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军师接招贤令 第82章

作者:Sherlor 标签: 天作之合 BG同人

  在齐,所有人都会注意他的腿和脸,他只能做出谋划策的活。但在秦,他能住主将的营帐,能领着秦骑杀穿北戎,能在朝堂上看文武官互骂,能在咸阳的巷道漫步、停下来吃上一顿小食……

  他或许已经被染上了秦的颜色,因为秦昭是那么神奇,她让他在西北的土地上,能真正地像个人一样活着。

  昭啊……

  你醒了吗?还好吗?会对我失望吗?

  院落的围墙将天分割成四方的小块。

  孙膑坐在轮椅上,看着天上的云动,不免生出几分被困樊笼的唏嘘。

  “孙先生,门外有行商求见,说您一定对他们的货物感兴趣。”

  门仆的通报打破了孙膑平静的独处。

  他眉头微皱,谢客是早已传下去的命令,平日里也少有人来拜访他,更别提那些利字当头的商客。

  他对自己在齐国的价值有正确的估量,从不觉得有哪方势力能看上他。

  “不见。”

  “可对方说……他们是从秦国来的。”

  “哪里来的都不见。”

  “那您先看看这个——”

  孙膑有些恼,门仆过界了。

  幕僚说的好听是一回事,说得不好听就是门客,仰仗主家求生的一类人。仆役门或许不在在主家面前放肆,但私下里对门客不一定有多尊重。

  残疾、墨字,虽说他客居此院时田忌口头上对仆役有过约束,他无心此道,睁只眼闭只眼,倒是让这些人越发以下犯上了。

  门仆在袖口里摸索,一串崭新的刀币险些掉出来,他连忙手忙脚乱地将齐钱塞得更里面些。

  孙膑冷哼一声,视线越发冰冷。门仆身子哆嗦一下,硬着头皮将一样东西递上来。“您看了这个要不见人……便立马去回绝。”

  一枚簪子被放到孙膑膝上。

  被惹恼的孙膑正要将物件掷出去转椅就走,手握住簪子时瞬间的触感让他迟疑了。

  木簪,简单的样式,被人用了很久——出自他的手,他用它给一个人绾过无数次头发,怎么会不记得它的触感呢?

  从秦国来的行商。

  秦国。

  握住簪子的手在颤抖。

  他很久很久没有收到来自秦国的关于她的消息了。

  “人在哪……”

  “啊?”

  “我问你让你递东西的人在哪!”

  陡然拔高的威严声音将门仆下了一跳,一哆嗦直接跪伏在地。

  “就、就在门外?”

  “请他们进来——不,送我去见他们!”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今日的阳光有些分外刺眼,和院里的冷冷清清不同,外面的临淄热闹得不似人间。

  酒肆茶楼的旗幡,沿街小贩的叫卖,货郎满当当的挑担……许久不曾出门的孙膑有些恍然。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收了钱尽心尽力传话的门仆说邀见的秦商就在那里。

  孙膑有些口渴,心脏的声音有些吵,转动轮椅的手有些僵。

  他自己慢慢地靠了过去。

  车夫若有所觉,探过来望向他。

  草帽之下,桑冉叼着草梗嗤笑的脸令孙膑愣在原地。

  “哟,多久没见啊,膑,这就走不动了?要冉过来推你么?”

  孙膑无暇听这熟悉的调侃声,某种猜想令他的心跳声盖过世间一切响动。

  他死死盯住马车垂下的车帘,连手指在扶手上留下指印都没发觉。

  车帘被挑起——

  天光为何能如此耀眼呢?晃得人眼里不自主地润泽起来。

  “孙先生,天气晴好,可愿随昭去郊外游上一回?”

