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和
闲来无聊又不能搞研究的后果就是我开始和千岩军一同巡逻,海参一人顶一支部队,我就负责聚起所有的魔物,然后他一个火元素下去,再扔一个雷元素下去,非常完美地解决所有魔物。
路上凝聚的元素用完了,我便开始现场提取,一边提一边打,打到荻花洲那一带,就和那边的仙人碰了个面。
说起来这位降妖除魔的降魔大圣我不怎么和他见面,印象里仅有的一次是在年幼时。那时我第一次穿过荻花洲,在璃月境内四处乱跑,偶然遭逢魔物,瑟瑟发抖时,仙人从天而降,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那些在我看来十分高大而恐怖的魔物。
他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他。最终他将我送到璃月港城门口,随后倏忽不见。
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我还能见到他,他正清理着一处魔物,身上业障缠绕,我多少有点兴趣,洞穿了他的命运后有些意外地想,原来我们都是被风救过的人。
巴巴托斯怎么尽抢璃月人,还都是岩王帝君手下的。
虽然知道神之眼的发放与他无关,但是我还是这么吐槽了一句,随后再看那位少年仙人,原本就高的好感立即就更上一层楼,远远地就和他打招呼道:“降魔大圣——!”
他看我一眼,手下动作加快,最后一枪打出,魔物倒在地上,他戴着面具转头过来看我,声音冷冷的:“仙人降魔,三教九流之辈,勿扰。”
我这个人有个帝君都夸赞过的优点,那就是脸皮厚,凑上去道:“好的仙人,谢谢仙人,仙人您辛苦了。”
他偏头,看起来要跑,我就说:“仙人看见钟离先生了吗?据说他是要去翘英庄买茶叶,但是没带钱。”
降魔大圣果然停住了动作,面具从他脸上摘下来,露出一张非常漂亮而且锐利的脸。
真漂亮。
我心里感叹。
“……帝君他确实往翘英庄那边去了。”他道,“现在已经过了轻策庄。”
我纳闷:“您怎么知道?”
他不回答,只是又像以前一样倏忽消散,只有业障还略微残留在空中:“荻花洲并不太平,趁早离开。”
我叹了口气:“好歹咱们属性相同呢!恩人!”
风中并没有他的回应。
我只好一边打怪一边往翘英庄的方向走——钟离先生忘了带钱可不是我信口胡说,那是我推理出来的。他出门不带钱是常态了,钱包都没有,你指望他能带什么钱。
我到翘英庄的时候时间正好,我们可亲可敬的帝君大人正准备付钱,结果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带钱,还没为难一秒钟就看到了我,随即露出一个“钱包来了”的笑容,转头对店家说:“还有这一种茶叶,连同这一种,各来一罐。”
我:“?您还真不客气。”
合着我的钱都上交给摩拉克斯了是吧?多莉要是知道岩王帝君是吞金兽,不知道她会不会从此以后再也不拜岩王帝君,改拜她自己。
或者拜我也行。
把帝君大人从翘英庄领走,返程的路上我和他说了碰见降魔大圣的事儿,他摸摸下巴说,确实有段时间没见那孩子了,不如去望舒客栈看看他的近况,希望他身上的业障并没有令他太过痛苦。
我问帝君,业障可有法子消除?
帝君沉声说,业障乃是魔神力量的污染,只有抑制的可能性,目前还从未发现消除的办法。
我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心里却琢磨起来。如果说是魔神力量的污染,是魔神残渣,那么其实应该也就约等于元素力的污染,通过反应应该很容易消除才对。我这么说,帝君却摇了摇头,说并非那么简单。魔神残渣中不仅蕴含着魔神的力量,还有魔神死前的怨恨,那些力量与怨恨长长久久地诅咒着夜叉,侵扰着他们的心智,这才是业障迫使夜叉失去理智的主要原因。
我沉默了一下,倒不是觉得无能为力了。这世上存在的一切问题都有对应的解决方法,我们只是尚未找到而已。
说不定未来某个人就能帮忙呢?
我说:“没事儿,也许会有人能够帮他的。”
钟离先生道:“你又看到了什么?”
这话多多少少藏了点试探和劝诫的意味,我呼出一口气,对他道:“不管看到了什么,我都不会再改变了。生活已经足够无聊了,我还不想失去观测者这个身份。”
他略微皱了下眉,也不知道是在对什么有了些许不赞同。
我们在望舒客栈的顶楼等了一会儿,等来了降魔大圣,帝君询问着他的情况,结果魈就把自己的工作记录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帝君。
我在边上听得好玩,还吃完了一盘杏仁豆腐,最后走的时候请言笑还了一盘。
那位仙人站在屋脊突出的部分一直目送我们离开,我坐在海参的肩膀上,遥望着天际一瞬而逝的飞鸟,便对帝君道:“我想再出去走走。去见见老朋友……顺便赚点钱。”
帝君颔首问:“打算何时出发?”
