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惠妃没办法,只能回去垂泪。越想越觉得烦躁,觉得科尔坤的女儿占了嫡福晋的位置对儿子不好,众所周知,这嫡福晋的娘家势力必须硬,两家结亲,结的就是势力。惠妃一开始就觉得这儿媳妇的家势单薄,然而当初贵妃和太后喜欢这女孩,也捏鼻子认了,可如今她连家世都没有了。这不是给儿子扯后腿嘛!
这消息也传遍了畅春园,兄弟们也去劝大阿哥:“这会汗阿玛在气头上呢,您别难受。”
大阿哥没想那么多,就说:“哥哥娶得是他家的姑娘,又不是科尔坤的官职,有什么可难受的,你们多想了。”
他是真的如此想的,除了跟着福全当差之外,对成亲这事儿很积极,经常叫内务府的官员来询问进度。
康熙对大阿哥的婚事很看重,为了儿子婚事,也为了平息明珠之事对局势的动荡影响,他从乌苏里雅台回銮,御驾刚进畅春园就收到河道衙门的奏章。
今年河水来势汹汹,黄河有三处地方被冲坏了堤坝,兵部尚书并河道官员以及大臣马齐查勘河道,最后交上来的折子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按照靳辅的计划办理。
何处该加高,何处该挑宽,何处该开闸口,这些人实地看完都觉得靳辅的方案很好。
而且河道官员也很信赖靳辅,对他多有赞誉。
康熙就默许河道衙门把河道事物给革职在家的靳辅送去,靳辅就这样无职无官在家里处理起河道衙门的事儿了。
各地事情繁杂,康熙这边还没调整好心情,惠妃接着求见,想到儿子要成亲了,康熙就强打精神见了惠妃。
他以为惠妃是为了婚礼而来,毕竟是第一个孩子成亲,孩子的生母为了婚礼和内务府扯皮的地方也多,其中一些不方便争取的事儿是要来找他做主的。
可康熙没想到,惠妃说了几句关心他身体的话,话锋一转是给大阿哥要爵位的。
爵位啊!
康熙一直觉得爵位不能轻易授予,大阿哥是皇子不假,但是没有尺寸之功怎么给他爵位?给了贝子惠妃嫌小,给个贝勒康熙嫌多。
惠妃的理由是:“九格格还是个贝勒呢。”
康熙心里顿时嫌弃起来惠妃,瞬间觉得这人面目可憎了起来。就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她那是蒙古的贝勒,不过是占了个名儿而已,根本没有俸禄。你想让胤禔也没有俸禄只有个虚名?”
班布拉贝勒就是个虚爵,在蒙古连个蒙古包都没有,科尔沁的土地虽多,没一寸属于她,甚至科尔沁的羊群里没一只羊属于班布拉贝勒。
在京师,她的名字不过是记载理藩院的名册上,每年俸禄赏赐通通没有,过年朝贺都不能排班觐见,理藩院甚至没给她设档,这贝勒爷的名字说抹了就抹了,理藩院都不必费心在她去世后上书询问这爵位该她哪个孩子承袭。
和这样一个虚爵计较什么?
惠妃起初不知道,这会听了就不再攀扯班布拉贝勒,只说胤禔是长子,该给他体面。
康熙不想和这无知娘们多说,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马上要和准噶尔部大战,一旦有战事,能少了他的爵位?
康熙甚至在想,就是这小子没尺寸功劳,只要他去战场转一圈就能给他弄个贝勒的爵位。前提是他有那胆量上战场,要不然还是当个废物在京城里养着吧。而胤禔自己是个弓马娴熟的人物,康熙都暗示内务府按照王爵给他准备东西了,不过是现在用不上而已。
康熙耐着性子说:“他是朕的儿子,在他之前那么多孩子都没养住,他是第一个养住的,朕难道不疼他?要不是因为他成亲,朕这会也不急着回来。朕爱他的心和你是一样的,早就给他打算好了,你不必再说,朕心里有计较。”
说着挥挥手,示意她跪安吧。
惠妃满心不甘愿,要是真的为他打算,前一阵子就不该革了他老丈人的职。
要真是为他打算,就该给他个爵位,难道要让他没名没分的出去黑不黑白不白的过日子?
惠妃不想走还想再说几句,然而康熙闭上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旁边的一个宫女赶紧上前在他的头皮上缓缓揉起来。惠妃看着这场面心里五味杂陈,只能退下了。
她也没办法,自己回去躲着人哭了一场。然而这畅春园里有些事传的快。
其他妃子得知惠妃被皇上给撅回来了,心情是各种各样。
宜妃没在宫里吃过苦头,她一向是有事儿就召唤康熙,此人也没什么心眼,就是有算计也是直接说了,而且康熙就吃这一套,每次宜妃开口召唤必会回应,所以宜妃就不理解惠妃:皇上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都没答应她,她在皇上跟前是怎么说的啊?她是话说不囫囵才被撅回来的?
