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商戚
现在奈绪完全晕头转向了,她不知道这里是哪。之前绯紧紧抓着奈绪的衣襟,跟着奈绪一同来到这个地方了。奈绪努力寻找出口,好不容易拨开树丛,忽然看见一个队人马。仔细一看,最前面骑在马上的人,正是阴刀的面孔。
第30章
奈绪定定地看着那一张面孔。仅仅只是侧脸,奈绪就能够笃定那就是阴刀。她像是不敢置信一样,竟然全身都僵硬起来,让她在这里傻站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咽喉当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似乎那巨大的情绪涌上来,而让奈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那激动的情绪冲击,以至于她根本就不能再做其他的事情了。只能就这样看着那一队人马远远地走离。直到绯撕扯着奈绪的衣服,奈绪才能够让自己僵硬的四肢得到解脱。
在这个时候,那情绪的冲击依旧让奈绪无所适从,激动与高兴、兴奋与悲伤交织在一起一同涌上来,让奈绪完全不知道要在自己的脸上摆什么表情。她刚才应该——应该直接冲上去的!可是她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不过无论刚才到底有没有冲上去,那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奈绪见到了他,知道了他还没死,这样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完全无关紧要——只要知道阴刀还活着就足够了——
奈绪高兴地抱着绯,将脸埋进绯柔软而又温暖的皮毛当中,差点又再一次情绪失控,热泪盈眶。她让自己缓过神来,很快就朝阴刀消失的地方寻找而去。
刚才看见阴刀的那一眼,他的身后跟随着一些随从,阴刀的身上也穿着极为华贵的服饰,让奈绪隐约知道阴刀的身份很不一般。之前奈绪和阴刀相处在一起,就怀疑过阴刀是不是哪家的公子。现在奈绪朝着阴刀消失的地方而去,看见了一座城。
这里看起来比其他的那些村落更加繁荣一点,于是奈绪就想办法找了人询问。因为她觉得,按照阴刀有可能是哪家的贵公子的身份的原因,很有可能这里的人是知道阴刀的。奈绪将之前描述了阴刀的样貌的话语又说了一遍。然而还没等奈绪将这些话说完,眼前的少女就用一副思考的表情说:“你说的是我们的少城主吗?”
奈绪愣了愣,重复了一遍:“少城主?”
这个少女说:“对啊,听你说的这些话,好像是我们的少城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询问奈绪说道,“对了,你说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来着?”
奈绪迟疑地说了一声:“……阴刀。”
少女一拍手掌说道:“对了,就是阴刀,我们的少主叫做人见阴刀!”
奈绪将自己的回忆往前走了走,好像很久之前,阴刀在介绍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就说过他叫人见阴刀。奈绪想着这件事,这个少女上前几步来逼近奈绪,问道:“你没有记错吧?你的丈夫怎么会和我们的少城主扯上关系?”
奈绪看着这样一双探究的目光,有些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不过眼前这位热情的少女就和奈绪说了另外的事情:“不过最近少城主正在招募除妖师,少城主和城主都受到妖怪的侵扰,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因为这件事,城主重病,少城主的身体也日渐不好呢。前段时间少城主出去和家臣打猎,在外面失踪了好一阵子,没想到回来之后,又遭遇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怜了。”说着,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而奈绪听了她的话之后,听到她说少城主因为和家臣打猎失踪了一段时间,猜测那大概就是阴刀出来遇险,被妖怪附身并且身受重伤,然后就被奈绪捡到了事情。之后的事情不言而喻。可是奈绪更担心的是——“受到妖怪的侵扰?”
“是啊,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呢。现在少城主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迫切需要除妖师来解决这件事。”
听起来阴刀被妖怪袭击了,不知道是不是阴刀身体里的那只叫做奈落的妖怪导致的。反正不管怎么样,奈绪对阴刀十分担心,本来想要见阴刀的迫切心情,已经转变为浓浓的担心了。
之前在犬夜叉那里听到了,他们对奈落的控诉,就可以知道,奈落真的是一个极为可怕又阴险的妖怪,就是不知道那只妖怪,到底一直待在阴刀的身体里干什么。想着这个,奈绪又与眼前的这个少女说:“对了,方便你告诉我要怎么去吗?”
这个少女有些惊讶于奈绪除妖师的身份。
虽然奈绪并不是正统的除妖师,但是面对那些妖怪奈绪还是有办法的。现在对于奈绪来说,还是阴刀要紧。这个少女有些惊奇,却还是将怎么过去的事情告诉了奈绪。
奈绪往人见城的深处走去,希望能够将自己选上。她想帮一帮阴刀。这个时候奈绪过去,刚好也遇到了一群除妖师,其中有一个长得漂亮的少女询问奈绪:“你也是除妖师吗?”
