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云烟波
贾瑚不在,徒嘉钰少了个玩伴,徒嘉泽虽说有的时候有些蛮横任性,但是也还算是玩得开,因此徒嘉钰便答应了下来:“那你可得早点过来,来晚了,我可就不等你了!”
徒嘉泽信以为真,立马催着奶娘赶紧带自己回去,连李氏那边都没去,就漱了口,直接躺下了。李氏那边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动静,顿时就一阵气急:“这养个儿子有什么用,回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知道气我!”
玉梅忙劝道:“二公子还小呢,他以前身体不好,大家也不拘着他,且想不到这些,以后就好了!”
李氏听着,又开始心疼起来:“我听说娘娘那边觉着府里的奶娘不当用,想着给几个孩子另外找教引嬷嬷呢!我当日入府,不过稍微跟着嬷嬷学了几日规矩,就难得厉害,要不,等泽儿再大一些吧!”
玉梅很想要翻个白眼,这位侧太妃,总是在该管教孩子的时候狠不下这个心,一味溺爱,然后还得抱怨孩子跟自己不贴心。玉梅以前就是西院里的小丫头,虽说不近身伺候,却也看得分明。以前李氏只当徒嘉泽这个体弱的儿子是个注定要早夭的,因此只想痴缠着王爷再生一个,平常也就是借着徒嘉泽的病敛财,并不多管,如今她倒是想要儿子贴心孝顺了,但徒嘉泽前几年小的时候都是两个奶娘带着的,奶娘又精心,这生恩不如养恩,李氏在徒嘉泽那里自然不如奶娘更亲近。尤其,因为徒嘉泽身体的缘故,之前大家想着他小人家,过一日是一日,都纵着他,以至于他如今连面子上的功夫都做不周全。侧太妃又一意想着要跟儿子亲近,奶娘管教的时候,反倒是各种心疼阻拦,看着是为孩子好,实际上以后有的是她受的。
玉梅只得劝道:“二公子如今身体也好多了,明年都能去前头跟先生一起念书,这规矩上再不齐全,岂不是叫外院的人都觉得二公子荒疏了?别到时候连三公子都不如,难免要叫人说嘴!”
“谁敢!”李氏忍不住叫道,但是很快也醒过神来,说道,“你所得是,却是我想差了!我听说娘娘已经叫小王爷准备了折子,叫小王爷回头去弘文馆念书了,小王爷其实也就是比泽儿大一岁,泽儿也不能太落在后头了!”
主仆两个又说了一会子话,玉梅铺了床,拿了蜡烛又四处看了看有没有蚊虫,等各处看了一圈之后,才点了点头,说道:“娘娘,二公子那边已经歇下了,娘娘也先歇着吧!今晚奴婢给娘娘上夜!”
李氏如今也知道收买人心,便说道:“你也不要熬着,就在脚踏上睡着,我要是有事,自然喊你起来!”
玉梅答应了下来,先伺候着李氏睡下,然后便放下细纱帐子,自个也在脚踏上铺了铺盖,将蜡烛吹灭,躺了下来。
王府没人在衙门上差,因此竟是忘了第二天是休沐日,要不是吴嬷嬷提起来之前隆安侯夫人说了会趁着休沐日也来寺里上香,顾晓都差点将这事给忘了。
如今一听,忙叫人去山门外头看着,人来了好赶紧过来禀报,又叫人将茶水点心果子之类都准备妥当,等着隆安侯夫妇过来。
隆安侯夫妇来得也挺早,隆安侯夫人这两年隔几个月都会去一趟王府,去年更是在王府住了挺长一段时间,可隆安侯上一次见到女儿,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之前末儿洗三,王府倒是宴客了,但是那会儿顾晓在坐月子,隆安侯哪里能进内宅,连末儿都只瞧了一眼,早就想得狠了,一大早就换了一身精神的衣裳。又怕顾晓觉得他老了,还叫人仔细伺候着净了面,拿隆安侯夫人的面脂抹了一层,连胡子都梳得整整齐齐,只看得隆安侯夫人哭笑不得。
夫妻两个先去大雄宝殿拜了佛,然后就看到吴嬷嬷带着两个丫头在外头候着。
“侯爷,夫人,娘娘一早就等着呢!”吴嬷嬷行礼说道。
隆安侯点了点头,又对吴嬷嬷说道:“这些年,娘娘那边的事儿,却是辛苦嬷嬷了!”
