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云烟波
等着送走了圣上,太上皇才说道:“珩儿,你出来吧!”
徒嘉珩神思不属地从十二扇的大理石屏风后头出来,看着太上皇,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太上皇见他恍惚模样,连行礼都忘了,不免有些心疼,他招了招手,说道:“来,珩儿,到皇祖父这边坐下!”
徒嘉珩回过神来,语气有些干涩:“皇祖父!”
太上皇又招了招手:“都说了叫你过来坐,还呆着干什么,还要皇祖父来拉你不成!”
徒嘉珩一个激灵,老老实实走到太上皇身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炕沿上,有些惶惑地看着太上皇。
他是真的老实,许多事情没想那么多,或者说是不敢多想。他以为,自己老老实实听父皇的吩咐,听皇祖父的教导,父皇总归要对自己另眼相看的。
结果在父皇眼里,自己就是烂泥糊不上墙,要不是碍着自己的出身,只怕早就将自己打发出去了!
想到这里,徒嘉珩不由流下泪来。
太上皇伸手搂住徒嘉珩,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也变得柔软慈爱起来:“你看史书,也该看到,不少人都说什么,生生世世不愿入帝王家!咱们老徒家算是好的了,对下头孩子并不算酷厉!只是,但凡涉及皇权,就没有饶恕的余地!所以,你皇祖父一口气死了那么多儿子,这也是皇祖父的报应!”
说到这里,太上皇也觉得喉咙里有点堵,他长叹了一声:“你父皇其实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只是你终究是他的嫡长子,他既然没有别的办法能保全你,就只能将这事拖着,拖到最后没有别的办法为止!”
“可是啊,这事上的事情,从来都是长痛不如短痛!如今你下头那些弟弟年纪还小,最多就是嘴上占点便宜,但等他们大了,他们有母族,也会有拥趸,便是皇家几次大开杀戒,但总有想要火中取栗,投机取巧的人!从龙之功,也就是比救驾之功和开疆拓土之功差一些,只要赌对了,便是青云直上,对于一些破落户或者是新贵来说,那真是没法拒绝的诱惑!”
“到时候,便是你们兄弟几个没这个想法,下头的人也会推着你们往前走!你是个心肠柔软的孩子,说真的,真不像是咱们老徒家的人,纯良太过了!所以,你到时候是玩不过那些人的,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被逼到悬崖边,还不如如今就当机立断,早点脱身!”
太上皇也是狡猾,他满口都是为了徒嘉珩好,却没想过,他原本只是想要给自己心爱的儿子一个纯良的嗣子。
但是,徒嘉珩是信了,他一时忘情,搂着太上皇,哭道:“皇祖父!”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啊!”太上皇也不嫌弃,他这个年纪,其实也很需要天伦之乐,他有的时候睡醒了,似乎都能闻到自己身上腐朽的味道,徒嘉珩却是个年华正好的少年,身上都是青春活力,又肯跟他亲近,跟这个孙子在一起,自己都觉得年轻了。
徒嘉珩哭得不能自已,原本还在雍王府的时候,父皇纵然有的时候觉得他有些愚钝,却也愿意多提点,但是如今,父皇成了皇帝,却没了以前的耐心。
他之前还能安慰自己,说父皇是恨铁不成钢,如今想来,只怕,自家这位父皇只是碍着母后的面子,心里头不知道多嫌弃自己拦了他另立贤能的路呢!
“好孩子,皇家不比外头,你父皇的思虑也有道理,你性子纯朴,天真烂漫,若只是个亲王世子,将来继承爵位还好,宗室王爷本来也没什么差事,你这样的性子,还更能守住家业,也能照顾好下头的弟弟妹妹!”太上皇怕这孩子钻了牛角尖,回头过继出去了,反倒是仗着圣上残留的那点子愧疚想要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义忠亲王的后嗣就又断了。
因此,太上皇不免苦口婆心劝道:“只是换了皇位,就不一样了!你年纪小,大概就以为做皇帝,天然就能口含天宪,一言九鼎,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子!下面的臣子看着忠心耿耿,实际上各有心思,送到你面前的消息,都是他们妆点过的,你要是没有足够的判断力,就会被他们糊弄!时间长了,你在他们眼里,就没了权威,他们只会愈发变本加厉……”
太上皇又举了几个历史上一些皇帝的例子,只听得徒嘉珩不寒而栗,虽说心里依旧不自在,但居然真的有点理解圣上了,他蔫哒哒地说道:“归根结底,还是我让父皇失望了!”
