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云烟波
长房是不乐意跟荣国府结亲的,谁叫老爷子欠了这个人情呢!他们这样的人家,最看重的便是信义二字,自然只能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饶是如此,张家还是以教导为名多留了七姑娘几年,以至于几乎是跟妯娌王氏前后脚进门。
顾晓虽说接收了原身绝大多数的记忆,但是之前还真没全部梳理过,这会儿想起来之后才意识到,妈耶,自己不是穿越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古代时空,而是在红楼啊!那位张家七姑娘嫁的就是贾赦,也就是说,贾赦勉强算是自己拐弯抹角的表姐夫?
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是没怎么表现出来,顾晓只是露出了一点惊讶之色:“张七姐姐我怎么不记得,她嫁到荣国府的时候,我还送了一个金香囊呢!只是后来王府跟荣国府并无什么往来,却是数年不曾见过了!她如今难道出事了?”
隆安侯夫人叹道:“不是她出事了,是张家出事了!”
比起一直低调不露头的顾家,张家身上又没有爵位,自然是一门心思走仕途。张家本朝以来也是人才辈出,张家老爷子是以太子太傅的身份致仕的,老爷子六个儿子,两个进士,三个举人,一个秀才,简直能让那些子孙不肖的人家嫉妒得跳脚。
问题就坏在张家大爷,也就是张七姑娘的父亲身上了,这位之前因为精明能干,被圣上钦点入了詹士府。原本太子地位稳固,詹士府的官员俨然就是圣上专门给儿子准备的班底,前途光明。
哪知道TAI祖TAI宗寿数都不算长,轮到当今圣上,却是个长寿的,几乎年年都有皇子皇女出生,原本和谐的父子之情慢慢开始变质,东宫渐渐就有了风雨飘摇之势。
只是,皇帝可以嫌弃儿子,却不会允许臣子朝三暮四。因此,哪怕张家知道东宫地位不稳,跳船也晚了,只能各种劝谏,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次太子逼宫,张家根本没收到半点消息,偏生作为东宫属官,出了这样的事,根本脱不开干系。
实际上荣国府和宁国府也不干净,贾敬考上进士之后,因为出身问题被同僚排挤,在翰林院根本待不下去,干脆在宁国府的安排下做了东宫属官,贾赦嘛,年纪比太子小得比较多,但是四王八公原本就是圣上给太子安排的助力,贾赦自然是跟东宫走得比较近,甚至,这次宫变,贾赦一开始是知道的。
不过贾代善是个灵醒的,他发现贾赦情绪不对劲,将儿子狠揍了一顿,从贾赦口中得知了真相,差点没吓出毛病来。他本来就是京营节度使,打了个时间差,及时领兵救驾,要不然这次宫变,究竟是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有了救驾之功,贾代善算是将自家儿子乃至隔壁的侄子给保了下来。只是皇帝这种生物,多半是记仇不记恩的,在他心里,贾代善就算是救驾有功,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还想要挟恩求报,那就是大逆不道。
这些日子,贾代善虽说名义上还管着京都大营,实际上兵权已经被收缴了。他本来之前平乱的时候就中了一箭,若是能安心休养,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偏生圣上一句明话都没有,他每日里忧心忡忡,老婆孩子还不醒事,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
这般思虑过甚,不仅新伤没好,反而激起了曾经的旧伤,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又因为担心圣上秋后算账,只能硬生生吊着一口气,唯恐圣上追究。
在这样的情况下,荣国府不但没法拉姻亲一把,甚至还得跟张家划清界限。张七姑娘嫁过去之后,上头有偏心的婆婆,下头有不省事的妯娌,贾赦虽说对妻子还算尊重,但是从小就是个纨绔脾气,身边有通房,有姨娘,也就是不叫她们生孩子罢了,对妻子并无太多体贴。
如今张家有难,张氏忧心忡忡,却毫无办法,偏生还要面对婆母的刁难和妯娌的冷嘲热讽,那叫一个心力交瘁,而就在这时候,她还查出来有了身孕,这并没有让她得到解脱,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责难。
第8章
没人管张氏发现有孕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多月的身子,算起来是宫变之前发生的事情。府里头上上下下只会暗地里说什么,公公卧病在床,娘家还出了事,你们夫妻还有心情敦伦?这是什么?这就是不孝!