吴嬷嬷摇了摇头,说道:“也是娘娘自己熬出来了,奴婢哪里算得上辛苦!”
隆安侯听得这个熬字,就忍不住想要叹气,隆安侯夫人却在一边说道:“要不是有你在,娘娘也未必撑得下来!走吧,咱们这就去见娘娘!”
顾晓得了消息,已经带着徒嘉钰和末儿在小院门口等候,见得夫妇二人过来,连忙上前相迎。
因着是私底下相见,隆安侯夫妇倒是不需要行礼,要是在公开场合,还得给女儿行大礼!徒嘉钰也带着末儿老老实实见了外祖外祖母。徒嘉钰对隆安侯已经不怎么熟悉了,末儿更是从没见过,行礼之后,就躲在徒嘉钰后面,只探出头去看。
“爹,妈,咱们就到那亭子里坐一坐,好好说一会儿话!”这年头,父女之间想要近距离接触,也得担心有人说嘴,因此,顾晓便选了个亭子,四边都没有围挡,也算是光风霁月,任谁也没话可说。
隆安侯仔细打量着顾晓,因着在庙里,顾晓上面是一件对襟莲青色暗绣褙子,下面穿着月白绣折枝玉兰的马面裙,腰间一条松花色宫绦垂下,只用了两块普通的玉环压裙,头上除了几根小珠钗点缀之外,也只是戴了一支点翠凤凰步摇,看着有些简素,不免有些心疼,忙说道:“之前给你那些玉料,怎地不先做一套头面出来!”
顾晓笑道:“女儿就是觉得头皮坠得慌,不喜欢戴那等繁复的!”
隆安侯夫人笑道:“还是首饰不够漂亮,要不然啊,你就是头皮生疼,也想戴着呢!”
顾晓连忙解释道:“才不是那样,女儿如今比之前易出汗,这天都热起来了,还满头珠翠的,热得慌!”
隆安侯夫人叹道:“还是体虚,人没缓过来,这几年还得仔细调理着些!”说着,又对着隆安侯抱怨道:“你之前去南边,怎地不想着采买一些上等的官燕回来,光是那些面子上的功夫有什么用!”
隆安侯赶紧说道:“茜香国那边也不产燕窝啊,得是暹罗吕宋那边才有!我也叫人打听了,那一等的官燕,春天才有,之后的就大为不如了!这叫我怎么采买呢!”
顾晓笑道:“妈,爹出去一趟,也是公差,哪能都惦记着这些呢!我这就是略畏热了一些,慢慢也就好了,哪里就这般担心了!”
隆安侯叹道:“你才这个年纪,不趁着年轻好生保养,回头年纪大了,有你受的!”他算是老来得女,当年对上头两个儿子倒也算不得非打即骂,却也颇为严厉,等着不惑之年才有了这一女,那真是爱如珍宝一般,这会儿絮絮叨叨,想着女儿出嫁这些年受的种种委屈,就恨不得将徒宏远的坟都给刨了。
隆安侯夫人却是啐道:“胡说什么呢!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就坐下什么病了!”然后又看向顾晓,说道:“你之前也不跟我说这些,我竟当你已经调理好了,如今看起来,还得善加保养才行!”
顾晓笑道:“女儿也明白,别的都是虚的,身体才是自己的!”
“明白就好,你也这么大了,别没得让父母还得跟着你劳心!”隆安侯在外虽说不至于口若悬河,这会儿面对女儿的时候,竟是有些拙口笨舌,之前还说顾晓年纪小,现在又说她这么大了。
顾晓连忙应了下来:“是女儿不孝,以后定然不会了!”
隆安侯这会儿也有些不自在,若是没有外孙在,可能要好一些,当着外孙的面跟女儿说体己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因此干脆看向了两个孩子。
他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给外孙的见面礼,这会儿便从袖袋里拿了出来,给徒嘉钰的是一方绿端砚,只有巴掌大小,呈现豆青色。因徒嘉钰属猴,因此上头便是灵猴采桃的图样,看起来活灵活现,徒嘉钰一看就喜欢上了,忙说道:“多谢外公!”
至于末儿,拿到是一尊玉虎小把件,做得颇为灵动可爱,末儿拿在手里,也觉得有趣,跟着徒嘉钰学道:“谢谢外公!”
