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云烟波
雍王也听刑部那些人私底下说了一些地方官府的做派,不免生出许多不满来。如今一听地方上连乡绅家孩子的安全都得不到保证,愈发不虞起来。
雍王这些年对于圣上治下所谓的盛世愈发生出了许多怀疑,这吏治败坏,民间已经有了凋敝的模样,这盛世到底是谁的盛世呢?
要是自己做了皇帝……雍王不免浮想联翩起来。
圣上对甄贵妃的许诺,雍王隐约知道一些,但是却没真的当回事!甄家那样的虫豸,真的能将江南那些士族搞定?他们不被坑死就算是不错了!
只是,真要是自己上位了,又该如何应对那些嘴里都是仁义,心里头全是利益的士族官员呢?
雍王这般想法,雍王妃是半点也不知道,她又跟雍王絮叨了几句,说是内务府那边之前送了许多染好色的毛线过来,已经叫针线房那边织成毛衣了,今儿刚送过来,叫雍王先试一下。这会儿虽说已经入了春,却也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往年这时候还得穿棉的呢,如今有了毛衣,倒是可以穿夹的!
雍王不动声色地听着,想着再有几个月,又能从草原各部采购羊毛了。去年各种毛纺衣料做出来,都不够中原自己消耗的,今年倒是可以在秋天的时候返销到草原上。
草原上那些牧民或许还得继续穿臭烘烘的羊皮袄子,但是对于上头的贵族首领来说,他们可早就吃不了这些苦了,每年卖到草原上的丝绸,多半就是被这些贵族首领给消耗掉了。至于普通牧民,要是能引弓上阵的,还能想办法给自己置办一件丝绸内衣,其他人,能有麻布的就算不错了!再穷一点的,那真的只能一年四季裹着羊皮了!
雍王不知道草原上的情况,但是光看中原其实也能猜到一些,无非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若是只有贵族首领能从羊毛贸易中获得利益,那能不能利用这个,鼓动草原上的牧民反抗他们的贵族首领呢?
雍王越想越是激动,但是很快,又是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自己如今在刑部都只能看看案卷,对于复核的事情都插不上嘴,还说什么草原各部,真是想太多!
被派到姑苏打听消息的平王府下人一开始也觉得自家太妃娘娘想太多,结果到了阊门,竟是没怎么打听,就听说仁清巷葫芦庙旁边的甄老爷家,去年春天的时候得了一个千金,那千金别的也就罢了,眉心一点朱砂痣,简直就像是菩萨座下玉女托生的一般,玉雪可爱。
那甄老爷当年参加科举做过官的,后来耐不住官场上的各种陋习,便辞了官回乡。他素来乐善好施,在地方上颇有名望,只是年近半百,膝下一直荒凉,去年才有了一女,只喜得跟什么一样,直接就在仁清巷摆了三天流水席,便是贩夫走卒,道一声喜,也能落座大吃一顿。
因此,至今还有许多人对此事津津乐道。
平王府几个下人听得面面相觑,原以为就自家娘娘一个梦罢了,如今竟是对上了。只是,娘娘梦里头那孩子应该三五岁了,如今虚岁也才两岁而已,因此,这被拐卖的事情还没有发生,难不成是神佛有灵,给娘娘的预警。
存了这样的想法,他们心里便有了许多敬畏之心。如今还不到元宵节,因此他们只留了两个人先在姑苏看情况,其他人采买了一些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花粉,胭脂之类,想着府里几个小主子,便又从虎丘买了许多自行人,酒令儿,水银灌的打筋斗小小子,沙子灯,一出一出的泥人儿的戏,都用匣子装好了,随船一起返回神京。
“娘娘,您真是神了,足不出户就知天下事!奴婢几个才到了姑苏,没多久就打听到了消息!”隔着屏风,这次南下的小管事绘声绘色地将他们在姑苏打听到的事情说了,又说道:“因着甄家那位姑娘年纪还小,奴婢等人便没有上门拜访,只是先留了王瑞和孙吉在那边看着,等娘娘吩咐!”