“一个星期后吧。”有一只蝴蝶飞过来落在海参的脑袋上,也不知道它停留在这冰冷的机械上是为了什么,怕不是想要歇歇脚?我拢着它,说,“帝君,我想请您答应我一件事。”
他抬头看过来,红棕色的眼眸里跳跃着一缕如烛火般的金光。那是世人追寻的注视。
我仰头看向繁杂无尽的银河,说:“人终有一死。我的未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终结在您的手上。”
第39章 局势
我踏上了旅途。
此时离开,要再回来,便是命运之外的旅者踏上这片土地之时了。
临走时帝君的神色还是不太好。我满怀歉意地和他道了别,随后答应了胡桃说的给她找找有什么好木料,也答应了香菱说想要的新奇食材,还有行秋要的没看过的书籍,和学生们其他奇奇怪怪的要求。
答应到最后,我寻思着要不寄回来吧,省得最后太麻烦了。
于是后来我到每个地方,都会深入地考察一下,既是丰富图志,也是在满足那群孩子们的要求,选好了就采一点或者买下来立即寄回去,也会特意地停一段时间等他们给我写信。
我才不像迪卢克那样连给家人朋友留写信的时间都不留呢。
而这一次,我仍旧没有前往须弥。个中原因恐怕已经不是单纯因为贤者,而是我多少有些心虚。
毕竟前往各国旅游,目的其实也并不单纯。我同先生说,人有一死,倘若可以,我希望我能死在先生的手上。先生那么聪明,对我了如指掌,怎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呢?
这说明,日后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主谋是我,但,我也并不能完全控制住事态发展。
我和冰神的目的是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前提条件就是与天理对战,并且胜利。但这注定不是神与神之间的战争,而是深渊、人类、神明与天理的战争。
我观测到了诸多的世界线,每个人的命运都有自己的结局,但是人们的命运彼此影响着,会创造出一个个不同的未来。但这未来终究是有缺陷的,总有一些事情是不会改变的,而这些节点,将会让命运指向同一个结局。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所痛苦纠结的本源,但我如今已不再为之痛苦,因为我正准备要去指引那些命运,将他们引向我想要的结局。那个不可观测,但已经被我观测到的结局,是相较于我所推理得到的其他结局来说较好的一个结局,只需要一小部分人的死亡。
然而做命运的棋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蝴蝶效应下被推动的雪块最终造成的雪崩可能会杀死天理,可能会杀死我,也有可能杀死其他不相关的人。
再谨小慎微的人,在面对数以万计的命运线时,也会变得无从下手、生怕一厘之差最终导致了最后结局的变化。
我想要看一看这片星空真实的模样,想要所有人不再受限于命运的操控之下,想要大家都和平快乐地生活着,想要一个完美无缺的世界。
但是达成这个目的实在太难了,而且说到底也不过是我们的一己私欲,并没有征得天下人的同意。
毕竟说到底,对于普通人而言,世界上没有命运一说。
这便是我不敢和艾尔海森碰面的原因,钟离先生了解我,他也不遑多让,和他碰面多了,他便容易猜到我的想法。我不清楚在这条我大概率会死亡的道路上他会选择和我一起,还是会阻止我做蠢事,让我不要太过理想化。
凭心而论,我希望他能够选择我。毕竟向死之路上多一个人陪伴不会太过孤单。当然,我无权干涉他的决定。我也知道,正常人都不会自寻死路。
而对于命运的安排,我从国运显示上推理了一下冰神想要做的事,随后便打算帮她一把。这并不只是单纯地在帮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方便我达成我的计划。
我先是去了纳塔,观察局势,以旅者的身份游走,提升各个部落的实力,使他们相互抗衡。而当他们趋近于结盟以获得和平时,便对他们的结盟动手脚,使其相互仇恨,至少百年之内不会再结盟。
部落之间仇恨着、恐惧着对方,为了不被吞并,便会拼了命地扩张与发展。当然有人明智,主张稳定和平,先行发展内部经济,我并不阻拦,部落强大就有发展成国家的可能,对我没有坏处。
我旁观着,确定局势差不多稳定、后续没有意外之后,便去了枫丹。
枫丹和纳塔不一样,争斗并没有用。但神明下的派系之间竞争十分激烈,而且对于“正义”这一原则,也太过坚信。
一个人具有坚定不移的信仰时,信仰就会成为他的致命弱点。当人类学会质疑神明的决定,对信仰产生动摇,对过去产生质疑,那么神明的国度距离灭国也不远了。
而打破过于坚定的正义,最好的办法就是人性。
制造一系列的罪案,与普通人的生活息息相关。剥离他们的表象,露出他们背后的绝望与孤注一掷。当无可避免的绝境出现在眼前,只有犯罪这一条路可以拯救所谓的人生,普通人会犹豫地、被迫地踏上这条路。而这种被迫在审判下被判刑,那便是最沉重的话题。
换汤不换药地多来几次、制造出符合的逻辑链,有必要的话,可以让上一场犯罪的受害者可以成为下一场犯罪的加害者,上一场的犯罪者成为下一场的被害者。