隆安侯看着两个孩子都生得更肖母一些,愈发觉得欣慰,当下又弯腰跟他们说话,问他们这些日子吃了什么,玩了什么。
末儿一开始还对隆安侯有些陌生,这会儿见他言语温和,神情和蔼,慢慢也亲近起来,便扳着手指头跟隆安侯说自己的玩具,自己的点心,主要还说到自己的两条狗。
隆安侯听着,不由问道:“那怎么不带过来?”
隆安侯夫人白了他一眼,说道:“还怎么不带过来,大家都是过来吃斋的,带两条狗过来作甚?”在佛前啃骨头吗?
隆安侯不免有些尴尬,他赶紧打了个哈哈,笑道:“末儿喜欢这些啊,等回头,外公送你一匹小马好不好?”
徒嘉钰顿时有些吃醋:“只有末儿的吗?那我呢?”
隆安侯笑呵呵说道:“都有,都有!”
顾晓嗔了徒嘉钰一眼,说道:“还说呢,你小时候你外祖也给你送过的。那一年你生日,你外祖给你送了一对小鹿,你非要把它们养在花园里头,结果一个没顾上,直接将花园里芍药牡丹之类都糟践了个精光,只好送到庄子上去,后来你就把这事给忘了!”
徒嘉钰瞪大了眼睛,他是真不记得这事了,忙问道:“那小鹿还在吗?”
“可不还在吗?庄子上本来就养了不少鹿呢,如今那边已经有一个鹿群了,你再去,就能看到它们的子子孙孙了!”顾晓笑道。
“那我要去看看!”徒嘉钰兴冲冲地说道。
第75章
顾晓原本就打算叫儿子见识一些民间疾苦, 哪怕庄子上日子其实已经比外头强得多,但她总不能真的跟后世变形记一样,把孩子送到贫困山村去, 因此,既然徒嘉钰想要去,就答应了下来。
隆安侯夫人却不知道顾晓的打算, 只是说道:“如今正是农忙的时候,等闲了再带孩子过去吧!”
顾晓笑道:“正该这个时候带他过去看看呢, 要不然,说不定还当粮食是树上长出来的!”
隆安侯点头说道:“正是这个道理, 虽说你们家的孩子这几代不用忧心什么前程,但是知晓一些稼穑之事, 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回头也不会叫下头庄头给骗了!”
徒嘉钰哼哼了一声:“我才不会被骗呢!”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好, 我们钰儿才不会被骗!”
末儿看看这个, 又看看那个,隆安侯夫人便将他抱到自己腿上, 笑道:“末儿你在看什么啊?”
末儿眨巴着眼睛,问道:“妈妈你们笑什么啊?”徒嘉钰也跟着撅起了嘴,这么大的孩子,最不喜欢被人小瞧。
顾晓笑道:“你哥哥有志气,所以咱们高兴呢!”
末儿当了真, 徒嘉钰却觉得还是被取笑了,不免有些怨气。
隆安侯笑着拍了拍徒嘉钰的肩膀:“听说你跟着灵溪先生读书,但是啊, 有句话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你这个身份,行不得万里路,那么,多看一看,多做一做,总归是不会错的!”
徒嘉钰认真地答应了下来,自己非要让他们另眼相看不可。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在寺里用了一顿素斋之后,隆安侯夫妇便打算回去了,就算是亲生父亲,女儿出嫁之后,也是不能太过亲近的,今日能有这半日的相聚,已经是难得。好在王府已经除了服,以后也该正常参与到京城的交际中,到时候自有机会见面。
末儿却有些不舍,他出生之后,身边就没什么男性长辈,隆安侯虽说年纪大了一些,但是言语风趣,又极耐心,在末儿眼里,是一种几位新奇的体验。
顾晓瞧着也有些想法,说是长兄如父,可徒嘉钰比末儿就大了五六岁,自个还是个孩子呢!如今倒是可以考虑着多走走亲戚,叫徒嘉钰和末儿多往隆安侯府走动走动。
打着差不多主意的还有雍王府。
雍王府那边也想让两府的孩子多走动走动,之前季先生已经写了折子,徒嘉钰抄写了一份,然后递上去了。其他几个王府这会儿也跟着出了孝,符合年纪的也都上书请求入弘文馆读书。不过求赐名的却只有平王府,因为其他府里,也没什么嫡幼子,你一个非嫡非长的,圣上日理万机,能有这个时间给你赐名?
