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丹思里
这是?非常无理取闹的挑衅,可惜杰森还是?上钩了。他恶狠狠地抓住佩斯利的手,咬着牙笑?道:“哈哈,我等着。”
两人的手指之间?,冷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杰森几乎是?原地蹦了起来,猛地甩开对?方,捏着手腕倒退了好几步,直接躲到了提姆身后。他一脸懊悔地瞪着佩斯利:“……你拿走了什么?”
“你的灵魂里比较危险的小零件。”佩斯利若无其事地检查自?己的手掌和手背,“我记得它还有个名字来着?”
“……你把大种姓之刃拿走了!”
“没错,就叫这个——我会还的。”
“维卡也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佩斯利突然露出了一个十?分明媚的笑?容。尽管嘴上说着今晚很愉快,但此时她似乎才真正快乐地笑?了一下。杰森突然明白了佩斯利的意思,他慢慢放下手臂,顺便看了眼茫然围观的提姆,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平静。
每个人都会遇见无知?的领域——或许除了佩斯利。
佩斯利收拢外套,透过?走廊上的窗户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眼中一片雀跃。她正在?期待的约会不?止在?今晚。
“我们都会还的。很快了。”
第142章
“在我看来, 这是非常无理的要求,韦恩老爷。”
管家阿尔弗雷德正在擦拭一套漂亮的古董茶具。他于百忙中抬起头,用包容但不怎么理解的眼神看向对方:“如果我没记错, 上次为大?家提供的松饼并未得到很高的评价。如果现在要改良食谱的话……”
“不, 原来的那个味道就很好了, 真?的。”韦恩诚恳地微笑, 仿佛无比怀念这道甜品, “今天的下午茶就做这个吧,好?吗?”
“如果您想要, 当然可以。为了避免浪费——”
“那就暂时先?准备一百个吧。”
“……”管家慢慢眯起眼睛, 深深地凝视布鲁斯·韦恩有些心不在焉的面庞,随后视线向下, 转移到了对方的肚子上:“先?生, 过量的糖油混合物对您的身体?恐怕不是特别友好?——恕我直言, 哪怕不去考虑身材的问题, 您也已经?到了需要注意心血管健康和血糖指数的年纪了。”
不久之前还听见杰森·陶德叫自己“老家伙”的韦恩心头一梗:“……我不会?全部吃掉的。”
“是吗?”阿尔弗雷德的疑虑越来越深, “除了毛毛, 这个家里应该没人能?一次性解决掉一百个松饼吧?达米安少爷又收养了新的动物吗?”
“其实除了吃,我还有其他用处……”韦恩有些踌躇。他实在不想告诉年迈的管家,自己才是那个在冰柜里偷偷养奇怪动物的人——或许直接嫁祸给达米安比较合适?
“比如?”管家抬起眉毛,“当作伴手礼送给朋友?”
“……没错。”
“您确定要用这种蹩脚的理由搪塞我吗?究竟是多不受待见的朋友才会?不幸收到吃剩的甜点??这可不是我们应有的礼节。”
“好?吧,我很抱歉。”韦恩立刻败下阵来, “这是为了实验。”
“用我的松饼做实验?”阿尔弗雷德惊讶得声音都抬高了一度, “……真?的有那么难吃吗?”
“当然不……”韦恩摸了摸额头, 自从上一次失败的实验过后, 他就时不时地感到偏头痛,但身体?检查倒是一切正常(既没有高血压也没有高血糖)。这种头痛总是连带着眼皮乱跳, 似乎即将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他思虑再三,严肃地说道:“阿福,或许你得先?看看一样?东西——在蝙蝠洞里。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变得更危险……”
见对方是在干正事,管家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他点?了点?头:“那么,请让我先?打?个电话,预定制作一百个松饼的原材料。”
果然,潘尼沃斯先?生永远是最能?理解自己的后盾。韦恩感激地看着他,随口问道:“厨房里原本还剩下多少?”
“一点?也不剩,先?生。”阿尔弗雷德风轻云淡地说道,“自从毛毛在这栋房子里定居,我们家就再也没有储存食物的习惯了。”
韦恩笑了笑,不以?为意:“她的确很能?吃……食品仓库没有上锁吗?”
“上锁是……没用的。”管家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您不知?道吗?”
“……”韦恩的眼皮突然跳得飞快,“知?道什么?”