道德感过高就是这样不好,内外交困之下,张氏几乎要崩溃了!
之前为了打听张家是个什么情况,张氏病急乱投医之下,给所有知道的在京亲戚都传了消息,隆安侯府自然也不例外。毕竟是从小看大的孩子,隆安侯夫人对张氏也很是怜惜。
尤其贾家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荣国公夫人是个偏心眼,更喜欢从小养在膝下的小儿子,对大儿子一向看不顺眼。爱屋及乌,自然也有恨屋及乌。贾史氏不喜欢贾赦,连带着也看不惯张氏。王氏一进门,就各种抬举小儿媳妇,压着大儿媳妇。以前张家家世雄厚,比起王家强出不知多少,贾史氏也只能暗搓搓做点小动作,如今张家失势,贾史氏自然是落井下石。
隆安侯夫人只能说勉强算张氏的表婶,她能做的也就是叫人给张氏送了些补品,再安慰她一番,比如说张家并没有真的掺和进去,圣上真要是一棒子打死,朝野上下难免不服,圣上年纪大了之后,就非常在乎名声。只要他不想落得一个“暴君”的名头,就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隆安侯夫人也明白,自己叫心腹出面,也只能是让贾史氏稍微收敛一二,她又不是正经的娘家人,没法给张氏做主,张氏自个不立起来,她也没有办法。
“唉,咱们女人家,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遇上好的还好,遇上个不讲道理的人家,那真是……”隆安侯夫人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跟顾晓一说,神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我记得张七姐姐之前生了个儿子?”顾晓回忆了一下,问道。
“可不是嘛!那可是正经的长子嫡孙,叫贾瑚,我之前见过两次,生得也好,人也伶俐!生在贾家,那真是可惜了!”隆安侯夫人摇了摇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红楼开篇的时候,大房就一个贾琏和贾琮,可见那个孩子夭折了。顾晓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是那孩子也要叫自己一声表姨母,明知道他会夭折,却不管不顾,难免良心上有些过不去。
只是,顾晓也不知道贾瑚是怎么夭折的,自然没法提醒,只能是说道:“张七姐姐既然怀了孩子,身体又不好,不如去别庄休养,何苦在府里头苦熬呢?”
隆安侯夫人吃惊地看了顾晓一眼:“这会儿荣国公眼看着快不好了,若是离府休养,还不更多人嚼舌啊!”
顾晓撇了撇嘴,她倒是忘了,这年头一个不孝那真的是要压死人的!
“张七姐姐要是一直这样,回头有个不好,留下孩子怎么办?”顾晓很是不赞同地说道,“现在这个样子,只怕荣国府巴不得她没了,好腾出位置来!说不得,他们还觉得逼死了张七姐姐,是为了向圣上表态呢!”
“不至于吧,荣国公可不是什么糊涂人!”隆安侯夫人越想越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嘴上却还是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荣国府长幼不分的事情,我在王府不怎么出门的都听说了,可见荣国公也是个糊涂的!”顾晓毫不客气地吐槽道,“而且他如今卧病在床,府里的事情还不都捏在荣国公夫人手里,荣国公夫人不叫他知道的,他能知道什么?”
“唉,要是张家的判决早点下来就好了,好歹不要让人一直悬着心!”隆安侯夫人有些无奈,摊上这等谋逆大案,历朝历代秉承的原则都是有杀错,不放过,张家老爷子就算是致仕了,也顶着个太子太傅的名头,要不是老爷子年纪大了,已经回了老家,只怕连老爷子都得下狱查问。张修贤也是如此,你在东宫任职多年,谁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可惜我们府里还在守孝,要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去探望一下张七姐姐,荣国府那边也好多些顾忌!”顾晓再如何同情张氏,也觉得很是棘手。
隆安侯夫人正要附和,就听外头传来了声音:“娘娘,夫人,小王爷已经下了学,马上就过来了!”
顾晓赶紧说道:“赶紧准备热水毛巾,等小王爷来了梳洗!也跟钰儿说一声,他外祖母来了,也该换身衣服!”
