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光蓝莲
“四王八公、史家的、王家的，还有其他府的都送到了，也就林家和薛家怕是要迟些日子。”安儿说道。
一家在扬州，一家在金陵，传消息过去也需要些时日。
王熙凤闻言撇嘴道：“我的意思是，这些贺礼都归我私库？”
第18章 心思各异
按理，亲戚间的礼仪往来，应该归公账，这样一去一来账面上也就不会亏多少，能持平。
一大家子在没有分家前，各房是不能有自己的家财，一旦发现就会被充公，当然媳妇的嫁妆不算。
不过在实际生活中，肯定不可能如此死板照章办事，各房都会有自己的私房，可那些私房都是见不得光的。
安儿闻言一愣，不解其中之意，非常疑惑的问道：“奶奶，那些贺礼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帮忙送来的，难不成有什么不妥？”
哦，是老太太的意思呀，那就没事了。
至于王夫人那边会不会因此气恼，那不在王熙凤的考虑范围内。自己怀上这一胎，王夫人那边肯定各种不舒服。
“行了，我就是多嘴问一句而已。”王熙凤想通这点，也就不在多想“账本我就不看了。”左右都是那些东西。
毕竟王熙凤现在只是怀孕，不是生下了孩子，那贺礼也贵不到什么地方去。
“我乏了，要歇一会儿，你们退下吧。”王熙凤吩咐道。
“是。”安儿和平儿伺候王熙凤躺在床上后，才退下。
走出屋子，把门关好。
安儿对着平儿说道：“咱们也该去恭喜一声意儿，往后她搬到了前院，能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你也和如儿说一声。”
这道“恭喜”可不能空着手去。
“好！”平儿应了下来，心里在翻江倒海。
若她的猜测没有错，如儿知道这个消息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但平儿也知道，安儿说得没错，以她们的身份，是必须要去向意儿道喜的，不然王家的那些陪房会怎么看她们？
且不说如儿等底下丫鬟的小动作，那边如王熙凤预料的一样，王夫人对此很是不舒服，偏偏在外人眼里，王熙凤是她亲侄女，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熙凤怀孕了，王夫人必须得为此高兴开心才是。
王夫人年轻的时候也如王熙凤那般掐尖要求，不过被贾母明里暗里收拾了几次后，王夫人才变成了现在这般——一尊菩萨。
别管暗地里如何，明面上王夫人的功夫还是做的非常不错的，尤其是在一旁有邢夫人这个更加粗鄙的妯娌映衬的情况下，就更显得她体面。
从贾母那里回到自己屋子，王夫人就直盯着李纨瞧，把李纨瞧得有些心惊胆战后，王夫人才缓缓开口道：“昨儿王太医给你也请了脉，王太医怎么说？”
李纨低头硬着头皮的回答道：“王太医说我身子并无大碍。”也没有喜脉。
“你嫁进来还不到一年时间，原本我是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不过琏儿可是比珠儿小两岁，如今凤丫头已经传出喜讯，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有些事情也该上心了。”
“是！”李纨忙应了下来，心里却有些苦涩。
她如何不想早日怀上，生下一子来在荣国府站稳脚跟。可贾珠一心苦读，一个月下来去她房里的日子也没多少，多数时候都歇在前院书房。更别提，贾珠书房里还有几个红袖添香的丫鬟，别以为李纨不知道，那几个丫鬟身子都破了。
也就贾家对嫡庶的态度太过明显，又有贾母发话，通房丫鬟伺候完后都会赐药，加之贾珠自己也知礼没有宠妾灭妻的想法，这才没整出庶长子来。
可架不住现在不说荣国府，整个贾家都只有贾珠一个青年俊才，又是贾母长孙最得贾母喜欢，这府上多少俊俏的丫鬟不盯着贾珠。李纨又不是王熙凤那种性子，也没有那般底气行事，哪里能防得住那些心大的丫鬟。
这一来二去的，李纨私底下可很是受了这些人的气。
“下去吧！”王夫人看见李纨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李纨默默的退下。