“上一次,毛毛回来后失去了一条手臂和半张脸。之后她身体?的分子结构就改变了,其中排列方式可以?直接嵌套进大?部分物体?里面。”管家看着面前人的笑容慢慢消失,表情有些无奈,“简而言之——毛毛现在掌握了穿墙而过的技能?。”
韦恩心头一跳,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折返回书房,无比焦急地乘坐电梯进入蝙蝠洞。随着主人的回归,蝙蝠洞里的灯光悉数亮起,照亮了漆黑的地板和布满钟乳石的穹顶。布鲁斯·韦恩一走进来,就看见了武器库门口蜷缩成一团的黑影。
毛毛果然在这里,但似乎没有乱翻东西,只是安静地趴在达米安为她准备的软垫上,用翅膀盖住整个身体?,略显萎靡地独自休息。看见有人过来,毛毛迷茫地抬起头,然后歪着脑袋注视着这个房间的主人。她是一只安静且聪明的生物,除了永远吃不饱以?外没有任何缺点?。看着她没有五官的空洞脸庞,布鲁斯·韦恩不由得感到些许愧疚。他实在不该胡乱揣测的,毛毛闯祸的可能?性比他的几个儿子女儿都要小?很多。
韦恩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竖起来的耳朵。毛毛礼貌地摆动尾巴尖朝他打?招呼。随后,为了彻底放下心,他再一次打?开冰柜大?门,推开摆在外面的杂物,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那个密封的罐子没了。罐子旁边被咬了一口就放下的松饼也没了。除了这两样?最重要的东西,剩下的一件没少,甚至连位置都没有分毫改变。
“……”
他听见自己背后,毛毛突然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就是那种猫吐毛球时会?有的动静。他慢慢回过头,看见毛毛伸长了脖子,平滑的脸上出?现一阵细微的涟漪。努力半晌后,她猛地打?了个喷嚏,一个坚硬的、冰凉的东西随之被吐了出?来。
这就是那个装羽毛的玻璃罐,一点?损坏都没有,罐口的气密盖严严实实。它在地上滚了半圈,最后在韦恩的鞋子旁边停了下来。玻璃外壁光洁如新,不染尘埃,扭曲地反射出?布鲁斯的脸,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里面的东西消失得干干净净。
吐掉不好?吃的东西后,毛毛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敷衍地蹭了蹭布鲁斯的裤腿,然后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自这天?起,蝙蝠侠开始感到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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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史?密斯被捕当天?,一个堪称奇怪的犯罪团伙就此浮出?水面。
“不是团伙,而是团队。”史?密斯在审讯室的摄像机前傲慢地抬起下巴,“我和我的同事一直致力于造福于人类的科学项目,而科学注定会?带来必要的牺牲——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警官们。最先?接受这个现实的正是我们伟大?的政府。你们所效力的这个机构保护了无数在战争时期被称作‘战犯’的科学家。和他们相比我已经?足够善良了。”
警察的画外音随之响起:“你的同事是谁?”
“——。”他说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名字,在此视频中作消音处理。“你不认识他们,也永远不会?认识。我将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被逮捕的人。即使在摄像机前,他们的姓名也不会?被公之于世——唉,我真?倒霉。”
“那么,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两根尺骨被摘除了。这和案件无关?——残疾人在判刑的时候会?从轻处罚吗?”
收音话筒记录下了某位警官挪动椅子的声音,椅子腿在地上烦躁不安地摩擦着。
“史?密斯教授,我们需要你交代剩余实验室的位置,以?及相应的受害者名单。”
“当然可以?,我绝对是你们遇见过的最配合的囚犯——但这可不是免费的。我和我的律师一致认为,这些有价值的信息应该在量罪过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陪审团和法官会?酌情考虑你的配合。”
“就没什么书面证明吗?几个警察的口头保证可不是那么有用。”
“……你知?道你面临着怎样?的指控吗?”审讯者的声音中带上了强忍的怒火,“多项故意杀人,人口贩卖,非法药物实验,还有挪用公款——这些都是你主动承认的。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在这里谈条件吗?”
“怎么不能??如果没有我,你们永远也不知?道这地方死了多少人——请不要把你因为无能?而产生的愤怒投射到我的身上。”
又是一阵焦躁的骚动。此时,另一个更加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所以?,你已经?全部认罪了。”
“没错。我就是这一切的主导者。”
随后的几秒,只有纸张被翻动时轻微的声响。
“十一月四?日,你杀害了最后三名受害者,将他们的一部分肢体?放进同一个行李箱,随后弃置于一间珠宝店内。”
“有什么问题吗?”
“你交代的细节都对得上……我想问问,在杀死他们之前,你为什么要在办公室里为他们拍摄视频,强迫他们说出?不实的指控?”
“因为有意思。”史?密斯打?着石膏的双手紧紧贴在胸前,让他看上去像个制作到一半就逃跑的木乃伊,“我还以?为这个指控蝙蝠侠的视频能?让那些做新闻的开心几天?呢……结果连曝光都没有——在这一点?上你们倒是挺专业的。”
“我认为你在撒谎。”
史?密斯从鼻腔里挤出?滑稽的嘲笑声:“为什么?”
“从十一月二日到十五日,你一直在慕尼黑和巴黎之间辗转,我们拥有你在这十三天?里全部的不在场证明。”
“……”
“你为什么要撒谎,史?密斯先?生?你在替什么人,或者什么组织顶罪吗?这和你刚才说的那些名字有什么关?系?”
“够了。”一个冷漠的声音插了进来,“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们的问话还没结束。”
“你可以?不用回答问题了,艾伦——警官们,已经?结束了。你们刚刚基于毫无道理的揣测,向我的委托人提出?了充满诱导性的问题。我会?让陪审团知?晓这一情况的。”
“……这算什么诱导性?我们明明在帮助他减少不必要的指控!”