太上皇看着他这般,都有一种骗傻孩子的愧疚感,他便又对徒嘉珩许诺道:“你是你父皇的嫡长子,你让出这个太子的位置,又过继出去,将来无论是谁当了太子,当了皇帝,都不能对你如何,还得对你愈发礼遇。你母后能再生一个最好,不能再生,皇祖父就跟你父皇说,不管谁做太子,都要记在你母后名下,如此,你母后还有你妹妹将来日子就能依旧尊荣!你父皇不是那等没有良心的,不至于叫你们母子没了着落!”
徒嘉珩低头听着,心里却在想,母后要是知道了父皇的想法,该有多伤心啊!
皇后不仅是伤心,简直是愤怒起来。
“皇爷,你就这样放弃了珩儿吗?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从小就乖巧懂事,长这么大,其他人家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顽皮捣蛋之事,珩儿呢?一直是个乖孩子,结果在皇爷你心里,就是愚钝!”皇后简直要咆哮起来,“皇爷只说珩儿当不起大任,可是,皇爷教过珩儿吗?当初在王府,珩儿启蒙的时候,皇爷只想着守拙,想着自污,臣妾那时候忍了,自己带着珩儿,其他几个孩子还能被皇爷抱几次,夸几句,可是珩儿呢?珩儿只能眼巴巴等着!”
“皇爷,你总要给珩儿一个机会,要是他真的不行,那臣妾也就认了,便是跟着他一块去死,那臣妾也愿意!”皇后眼泪也流了下来,哭道,“可如今呢,就因为皇爷你看不上他,就打着为他好的旗号,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什么人天生会做太子,会做皇帝呢?皇爷你不也是先跟着先义忠亲王,后来又在六部行走,还有太上皇请教,才有了今日的吗?怎么轮到你儿子,竟是希望他天生就会呢?皇爷,你也太不公平了!”
圣上听得几乎是恼羞成怒起来,只是看着皇后近乎崩溃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只得强自安慰道:“皇后,你还有一个孩子呢,你想着输了跟珩儿一起去死,那将小的那个,又置于何地!”
皇后却是不肯听,直接说道:“她哥哥做不了太子,还过继出去,她一个没有同母兄弟扶持的公主,将来又有什么好日子过!与其如此,不如一起走了算了!”
“皇后,你累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吧!”圣上自从当了皇帝之后,对于后宫,耐心也越来越少了!以前跟皇后是患难夫妻,但到了如今,却没了这样的想法,他叹了口气,强行缓和了语气,劝道,“不管怎么说,皇后,你好好想想,如今这个办法,是最好的保全珩儿的办法了!他是我的长子,我不是不疼爱他,但是,我不能拿社稷去赌!”
看着圣上拂袖而去的背影,皇后瘫软在地,继而又大哭起来。
第184章
此事圣上严令封口, 因此,外头并没有传出什么风声来。
但是皇后随后就告了病,在凤仪宫中修养。便是徒嘉珩过去探望, 也没两句话都被撵了出来。
皇后对徒嘉珩这个儿子的感情如今也很复杂,一方面很是疼爱,毕竟, 徒嘉珩除了不够聪明之外,无论什么地方都不错, 又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怎么可能不爱这个儿子。另一方面就是恨他不争气, 做世子也就罢了,做了皇子, 依旧没转过弯来,还是以前的模样。
她如今真的不太想要见这个儿子, 结果却让徒嘉珩误会了, 徒嘉珩愈发颓丧起来。
徒嘉珩如今少去弘文馆,但不是不能去。他一向是个讲规矩的, 按理来说,弘文馆那边下了学,宗亲子弟就住在弘文馆后头的几个小院落里,而作为皇子,便要回自己的住处, 宫里门禁严格,少有互相串门的。
徒嘉珩这日心中迷茫,琢磨着弘文馆下学了, 就忍不住去找徒嘉钰。
因着弘文馆下午的时候一个先生告假,一帮孩子便跑到演武场上去玩蹴鞠, 回来的时候都是满头大汗,饥肠辘辘。
徒嘉钰给了小太监一点银子,叫他提了水过来给自己洗澡,等到徒嘉珩来的时候,徒嘉钰就在屋里靠着熏笼,用熏笼烘头发。
一听外头传话说徒嘉珩来了,徒嘉钰不由吓了一跳,不过面上倒也没有露出什么来,连忙起身到门口相迎:“珩大哥,你怎么来了?”
徒嘉珩一看他头发还湿着,因着刚刚放在熏笼上的缘故,还冒着热气,连忙说道:“你先去把头发烘干,免得回头吹了风头疼!”
徒嘉钰嘿嘿一笑:“那我就不跟珩大哥客气了!”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不像刚才一样半躺在那里,而是叫人将熏笼抬高了,自个坐了起来,又叫人给徒嘉珩奉茶:“这会儿天晚了,不好喝什么酽茶,喝一点花茶吧!”