宠妃不理解不受宠的苦,宜妃是真的想不通!
这里面荣妃和德妃是感同身受,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
荣妃跟女儿说三格格说:“惠妃和我年纪差不多,她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
三格格就说:“额娘你想多了。”
荣妃摇摇头,这哪里是想多了,年老色衰,色衰而爱迟,吃喝是不缺,但是关键时刻真的就指望不上皇上。
荣妃叹口气,她是个给人做妃子的,说到底还是个妾,放在普通人家,这身份在男孩的婚事上也张不开嘴。但是她女儿的身份高贵,就是嫁出去了也是君,她的抱怨没必要讲给女儿听,她的经验也没必要传授给女儿,荣妃感慨一句就转到别的话题上了。
德妃身边也有女儿坐着,不同的是桂枝坐的端正,而海棠则是毫无形象的在榻上倒着。
德妃抱着十四阿哥在不停的走,一旦停下来这小子就开始哭。
德妃就说:“你们小弟弟就是来折腾我的,他只认我抱着,别人抱着他还不乐意,扯着嗓子哭。我抱着还不能安静一会,必须晃着走着。这才刚开始,往后十年八年都不清静,就是长大了,我也要学着惠妃往御前去给这小讨债的求这求那。
人家羡慕我生了你们一堆孩子,在我看来,你们个个都是我前世的债主,我是欠了你们多少啊,这辈子费心费力的还,差点把命给搭上,就这样还不知道能不能落下个好下场,可别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做不孝子。”
海棠就说:“您说话的时候别带上我,我又没折腾您,再说了我也不娶媳妇。”桂枝跟着嚷嚷:“我也不娶媳妇。”
德妃立即说:“你们比那娶媳妇的还要摧我的心肝,这三个要是成了不孝子,我只管往你们汗阿玛跟前去,我但凡哭几嗓子,他就能捶死这些不孝的东西。可是你们做女孩的一走好几年,听不到消息比天天受儿子的气还折磨人。”
没生的时候觉得孩子多了好,生了真的是各种难受。
这时候十四阿哥睡着了,德妃抱着他往榻边走,刚放下,十四阿哥就惊醒开始哭,德妃又赶紧抱着他又拍又晃。
海棠看着都觉得累,立即躺好,拍拍自己的肚子对德妃说:“来,放我肚子上我拍着他。”
“你不会弄孩子。”
“你放心,来吧。”
德妃试着放在海棠的身上,十四果然开始哭,海棠一把搂着,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一边搂着他拍,一边嘴里哦哦哦发出声音哄他,十四抽咽了几下睡着了。
海棠就慢慢的拍着弟弟,速度越来越慢,嘴里还能和德妃说话:“叫我说您就是太心疼孩子了,不睡就不睡,他熬不住总会睡的。惠妃娘娘也是,我大哥都是大小伙子了,惠妃就别替他打算了。”
德妃坐在榻边让双喜给自己揉肩膀,嘴里跟海棠说:“你说的简单,哪有当娘的不给孩子考虑到前面的。”
这时候门外十三阿哥来找桂枝玩儿,等桂枝跑出去了,德妃才接着说:“刚才你妹妹在,有些话我不好说,看了惠妃今儿的遭遇,我就害怕,她才一个儿子,我有三个呢。回头我和你汗阿玛半年一年见不了一面,长此以往下去,碰上大事岂不是也没转圜的余地?”
海棠就不知道怎么劝她,她是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开解父母的关系,特别是有个渣爹,他渣的明明白白,和他年纪一样大的端嫔看看现在熬成什么样子了。
德妃压根没想听海棠的安慰,站起来坐到海棠身边,跟她说:“我现在最忧虑的是你四哥和你六哥的婚事。”
他俩才多大?
德妃往下说:“我睁大眼睛盯着京城这些适龄的小姑娘,有几家很不错,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让我如愿。”
“啊?”你想的也太早了吧。
“啊什么,这事儿要提前安排。我看上的都是家里有爵位的人家,在我看来,开国五大臣的后裔是最好的人选,次一等的如一些伯爵子爵男爵家的孩子,最后是高官家的孩子,就跟你大嫂一样。
最不能沾的是蒙古来的姑娘,我是看出来了,你汗阿玛如今不待见蒙古的女孩。”
都看的出来,康熙要把蒙古势力从中枢给剔除了,为的就是极力避免被蒙古影响。
“说了这么多,您看上谁家的孩子了?”