几个丫头答应下来,各自前去准备。
“都是自家骨肉,何苦要劳烦孩子!”听到顾晓让外孙换衣服,隆安侯夫人不免有些不乐意起来。这天已经入了秋,天气也有了凉意,若是换衣裳的时候吹了风,那可怎么是好!
顾晓连忙说道:“妈,我这些日子身上不好,怕他过来染了病气,原本要让他多换衣裳的!”
说是怕徒嘉钰染了病气,实际上是担心徒嘉钰从外头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顾晓如今体虚,万事都得小心。隆安侯夫人自然也不会疼爱外孙超过疼爱女儿,她当下就不再多说了。王府也不缺那几件衣裳,何苦让女儿冒这个风险呢!
不多久,徒嘉钰就进来了,他已经换了一身竹青色交领外袍,腰间系着一条松花汗巾,坠着宝蓝色葫芦形小荷包,看起来跟小大人一般。
他进来就给隆安侯夫人行礼:“见过外祖母!外祖母一向可好?”虽说隆安侯夫人来王府次数不多,但是徒嘉钰还记得,逢年过节还有自己生日的时候,隆安侯府送来的各种礼物,除了常规的东西之外,还有不少吃的用的,一看就知道用了心思。徒嘉钰身边伺候的乳母丫头都是原身安排的,自然会掰开来跟徒嘉钰说外家如何关爱。时间长了,徒嘉钰自然知道,外祖家对自己的各种好,这会儿看到隆安侯夫人,便颇为亲近。
隆安侯夫人连忙起身让开,等着徒嘉钰给顾晓问了安,便拉着他坐下,连声问候起来:“小王爷这些日子可好?读的什么书?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第9章
顾晓对徒嘉钰的功课并不算上心,说白了,徒嘉钰这样的身份,出生就已经在别人的终点线了,根本用不着努力上进。何况,在顾晓心里,徒嘉钰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该好好玩耍的时候,所以,哪怕是让他带着弟弟读书,也是一种近似于玩乐的态度,并没有什么要求。
徒嘉钰听着隆安侯夫人关心自己功课,反而觉得有些成就感,连忙说道:“正在读《声律启蒙》,我还给弟弟讲呢!”
“可不是,这兄弟两个,也是亲香得很!”顾晓笑道,“钰儿如今就喜欢给弟弟念书,小的也听得来劲,等小的醒了,妈你看了就知道了!”
隆安侯夫人听得高兴,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个,相亲相爱自然再好不过,她看着徒嘉钰,越看越是喜欢:“好孩子,现在就知道教导弟弟了!你妈妈是个惯孩子的,以后啊,弟弟要是不听话,还得你这个做哥哥的多管教一些!”
徒嘉钰听着,胸脯越挺越高,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如同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不多久,就到了用饭的时候。
顾及顾晓的身体,饭就摆在次间碧纱橱里。春雨春燕扶着顾晓起身更衣,稍稍挽了头发,戴上抹额,这才扶着顾晓入座。
已经出了热孝,饮食上便也没那么多规矩。顾家是江南人,隆安侯夫人出身扬州,因此这会儿桌上就有一道黄芪鸡汤,一道八宝鸭子,一道清蒸白水鱼,一道蟹粉狮子头,还有徒嘉钰喜欢吃的炸鹌鹑,另有几样蔬菜羹汤,满满地摆了一桌。
几个丫头各自站定,先是给顾晓和隆安侯夫人盛了一碗黄芪鸡汤,这汤理气补虚,却不适合小孩子食用,因此,另外给徒嘉钰盛了一碗虾丸鸡皮汤,各自拿着调羹喝了一小碗。这才每人盛了一小碗碧粳米饭,按照各自的口味布菜。
隆安侯夫人一边吃,一边暗自关注着女儿和外孙,顾晓身体还比较虚弱,并无太多胃口,因此不过吃了一小碗汤,夹了鱼肚子上两块肉,吃了一口木耳,两筷子豆芽便不再吃了。倒是外孙胃口很好,除了汤之外,吃掉一整个狮子头,两个炸鹌鹑,八宝鸭子也吃得不少,反倒是蔬菜只吃了两口。
漱口净手之后,还听春晓高兴地说道:“夫人来了之后,娘娘饭都多吃了两口呢!夫人以后可要常来才是!”隆安侯夫人口中答应,心中却是有些忧心。
顾晓笑道:“我就是整日里待在屋中,不怎么动弹,自然饭量也就小了!”