看他们的装备比自己更齐全,显得奈绪好像有些潦草了。但奈绪也只得说:“对,我也是。”
这个少女的身边也跟随着一只小妖怪,长得有点像猫,有很多条尾巴扫来扫去。绯看见它之后有些好奇,跑到它的跟前去。那个少女笑着说:“看起来云母很喜欢你的这只小妖怪呢。”随后面对奈绪的疑惑,她向奈绪介绍了自己:“你好,我叫珊瑚。这是我的弟弟,琥珀。”
她的手搭在身旁的一个小男孩的肩膀上。这个小男孩看起来有点腼腆,面对奈绪,他还是和奈绪打了打招呼。奈绪也热情地和他们介绍了自己。珊瑚说:“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奈绪有些疑惑。
琥珀在一旁说:“姐姐,之前我们去的那几个村庄,都提到过一个叫奈绪的除妖师,很厉害。”
珊瑚听到这个,怔愣了一下,然后惊喜地说道:“是啊,原来是你,原来你就是那位奈绪小姐。我们是少城主请来的除妖师,这次都认为那只妖怪不太好对付,既然这次有奈绪小姐在一旁,应该会更容易对付那只妖怪吧。要不奈绪小姐就加入我们之中,我们一起去帮助少城主除妖吧。”
能够这么顺利地进入到城堡,奈绪当然十分高兴。她答应了珊瑚的邀请,还和珊瑚说了感谢。随后奈绪加入他们,一行人一起进入到城堡之内,打算先去觐见少城主。
珊瑚看起来像是这一队除妖师内最有话语权的人,当他们进入到城堡当中后,有仆人上前来邀请珊瑚先进去。然而珊瑚不知道怎么的,先看了看奈绪一眼,然后与那个仆人说:“我可以带我的一位朋友一起去吗?”
仆人有些迟疑,还是先去请示少城主了。
珊瑚和奈绪说:“少城主只是邀请我们过来,现在我们自作主张让你加入,还是要和少城主说一声的。”
奈绪说:“我明白。”
她用这种很平淡的语气说话,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绪有多么的动荡。很快她就要见到阴刀了——她要见到阴刀了。在这种奇妙的情绪等待中,奈绪最终还是等来了那位仆人。
那仆人说:“那就请珊瑚小姐和这位小姐一同过来吧。”
奈绪感觉自己那纷乱的心绪,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变得平静下来。她垂着头,显得有些恭敬地跟随在他们的身后,只有奈绪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行走的声音缓慢地蔓延在整个廊庑里,声音沉闷而又清晰。走过弯弯绕绕的回廊,一道障子门被“唰”地拉开,那屋内的药草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奈绪盯着自己的脚尖,也看见珊瑚进去,她也跟随进去。
珊瑚在一个人的身前跪下,奈绪只看见了那个人深蓝色的衣袍尾摆。不知道怎么的,在这个时候知道要见到阴刀,奈绪的心情又忐忑起来,心里有好多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该挑选怎么样的话说出来,最后就只能呆愣地做着接下来的举动。她也像珊瑚一样跪在他的身前,给他行了一个礼。
她将脑袋搁在自己的手背上,看着这干净的地板,到现在还不知要怎么反应,忽然就听到前面那个人的声音。依旧和记忆中的一样,温润动听、轻柔和缓。那就是阴刀的声音。
他说:“两位小姐起来吧。”
于是奈绪缓缓抬起了头。
第31章
他坐在那中央的位置,周围的光线稍微有些昏暗。但是他的面貌就是如此在奈绪的眼睛当中清晰起来。
他俊丽的五官,幽深的双眼,苍白的面色,还有那看起来瘦削的身躯,就是阴刀的模样。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那么羸弱,似乎轻易就会被一阵猛烈的风吹倒。他低声的闷咳,以及这屋子浓厚的草药味道,就足以证明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可是——就在奈绪抬头凝望他时,她却注意到阴刀的目光只是在她的身上轻飘飘地落了一下,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也像是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奈绪的心灵就立即被他这样的目光蜇了一下,原本那即将宣泄而出的情绪,也就在此时彻底埋没于心,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就低下头来,不再看阴刀一眼了。
那边珊瑚好像和阴刀说了什么,阴刀的声音始终都柔和,甚至带有一点点浅淡的笑意。任何回答与问话都显得十分得体。奈绪就在珊瑚的身后,什么都任由珊瑚去说,自己则沉默地继续等候在那里。
即便珊瑚向阴刀介绍自己,奈绪也没有说什么。
珊瑚到底发现了奈绪的不对劲,只是将奈绪介绍给少城主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了。而至于让奈绪加入的事情,少城主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语。在那之后珊瑚和他所聊的就是城堡里的妖怪的事情。
最后阴刀和珊瑚说的是:“感谢你们千里迢迢而来,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已经给大家设了宴。今晚休息之后,就麻烦大家了。”
珊瑚说了一些谦逊的话语,最终话已经说完了,珊瑚站起来。奈绪察觉到这一点,也跟随着站起来。随后她们都在仆人的牵引下,一同离开了少城主所在的屋子。在这期间,奈绪真的并未说过一句话,也并未做其他的举动。
“奈绪小姐,你怎么了?”
