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云烟波
换做是其他人家,很多本身就是出身江南,到时候可能还会束手束脚,西宁郡王府原本就是出身西北,跟这些人素来是没什么往来的,正好可以去南边清理一番。
圣上见西宁郡王府居然肯出这个头,虽说只是世子请命,但金铭作为世子,他身边自然有得力的人辅佐,西宁郡王也不会叫自个儿子留下什么污点,因此,既然他们说了是三个月,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此事成了,那是圣上有识人之明,用人有道,便是不成,也有西宁郡王背锅!
圣上也不含糊,当下册封金铭为荡寇将军,即刻领兵南下平叛。
朝堂上这些人其实一直都在观察圣上这个新君的做派,毕竟,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做的都是一些辅助类的事情,并没有真正独当一面过,突然被拱上皇位,又正值多事之秋,许多人都觉得圣上多半要乱了章法。如今看起来,圣上竟是将局势稳住了。别以为臣子就会天然效忠皇帝,他们更看重的其实是自己的利益。有那等权势之心极重的,恨不得将皇帝当做傀儡摆设,自己全权做主,还美其名曰君上垂拱而治。也有一些人,是真心觉得,一个有为的皇帝,总比一个无能的皇帝强。
如今圣上显然是有为之君,竟是不声不响,拉上了西宁郡王府给自己站台,一些人失望,一些人不免就放下心来。
虽说圣上已经下了旨,但是下朝之后,圣上还是先跑了大明宫一趟,叫太上皇知道此事。
太上皇这会儿还是说不出话来,精神也颇为不济,不过听得西宁郡王府主动请缨,太上皇也放下心来。如今老将凋零,能上战场的人也不多了,圣上以往与诸多老牌勋贵也无交情,亏得他能将西宁郡王说动。
太上皇也是聪明人,知道这里头定然有人代为转圜,多半便是徒宏轩。既是自己这个四儿子能放得下身段找下面的弟弟帮忙,太上皇一时半会儿也安下心来。
说是即刻领兵南下,实际上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这年头又不比后世,基层组织能力强得夸张。光是调集兵马粮草,都得花费不少时间。
圣上如今只求赶紧平叛,让他当皇帝的头一年不显得兵荒马乱,能太太平平过个年,因此,严令各个衙门大开绿灯,一切以平叛为先。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是新君上位呢!各个衙门也怕回头自己背锅,所以,只要有圣上的诏令,那是要什么给什么,半点折扣都不敢打!
饶是如此,大军出发的时候,也已经差不多是十天后了。
在太庙举行了誓师典礼,圣上还亲自将大军送到城门外,态度很是殷切,又跟金铭摆出了一副君臣和谐的模样。要不是时间不合适,他甚至想要直接许诺,只要此战能胜,他让金铭的长子做驸马!
有实力有能耐的人,自然也很容易出头。而明明没那个能耐,却硬要出头的人,就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为了不把自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落到甄家和徒宏憬这个坑里,贾史氏没敢去找甄贵太妃,生怕这位一个不爽,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她费了不少心思,花费了大把的银子,连私房里的几件珍玩也拿了出来,总算是走通了内务府的门路,将刚刚完成培训的贾元春调到了养性斋做女史。
也是甄贵太妃如今自顾不暇,已经把之前的事情给忘得差不多了,要不然的话,她只怕宁愿冒着被贾家恨上的风险,也要把贾元春扒拉到自个身边,到时候有这么一个人质在,抄家灭族的事情贾家不敢干,一些小事,贾史氏那边是不敢推脱的!
贾元春在宫里一开始也是惶惶然,毕竟,明明说好了进去就是走个过场,在宫里待个几个月,回头就会进纯王府的,结果一夜之间,风向就变了。圣上变成了老圣人,新君却不是纯王!纯王之前跳得那么厉害,老圣人在的时候或许没什么,等老圣人不在了呢?新君会不会秋后算账?那么,嫁给纯王就不再是什么青云路,而是鬼门关了!