隆安侯夫人说道:“人还是要动动,如今天还没有冷,日头好的时候可以去花园里散散,开了胃口,人也好得快!”
顾晓点了点头,又说道:“之前问了太医,说是暂时不叫我吹风呢,我回头问问有没有能在屋里做的运动,这躺得久了,骨头都要僵了!”
“没错,妈又不能天天看着你,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得多上上心!”隆安侯夫人少不得又絮叨起来。
好在小家伙醒了,开始闹腾起来,乳母赶紧抱过来。徒嘉钰也没听明白之前外祖母和母亲说的是什么,正百无聊赖,一听弟弟来了,立马来了精神,跑过去逗弄弟弟。
这兄弟两个在那里鸡同鸭讲,居然也挺和谐。
隆安侯夫人看着徒嘉钰在手舞足蹈地给弟弟念《声律启蒙》,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意,然后问道:“我听着下头一直叫三公子,小王爷就是叫弟弟,该不是至今没给孩子起名字吧!”
顾晓有些无奈,说道:“原本想着让他父王取名的,谁能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想着,是不是能等到圣上开恩,给孩子赐个大名,因此如今只想着取个小名便是!之前跟钰儿说了让他给弟弟取小名,钰儿现在还没决定好呢!”
听到顾晓居然将小儿子的命名权给了大儿子,隆安侯夫人的眼神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她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得摆了摆手:“也罢,所谓长兄如父,你们府里以后就是小王爷当家做主了,给弟弟取个小名也不是说不过去!”
“小王爷虚岁也有七岁了,出了孝,是不是就要入弘文馆读书了?”隆安侯夫人又问道。
“可不是嘛,可惜几个侄子年纪跟他相差都有点大,要不然倒是可以找个表兄弟做伴读!”顾晓有些遗憾地说道。弘文馆里的先生,那再次也是翰林学士,能得他们指点,对大多数孩子来说,都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不过这对顾家来说,也就是锦上添花。
顾家前朝的时候就是官宦世家,前朝熹宗的时候,天下就已经有了乱象,及到末帝时候,已经是积重难返。顾家那位先祖当时官至户部侍郎,眼看着情况不好,便最后进谏了一番,惹怒了末帝,被打了一顿廷杖,干脆利索辞官回乡了。
后来TAI祖在金陵起兵,张贴榜文求贤,顾家先祖便让长子前往投靠。
一开始无非是想要在兵锋之下保住顾家的基业,哪知道还真让徒家成了事。顾家因为从龙甚早,虽说担任的多半是文职,除了守过城之外,并未真正参战,却是一直安定后方,保证后勤供应。因此到大魏立国,论功行赏的时候,顾家没够得上国公的爵位,而是封了侯,世袭三代不降。
但本质上来说,顾家还是标准的书香门第。除了侯府这一支之外,顾家其他各房如今还依旧靠科举晋身,开国五十多年来,顾家族人里也有三四个进士,十多个举人,秀才童生更是不少。
就像是后世搞学术有学阀一样,这年头科举也是有学阀的。像是顾家这样的人家,几乎是代代有人为官,又与许多耕读之家联络有亲,在科举上头早有自己的门路和心得。寻常寒门子弟,如果说寒窗苦读十年,一百个里面都出不了一个秀才的话,那么顾家这样的人家,十个里头差不多就能出两三个秀才,这还是因为江南文风昌盛,科举名额不够的缘故,放到北方,只会比例更大。
所以,顾家人若是想要翰林学士的指点,那真的很容易,不必冒着三天两头被打板子的风险给龙子凤孙当什么伴读。
隆安侯夫人因此口不应心地表示了一下遗憾,然后却是眼睛一亮:“既然小王爷要选伴读,我倒是有个人选!”