“什么时候几个警察也可以?左右法庭上的指控了?”
局面一时之间失去了控制。愤怒的警察和强硬的律师各执一词,这场审讯真?正的主角反而被忘在了一边。艾伦·史?密斯端坐在画面正中央,审讯室的灯光只照在他一个人的头上,黑暗的潮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涌动。
他面色苍白,浮肿的脸僵硬无比,嘴角还挂着一丝习以?为常的笑意。如果佩斯利站在他面前,透过审讯室的单向玻璃与他对视,一定会?注意到他的眼睛。
平静无波,属于一个被推出?去的殉道者的眼睛。他将承担所有罪责。一个懦弱的聪明人,走投无路,只能?选择保守所有剩下的秘密。
——无知?是人类最高尚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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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轻盈地落在天?台边缘。
今晚是满月。哥谭的天?气难得的晴朗,月光终于不再受乌云阻碍,顺利落在所有可以?触及的角落。罗西南多在楼顶慢悠悠地散步,夜色在她的脊背上留下一层冰冷锐利的光华。她敏锐地扭过头,在猫的注视下静止不动。
这一次,阿隆索选择成为一只灰色的狸花猫,拥有矫健的四?肢和碧绿的眼眸。它跳下栏杆,绕着罗西南多转了一圈,最后紧贴着鳄鱼的长吻落座。罗西南多总是在猫的身上闻到和堂吉诃德相似的味道,所以?她始终保持着一种温顺的疑惑,最后还是任由对方在自己脑袋旁边为所欲为。
佩斯利拎着一个背包走了过来,十分粗鲁地用脚尖把猫赶走,随后在它的位置坐了下来。罗西南多悄悄松了口气,立刻把脑袋放在了佩斯利的膝盖上。
被赶走的阿隆索并不生气。它换个地方趴下,好?奇地盯着佩斯利:“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佩斯利打?开背包:“离开之前我得把剩下的工作做完。”
“别忘了,我给你的钥匙是有时限的。”猫伸出?爪子拨弄自己的耳朵,“如果你记错了时间,就得被永远困在那地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次进入的机会?,一次离开的机会?。”佩斯利忙着找东西,暂时没去看它,“……我怎么觉得,自从堂吉诃德消失,你对我的态度就变好?了一点??”
“我对你的态度一直很好?,佩斯利,只是你心里存有太多偏见。”阿隆索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早就说过,如果我能?在那只鸟之前找到你,我们两个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是啊。不过很久以?前,你和那只鸟应该也是很好?的朋友吧?”
“……”阿隆索的猫脸上那种轻浮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它的耳朵默默垂了下来,第?一次显露出?了类似于哀伤的情绪。
“佩斯利,所谓‘人类的意志’,并没有我们表现出?来的那么风光。”
猫的皮毛被清澈的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我们只不过是集体?意识无意中创造的傀儡,是大?浪淘沙后可有可无的渣滓。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活着时不被看见,即使死了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每一个同伴的存在,都是在证明我自己的存在。”猫平和地注视着佩斯利,“没错,我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伙伴,和家人。不止是我和渡鸦,还有许多共同诞生的血亲。那时候我们还意气风发,彼此扶持,相互依赖,共同发誓要保护人类免遭外来者的毁灭。我们构筑知?识的根源,发展魔法与科技,盼望我们的族群像宇宙中其他伟大?文明一样?延续千万年乃至亿万年……那是比巴别塔更加久远的年代。”
佩斯利将手搭在罗西南多空洞的眼睛上。她没有说话,有时候她更喜欢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格林曾说过这是“傲慢的旁观”,但佩斯利从不觉得自己有能?力置身事外。
“后来发生的事,相信你也能?猜到……人类能?犯的错误我们都犯过很多遍了。”猫的眼睛像两颗透明的玻璃珠,“蛇选择离开,鲸鱼和夜莺相继消亡,我与渡鸦反目成仇,鼠群退化,蝙蝠不再露面,猎犬则因为挑起战争而被流放……现在,堂吉诃德也不在了。”
“我代表遗忘,佩斯利。但所有死者和生者,我都不能?忘。”猫端坐在佩斯利面前,像一尊小?小?的雕塑,“大?家都越走越远,只剩下我这个活在过去的老家伙。我的魔女们灭绝后,唯一能?陪伴我的猎人也都消失了。”
说完这些后,阿隆索陷入一阵沉默。佩斯利心中其实没有多大?的触动。她能?听出?来,阿隆索为了博取同情故意省略了许多细节。她看见了这个存在的没落与悲哀,但也不会?忽略它的残忍和狡诈。但她只是轻轻抚摸着罗西南多的脊背,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堂吉诃德想要创造更加纯粹的意志。”她轻声说道,“为了这个它不惜接触外来者,所以?你们要杀死它。”
“它以?前……并不是这样?的。”猫收起爪子趴在地上,“但越是单纯的东西最后总是变得越复杂——或许这就是人类的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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