雍王虽说如今尽可能表现自己毫无野心,不敢结交朝臣,宗室里头但凡是有点影响力的,也不敢多亲近,生怕被圣上生出什么联想,但是,雍王府将来总归要在宗室圈子里混的,总不能一直游离在外,那么,比起其他人家来说,平王府这个满门妇孺,毫无威胁的邻居就成了更好的选择。
孩子们之间的往来就成了一个很好的由头,之前徒嘉珩就带着一帮弟弟妹妹跑到平王府玩过不少次,回头徒嘉钰还要去弘文馆,两个孩子正好可以多亲近。可惜雍王妃没个小儿子,要不然的话,正好可以与末儿一起玩耍,府里年龄差不多的都是庶出,身份上倒是有些不搭。倒不是强调嫡庶之别,实在是宗室里头,因为对爵位的严格限制,对于嫡庶区分就很严格,平常各府交际,都是嫡出的混一块,庶出的混一块,像是那等宫宴,庶出的往往连出席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如此,现在想要让雍王妃再生一个也来不及了!何况,哪怕是为了自己百年之后孩子们的生计着想,雍王也不打算再多生几个了,等周侧妃如了愿,以后还是尽可能少生为好。毕竟,雍王府家当就那么多,大头还得留给徒嘉珩,孩子越多,分的就越少,所以,还是算了吧!
雍王有这般想法,正好合了雍王妃的心意,雍王妃如今虽说还没到人老珠黄的年纪,但是在雍王那里,这个雍王妃更像是个后宅的女管家,人家初一十五倒也过来,但多半是盖着棉被纯睡觉,并无什么敦伦之事,偏生一门心思在周侧妃身上下功夫,雍王妃不气恼才怪。
她如今是真羡慕顾晓,摊上这种丈夫,真不如死了算了!
她之前跟顾晓往来不算多,如今却发现,这位七弟妹是个极有生活情趣之人,为人也疏阔宽厚,跟她在一起,自己也能觉得舒心一些,因此,雍王一说,雍王妃便笑道:“王爷说的是,之前我便跟七弟妹那边下了帖子,请七弟妹带着府里几个孩子到咱们王府来玩,等七弟妹他们从惠泰寺回来,就来作客!”
雍王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他们府里如今孤儿寡母的,若是有什么难处,你也帮着搭把手!”
雍王妃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心里却在叹息,人家说是孤儿寡母,那也是正经的王府宗室,除了圣上,谁那么不开眼找他们的麻烦,就算是圣上之后立了太子,新君登基,这种王府也不会在被针对之列,除非有什么私仇。可先平王如今只怕骨头都能打鼓了,哪里还会有什么私仇呢?
而在皇宫之中,圣上正在翻看那几本来自于自己孙子的折子。
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作为一个皇帝,他真不是什么长情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酷,他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死去的几个儿子的模样,更别说那些本来就不熟悉的孙子了。
如今看到这些折子,他才恍然想起,原来,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是,他想的不是其他那些儿子,而是自己心爱的太子,一时间又生出了许多懊恼之意,心中还要抱怨儿子不孝,你老老实实地被朕打压个几年,回头等朕不在了,这皇位自然是你的,你怎么就忍不了呢?但是人既然已经死了,还死得比较惨烈,圣上顿时就愈发怀念起来,当下便准备旧事重提。
当年圣上便要追封那位为义忠亲王,不过是被群臣给否了,原本想着等新君登基,再追封一次,但是如今圣上就忍不了了,当下下诏,表示要将义忠郡王加封为义忠亲王。
这回虽说依旧还有反对之声,但是已经不多了,一方面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另一方面就是,这两年朝堂上的人虽说没到又换一轮的地步,但是也有不少老臣因为各种原因乞骸骨,致仕回乡,新上来的这些人暂时还没什么底气跟圣上对着干,最终这份诏书还是在朝堂上通过了。
圣上如果说对义忠亲王的爱子之心有60,那么其他儿子加起来也不会超过30。他心疼自己的嫡子,又想到义忠亲王决绝地焚毁了东宫,以至于东宫一众妻妾儿女都跟着他一起化作了飞灰。想到心爱的嫡子绝嗣,他就愈发心疼起来,便琢磨着,想要给义忠亲王过继一个嗣子。
这个意思一流露出来,顿时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你这是过继嗣子吗?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圣上虽说没有给义忠亲王平反,但是,就看圣上这架势,就知道这事只怕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义忠亲王在圣上心里就是白莲花一样一尘不染。那么,如果过继了嗣子,圣上会不会爱屋及乌,琢磨着立个什么皇太孙呢?就算圣上在世的时候不立什么皇太孙,但是等到新君登基,这位义忠亲王的嗣子势必会遭受严重的打压,他若是不愿意忍,再有人想要左右逢源乃至谋朝篡位,到时候不乱起来才怪!