贾元春在宫里惶恐不安,差点就撑不下去了!等到听说自己被分派到了养性斋的时候,贾元春差点当时就喜极而泣,知道自己算是得救了。
养性斋是宫里一处藏书的地方,宫中藏书的地方很多,其中如文渊阁这种文字打头的地方,都不在后宫范围内,而是在前朝,后宫藏书之处却是什么摛藻堂、绛雪轩、静怡轩之类的名号。养性斋算是比较偏僻的一个,贾史氏选了这里,也是怕贾元春被贵太妃惦记上。这位虽说如今大不如前,但是太上皇还在,谁知道她还能不能翻身呢?到时候随便在太上皇那里吹一吹枕边风,贾元春一个小小的女史又能如何?总得将这阵子混过去了,才有机会图谋之后。
贾元春也想不到这么多,横竖抱琴已经被分派到她身边了,她顿时觉得在宫里安心了许多。她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便是有些心机,又能如何?宫里如今这个情况,她也只能缩着脖子,先保全自身。
好在贾史氏叫她带进去不少小额的银票,她手里宽松,又肯花钱,除了一开始宫中气氛不佳,她不敢露头之外,之后,在养性斋却是如鱼得水起来。
第156章
荣国府那边, 如今谁也不敢提大姑娘三个字,尤其在王氏那里,一提到元春的名字, 她就几乎要崩溃地大哭起来。
贾珠对此很是无可奈何,他运气好,今年又南下了一次, 考中了秀才,回来的时候白莲教还没有作乱, 并未受到任何波及,太太平平回来了。
他虽说只考中了增生, 连廪生也不是,但已经具备了参加乡试的资格。只是他回来的时候, 贾宝玉刚抓周抓了胭脂盒,将二房变成了笑话, 贾政正心烦呢, 自然也没有为了他考中秀才的事情大举庆贺,也就是家里头私底下吃了一次席。
贾珠倒也没有为此觉得不平, 只是心疼自家妹妹。
他原本就知道,家里有叫妹妹进宫搏一搏富贵的心思,他对此其实是不愿意的。一入宫门深似海,妹妹便是再蕙质兰心又能如何?他也不想叫别人觉得自己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因此, 只盼着自己能科举顺利,好告诉父母,自己不用妹妹牺牲, 可以自己挣出一个前程来。尤其去年听说大选取消之后,贾珠更是欢欣雀跃, 毕竟,下一次大选还不定什么时候,到时候妹妹就超龄了,家里头自然也该绝了这个念头。
哪知道,他前脚刚南下金陵,后脚家里就给元春参选女官,等他回来的时候,元春都已经被选上了。
贾珠只气得两眼发黑,他原本考完之后,还专门去扬州拜会了姑父姑母,姑父考教了他的学问之后,还给了他一封荐书。贾珠这个成绩进不了国子监,但是神京这边的东山书院却是能进的。
东山书院的副山长是林如海的好友,只要看了他这封荐书,定然不会拒绝贾珠。
贾珠原本以为这是个好消息,等回来听说元春的事情之后,顿时就有些颓丧起来,他有一种自己的全部努力都是白费的感觉。
紧接着又是皇权更替,自家妹妹简直是在踩钢丝。贾珠不知道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他只盼着自家妹妹能安安稳稳在宫里面待着,熬到二十岁放出来,寻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不用再提心吊胆。
贾珠又被激起了斗志,跟贾政和王氏说了东山书院的事情,王氏有些舍不得,毕竟,东山书院虽说也在京城,却是在城外,放在后世,从市中心到郊区通勤时间都比较长,何况是现在。因此,贾珠想要去东山书院读书,最好的办法其实是直接住到书院里头去。而书院里的规矩,又是不许带什么书童小厮的,贾珠从小娇生惯养,便是回金陵考试,考前下头人也早就将一切都打点妥当了,他进去之后,只需要将羊毛毡子一钉,再铺一条毡毯,就可以直接开考。秀才试不必乡试会试,纪律严格,饿了渴了,可以自己带食物,也可以直接掏钱问考场上的小吏买,便是味道一般,起码新鲜还是热食。
但是到了书院之后,可就不一样了,王氏很怀疑贾珠的自理能力。
贾珠却是说服了她,毕竟,他迟早也是要回金陵参加乡试的,如今在书院里面将该学的学起来,总比到时候进了考场手忙脚乱来得好。
至于贾政,才不管这么多。在他看来,贾宝玉那小子根本靠不住,小号还不如贾珠这个大号呢!因此,又是一番疾言厉色,将贾珠从里到外讥讽了一番,只说得他面如土色,最后头重脚轻地离开了贾政的书房,等着回头收拾一下东西,直接去东山书院读书。
贾瑚也听说了贾珠要去读书的事情,私底下也鼓励了贾珠一番,两人并没什么直接的竞争关系,虽说父母一辈不算和睦,但是他们堂兄弟之间却还算亲密。贾瑚对东山书院所知不多,不过既然都要住宿,许多规矩估计跟国子监差不多,因此,便跟贾珠说了国子监里头住宿的一些事情,又列了一张单子出来,里头都是可能用得上的生活用品,叫贾珠去书院的事后带上。
贾珠拿了单子,对照自己准备的那些,果然有些不足,又诚心谢了贾瑚一回,然后又说到元春之事,叹道:“大妹妹如今进了宫,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贾瑚也知道祖母和二叔二婶的打算,心中难免有些鄙夷,如今瞧见贾珠这般忧心,不免劝道:“大妹妹素日是个聪明灵慧的,自然知道在宫里如何自保!等过两年,说不定宫里又有恩典,肯再放出一批人来,到时候咱们看看,能不能找个理由,将大妹妹也接出来,并不耽误什么!”