顾晓听了,不免点了点头,说道:“倒是辛苦你们几个了!你赏两个月月钱,另外几个都赏一个月!再去账房那边,各领一匹布,如今天暖和了,正好给家里裁一身春衫!”
管事忙磕头道谢,他们这次南下本来就领了路费的,也没花掉,自然是被他们几个瓜分了,采买土仪的时候,自家也买了不少特产,用王府赁的船运回来,回头卖了也是一份收益。如今再得了顾晓一份赏钱,这一趟跑得,实在是太值了。
顾晓沉吟一番,说道:“不过,既然确定有这么一户人家,那你们最好还是再跑一趟。带上王府的帖子,但若是对方不追究,也别拿出来用。我回头叫人写一封信,你们带过去送到那甄家,叫他们之后小心谨慎着些便是,什么元宵灯会,这等时节都不要出门便是!”
那管事犹豫了一下,说道:“娘娘容禀,奴婢曾经听说,一些人贩子会专门挑了一些富贵人家的姑娘,将人拐来!这些人家的姑娘生得好看,多养个几年,就能卖个好价钱!这阊门里几乎人人都知道甄家老爷有个千金小姐,她眉心一点朱砂痣,却照旧被拐子拐了,只怕她早就被拐子盯上了!不是元宵灯会,也有别的时候!要不,直接叫甄老爷搬别的地方去?那拐子总不能还跟过去吧!”
顾晓听得一愣,穿越一次,她倒是真有点相信神佛的存在了!若是这个世上真有什么太虚幻境,什么薄命司,那甄英莲既然是册子上有名的人,说不定真的命中注定要被拐!或者,说不得那什么癞头和尚跛足道士自个就是干拍花子的买卖,先吓唬甄士隐一番,然后偷偷看着机会,就将人给拐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甄士隐喜欢女儿,肯定不愿意将孩子一直拘在家里,只要英莲出门,那就很容易被抓到机会。
这般一想,若是不考虑神佛宿命的说法,倒真的是搬家最为妥当!
“人多安土重迁,搬家这种事情,哪里是那么容易决定的!”顾晓心中想着,忽然又是一动,横竖已经“做了一个梦”了,再做一个也无妨,也就是她当初看书看电视的时候囫囵吞枣,要不然将那不知道和尚还是道士给的谶语也给写在信里,回头甄士隐要是真的遇到那和尚道士,只怕就对上了,到时候不怕他不提桶跑路。
想明白之后,顾晓便干脆叫人去铺纸研墨,她一个宗室太妃,字纸不好流传出去,便自个口述,叫人代笔,听着她又说梦见葫芦庙被烧了,甄家也被烧成了一片白地,伺候的人还以为顾晓是想要逼着甄家搬家所以编出来的,因此也不以为意,便一五一十都写了下来,给顾晓过目。
顾晓确认了之后,等着纸上墨干了,便叫人拿了信封过来,将信纸塞了进去,又用火漆将信封好,叫那管事收起来,吩咐道:“这事宜早不宜迟,你便再辛苦一趟,将这信送到姑苏给那甄家,把事情说清楚了,至于甄家如何决断,你先不要多管!”
那管事赶紧答应了下来,又摸了摸已经放在胸口的信封,这才老老实实退下了。
“娘娘真是宅心仁厚!”春香给顾晓端了一杯刚煮好的果茶过来,嘴里说道。
“那也是我跟那孩子有缘!真是没想到,竟是真有那么一个孩子!若是此举能叫那孩子逃过一劫,也不枉这么折腾一场!”顾晓笑道。
“可惜咱们府里两个姑娘年纪都大了,要不然倒是可以叫那位姑娘进来给咱们姑娘做个伴读!”春香凑趣道。
“人家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在家里被千娇万宠着的,哪里舍得送到咱们府里做什么伴读!”顾晓摇了摇头,当初要不是张氏走投无路,也未必肯将贾瑚送到自家府上来伴读。这伴读是那么好做的吗?也就是徒嘉钰是个愿意读书的,要不然换个只想要吃喝玩乐的纨绔,他的伴读还不天天被打手板!
