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海酒
洪七是个想得开的,听他这么说,便也点头道:“确实,再等等罢。”
然后没等几日,一点红在飞仙岛战白云城主三百四十招,最终遗憾落败的消息,就传到了秦岭这一带。
这是自去年以来,一点红吃到的第一场败仗。
可败她的人是叶孤城,一剑定南海的叶孤城。
以至于她这一败,甚至比去年的二十多场胜,更叫人心潮澎湃,津津乐道。
洪七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下了终南山。
她在长安城的酒馆里啃着一只烧鸡,听到新走进酒馆的人议论,才终于后知后觉明白,原来一点红说的,没有什么先不先,是“无有先后,对手只一人”的意思。
“哎。”她长叹一声,一时连手中的烧鸡都觉不出多少滋味了,“红儿姐姐真是闷声不响干大事呀!”
……
闷声不响干大事的一点红输给叶孤城后,便在白云城中住了下来。
旁人只知她输,还以为她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才不离开,不知实际上是她与叶孤城约定了过一月再战。
她知道自己的败绩已经传了出去,或许可能连大宫主都已知道。
但不知为何,输完这一场,她反而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
就好像幼时第一次学会用剑杀人一样,现在的她,因这一战清楚地了解了自己和叶孤城的差距,反倒是更明白,从今往后,该如何去使自己的剑。
原来我是有力量的。
原来我已经有了这样的力量。
她想大宫主说得对,天赋并不能决定一切,既执了剑,就不该妄自菲薄。
一月之期结束,再度来到白云城主府,来到叶孤城面前时,一点红心中,只有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终于释然。
第78章 更愤怒
痛揍了玉罗刹一顿后, 姚月可谓神清气爽。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玉罗刹被她割了头发,又一通拳打脚踢后, 竟没有立刻走人,还问她现在消气了没。
姚月挑眉:“怎么?如果我还没消气, 你愿意再让我打几拳?”
玉罗刹:“……”
他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被她一拳打肿的眼睛,道:“宫主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我在太原利用了宫主的朋友,后来又骗了宫主, 宫主再见到我, 肯定是要跟我算账的。”他顿了顿,“但我还是来了移花宫, 宫主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姚月想了想, 摇头道:“不好奇。”
玉罗刹:“??”不是,你这都不好奇?
要不是他现在的脸已经肿得不太能看,这一刻,他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我不关心你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我只知道既然你来了, 就是做好了跟我动手的准备。”她的理由很简单粗暴,却也很充分。
“……宫主的口才,真是叫某自愧弗如。”
玉罗刹顺风顺水地活了三十年,至今为止, 也就在她面前, 始终没真正装成过一次逼, 这简直比被她狂揍还叫他憋屈。
更憋屈的是, 他现在还得好声好气地继续与她交涉。
“虽然宫主不关心, 但我还是想告诉宫主一个消息。”他说, “一个与移花宫有关的消息。”
姚月闻言,神情依旧一片冰冷,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等着他说下去。
她笑起来极美,但最美的,还属露出这番不将人放在眼里表情的时候,冷到极致,也艳到极致,像悬在山巅的冰轮,叫人敢赏不敢近。
玉罗刹见过的美人多不胜数,只论五官,姚月未必稳坐第一。
可她身上这份气质实在太特别,与她的容貌相结合,实在叫人心折。
人们总说真正的美人美而不自知,否则就落了下乘。
但玉罗刹觉得,会这么想的人,才是没见过真正的美人。
一个人如果生得美,其本人肯定是最清楚的。
而在这基础上,如何看待自己的美貌,才是关键。
就像姚月,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美,但她不在乎,亦不费心维持。
玉罗刹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更别说被这样的女人按在地上打。
按理说他该不爽,可看着她浑不在意的模样,他竟也莫名其妙地,迅速接受了这一切,觉得本该如此。
这才是美到极致的力量啊,他忍不住想。
“我先问宫主一个问题。”他说,“宫主知道上官金虹这个人吗?”
他说前半句的时候,姚月还觉得他真是没完没了,但上官金虹这个名字一出来,姚月就愣了。
而这一愣,也等于给出了她的回答。
“宫主果然知道。”他说,“那移花宫的人先前盯着她,想必就是宫主的意思了。”
“是。”她点头,“怎么了吗?”
