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军师接招贤令 第62章

作者:Sherlor 标签: 天作之合 BG同人

  生活不易,秦国打拼;一朝强秦,秦昭叹气。

  “秦公乘近日也心生烦闷?可是内殿议事又多了令人烦闷的事……或人?”

  身后有人搭话,秦昭只闭口不言,以浅淡微笑做模棱两可的回答。或者说,她这架势,更像是要听人接着把话题拓展下去。

  身后的人倒是没让她失望,停顿片刻又开始倒豆子似的吐露心声。

  “吏者虽未身居高位,却也本是时时能进内殿与国君议政之人……奈何卫鞅一日入国君身侧,我等面君之机便渺如星辉。

  “此番令出法行,秦国一片哀鸿遍野,上下皆怨……若再有新法出台,朝野不稳,国必乱矣。秦公乘为国鞠躬尽瘁,卫鞅却不识好歹,时时与公乘在君主面前争论不退,着实可气可恨。

  “秦公乘啊,如今朝野苦卫鞅久矣。小吏着实不敢想象卫鞅领朝的可怖景象……愿随公乘左右,杀杀士子卫鞅的锐气,灭灭他的威风!”

  那声音停了瞬息,才又试探开始。

  “秦公乘若身有不便……吾等可代君行之!”

  风气,韭叶摇摆成浪,显得格外青葱可人。这秦国的风声,终于喧嚣到耳边了。

  秦昭笑笑,某些人终于现身了。

  “甚善甚美。昭必拍手称快,以大笑待之。”

第49章 秦·变法

  秦昭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吏者揖礼带起的衣物摩擦声,直到他悄无声息地退场。

  不得不说,尽管无人在意,吏者的礼数依旧十分周全。不愧是被世家贵族选来接洽的,挑不出错。

  秦昭未曾转过身去见一见吏者。反正就算见了人、即使能在记忆里把人找出来也无甚用处,都是过后就交集近无的人。

  她很清楚地知道,今天没有身后这人,还会有另一个人代替他完成这场会谈。

  确切说不是会谈,而是通告和确认。

  通告他们的行动将至,确认她的立场究竟为何。

  秦昭再次伸了个懒腰,盘旋头顶的那片风暴终于要降临。已经磨了许久的刀,不知亮出刀锋时,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卫鞅的律法借着李悝《法经》的架构,已把《秦律》的蓝图涂了大半。斩首授爵制已初步拟定十七级爵位,配合先行的《垦草令》,即将面对老旧顽固的上层带来覆灭式打击……

  时至今日,秦国的遗老贵胄们的平和试探,也是时候结束了。

  ……

  麦子抽穗,麦粒在阳光下日益饱满。在晴好的日间,秦麦一茬茬倒在司空署复现制造的推剪式人力收割机的刃口下。而后麦穗脱粒,金黄堆叠成小山,暴晒后入库封仓。

  不只是麦,稷黍菽等丰年之获如同浪潮赶袭,一层层扩散。从乡里到郡县,再到城塞国都。

  内吏署已经成为秦王宫里最忙碌的办公地点了,新税法实行,第一个丰年势必又是一大堆数值核算。

  大多数宫中当值的官吏见到掌管钱财的内吏们都是要绕道走的,生怕自个儿一不小心撞坏了这群日益疯魔的同僚——那可是要被抓壮丁的,据说曾有人亲自下场“碰瓷”实验,结果走着进去被抬着出来。

  长官景监曾以为手下多上三四人已是赘余,幸好《垦草令》下行整顿吏治时,他忙于清算历史遗留账目忘了这茬。不想政令一下,内吏署竟能忙到他恨不得上书国君,再给他把内吏下属数量翻上一番。

  秦昭审阅那一个个象征着增产丰收的数字时,内心的喜悦是难以言表的。

  纸张和铅笔的出现,让她能画出许多农具的详细制造图纸。分发给司空署让人复制后再连同样品逐级扩散出去,新农具的推广应用也是构成这些数字的背后力量。

  又是新的一季耕种循环,秦昭对未来越发充满希望——这下可以从翻地耕犁起,肥田治盐碱,选种育苗,再结合已经删减完备的《齐民要术》深耕细作,全面将增产的每一个步骤贯彻落实了。

  她笑了笑,一堆堆数字带来的不仅有晕眩还有满足。今年黔首垦荒的热情必全所未有的高昂。等来年她再审阅这些文书时,想必秦国离强盛能迈进一大步吧。

  秦昭满怀希望的憧憬着。

  秦国国运的拐点悄然闪现而出,它起于一个风平浪静的晨间,一声侍者的通报:

  秦君嬴渠梁召集众臣,就“变法”展开朝会大辩。

  吩咐手下人取来准备已久的器物,秦昭慢慢向大殿拔步。参与辩论的正反两方的主角不是她,而卫鞅、杜挚和甘龙。

  原本秦昭最多也和众多到场的内臣一样,成为“商鞅变法”拍板时的历史见证者。奈何即使时日良久,她也曾和既得利益集团接触过,这场辩论她就算想旁观,可能也没法旁观得轻松。

  历史改变了,却也没变。

  秦昭踏进朝会大殿,幸好她今天穿了件灰扑扑的曲裾,直接混进武将那一拨人占据的边角里毫无违和。

  不多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下。待她回头一看,竟是孙膑和桑冉。

  “呦,昭昭,抱着这一堆东西上殿,是又要来点震撼的东西?”

  “为何昭要来武将这边?是近日受什么委屈了么?”