周瑞家的在一旁劝道：“太太也别太担心，大爷一向有福气，大奶奶怀上那是迟早的事。”
要她说，王夫人这也太心急了些，李纨嫁进来才多久呀！
“唉，我也是瞧凤丫头怀上，才提点她一句，子嗣的事情不能不重视。”王夫人轻叹一声说道。
其实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现在不能说的话，那就是她想要荣国府的重长孙也出自二房，让贾母更加看重二房，结果没想到王熙凤的肚子竟然会那般争气，实在是……
王夫人对王熙凤下手的事，王夫人谁都没有告诉，那些东西也是她机缘巧合得到的，连她的心腹都不知道。
也对，如果这些人知道王夫人连自己的侄女都不顾亲情下死手，又有谁敢跟着她这样的主子了，不怕被卖。
这一次王熙凤怀孕，王夫人也没怀疑什么，因为那些东西本就是她听别人说的，是真是假有没有效果并不确定，王熙凤现在怀上了，王夫人只当自己上了个当，白花了那些银子。
正是因为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番阴私，周瑞家的笑着说道：“二奶奶可是您侄女，岂是大奶奶能比的。”
王夫人听了这话，真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好在周瑞家的还有别的事要和王夫人说，见王夫人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自以为自己拍了王夫人马屁心情很是不错的周瑞家的换了一个话题，从怀里取出一个大荷包来交给王夫人“太太，这是这个月的利钱银子。”
王夫人伸手拿起，拎了拎，份量和上个月差不了多少，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许多。
见王夫人笑了，周瑞家的才说起正事，她女婿冷子兴是个古董商人，前不久将一件古董卖给了城西的一户大户人家，结果人家买回去后发现买回来的古董是假的，当即就去找冷子兴算账，把冷子兴告到了衙门里。
周瑞家的一口咬定对方是拿了真古董后，翻脸不认人，在诈骗冷子兴，想要在王夫人讨个情分。
王夫人闻言皱了皱眉，想了想后说道：“你让周瑞拿着老爷的帖子走一趟吧。”
只是一个富豪之家而已，荣国府还镇得住。
周瑞家的闻言大喜，连忙道谢，见王夫人没有其他事吩咐就退下，去办这事去了。
第19章 费心的事
另外一边李纨离开王夫人那里后，就回到了东大院。
“大爷呢？”李纨问道。
今天轮到守家的碧月回道：“大爷在前院书房。”
李纨眼眸一暗，没更衣就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她们也在书房？”
碧月懂李纨说的“她们”是谁，微微低头回答道：“是！”
李纨闻言叹了一口气，有这样两个见缝插针去勾引贾珠的通房丫鬟在，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
偏偏这两个丫鬟颇有来历，虽说都是外面买来的丫鬟，不是贾家的家生子，但一个是曾经在贾母身边伺候过，一个曾经在王夫人身边伺候过。所谓打狗还有看主人，贾家的规矩又是“年高服侍过父母的家人，比年轻的主子还有体面”，在没有抓到傲雪、依霜把柄之前，李纨根本就不能随便打发了对方。
“主子？”碧月有些不解和担忧的看向李纨。
李纨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虽说王夫人的话有点刺她的心，但李纨也知道，王夫人说得没错，怀孕的事情必须要提上议程，她的好好想想才是。
碧月闻言更疑惑和担忧了，今日跟着李纨去给贾母和王夫人请安的素云对着碧月摇头，然后两人退了出去。
等出了屋子，碧月才小声的问道：“奶奶这是？”
“二奶奶有孕，太太便就这事催了催奶奶。”素云小声的回答道。
她们两人是李纨的陪嫁丫鬟，彼此之间关系更好一些，这种事情素云自然不会瞒着碧月。
碧月闻言皱眉。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王夫人催李纨生子，哪怕就是传了出去，也没人说王夫人的不是。