让人去思考,复杂的生命与分明的法律之间,那一抹灰色存在的可能性。
某天欧庇克莱歌剧院开审,我站在剧院对面的旅馆窗台前望着那宏伟的建筑,几乎能看到里头神明垂眸观赏审判的模样,还有审判官那肃穆的神情。
海云穿过阴暗的云翳朝我飞来,像以前的海洋一样,他没有停在我的手上,而是在窗台上站稳了脚,又抬起一只爪子,示意我赶紧把信取下来。
我解开绳子取下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慢慢呼出一口气:“稻妻和须弥也差不多部署完毕……那么,检查过后,过段时间我也该回璃月了。”
在璃月等故人来,等风来。
旅馆的门被人敲响,我回头说了句进,一个蓝发的个子不高的少年从门外探过头来看着我,面色不太好地说:“老师,旅馆下围了很多人。”
“是吗?”我摸了摸海云的羽毛,笑道,“那你去帮我问问他们吧,我这里有个能让人一夜之间迅速赚到供人一辈子不愁吃喝的法子,亲测有效,想和他们做个交易。”
“您说的该不会是您的占卜术吧。”少年是我在枫丹捡到的小孩儿,单字一个穹,也是我打算留在枫丹帮我看顾局势的小帮手。
我笑眯眯地点点头,他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瞅了我一眼,心里大抵在说“您以为占卜术是谁都学得来的吗”。这孩子的心思太好猜了,就算是以前的我都看得透。
“另外再帮我和那群人带一句话:‘她’正看着你们。”
“好的。”
他合上门离开,我折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来拿起笔,给冰神写去一封信,然后我前往稻妻走了一趟,看了看他们的布局。
有些意外的是,社奉行的主人掌握了我来到稻妻的情报,亲自出来迎接了我。我自知自己的身份并没到能够让他青眼相待的地步,他的邀请反倒让我觉得有什么阴谋。
之后的交谈之中,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我环游世界编写图志的事情。社奉行认为,锁国令总有一天会解除,我将要发行的图志能够成为一种宣传,为稻妻带来一定的盈润。
“另外还有一个私人原因,”这位年轻的家主终于流露出一点真实的温柔,“我妹妹很期待您的到来。您知道,在稻妻当下这种情况,人们难以出海远行,而绫华身为神里家的白鹭公主,想要见识稻妻、甚至稻妻之外的地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作为兄长,我很抱歉让她受困于这一方天地,所以想尽力地满足她的愿望。”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不能否认他有用这招打感情牌的想法,但是我确实很吃这招。我希望那个叫做绫华的孩子能够自由自在地出来玩,不去在意太多。
我斟酌着说:“我确实有在稻妻停留一段时间做图志的想法,不过,我对稻妻不甚熟悉,还缺一位向导。”
他声音温和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转弯抹角了:“神里家会替您寻一位好向导的。另外,要是您不介意,也可以在神里家住下,出行生活也会方便许多。”
于是就这样,我住进了神里家,多少有点怀疑神里绫人是不是有别的心思,让我住进来是为了更好地监视我。但是他的手没法伸那么长,他也不可能知道我和女皇有着合作关系,我的到来有着世人皆知的正当理由,反复思考之后确认,他其实真的只是把我当一名普通作家。
不过有一点上,我们心照不宣。他选的向导是绫华,给绫华的理由也是请她来当我的向导,带我在稻妻里转一转。绫华对这件事很上心,还很紧张,大概是因为她自己懂得也不多吧。
我后来偷偷和她说,不用做什么计划,因为我这个人喜欢走到哪算哪,比起去找什么地方漂亮好看,倒不如我们混进人群里问问哪里的东西好吃。
她有些矜持,正好我不是一个太矜持的人,最后带着她在全稻妻玩了个遍——海祇岛没去,那边关系比较紧张,我不能把白鹭公主带过去出事。
稻妻的很多岛屿都多多少少带点荒芜,海上行程也比较困难,我们出海了两次就没有再出海,而是在稻妻城玩了个透。
长野原家那个叫做宵宫的小姑娘做烟花有一手,我搞过这类的研究,就和她弄了些新花样,见绫华不知所措地站在边上,就和她讲了些原理,三个人一起制作了一款绚烂的烟花。
那是一幅瑰丽的画。
一株幼苗成长成一座郁郁葱葱的森林,它开出了粉色的花,森林湮灭而樱花长存,烟花落下来时,在空中形成淋漓的樱花雨,有一只鸟飞翔在大雨里,每一声响,它都变换一个姿势,拍动翅膀,穿过大雨,进入云层。
那天整个稻妻城都在观赏这场烟花,它是如此漂亮而美好。宵宫问我要不要给这个烟花取个名字,我想了想,说:“就叫生命吧。”
绫华若有所思地看着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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