  “瞧你这说的,膑,还有谁能委屈她——向来只有她委屈别人的份。”

  熟悉的音容面貌,令人舒适的随性对话……秦昭忽然发现,她似乎有好长时间没有和他们见面、在一起了。

  不仅是忙于政务,还有“吵架疏远”的需要。秦昭下意识来到到武官阵地,可能是因为一切都能在今天画上句号,便不想再藏着掖着。

  “昭如此,可有影响?”

  “无事,先生,就算有事,也没关系了。”

  孙膑眼神软下来,在与她的对视中率先招架不住,移开了目光。

  秦昭发现她似乎进入了某种触底反弹里,太久不曾站在和他如此近的距离,反而关于他的一切都看不够了。

  但对桑冉,尽管有着故友重聚的喜悦,秦昭却没有这种特殊感觉。

  有些奇怪……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关于孙膑此人,对她有着非同的吸引力。

  “昭昭,卫鞅的吃瘪局,你快些看啊。”

  桑冉摆正她的头,强迫秦昭目视场中。好戏整解开序幕不久,卫鞅正被作为氏族代表的杜挚和甘龙围攻。

  语言的剑锋避无可避,杜挚冲锋在前,默契配合甘龙时而提点的话,一时间竟压得卫鞅毫无开口的机会。

  此情此景倒是让秦昭有些痛快。她愿称之为杜挚的高光时刻:卫鞅竟然也有上不了嘴的时候。怪不得桑冉的愉悦是如此真切。

  除了国君,殿中每一个人似乎都挂上了微笑……看来卫鞅的人缘,真不是一般的有点差。

  “昭昭,你说卫鞅孤军奋战,舌战群臣,胜率能有几何?”

  “桑冉,他若输了,我们的戏就白演咯。”

  “那昭于我和冉同站此处,理应与原定的戏不搭吧?”

  “先生,你是在赶我走吗?”

  “膑……无此意。”

  眼见秦昭抱起手上的东西要走,孙膑压着声否定了她的猜测。

  她得逞似的挪回身子抬头,就见桑冉一脸便秘的不妙神色。一思索便知,他的矛盾挣扎是为卫鞅,他的没眼看是为她和孙膑。

  秦昭脸有些热,她想起桑冉那些个关于她和孙膑的调侃,恍惚发现自己竟不曾激烈摆正反对。

  ——若她没有记错,孙膑似乎也没有……特别否认过。

  她有些愣神,一时间似有电流击中身体,酥麻又叫人呼吸困难。

  “昭昭,那家伙不会……真输吧?”

  看着场中越发因占优而显得万分神气的杜挚,桑冉不禁皱起眉头。

  秦昭被这声呼唤,从自我世界中脱离出来。

  依照卫鞅的性子,辩论开始的那一刻他早就该率先发言,以磅礴气势压的别人喘不过气才是常态。

  胸有成竹的稳定和恃才傲物的急躁在卫鞅的身上重不冲突。看似被唇枪舌剑刺在殿中的卫鞅,秦昭一想到他们早就进行过的无数次关于律法的争辩,便开始怀疑这人在憋着啥大招。

  要知道,这场辩论是嬴渠梁牵的头——国君并不下场,像是手举着公正履行裁判的职责。

  卫鞅看似一对多,不占优势,实则并不孤独。毕竟国君的立场不必明摆,从始至终都是向着他的。况且场下看戏之人,并非全都怀着恶意。

  既要行新法,便要先压下上层的反对势头,毕竟舆论和理论的胜利,至少能让这些顽固派们闭上嘴巴。

  杜挚松下气的那一刻,秦昭看到卫鞅抬起头来,眼中光芒正盛。她知道,他的反击要开始了。

  杜挚拿出的例子注意被击溃,卫鞅甚至给他详细到用具体的律令做解释——论起辩论,法家才是真正逻辑缜密、条理井然的诸子百家扛把子。

  圣贤语录、俗语名言喷涌而出,况且看到卫鞅宏论层层递进、慷慨激昂,一时间攻守易势,被密集输出的人换成了杜挚与甘龙。

  他说,犹豫不决不成事,优柔寡断难成功。

  他说,贤者多遭非议,毋需在意。

  他说,知真理者甚少,持真理笃行之人恒强。

  他说,平庸之辈目视甚短,器小难容,乃成事之阻碍。

  他说,小事可商,大事必独断。

  他说,法与礼,其本质不在条文制度,而在治国利民。本质不改,条文制度可易。

  ……

  别说杜挚和甘龙,秦昭都认为卫鞅这套逻辑无懈可击。他拿社会事实做总结,用历史经验做概括,瞬间把道德和知识的高地全占领了。

  全场静默,大殿中还有卫鞅的铿锵壮语回响。

  杜挚碰碰嘴皮,只勉强擦出几句无痛不痒的场面话。甘龙闭眼不语,心知卫鞅其语乃是国君坚定的变法之心,辩论已是一败涂地,变法已不可违,只能避其锋芒,蛰伏待机。

  哄闹如蚊声,又徐徐而起。

  杜挚环顾四周,不甘心被新法剜肉削骨,寻找着能助他翻身之人。那群神游的武将堆里,他忽然发现了仅存的希望——敌人的敌人,可是友人。

  “秦公乘,关于这新法,你有何见解呀?”

  杜挚分明看见,卫鞅的胜者狂气似被噎在喉间,他更兴奋了。

  宫中当值的大小官吏谁人不知,这俩政见不合,每次吵起来都能把国君的殿顶给掀开。

  “这辩法似乎不是您的主场呢,左司空,昭此时做发言不合适吧?”

  “没有不合适,我们都想听听秦公乘的意思——这新法实行究竟妥不妥。”

  秦昭将身上那堆东西一股脑交给桑冉,只身走到卫鞅面前。

  “新法……却有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