春香还有些不服气:“娘娘这般仁善,两位姑娘又都是和气的性子,给咱们姑娘做伴读哪里还委屈谁了!”
“春香姐姐,人家就这么一个姑娘,只留在身边还不够呢!”一边夏荷笑道。
“可不正是如此!”顾晓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顾晓的信便送到了甄士隐手里。
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家一个毫不相识的人,就因为一个梦,便叫了下人千里迢迢过来跟他们示警!甄士隐倒是没怀疑有人故意算计自己,主要是顾晓派出去的人好歹是王府的小管事,虽说没有直说主家的身份,但身上自有一股子高门豪奴的气势。这样的人家,说不定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叫甄家家破人亡,还费这个事做什么!
甄士隐年近半百,才有了这么一个女儿,那真是当做掌上明珠一般。他也不想着再生什么儿子了,只琢磨着好好将女儿养大,到时候选个淳朴厚道的后生做上门女婿,他跟自家老妻也多保养身体,免得以后女儿叫女婿给欺负了去!
如今一听可能有人贩子不知道怎么的盯上了自家女儿,甄士隐也不是那等拘泥的人,顿时觉得姑苏这边的确是不能待了,不如先去别处置办房产,等着以后女儿大了,不用担心这种事情了,再回来重新置产便是。
甄士隐行动力很强,随即就开始变卖房屋地产。因着扬州那边之前查抄了许多盐商,那些盐商的房屋良田也都被抄没,如今还没完全售卖出去,甄士隐虽说早就不做官了,但还有一些同窗同年,便准备托人帮着置办一些,这个当口也便宜。
封氏有些舍不得姑苏这边的家业,但是她更舍不得的是女儿。听得自家女儿留在姑苏可能叫人贩子拐走,当下也不提什么祖产不祖产的事情了。只是对于搬到扬州,还有些疑虑。
“老爷,扬州那边固然好,但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咱们甄家可还有什么族人,要不,咱们去投奔族亲吧!”甄士隐他们家在姑苏这边经营多年,人脉也都在这里,平常有点什么事情,办起来也利索。虽说甄士隐说他在扬州也有几个同年故旧,但这都多少年没多少往来了,未必就靠得住。
最重要的是,之前关于扬州发生民变,圣上下令调兵平叛,又将扬州那些盐商都给抄家灭族了。这些事情都是放在邸报上对天下人公开的,甄士隐虽说早就辞了官,但也还关心一些家国之事,常托了衙门里头的胥吏将邸报抄录了回来阅看,封氏虽说平时对此不感兴趣,但是这等大事,甄士隐也跟她说过几句,她一想到这个,顿时就对扬州那边充满了抗拒。
甄士隐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咱们家要说族亲,其实就是金陵的甄家了!只是人家如今何等声势,咱们跑去投奔,就如同穷亲戚上门一样,回头英莲大了之后,难道还要去奉承甄家那些同族姐妹不成?何况,他们如今自家也是是非之地,家里头有个外孙是皇子,如今在想办法叫自家外孙做太子,做皇帝呢!到时候认了这门亲,他们一想着为夫考过功名,然后叫为夫也掺和这等事情怎么办?说不定到时候连英莲的婚事,他们家都想要插手!咱们家在姑苏这边还算有些人望,但是放在金陵甄家,又算得了什么!到时候胳膊拧不过大腿,岂不是什么事都做不得主?”
封氏一听,也更慌了,忙摇头说道:“难怪老爷从来不提他们家,咱们家也不求这样的富贵,还是一家子太太平平得比较好!”