德妃是真有看上的,只是惆怅的叹气:“我看上不算,你汗阿玛说了算啊,我只能先留意。”
这里面牵扯的很多,德妃叹口气。海棠不想和她说这些,转话题问道:“我都躺半天了,四哥和六哥他们呢,该回来了吧?”
德妃说:“去你大哥儿那了,估计回来的晚。”
海棠听了忍不住挑眉,好啊,自己出去不带着他们,他们也不带自己!
真好!
她的小乳牙磨了几下。
到了晚上这群人才回来,回来后先去了康熙跟前。
康熙最近瘦了,一来是旅途疲劳,一来是大战的事儿压在心上,他是吃不好睡不好,以至于最近阴沉沉的,看什么都不顺眼。
等到儿子们回来,他对着几个孩子都看了一遍。
大阿哥意气风发,今儿没出门的太子百伶百俐,三阿哥往下他看的仔细,眼神扫过八阿哥的时候停留了一下,接着看九阿哥和十阿哥。
康熙第一句问:“最近读书如何?”
当然是好啊,不好也要说好,都个个心虚的自吹自擂,他们就是赌今儿汗阿玛刚回来还这么晚了不会考他们,至于明天?明天再说!
康熙确实很累,听了他们的自吹自擂,他压根不信,就说:“今儿你们妹妹不再,就不考你们了,等明日你们凑齐了朕一起问。”
又说:“明珠之事,你们怎么看?”
往日都是太子先开口,这次太子自然是对郭琇满口赞誉。
大阿哥有自己的看法:“眼看着大战就在眼前,明珠毕竟是汗阿玛的肱骨之臣,这时候处理了他,大臣们怎么想?各衙门能否运转自如?儿臣觉得处理明珠操之过急,也该大战后再处置。”
三阿哥就说:“那时候他反而成功臣了,那时候处理和现在又不一样了。”留着他,将来论功行赏少不了他,要是有了这次大战的功劳处置了他,外面少不了有人说杀功臣。
四阿哥说:“少了他张屠户难道吃不了带毛的猪,往日真是不知道他的为人,事发前看着他倒是挺好的一个人,居然是如此嘴脸,丑陋至极!”
五阿哥赶紧点头。
六阿哥说:“处理他就是对的,没了他,如今各处也是运转自如。”汗阿玛都把人处理了,难道此时还能说不能处理?
七阿哥就说:“儿臣知道的少,不敢多评论。”
他是真的知道的少,他知道的时候事发好几天了,他还是从太监嘴里听说的。
八阿哥赶紧说:“儿子和七哥一样,知道的甚少。”
康熙笑着点点头,没揭穿他,看着九阿哥和十阿哥:“你们也知道的少?”
九阿哥说:“儿子压根没打听,儿子盯着胖丫头……九妹,是九妹。儿子要跟您说,您不在家的时候那胖丫头,不是,是九妹,九妹她偷偷出去,好几次都被儿子逮着了,每次都是气焰嚣张顶撞儿子,您可要管管她,再不管这样子就嫁不出去了。”
康熙看着十阿哥:“你呢?有话说吗?”
十阿哥问:“说什么?九哥和九弟的事儿?九弟说她出去是您许了的。”
九阿哥当着众人的面:“老十,你和谁是一国的?胖丫头给你带了几回东西你就倒戈了是吧?”
康熙不想再看见这一对丢人现眼的玩意,摆摆手说:“滚蛋吧!明日查你们功课,要是表现不好的,哼!”
几个人立即躬身。
康熙说:“都滚吧。”
太子带着他们出来了,因为时间晚了,除了太子留在寝宫附近住宿,其他人跟着大阿哥一起回西花园。
五阿哥发愁:“明日汗阿玛检查功课,好着急啊!你们急不急?”
大阿哥说:“哥哥我不怕,汗阿玛不查我。”他都从尚书房出来了,对他的功课要求的不严,就是没读书也没事儿。
三阿哥说:“山人自有妙计,我以前写好的大字现在能拿来用,凑着有空看了会书,回头汗阿玛随便查。”
四阿哥很认真的完成学业,连带着六阿哥也完成了,哥俩不怕查。七阿哥说:“我也是每日学一点,慢慢的积累了一些,我想着虽然不能令汗阿玛满意,也不会让汗阿玛失望。”
八阿哥说:“我和七哥一样,就是字没写,该背的已经背会了,勉强能交差。”他这种勉强能交差是真的能交差。
九阿哥说:“我另辟蹊径,虽然没好好的读书,但是我学会了藏语,虽然有待加强,可是这短短几个月有此成绩也足以应付明日了。”
五阿哥看着十阿哥,艰难的问:“你也背地里偷学了?”
“不算是偷学,我在尚书房学的简单,偷偷告诉哥哥们,当初我跟着我额娘已经学过一遍了,可我说我什么都没学过,师傅重新给我讲三字经,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