可这事对于当事人来说，就有些亚历山大了。
碧月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这种事情是说得越多越是错。
和素云对上一眼，碧月才叹道：“只希望，奶奶早日怀上。”
但女子怀孕这事实在是非人力所能为也。
比起李纨还要冥思苦想如何怀上，王熙凤现在已经揣着一个金娃娃了不用在为此费心，但王熙凤也有费心的事。
用完午膳，午休的时候。
安儿坐在一旁伺候，小声的和王熙凤汇报道：“刚才我先去了平儿房里，如儿显然已经知道了意儿成为二爷通房丫鬟的事情，我瞧着神色有些妒恨。她拿着拐脚的借口，没去向意儿道喜，只是托我和平儿帮她送了贺礼。”
王熙凤红唇勾起“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顿了顿又问道：“你觉得平儿知道如儿的事吗？”
安儿想了想斟酌的说道：“以平儿的聪慧，她应该看出些来，只是没有完全确定。”
“她不过是不想随便得罪人而已，万一如儿真入了二爷的眼，成为了宠妾，知道她向我告状，肯定会在二爷身边吹枕头风。如儿若是成了宠妾，是没办法让二爷休了我，可吹吹枕头风收拾她还是很容易。”
王熙凤冷笑道：“万一如儿是真拐脚了，她和我说了，最后证明不是，岂不是在那里故意搬弄是非，到时候谁敢亲近她。不过是想要明哲保身而已，反正最后的结果如何，和她都没有什么切身利益。”
上辈子的平儿不就是如此行事的。
虽说大事上都是向着自己的，可在很多小事上，无不是拿自己的管家权去卖她自己的人情，最后人人都夸赞平姑娘，憎恨她这个琏二奶奶。
若是依着王熙凤上辈子的脾气，不把平儿灭了才怪。
但过完上辈子又有奇遇的王熙凤，现在心里的想法完全不同了，人不是木偶，让他摆个什么姿势，他就会摆出个什么姿势来，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心里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比起王夫人身边一心向着贾环这个庶子的大丫鬟彩霞和彩云，平儿还算不错了，至少在真正涉及到她利益的大事上，都是向着她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王熙凤身边忠心的奴婢太少，无人可用，比起如儿意儿，平儿还算忠心。
哪怕就是现在对自己毕恭毕敬，吩咐下去的事，都会一一办好的安儿，心里还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是暂时和王熙凤的利益一致，所以对她忠心耿耿而已。
上辈子她是正妻平儿是通房丫鬟，两人看似利益一致，实则是有利益冲突的，所以平儿有些小心思并不奇怪。
也因此，这辈子王熙凤愿意给平儿一个机会，如果她能对自己忠心耿耿，那一切往事不提，如果还是这样小心思多，那就不要怪王熙凤将她边缘化，如果平儿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王熙凤也不会心慈手软。
说起来也是好笑，王夫人和她，好像都不怎么会管身边的丫鬟，一个个的都有大心思。
听了王熙凤的话，安儿不敢开口为平儿说好话，事实上在一些事情上她也是如此行事，与人交好总比与人交恶强。只要和自己没有利益冲突，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谁知道自己未来不会犯一个错了，到时候若是自己人人喊打，怕是要直接栽了进去。可若是自己人缘好，有人帮着求情，说不定就能平安躲过一劫。
这就是大家族奴仆的生存之道。
因此安儿也不知道王熙凤这话，到底是在说平儿，还是在敲打自己，只能沉默着，不敢接话。
好一会儿后，王熙凤才开口道：“如儿那边你继续盯着，她要去私会二爷，你也不用拦着，偷偷记下日子就是。”
“是。”安儿忙应道，心里却有些码不准王熙凤的想法。
王熙凤在明知如儿爬床的情况下，还将意儿过了明路，这明摆着是要两人互相对掐。
可听王熙凤如今这吩咐，好像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