甄士隐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咱们就英莲一个女儿,将来要给她招了上门女婿的,真要是投奔了族亲,便不是金陵甄家那样的门第,说不得也得遇上那等想要吃绝户的,到时候硬逼着咱们将英莲嫁了,另选族里的子弟做嗣子,那英莲可怎么办!”
封氏愈发不敢再动去金陵的心思,想了想,又说道:“要不,去大汝州?那边是我娘家,封家在当地也有些名望,有我父亲和几个兄长在,回头也不怕有人欺负了咱们家!”
甄士隐有些心动,但还是那句话,他们两口子就一个女儿,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岳丈又怎么样,到时候喊着亲上加亲,封家就能名正言顺夺了自家的家业。只是这话不能跟封氏说,他只是说道:“哪里就到得投奔岳丈家的地步了,扬州那边气候跟咱们姑苏差不多,去了也不怕英莲不习惯!而且,正是因为之前圣上开了一番杀戒,那边官府自然也得多上心个几年,到时候我再找几个同年帮忙引荐一下,便是有什么人还要对咱们家不怀好意,也有官面上的人帮忙做主!”
封氏心里已经有些情愿了,但是嘴上还是嘀咕道:“老爷在姑苏这边难道就没有官面上的关系吗?摊上这种事情,不还是得搬家?”
甄士隐跟封氏少年夫妻,封氏多年无子,两人尚且没有红过脸,可见感情如何,这会儿见妻子抱怨,不免又安慰了几句。
封氏又想到之前传信的人,忙问道:“老爷可知道是谁家跟咱们传信?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才行!”
甄士隐说道:“人家的家仆,都是一口好官话,可见门第不低!还有,那信用的也是好纸好墨,又听他们的意思是从京城来了。神京到咱们姑苏,那得千里之遥,过来一趟,也颇不容易!寻常人家,真费不起这个功夫,可见是贵人了!只是人家只怕也不想挟恩求报,因此,竟是连个名都不留,叫我便是想要谢,也没处谢去!”
封氏听得,忍不住念了声佛:“到底还是人家好心,不过是做梦梦见了咱们英莲,就这般劳心劳力!只怕也是英莲与人家有缘的缘故,可惜人家也未必瞧得上咱们家,要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叫英莲去认个干亲!”
“人家不挟恩求报,咱们也别做这攀附之人,心里头多记着这番恩情,逢年过节的时候,为恩人多祝祷几句便是了!”甄士隐终究是做过官的人,疑心人家打听到自己姓甄之后,才不肯趟这个浑水,毕竟,京中那边,不是什么人家都愿意跟甄家扯上关系的。
封氏想不到这些,又是说道:“正该如此,这临走了,我还想去一趟寒山寺,到时候给英莲点一盏长明灯,也给恩人点一盏,神佛有灵,定然会保佑恩人一家事事顺遂!”
夫妻两个正说话间,之前还在睡觉的英莲也醒了,她如今周岁也有一岁多,早就学了说话,走路也还算利索,这会儿被丫头抱着过来,瞧见父母坐在一起说话,忙张开手要抱,嘴里软软糯糯地叫道:“爹爹,妈妈,抱!”
一看女儿这般乖巧模样,甄士隐一颗老心都要化了,对于不得不迁居他处的一点不舍也消散了个无影无踪,他忙从丫头手里接过英莲,笑道:“乖英莲,跟爹爹一起去看花,好不好?”
第136章
知道甄家的选择之后, 顾晓也是松了口气。便是真有所谓的命运,甄家有了防备,总比一无所知来得好。
不用再惦记这事, 顾晓便又能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贾瑚这边顺利通过了府试和院试,成绩还都在前几名,因此顺顺利利成了一名贡生, 可以直接入国子监读书。
贾家那边欢天喜地,贾史氏虽说恼恨贾瑚用了寄籍的名额, 长子又不肯将国子监的名额给贾珠,但是家里出了个秀才, 她还是非常欢喜的,便闹着要摆流水席, 好好热闹热闹。
贾赦直接将这事给否了,一个秀才功名, 哪里值当这样。当初贾敬考中了进士, 宁国府才摆了流水席呢!如今贾瑚才是个秀才,就也跟着玩这一套, 未免显得轻狂,因此,按照贾赦的意思,自家人一起热闹一下也就罢了!