如此一来,一个郡王的名头,不光是没有吸引力,反而充满了麻烦。反正有可能被选上的宗室,都紧张了起来。
相比较而言,更紧张的就是甄贵妃和瑜妃了,他们的儿子是很有希望做太子的,若是冒出个义忠亲王嗣子,再是个什么能说会道,能勾起圣上那一腔爱子之情的,那自家儿子岂不是要多一个竞争对手?
这两人在宫里一向是死对头,甄贵妃又宠爱,有位份,瑜妃呢,背景深厚,谁也不怵谁,如今却是默契地开始联手,想要打消圣上的这个主意。
这种事情,即便是甄贵妃,也不敢吹这个耳旁风。甄贵妃再受宠,也不觉得自己能比得上元后。活人往往是比不上死人的。甄贵妃能得宠,一方面是她能放下身段,撒娇弄痴,另一方面也是她有意模仿元后的一些举动,可以说,她在圣上那里,某种意义上就是元后的一个替身。她要是冒出来说什么给义忠亲王选嗣子要从长计议的话,再多的宠爱也不够使!
甄贵妃干脆花了大价钱,找了个只在朝堂上挂了个名,很久都已经不上朝的老臣,而瑜妃呢,则是借助于西宁郡王府的人脉,找到了几个宗室里的老人。
这些人都是喜欢稳定,还怕出现动荡的。之前那一场宫变,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如今还有许多人心有余悸,要是再来这么一次,谁受得了。
这等老臣也没上来就搞什么死谏,而是跟圣上拉起了家常,说一些儿女之事。
等着气氛上来了,才说道:“老臣这个年纪,半只脚都已经迈进棺材了,却依旧不好真的像圣人说的那样从心所欲。别的不说,这人心啊,其实都是偏的,这么多孩子,有的就是更加讨喜一点!”
圣上对此深以为然,说什么一视同仁,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什么样的端水大师才能真的一碗水端平啊!像是圣上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喜欢年长的几个孩子,虽说太子更得宠,其他几个儿子也还是得了几分看重的。只是这些儿子个个都是狼,伤透了他的心。
这位老臣叹道:“这儿女都是债,臣家里头,大儿子是嫡长子,注定继承家业的。次子也还算出息,三十多岁就中了进士,如今在外做官也做得不坏。小儿子因为是老来有子,娇惯得厉害,都这个年纪了,还文不成武不就的,老臣拿他也没办法,就想着如今我们老两口还活着,还能多照应着点,若是我们老两口走了,那可怎么办呢!家里老妻还想着,多补贴一下小儿子,可这事不能这么办,真要是多给了小儿子,回头叫上头两个知道了,如今不说什么,以后哪里还能指望他们再拉小儿子一把,只怕回头一分家,就只当一般亲戚相处!倒不如做得公平一些,之后叫上头两个稍微关照一下小的,他们也能乐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都是老狐狸,圣上自然也明白这个老臣的言外之意,不由叹道:“爱卿也是为了义忠亲王选嗣子的事情来的吧?”
那老臣点了点头,说道:“圣上素来英明,老臣也是多嘴了!”
圣上叹了口气,说道:“朕也知道,只是朕那么多儿子,唯有义忠亲王是朕一手抚养长大,朕真是半点不愿意让他受了委屈!”
老臣说道:“大凡父母之心,皆是如此,圣上之心,也是一般!”
圣上顿觉有些索然寡味,挥了挥手,说道:“朕知道爱卿的心意了,朕有些倦了,爱卿也回去吧!”
“老臣告退!”这位也不想再跟圣上多说,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就触碰了圣上的哪根筋,到时候雷霆一怒,自己这把老骨头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