昨晚睡觉好像弄到了腿……早上起来的时候痛得不行,我怀疑是我半夜睡觉的时候压到了,或者是踢到了艾尔海森。总之疼得去了健康之家,医生建议我睡觉的时候安分一点,我瞅瞅艾尔海森,想问他我睡觉很不安分吗,结果艾尔海森问我需不需要个睡袋,还是说拿根绳子把我绑起来比较好。
我反复观察他的神情,最后终于确定后面那句话是逗我的,但是前面那句话却是认真的。
睡袋……我想也行。
然后我们去买了睡袋。
半路上奇怪地碰到了好久不见的卡维,他问我们是要去沙漠吗。我说不是,他又问我睡袋坏了?我还说不是,然后说,是沙漠用的睡袋比较脏,再新买一个用。
卡维呆呆的好像没理解:“不是,睡袋本来也是……你们要把它放哪啊?”
我说床上啊。我自己用。
他看看我又看看艾尔海森,好像终于忍不住了:“什么意思?你拿睡袋在床上睡?”
我点头,说:“嗯,防止我乱动。”
他问艾尔海森:“你同意了?”
我:“他提的意见。”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俩,半天说:“你们俩有病吧?”
我一边在心里笑得要死要活,一边还要故作生气:“干嘛,这方法多好啊。”
他摇着脑袋一副不想理我们的样子,摆了摆手说了句“搞不懂你俩”,然后就走了。
之后我们挑睡袋的时候挑了个粉红色的。我对这个颜色没有偏好,不过是更喜欢黑色,但是艾尔海森的床是黑的,他说不想看到睡袋和床融为一体,还是清楚分明比较好。
那我能怎么办,他长得那么好看,我当然是听他的啦。
不过他选粉红色,会不会因为他自己很喜欢这个颜色?又或者说,他单纯觉得这个颜色很配我?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好玩儿,不理解,但尊重。
评语:配你。
【10月10日,晴】
演讲的时候看到艾尔海森坐在台下看书不看我,就有点恶作剧的心态,点他起来问了个问题。
他看了我一眼,确定我在问他之后就合起了书,回答了我的问题。真可惜,回答对了,被他秀了一波。回答完了之后他还重新看书,让我稍微有点心里不平衡,很难得地和他的老师共情了。
但他大概不会下课之后还给他的老师送水。
讲完之后我口干舌燥,整理着台面上的东西的时候,他从台下走上来给了我一瓶水,还帮我把东西收拾完了,我接过来那些东西放在腿上,他就推着我的轮椅带我回家。
这本来只是一件很普通很正常的事,但是当我抬眼看着他迈上台阶朝我走过来的时候,便觉得满心欢喜,想要抬起手拥抱他,但又觉得这个时机不太正确。
所以回家之后我缠着他要抱一下,他不太理解我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只是一边说我想一出是一出,一边弯下腰把我抱了起来,把东西都放好,然后才把我放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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