贾史氏一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如今听得贾赦这般说, 很是不乐意,只是,贾瑚是贾赦的儿子, 一家子又是分开来住了,她这个做母亲的, 对贾赦真没太多办法,只得退而求其次,要在家里好好热闹一场,将族亲也请了来,好给贾瑚庆贺。
贾赦其实也不是很乐意,但是隔壁贾珍居然是个会捧臭脚的,表示这是贾家宗族的大喜事,一定得答应下来。
贾珍这家伙也是个混账东西,当初徐氏教训了他一通,不过是消停了几个月时间,之后便故态复萌,只不过愈发隐蔽了起来,不叫徐氏看见罢了。
徐氏见状,也不指望他能娶到什么名门淑女了,只得给他在以前贾代化的部将中找了个长得还算不错,却性烈如火的女孩子,姓陈,下了大笔的聘礼,又许了别的好处,总算是将人给娶了回来。
贾珍就是个窝里横,面对一个能抄起鞭子抽人的俏丽媳妇,他也没办法,毕竟,他还算要脸,没点亮打老婆这个技能,加上媳妇又有亲妈撑腰,只得ren了下来。好在两人婚后不久,陈氏就怀孕了,贾珍总算是松了口气。
贾珍这个年纪,对于什么子嗣血脉,并无什么渴望,徐氏又怕他惹媳妇生气,回头动了胎气,便叫他还去前头睡,然后,他就又开始跟一干丫头胡天胡地起来。
原本陈氏到底是武将人家的女儿,从小不爱红装爱武装,身体一向强健,按理来说,怀孕生子这种事情不会有什么问题。
偏生问题还是来了,陈氏生孩子的时候虽说不算很顺利,但到底还是生下来了,偏生生下来之后,ren不住咳嗽了两声,然后人就大出血没了!放在后世,医生一听产妇咳嗽,就要防备着羊水栓塞,若是抢救足够及时,再有足够的血液输入,总还有抢救过来的可能。但放在这个时代,谁懂这个,只说是产后大出血,无非就是运道不好。
贾珍死了媳妇,半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对于有个儿子,也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只觉自己解脱了。要不是被徐氏骂了一通,他差点就想要出去包个场子庆贺一番。
这年头女人死了丈夫,要给丈夫守三年的孝,但是对于有官职爵位的人来说,妻子没了,按照礼法,也是应该守制的。当然,这个要求不严格,不需要玩什么丁忧,无非就是一年里面不要续弦罢了!
贾珍哪里会想着续弦,第一次的婚姻叫他心有余悸,要是徐氏再给他娶个母老虎回来,那可如何是好?所以,他根本不急着续弦,而是继续享受他的人生!
只是徐氏死了,宁国府总不能张灯结彩,照常娱乐。徐氏又管得紧,不许他出去眠花宿柳,光是家里那几个丫头,他早就玩腻了。如今得了个能让他名正言顺快活一场的借口,他自然巴不得好好热闹一下。趁着热闹,也能遮掩一些污糟事情。
贾敬如今不管事,贾珍就是族长。贾赦便是不乐意,也不好否决贾珍这个族长的建议,最终只得答应在荣宁二府里头分别摆了戏酒,请荣宁街上那些族人过来吃酒,庆祝贾瑚考上秀才。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贾赦虽说嫌搞得太过热闹,但本心上却是很开心的。
而贾政却是一肚子的不爽,毕竟,他自觉自己以前在读书上是压过了贾赦的,结果如今轮到两人的儿子,贾瑚就将贾珠给压了下去。
就算贾珠的先生不如贾瑚的,但是,贾瑚能考上秀才,贾珠总该考个童生吧!