从那屋子里出来后,珊瑚敏锐地发现奈绪的情绪不高,于是就这样询问。
实际上阴刀那陌生的一眼,并没有让奈绪格外神伤。她是在推测现在的阴刀是什么状况。或许是阴刀不知遭遇什么劫难之后,又失忆了?——将之前关于他们的事情忘记了。又或许这个人并不是她的阴刀,现在妖怪横行,想要伪装成一个人,或者想要夺取一个人的皮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有可能,他就是阴刀,但是他不想要和奈绪相认……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奈绪都想要探知清楚。
于是她刚才就在想办法去解决这件事,就一直安静着不说话了。现在面对珊瑚口中的疑问,奈绪只是说道:“我在思考要怎么处理城堡的妖怪。刚才看少城主的状态不太好,那妖怪看起来不容小觑。”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听起来很合理的理由。
而确实,珊瑚并没有就这件事怀疑奈绪,甚至认为奈绪说得对。她也说:“虽然少城主给我们弄了宴席,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多考虑一下妖怪的事情。”说到这里,她看起来有些无奈,“不过按照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一定会忍不住大吃大喝。”
这件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当他们这一群除妖师都坐在里面,并且美食美酒很快就摆上来的时候,所有的除妖师都忍不住大快朵颐。当然这也包括奈绪。
奈绪这些日子吃的东西那真的可以说是很简朴,几乎和吃草没什么区别了,好在在戈薇那里吃了几天好的,要不然真不知道这些日子奈绪要怎么坚持下去。虽然奈绪秉承着绝对不会轻易低头的念头,奈绪最终还是抵不过美食的诱惑,也情不自禁大吃起来。
刚才她其实有想过阴刀是第三种不想认她的情况,到底心里还是有些落寞的。她认为要是阴刀真的是不想认她,她就会让他好看,并且不会轻易原谅他。现在她却因为这美食暂时低头了。
这里的除妖师都吃喝得很快乐。毕竟酒也是好酒。
奈绪的手摸索着酒杯,耳边的喧闹和欢笑声几乎在奈绪的耳边朦胧。吃饱喝足的绯趴在奈绪的怀里昏昏欲睡。
奈绪将酒杯递到自己的唇边,将那微凉的酒液喂到自己的嘴里去,酒杯正好遮挡了奈绪那勾起的嘴唇。随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奈绪几乎一直都在喝酒了。而那边一直在劝大家少喝一点明天要除妖的珊瑚,注意到奈绪也是不断地在喝,忍不住上前来拿开奈绪手中的酒壶。
珊瑚说:“奈绪小姐,怎么你也喝这么多酒啊。”
其实这酒的度数不高,在这个年代所酿造出来的酒也不会高到哪里去,而且奈绪知道自己的酒量向来是不错的。不过对她来说,这酒还是有些上脸,不知道喝了多少壶,奈绪总算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晕晕的了。
珊瑚将她手中的酒杯拿走之后,奈绪身体不稳,珊瑚赶紧抱住奈绪的肩膀,将她手中的酒杯酒壶什么的拿远一些。
这种有点晕,但是意识还是很清醒的状态,就是奈绪想要的状态了。反正谁都不知道她是真的醉了还是没醉,她完全可以用这种状态发疯。
此时珊瑚抱着她,奈绪就傻傻地对珊瑚笑,她呼唤她的名字:“珊瑚,珊瑚啊——”这在别人的眼中看起来,奈绪是完全喝醉了。
珊瑚有些无奈,用手碰了碰奈绪有些发烫的脸颊,嘟囔了一声:“真的是,不看紧一点,就喝成这样。”奈绪靠在珊瑚的肩膀上,什么话都没有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珊瑚没有办法,就扶着奈绪站起来,将奈绪扶到门外之后,一位女仆上来询问。珊瑚说:“奈绪小姐喝醉了,可以找一个房间给奈绪小姐休息一下吗?”