玉罗刹叹了一声,说:“她已发现了那些人。”
姚月皱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这几年暗中招兵买马,寻常人注意不到,但瞒不过我。”玉罗刹道,“我关注她许久了。”
玉罗刹的大本营在西域,但早在西方魔教成立之初,他就有了详细的,将来要入主中原的计划。
所以这些年来,北地武林大大小小的人物,都在他关注之中。
上官金虹无疑是其中非常特殊的一位。
她武功很高,但她毫无扬名之心,只在暗地里招揽人才,顺便敛财。
这种事玉罗刹自己干过,所以他很清楚,这人必定和他一样,图谋不小。
“所以我就派了两个心腹去她手底下待着,替我看着她。”玉罗刹说,“据我这两个心腹回报,移花宫在保定的人手,在最近半年里,几乎都被她拔了。”
去年查龙啸云救李寻欢那件事的时候,移花宫这边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到了上官金虹身上。
苏容也跟姚月汇报过这件事,当时姚月想着这反派目前还在暗中积攒实力,没必要花太多功夫去查,就只让苏容留意着她的动向,等有什么异动了再说。
之后的一年里,苏容一直没有没有来明月殿找她报过上官金虹的事,她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人。
谁能想到,其实不是没有异动,而是移花宫的“暗中留意”,已经被这人察觉。
“你的意思是,我的那些人,都被她杀了?”姚月问玉罗刹。
玉罗刹点头:“杀之前,她审出了他们跟移花宫联络的暗语,所以这一个接一个的,谁都没发觉不对。”
而他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上官金虹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派去卧底的心腹审的。
卧底做事,不便经常联络,因此隔了好几个月,玉罗刹才知道这一茬。
知道之后,他便毫不犹豫来了绣玉谷,准备将这消息带给她。
姚月:“……”
她觉得奇怪:“咱俩往日有怨近日有仇,你会这么好心?”
玉罗刹闻言,也不尴尬,只道:“我与宫主的确有些恩怨,但《九阴真经》既已被全江湖学了,我也不可能再去令天下人忘记里面的内容,所以于我而言,此事已经了了,也只能了了。”
“我也不想与宫主为敌。”他又说,“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与宫主之间,或者说西方魔教与移花宫之间,从今往后,能保持友好。”
“哪怕我揍了你,还削了你的头发?”姚月问。
他点头。
姚月沉默。
她是真没想到,这人是来跟她示好的。
不过如果是为了示好的话,之前他可以躲她那一脚却没躲的行为,倒是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么想着,姚月又打量了他一番。
此时的他无疑非常狼狈,一张俊脸肿得有原先两倍大,双眼乌青,再加上长发被削断,看上去实在很像一个受气包。
但可惜的是,姚月并没有出气的感觉。
姚月看着他,半晌,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想一笔勾销,就先正经同我打一场再说。”
做好了心理准备前来挨揍,挨到后面故意不还手算什么?
她堂堂移花宫主,难道需要这臭男人来让吗?
玉罗刹一顿操作,又是和她交手,又是卖她人情,不想最终马屁拍到马腿上。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只剩下了一个想法——谁来告诉他,这女人到底为什么这么难伺候?
“走,出去。”姚月可不管他怎么想,直接用剑指着他,要他去明月殿外。
玉罗刹脸都绿了,他无声无息地跑到她殿内,连面具都干脆没戴,就是想着在只有他二人的地方把揍挨了,如此一笔勾销过后,他再无声无息地走人,谁也不惊动,才是正好。
结果现在话说开了,他的曲折心思,也完全被她看穿。
“宫主这是何必?”他还想挣扎,“被你宫中下人见到我从你卧房出来,怕也不合适吧?”
姚月回以冷笑,根本不接他的话,只问:“你出不出去?”
不出去,我也可以打到你出去。
玉罗刹:“……”完了,她好像是认真的。
他只能顶着此刻这副模样,一步一步,走到明月殿外。
夜凉如水,晚星微沉。
在一众侍卫惊讶又不敢多言的注视下,姚月又出了剑。
这一次她没有半分保留,一抬手,便是她最快、也最强的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