  仅仅一个对望,世界失声。

  他除了一个“好”字,便再也不会说话了。

  ……

  芦苇将水岸染成一片青色,水鸟自空中下落,入水划出道道涟漪。远山如黛,袅烟成云。

  和秦地不同,齐国的山水田园要柔和许多,更适合入画。

  孙膑许久没有享受过如此祥和的风景了,此刻予他而言,更像是梦一样。

  不需要过多言语,双手交握就很暖心。也无需过多倾诉,一个怀抱的温度就足以代替太多。

  马车里的温情延续到城郊。没有家国变迁,没有为什么,秦昭此行,似乎真只为带他外出一游。

  秦昭铺好野餐布,摆好简单的水果吃食后就钻进芦苇从里去了。

  桑冉带着孙膑挖了半匣泥回来后,就在不远处的树下草帽盖脸独自休息。

  孙膑揉捏着泥团,不停在芦苇间寻找她的身影,生怕一切都是他日思夜想的幻觉。

  昭醒过来了。

  能跑能跳,能说能笑。

  ——就是太瘦了,肢体还是有些违和,得好好再养一养。

  对军情国情了如指掌的军师犯了愁:

  齐国最好吃的食楼是哪一家,最养人的菜色是哪一种,以及前几次做军情分析时得的奖赏够不够让秦昭胖上一圈。

  心里的念头不绝,手里的活也没停下。

  不一会儿,揉好的泥团被孙膑捏出了形。他拿随身的短刀劈削树枝,简单地做了点工具,而后对着青葱芦苇里忽闪忽现的人,开始描画泥人的五官……

  熟悉的眉目在指尖复现,难得的笑意重回唇边。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人的一生都是在不断寻找的旅程……何其有幸啊,能在千万人里,寻到如此独一无二的你。

  “呀,这做的是我?膑,你还有这绝妙的手艺呢!”

  秦昭不知何时跑了过来。

  手里的泥人几近收尾,孙膑一看她手上满是芦苇的汁水,放下泥人牵起她的手,抖抖衣袖,露出白色的内里,好不在意地去给秦昭擦手。

  秦昭拿起泥人,试着和它摆出相同的表情。孙膑无奈,招呼她换只手让他擦。

  “怎么弄成这样?不过童稚些……没什么不好。”

  “才不是玩闹,我去找回礼去了。”

  干涸的植物汁液光凭布衣是擦不掉的,肉色的指节上交错着枯青,鲜亮的红色茎杆被秦昭放在了孙膑手里。

  蒹葭初生时的红杆,鲜亮红润,世人多以“彤管”谓之,视它为寄情之物。

  他离开秦国时,寻了节彤管放在她手里;

  她来到齐国后,专门来这里找了节赠他。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现下已是蒹葭苍苍,亲找能找到这节彤管,大概是废了不少功夫。

  孙膑拾起红色的茎节,珍宝似地收在掌心。

  远处,有婉转的歌声飞来,柔软的曲调,恰似水上粼粼的波光,晃到人心里。

  秦昭在孙膑身边坐下,把头靠在他肩上,和他一起眺望远方。

  眺望歌声的来处。

  “膑,这是诗还是乡野小调?”

  “是齐风。”

  “好可惜,我听不懂齐语——能给我唱唱吗?”

  “……”

  “很难?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我发誓:无论什么样,我都觉得世界第一好听!”

  “不算难,只是……”

  孙膑克制着收拢手指,以防自己紧张之下,将秦昭赠予的彤管捏碎。

  要怎么告诉她呢?这首齐风乐调悠扬,却是手用词热辣露骨的求爱恋歌——不是不敢唱,真唱出来,他怕她会被吓跑。

  “膑,小气量。”

  “词……日后再唱与你听。”

  他叹了口气,点点她的额头,终究开了口。

  只有轻声的哼唱。

  芦苇连绵摇荡出层层绿波,他在这里给她留了首缠绵悱恻的无词歌。

  “膑,见你之后,我就回秦国了。”

  “好。”

  “你有要做的事,我知道。但你留下我就走,罚你没我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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