女仆说:“请随我来。”
珊瑚带着奈绪,跟随着女仆,将奈绪带到一间房间里,将奈绪放在柔软的被子上,就这样让奈绪安静地睡在上面。到底珊瑚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处理,不能久待,所以珊瑚很快就离去了。
所有人都离去,只剩下奈绪在这寂静的屋内。周围都没有灯,奈绪也在这漆黑里,裹在这被子里怠懒地睡着。
其实她没有醉,她知道。不过既然都躺下了,头也有点晕,就想着在这里躺一会儿。躺了一会儿,奈绪觉得自己浑身发热,障子门也是关起来的,奈绪实在受不了,慢悠悠爬起来,然后去将那紧闭的障子门拉开。
门被打开,外面微凉的夜风吹拂而来,月光洒进来,然而却有一道影子铺在奈绪的身上。奈绪看见了那深蓝色几乎融入夜色的衣袍,怔愣的同时,在心里不禁发笑。她心想:“果然,他过来了。”
她就假装自己还是醉醺醺的,将自己的计划执行到底。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眼睛也是睁不开的样子,迷瞪瞪看着眼前这个人。
即便被阴影遮盖了面容,但奈绪还是在月光的照拂下看清,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阴刀。奈绪假装不知道他是谁,用手去拨开他,还说:“你是谁啊?不要挡着我吹冷风。”
到底是真的有点微醺,再加上脑袋有点晕,她说话的语气显得比平时更为柔软黏糊,这样的话语听起来像是撒娇。不过奈绪用手拨了拨他,他依旧不为所动。
奈绪心想,站着这里又什么都不说,这是要干什么。
奈绪拔高了声音,用一种不满却又充满醉态的声音说:“你走开啦!我要去——去找阴刀,我要找阴刀——”她这次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手扶在门框上。
说起这句话时,她回忆了这段时间她对阴刀的思念、担忧,还有对自己的自责与难过。好不容易见到阴刀,却是这样的场景。到底奈绪心里还是有点难过,她不明白阴刀为什么不认她。
于是说到最后,她的话语已经带上哭腔。她讨厌他!烦他!她就伸手去推他。她往前走了两步,却因为站不稳,左脚绊右脚绊倒了。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那双手将她抱住,让她不跌倒在地。
这熟悉的怀抱和气息扑面而来,奈绪靠在他的怀里,能够在这骤然的寂静中听到他胸膛的心跳声。奈绪傻愣愣地安静下来了。
然后还没等她有另外的反应,她感觉到阴刀抱着她的手收紧,将她牢牢地搂入他的怀里去。这完全是他一个下意识的举动,这泄露了阴刀的内心。他将脑袋埋下来,就这样又与奈绪更为亲密地拥抱在一起。
这更加表露,阴刀对她也拥有同样的想念。
她记得刚才所见到的阴刀的面貌,是那样平静冷淡,好像不认识她一样,可是从这拥抱中,却感觉到了他那情绪翻涌的内心,在那平静皮囊下的,竟然早已经情绪波涛汹涌。
奈绪从阴刀的怀里微微抬起头。她两只滚烫的手都捧起阴刀的脸,她的手指描摹着他五官的轮廓,最后她轻声唤了一声:“阴刀——”然后她将吻覆盖到他的唇上去。属于阴刀更凶猛的吻紧随而来。
第32章
这样的吻也是许久都未感受过的了。奈绪承受着对方这样凶猛而又激烈的吻。在这样的吻里,她其实能够感受到他那颤抖的思念,于是就能够说明,不仅仅是奈绪自己在进行一场单方面的想念。
她大约还是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但是就目前这种情况,已经没有任何言语来诉说了。只能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爱和思念。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时间都在寻找阴刀,也数不清有多少时间都认为阴刀已经死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时候,在他吻过来的瞬间,之前所有的忧虑与担心、所有的悲伤与惆怅,也就在这个时候全都消失不见了。
在这混着酒味的亲吻声当中,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他们相互亲吻,相互拥抱的声音如此清晰,其他的全都沉浸在这声响当中,逐渐隐匿而去。似乎这天地之间,也只能够剩下他们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