徒嘉珩对此无可无不可,瞧着徒嘉钰吩咐小太监从匣子里面取了一些点心出来,放进葵式攒盘里,笑道:“这些点心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下头人新琢磨出来的花样,如今天冷,也放得住,我妈就叫我多带了一些,珩大哥尝尝看,好吃的话,带几盒回去!”
徒嘉珩看着攒盘里精美的点心,随手拿了一个做成刺猬造型的陈皮豆沙馅的硬面点心,咬了一口,点心很甜,却不腻,带着点陈皮清新的味道,但是他却觉得味同嚼蜡一般,吃了一口,便放下了手,强笑道:“婶子素来都是疼爱孩子的!”
见徒嘉珩语气不对,徒嘉钰仔细看了徒嘉珩一眼,忙问道:“珩大哥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如跟我说一说!我虽说年纪小,许多事情也不明白,但说不定也能替珩大哥你派遣派遣!”
徒嘉珩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得苦笑道:“没什么,就是母后病了,我去探望,才说了两句话,她就打发我出来了,我就是为母后担心!”
徒嘉钰安慰道:“那也是皇伯母疼爱珩大哥,不愿意叫珩大哥过了病气!我妈以前生病也是一样,只叫我隔着门问候一下,便催我自己回去!”
徒嘉珩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安慰,他纵然在许多事情上不够敏感,但是却很能感知别人的情绪,他能感觉到,母后就是失望,不想见他!难道就因为父皇不喜欢他,想要将他过继出去,连着母后也不喜欢他了吗?
想到这里,徒嘉珩眼圈都红了。
徒嘉钰见了,有点慌。平王府里头,顾晓从来都是习惯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另外如今都这样的身份地位了,生活优越,不用鸡娃,没什么烦心事,自然在各方面都很松弛,因而,徒嘉钰也跟着养成了比较乐观开朗的性格。如今瞧见徒嘉珩心事重重,徒嘉钰只觉手足无措。
徒嘉珩再傻也知道,在圣意没有明确之前,许多话不能说出口,因此,他只是带着点恳求,说道:“嘉钰弟弟,我今儿晚上歇在你这边好不好,我有点不想回去!”
他现在几乎有些害怕这座皇宫,只觉得这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张巨口,随时都要将自己吞没。
徒嘉钰却是松了口气,忙说道:“好啊,珩大哥可以跟我一起睡,我跟你身量差不多,珩大哥可以换我的衣服。”
一边说着,一边叫了小太监过来,又给了他一个荷包,说道:“一会儿去膳房多点两个菜回来,我前两天过来,不还带了一些糟的鹅掌鸭信嘛,也切一盘子送过来。”
小太监听了,又问道:“要不要再拿一坛子酒过来?”
徒嘉钰犹豫了一下,说道:“皇后娘娘如今病着,哪里能喝酒,弄点饮子就好!要热的!”
小太监听了,忙答应下来,就赶紧去膳房点菜。
徒嘉钰见徒嘉珩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也不好逼他说出来,只能陪着他闲话。
徒嘉珩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明显神思不属,有的时候应答的话,都是牛头不对马嘴,叫徒嘉钰愈发担心起来。
等着晚饭送过来,徒嘉珩也明显胃口不佳,只捡着自己面前的菜,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发现徒嘉钰停了筷子,便也搁了筷子。
徒嘉钰心里头简直是有些抓心挠肺,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皇后娘娘不好了?怎么如今这个样子!
见徒嘉珩明显心神不宁,徒嘉钰琢磨了一下,干脆叫人打了水过来,两人各自洗了脚,就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徒嘉钰留了一盏灯,小声说道:“珩大哥,这天冷,咱们就在炕上说说话吧!”
徒嘉珩这会儿也有些愧疚,说道:“嘉钰弟弟,我是不是让你麻烦了!”
徒嘉钰随口说道:“咱们一起长大,在一块的时间比我跟下面弟弟妹妹都多,跟亲兄弟有什么区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珩大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弟弟总会帮你的!”
徒嘉珩犹豫了一下:“那要是我不是皇子,那也一样吗?”
徒嘉钰笑了起来:“我们认识的时候,你也不是皇子吗?珩大哥,我跟你说,这天下大得很,大不了将来咱们一起出海!我看了许多洋人的笔记,说是那些洋人,几百个人就敢占领一个国家!咱们总比那些洋人强吧!”
徒嘉珩听得一愣:“真的?”
徒嘉钰说道:“是啊,我妈喜欢看这些,我便跟着看了不少,即便那些洋人笔记上有夸张的地方,但也不会太失真。要是咱们在中原待不下去,咱们就出海!我家有好多海船,我还仿照洋人的帆船自己设计了一种帆船,如今正在造呢!到时候,你要是做不了太子,被新的太子忌惮,咱们就干脆带上人跑路。”
徒嘉珩听得豁然开朗,自己真的离开了中原,那也就没那么多事了吧!