贾珠摇摇头,叹道:“希望如此吧!”他如今不过一个秀才,在家里半点话语权都没有,再过几年,便是他运道好,考中了举人,也未必撼动得了父母的心意,只盼着他们歇了攀龙附凤的心,好叫元春不再过那等提心吊胆的日子。
贾瑚见贾珠悲观,也是无可奈何。之前他也听贾赦说过此事,叫贾赦的意思,那就是贾政两口子简直是失心疯了,光想着好处,却不想想看,此事便是成了,自古以来,外戚之家,又有几个真正得了什么好的。
只是为尊者讳,这些话,贾瑚不好再贾珠面前讲,只得又安慰几句,这才跟贾珠道别。
贾瑚其实如今烦心事也多,都知道他给徒嘉钰做过伴读,徒嘉钰又一向与如今的皇长子徒嘉珩交好,皇后就这么一个儿子,这是正经的嫡长子,只怕过几年就要册立太子的,一个个都觉得贾瑚也算是皇长子一党,不免有许多人显露出趋奉之意。
但是贾瑚哪里敢站这个队,又不好多解释什么,毕竟这事传出去,圣上一想,我儿子看中你,那是你的荣幸,轮得到你来嫌弃了?因此,贾瑚如今只得各种含糊,表示自己不过是个小小伴读,哪里就攀附得上皇长子了,其他人哪里肯信,只闹得焦头烂额。
贾瑚回来找贾赦求救,贾赦也没这个经验,只能叫贾瑚躲着点,等风头过去也就好了。
贾瑚为了这事,愁的都不想去国子监读书了,只是国子监管的严,没个合适的理由,却是不好告假,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尽可能躲着人便是。
贾瑚这边焦头烂额,徒嘉钰倒是没什么想法。
他本来就跟徒嘉珩交好,与另外几个皇子的关系就远了一层,如今再硬要分出亲疏来,就未免显得太过刻意。
何况,徒嘉珩做了皇长子,其实心里头也是有些战战兢兢。
他自知自己资质寻常,做个亲王世子,那是半点问题也没有,但更进一步,就有些不足。他没什么野心,也没太多心眼,如今自己都觉得惶惑,自家父皇看到这样的自己,只会更加失望吧!
徒嘉钰可以说是跟徒嘉珩一起长大的,两人一起读书,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徒嘉泽和末儿还要多,加上两家大人本身也走得近,他们两人说是堂兄弟,其实跟亲兄弟没什么区别。如今徒嘉珩茫然无措,徒嘉钰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在弘文馆里,依旧一直跟他亲近。
皇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自从丈夫做了皇帝之后,原本还算安分的一帮人如今也不安分了。
雍王府里原本那位周侧妃,早就被圣上厌恶,只因原本还生了一个三姑娘,进宫之后不过就是得了个贵人的位份。但是除了周侧妃之外,府里还有个吴侧妃,这位倒是出身良家,父亲是个低级小官,母亲娘家是商户,因此,家里很讲实惠,觉得女儿长得好看,不能随便嫁个小官什么的,得往上送。然后就通过雍王一个乳母的路子,给送到雍王府了!