第10章
“妈,你说的该不会是张七姐姐家的贾瑚吧?”顾晓脑子一转,就猜出来隆安侯夫人的想法,不由问道。
“可不是嘛!”隆安侯夫人叹道,“要是张家还在,那孩子读书的事情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去张家族学里面附学便是,可如今张家这般天地,纵然老家还有族学,总不能千里迢迢将孩子送浙西去!至于贾家,呵,贾敬倒是沾了先宁国公夫人的光,得以拜了名师,自个也有几分聪明运道,科举出仕,可他能给瑚哥儿做先生吗?至于他们府上的那什么族学,居然只有个老秀才做先生。那个自个读书都没读明白,能教得了别人?”
“瑚哥儿也就比钰儿大一岁,张七姐姐能放心?”顾晓想着贾瑚很可能近几年就会夭折,顿时就有些犹豫不定起来。
“瑚哥儿留在荣国府,那才叫人不放心呢!”隆安侯夫人没好气地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家是个什么家风,长幼不分,家宅不宁。张家七丫头现在又怀着,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万一有人想要捣鬼,说不得就要拿瑚哥儿作筏子,与其见招拆招,还不如先跳出来,免得被人趁虚而入!”
顾晓上辈子看小说,提到贾瑚,大家都阴谋论说他是被二房甚至是贾史氏一起害死的,如今想起来,这个可能性是真的不小。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还是出身富贵,有着良好的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除非得什么不治之症或者是遇上什么致命的意外,真不是那么容易夭折的。
这般一想,顾晓便点了点头,说道:“妈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们府里如今还在孝期,却是不好直接去荣国府说这事,还是要劳烦妈你走一趟!”
隆安侯夫人叹道:“你张七姐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没办法也就算了,如今既然能伸一把手,还是伸一把手来得好!”
说到这里,又想到自家那个糟心的二儿媳妇,隆安侯夫人愈发想要叹气了。顾晓的二哥顾旻娶的妻子刘氏其实也是顾家的老亲,顾晓的一个姑母就嫁到了刘家,正是刘氏的婶母。
刘家二十年前出过一个内阁次辅,可以说是宰相门第了。但是到了刘氏的父辈,就开始走下坡路了。顾旻的岳父勉强考中了举人,之后便屡试不第,其他人还不如他岳父。再下一辈同样没什么出挑的,再这么下去,刘家真的是要沉寂下去了。
刘家自然是不乐意如此的,只是科举这种事情,不光是要看学问,还得看时运。顾旻的岳父自觉时运不济,便不打算皓首穷经,在科举上死钻到底,干脆就以举人的身份补了官。
刘家终究是出过宰相的人家,之前没人出仕,自然这些关系用不上。既然有人出仕了,那有着老相爷的香火情分在,很多人都是乐意给刘家行一些方便的。因此,这位刘大人不过是数年时间,便从一个中下县的县丞,几度升迁,最后竟混到了杭州织造衙门。
杭州织造在三大织造里面排名不高,但依旧是个极有油水的衙门,当然,惦记的人也比较多。
太子要逼宫,自然需要花钱,没钱谁跟你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结果刘家就搭上了太子的线。每年额外的丝绸卖给那些海商,得的钱大半都孝敬给了东宫。
如今追究起来,刘家哪里能得了好!
顾家之前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以至于听说刘家的罪名之后,只恨不得没认识过这个亲家!为了升官,将根本都忘了!夺嫡这种事情,是你这种小卡拉米能掺和的吗?这下好了,一家子都搭进去了。
隆安侯府这些日子谨守门户,有很大原因就是摊上刘家这样一个姻亲。刘氏也明白,家里犯了这样的事,算是一家子都搭进去了,也亏得如今讲究祸不及出嫁女,顾家也是讲究人家,要不然,她最好也得教坊司走起。只是,想到父母兄弟的下场,刘氏就忍不住每日里哭天抹泪,几个月下来,几乎没把眼泪都哭干了。
刘氏倒是没有纠缠婆家帮忙,但是这般作态,也着实叫顾家人有些吃不消。尤其刘氏还有两个孩子,儿子倒是每天出去念书,女儿却是经常待在家里的。她天天在家哭自己命苦,把女儿吓得不轻,以至于如今天天往隆安侯夫人那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