“可是母后和妍妹妹怎么办?”徒嘉珩又有些犹豫。
徒嘉钰说道:“那就一起走呗,我要是出去,我肯定也带我妈一块出去!”
顾晓没想到,徒嘉钰竟然早有出海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只怕肯定会很欣慰。
徒嘉珩虽说还有些郁郁,但是总归徒嘉钰竟是肯抛家舍业地跟着他,不免觉得总还有人是真心对他的,原本沉甸甸的心也放松了下来,之后竟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徒嘉珩醒来,想起了这事,就又去了凤仪宫。
皇后其实没病,就是之前情绪崩溃了一次,想着圣上半点不为他们母子三人考虑,就想要消极怠工。还打理內宫,她恨不得直接彻底罢工。
听得儿子又来了,皇后心也软了。孩子生得不够聪明,这能怪谁呢?她当初也没想过,自家丈夫又不是长,又不是嫡,也不是什么爱子,在外头也没听说什么贤名,偏生这皇位就落到了丈夫头上!如此一来,自家儿子的短板就比较致命了。是她没把孩子生好,如今怎么能怪到孩子头上。
“罢了,让他进来吧!”皇后说道。
“昨儿个大皇子殿下晚间去了弘文馆找了平王,这会儿过来,只怕还没用早膳呢!”孙嬷嬷看着徒嘉珩长大的,自然心疼,不免说道。
“那便去膳房提了膳,多准备一些,他这个年龄,正是饭量大的时候!”皇后心软了,想到这一切其实也怪不得自家儿子,因此又说道,“他喜欢黏食,看看有没有糯米点心,拿几样过来,不过这个不克化,选小巧的,吃几个意思一下就行了!”
皇后絮叨一番,心情居然好了不少,而这时候,徒嘉珩也进来了:“儿子给母后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皇后忙说道,“我昨儿个心里不痛快,怕对你发火,才叫你先回去!这事,也怪不得你!”
徒嘉珩听得皇后这般,鼻子一酸,忍不住说道:“还是儿子不好,不能叫父皇满意!”
皇后摆了摆手:“你皇祖父难道当年对义忠亲王不满意吗?许多事情,不是那样说的!你父皇做了皇帝,真要说起来,那得是皇父,皇在前头,父才在后头!所以,之前在王府,他不会为了这个苛责你,但做了皇帝,又是另一番心肠!”
说着,她也有些低落下来,当年夫妻两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朝不保夕,那会儿尚能携手同行,报团取暖,但如今时过境迁,当年那些情分,现在看起来,简直如同前世一般,竟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徒嘉珩见皇后这般,想到之前徒嘉钰的话,说道:“要是父皇真把儿子过继出去,那儿子能出海吗?”
皇后吃了一惊,忙说道:“出海?你听说说的这个,海外都是蛮荒之地,又是什么好地方不成?”
徒嘉珩忙说道:“海外也不是什么蛮荒之地,要不然婶子那边怎么每年都能收到那许多好东西!儿子虽然笨,却也知道,自己这个出身,真要是留在京里,只怕回头就有人借着儿子的名头作耗,儿子是个没用的,也没个主张,与其如此,不如出去!到时候找个地方,自己当家做主,岂不是好?”
皇后想着徒嘉珩昨儿个去见了徒嘉钰,便有些心烦意乱,说道:“先用早膳吧,母后得好好想想才行!”
徒嘉珩听了,老老实实答应下来,又决定回头再去大明宫那边敲敲边鼓!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否认之后,徒嘉珩其实也憋了一肚子气,他是不够聪明,但是难道不聪明的人就办不成事吗?
等着徒嘉珩用过早膳出了凤仪宫,皇后抿了抿嘴唇,便说道:“去,请平王太妃进宫,就说我有事请教!”
孙嬷嬷如今也信不过凤仪宫这些宫女,生怕她们之前听了圣上的话,想要背主另投,因此,这会儿也不敢离开凤仪宫,反倒是叫了一个不怎么近前的小宫女出去传话。
顾晓见到传话的是个不认识的小宫女,不免有些诧异。
之前皇后告病,顾晓就觉得奇怪。
皇后身体素来很好,而且又是个极为要强的性子,毕竟,哪怕是为了徒嘉珩,她也不敢流露出半点虚弱来。如今对外还没宣布病好,就叫了个自己不认识的小宫女传自己进宫,难免叫她有些狐疑。
只是这小宫女身上的腰牌的确是凤仪宫的,顾晓琢磨了一下,便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也犯不着找自己这么个闲散的太妃,因此,便更了衣,乘坐马车往宫中而去。
到了凤仪宫,气氛似乎愈发古怪起来,顾晓心里皱了皱眉,好在孙嬷嬷出来了,引着顾晓进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