今年是不行了,横竖这考秀才的事情年年都有,因此,贾政立马回去催逼起贾珠来。
贾珠知道贾瑚考中了秀才之后,就明白会有这么一天,如今竟是诡异地觉得轻松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学问如何,能不能考上秀才,但是他觉得,自己要是一直待在自己父亲阴影下,那迟早是要被逼死的。
只是这年头,君权与父权至高无上,谁要是敢挑衅这个秩序,只怕想死也难!
贾珠以前心中还有些愤懑不平,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爹,但是如今他也算是淡定了,该如何便如何吧!
好在王氏在别人身上也就罢了,对于自己所生的孩子,她还真是个慈母。贾珠之前病了伤了的事情,可是将她给吓着了。她就一双儿女,便是两人没出息,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只有盼着孩子好的。当然,孩子要是出息,自然也就更好。
不过,王氏如今也生出了一点别的心思——她想要再有一个孩子。
她发现,一个儿子实在是太不保险了,而且贾政也不怎么喜欢贾珠,她又不可能真的给贾政绝育,与其便宜了别人生的儿子,不如自己生一个。
只是,贾政对她早就没了想法,她总不能凭空生个儿子出来,这就得找点别的办法。
王氏将目光投向了赵姨娘的妹妹翠英,翠英如今也十四五岁年纪了,与她姐姐生得有六七分相像,又有着少女的娇俏可爱,王氏一看就知道,贾政肯定喜欢这一款。再有个赵姨娘的情分在,贾政不动心才怪!
王氏当初说是给赵姨娘家里恩典,就是除了给了一笔丧葬银子之外,还允了翠英进来做丫头,起步就是二等,如今就在王氏身边伺候。
翠英是个天真漂亮的小姑娘,只知道自己的姐姐是难产没了,心里不免喟叹姐姐没有福气。又觉得王氏是个慈shan的夫人,对她很是宽容,还赏了衣裳首饰给她打扮,因此,这日王氏叫她给贾政送一碗莲子汤,她便也去了。
贾政之前不往王氏那里去,自然也不知道翠英的事情,如今见得一面,不免就想起了当日的赵姨娘,又问了几句,知道她是赵姨娘的亲妹妹,心里便有了几分心思。
只是贾政这个人又不是贾珍,看上了谁就能不分时间地点,直接往自个屋里拖。翠英是王氏身边的丫头,王氏若是让她伺候贾政,那就是名正言顺,要是越过王氏,自己就将人给留下了,这就显得自己急色,还乱了礼法,因此,即便心里有想法,贾政对着翠英却是什么也没说,直接将人打发过去了。
但王氏什么人,翠英回去回了一下贾政问她的话,就知道贾政的心思了。
她心里愈发有了底,便叫翠英隔三差五去前头一趟,今儿送一碗羹汤,明儿送一碟点心,顿时勾得贾政愈发心动起来。
结果过了一阵子,王氏忽然不叫翠英去了,贾政那几日不免就有些坐如针毡,疑心自己喜欢翠英的事情叫王氏知道了,王氏不叫人过来。他踌躇一番之后,便自个往王氏屋里去了。
王氏呢,就摆出一副贤妻的模样,尽心伺候着,翠英就在一边,反正就是,贾政不开口,王氏就当做不知道。
贾政又不是和尚,跑到王氏这边看得到吃不着,难免心痒痒,又不好直接跟这个妻子说,自己看上了她身边的丫头,只能指望着王氏自个开口。
但王氏不见兔子不撒鹰,只说如今贾珠在前头读书,元春又养在老太太那里,她膝下荒凉,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还想要一个孩子。
贾政也不傻,明白王氏是想要跟他交换,给王氏一个孩子,王氏就把翠英给他做通房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