这位也是争气,进门没多久就有了身孕,生的是如今的皇三子徒嘉茂。徒嘉茂比起徒嘉珩来说,是个机灵的,素来也挺得圣上喜欢,母以子贵,这位先做了侧妃,如今进宫就是贤妃。
圣上的子女数量不如太上皇,如今活着的也就是四子三女,皇次子徒嘉茁是个小透明,他小时候受过一次惊吓,之后就落下个说话结巴的毛病,因此之后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他生母刘氏如今也就是被封了个嫔。
皇四子徒嘉蕴如今年纪还小,虚岁也才四岁,看不出贤愚,生母潘氏也就是封了嫔罢了。
如今贤妃就跳得挺欢,觉得自家儿子资质出众,她倒是没想着先给儿子争什么储君的位置,而是想要求了圣上给儿子改名。
各家宗室都有规矩,从来嫡庶分明,像是这一代,嫡子都是从玉字,庶子嘛,平王府是从水,雍王府就是从草,如今雍王是圣上了,庶子也是皇子,总不能还从草,跟徒嘉珩区分得太明显吧!因此,贤妃就闹着想要给儿子同样换个玉字旁的字。
圣上虽说没答应,毕竟孩子都十一二岁了,改名也没这个必要,但是之后却赏赐了徒嘉茂一套书。
这无疑给了不少人一个暗示,那就是圣上其实更喜欢徒嘉茂。
贤妃因此在宫中气焰颇盛,皇后如今也是无奈,她如今都是皇后了,但是娘家还没有平反,因为太上皇还在,不能推翻太上皇当年的决定,只能是先赦免了皇后的父兄,连个爵位都没给封,她自个底气也是不足,无非就是仗着少年夫妻的情谊罢了!
只是皇帝这种生物,你跟他讲情谊?
皇后如今能做的,无非就是谨守本分,最重要的是,不能出错。
这让皇后身心俱疲,她在圣上那里要做一个贤内助,在儿子那里要做一个慈母,但她自己,实际上心里也没底。她娘家人身上也没官职诰命,不好召进宫来,想要找个人说几句体己话,都是不能,只能暗中叹气。
孙嬷嬷心疼她,琢磨了一下,便说道:“平王太妃素来与娘娘亲近,娘娘为何不召平王太妃进宫说说话?”
皇后犹豫一下,说道:“他们母子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何苦将他们也拖到这泥塘里头来!”
孙嬷嬷叹道:“我的娘娘,您这怎么就是泥塘了?弘文馆里头,小王爷跟咱们殿下好着呢,可见他们是不在意这个的!您这边反倒是跟人家生分了,岂不是伤了人家的心!”
皇后想了想,叹道:“说的也是!好在不管怎么说,也牵连不到他们母子头上!”
顾晓得了话,却也干脆:“之前皇嫂一直忙碌,我却是不方便过去添乱,如今皇嫂闲下来了,只要她不嫌我烦,我自然乐意过去陪皇嫂说说话的!”
送走了宫里来人,一边春香与有荣焉地说道:“皇后娘娘还记得咱们娘娘的情谊呢!”
顾晓说道:“皇后娘娘自然是念旧情的!”只是这个旧情能念多久,就说不定了!
顾晓从不将希望寄托在情谊上头,不管在什么时代,总归还是利益最重要!
不管是目前,甚至是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顾晓觉得都能跟皇后保持一致的利益。顾晓不想后面子子孙孙都被困在神京,即便之后落魄了,也无路可走。甚至,顾晓琢磨着再有个百八十年,说不定帝制都要结束了,他们这些宗室,只怕到时候落魄凤凰不如鸡,许多时候还不如寻常百姓。
而皇后其实也差不多,自古以来,嫡长子能顺利继位的,那真的是寥寥无几。尤其,徒嘉珩各方面都不出挑,若是换做是太平盛世,说不定还有希望,可顾晓琢磨着,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只怕都不会很太平。如此,徒嘉珩想要顺利做太子,做皇帝,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一个做不了太子,做不了皇帝的嫡长子,日后又该如何自处呢?顾晓琢磨着,真到了那个时候,还不如也一块出海!圣上到时候自然要心疼这个儿子的退让,肯定得帮着出出力,自家跟在后面也能沾点光。
虽说心里存了这样的心思,但是顾晓也不至于如今就跑到皇后面前敲边鼓,毕竟,徒嘉珩还小,如今太上皇还在养病,等太上皇好了,到时候双日高悬,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呢!
因着只是皇后私人召见,顾晓自然也没穿得太正式。及到了宫门口,便有人抬着肩舆在门口等候,顾晓略推脱了一下,便也坐了,春香在一边伺候着,一路往凤仪宫而去。
太上皇自从元后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立过皇后,以至于凤仪宫常年封存,等到今上登基,才收拾了出来。好在这些年来,凤仪宫也没短了修缮,如今又重新换了铺宫摆设,看起来倒像是簇新的一般。
到了凤仪宫门口,春香扶着顾晓下了肩舆,而孙嬷嬷已经领了几个宫女在门口等候。
“太妃可算是来了,娘娘一早就盼着呢!”见得顾晓主仆,孙嬷嬷忙上前迎接,口中说道。
顾晓忙说道:“怎么还劳烦嬷嬷在这边等着!”
孙嬷嬷笑道:“这叫什么劳烦,本就是老奴应当做的!”说着,便引着顾晓二人往宫中而去。
皇后果然已经在等待,顾晓上前行礼,皇后见了,忙说道:“嬷嬷快扶住弟妹,都是一家子骨肉,这般多礼作甚!”
顾晓笑道:“上次见娘娘还是册封时候的事情呢,这才多久不见,娘娘愈发雍容了!”
“你这嘴啊,就会说些讨巧的话!”皇后也是一笑,叫人搬了椅子过来让顾晓坐了,又问道,“下头刚进了些白露茶上来,我瞧着汤色虽说不如明前茶,入口却和淡,我喝着也好,弟妹不如也尝尝看?”
顾晓笑道:“既然皇嫂说了,那我肯定要尝一尝的!到时候喝的好,少不得还要打一打秋风呢!”
皇后就喜欢顾晓这个跟自己不见外的模样,笑道:“你要是喜欢,都拿了去又如何?”
说话间,茶已经送上来了,顾晓端起定窑小茶盅,看了一眼,果然汤色寻常,闻起来也无太多茶香,不过,她本来也不喜欢喝浓茶,府里头更多的是喝红茶和普洱,甚至直接拿了上好的茶砖做奶茶果茶来喝,后来几个孩子瞧见外头茶汤的吃法,府里头也试过几个方子,吃着倒也不坏。顾晓略抿了一口,味轻得很,倒是颇为和淡。顾晓放下茶盅,笑道:“皇嫂果然是知道我的,今儿个少不得要厚着脸皮,讨两罐回去了!”
皇后笑道:“就知道你也喜欢这个,回头你就带两罐回去,喝完了,尽管说,我这边多着呢!”
“那我就不跟皇嫂你客气了!”顾晓笑吟吟说道。
两人说了一会子茶,皇后这才说道:“前儿个珩儿过来问安,说如今在弘文馆里头,大家趋奉,竟是钰儿还是一如既往!”
顾晓忙说道:“钰儿跟大殿下都是一块长大的,这么多年来,都是同进同出,情分自然也不同寻常!”
皇后沉默一下,最后摇了摇头,叹道:“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顾晓劝道:“大殿下敦厚仁孝,皇嫂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皇后也没指望顾晓这会儿就跟她推心置腹,这宫里头,一块石头都会说话,周围还这么多伺候的人,也不都是她从雍王府带进来的,这等要紧的事情,哪里是能随便说的,她只是叹道:“珩儿的确是个好孩子!”只是,仅仅是好孩子,可当不了太子。
顾晓想了想,说道:“太上皇那里如今还在将养,不如请大殿下过去,代替圣上和娘娘去尽孝侍疾?”
皇后眼睛一亮,历朝历代,莫不以孝治天下,尤其在皇家,孝其实就相当于忠,因为你孝的是君父,忠的还是君父。徒嘉珩要是在心机手段上头跟别人去拼,显然是拼不过人家的,那不如换个赛道,先搏出个孝的名头来。
一个孝顺的孩子,就算是愚钝了点,却也没犯过什么错误,那么,你凭什么不选他呢?
至于侍疾会不会累着儿子,皇后是不会这么想的。你以为皇家或者是贵族人家侍疾,是跟寻常人家一样,要给人喂饭喂药,把屎把尿吗?这些都有下人做,做主子的,只需要意思意思,亲尝汤药,然后说几句孝顺话就可以了!普通人家孝心外包,只能外包给家里的女眷,而权贵人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孝心就可以直接外包给下人,他们反正就是干这差事的,你多赏几个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