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德妃嘴上说不好看,其实上在心里觉得这玩意挺好看的。
海棠就说:“不错不错,收起来吧,你可要看好了,这是我提前给你添嫁妆了,日后不许再追着我给你随份子。”
桂枝很惊喜:“真哒?”
海棠用手指头敲了敲这些螺钿盒子:“都是你的了,去藏好了。”
桂枝欢喜的说:“姐姐,你真好。”
说着就嚷嚷着把这些东西拿她房间去,随后从炕上下来跟着这堆盒子出去了。
德妃一看这么多贵重的珠宝海棠说给妹妹就给出去了,把一边盘子里的珠子重新端上炕桌,她刚才正串珠子呢,这会接着串。就说海棠:“你也太实诚了,怎么也要留一两件啊,都给了她你将来用什么。”
海棠无所谓:“我用不上这些玩意,都是些美丽的废物罢了。姨妈还送了什么过来?”
德妃不敢隐瞒:“她给贵妃送什么我不知道,给我这里送来的都是些贵重的物件,我这里有四套头面,让我自己说都觉得这玩意置办下来花不少钱呢。
你妹妹的都是些珍珠玉石,给你的都是些洋物件,给你四哥的是上品的笔墨纸砚,给你六哥的是人参茯苓这些补品,给你弟弟的都是些金银玩器。”
都是些贵重的玩意,海棠叹口气。
德妃小心的问:“你汗阿玛会生气吗?”
肯定生气,阿灵阿太贪婪了!
海棠说:“事儿都做了,也别管我汗阿玛是不是生气,人家说佟家显赫,但是钮祜禄家比佟家底蕴还厚,要是我姨妈他们再这么挥霍下去,祖宗留的福气说没就没了。”
德妃一听,就知道阿灵阿两口子在皇上跟前挂号了。
海棠就伸手帮着德妃弄盘子里的珍珠,这时候宫女进来通报:“娘娘,格格,前面乾清宫的梁总管来了,说是要找格格传话。”
德妃赶紧拿手绢把珍珠盖住,跟宫女说:“请进来吧。”
梁九功进来,笑眯眯的给德妃和海棠请安。
德妃立即让人给他看茶看座,问他:“皇上有什么旨意,居然让你亲自跑一趟。”
梁九功捧着杯子坐在绣墩上,一脸和气的回话:“不是什么大事儿,前几日郡王让人给皇上送了一只匣子,今儿皇上翻了翻,说是让郡王今儿晚上打一遍腹稿,明日去御前陪着说说话。”
海棠想起来了,是乔老爷他们父子说商队的事儿,海棠写了封信,看来明日是说这事儿的。
海棠点了点头,跟梁九功说:“请梁总管回去跟汗阿玛说,就说本王领旨了。”
梁九功笑着说:“咱家一定把话带到,郡王明日早点去,下午皇上要去太庙祭祀,往后几天都要忙呢。”
说完他喝了杯子了的茶,站起来跟德妃母女告辞了。
德妃看着他走了这才把盖在盘子上的手帕揭开,重新串珠子,她忧心忡忡的跟海棠说:“我就怕你姨妈倒霉。”
海棠摇头:“不会的。”
肯定会的。
阿灵阿贪财,而且没做出什么难收场的事儿,康熙看在贵妃的面子上是不会对阿灵阿痛下杀手,想再进一步就难了。贵妃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兢兢业业十分认真,康熙不会让钮祜禄皇后和贵妃的娘家没了下场的。
可是对于京城的权贵人家来说,巩固地位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代人不能挤进权力中枢,那么后代更难挤进去,要知道的阿灵阿的阿玛当初可是四大辅臣啊!
这时候十二和十四跑回来了,十四进门就嚷嚷着饿了,德妃看外面的天色,立即张罗晚饭。
海棠和德妃,桂枝,十二十四吃了一顿晚饭,冒着风雪回了宁寿宫。
海棠在书房“克己书屋”坐了很久,到半夜了,宫女催了好几遍她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海棠就去陪着康熙说话。
康熙的生活很规律,起的很早,每天都打拳射箭,临近过年也不用听政,他就在乾清宫前面的空地上舞剑。
海棠就站在一边看着,康熙停下来后把剑给了身边的太监,用手巾擦着手问海棠:“今儿怎么绷着一张脸?”
实在是海棠高兴的时候多,一旦她认真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很意外,想不注意都难。
海棠就说:“自然是有大事儿向您汇报。”
康熙笑了笑:“大事儿?这乾清宫里面说的都没小事儿,你等会吧。”
他回去换衣服去了,海棠就站在这片空地上,呼吸一口气,冷气侵入心肺,让她十分清醒。
没一会有太监请她进御书房去,海棠转身进了乾清宫。
御书房里很暖和,康熙在炕上歪着,跟海棠说:“坐着说,你的意思是想解散眼下的商队,重新组建一支?从哪里招募人手?打算什么时候打发他们出海?”
海棠听了他的问话就皱着眉头问:“汗阿玛,儿臣想问您,组建这商队,您的目的是什么?”
康熙哑然失笑:“今儿轮到你问朕了?没什么目的,如今看来,这商队能不能留着都行,北方的噶尔丹到底是老了,咱们家江山永固。”
他已经没了那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自然对当初的闲棋冷子没了兴趣,本就是闲棋冷子,用不用都行。
康熙反问海棠:“你觉得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一个‘利’字。”
还是银子的事儿,康熙笑起来:“看来你还是想重组商队的。”
海棠往前坐了坐,压低声音说:“咱们家虽然是富甲天下,但是谁嫌弃钱多?这是小利,这个利您看不上,刚才也说了,这商队留不留都行。然而儿臣昨夜想了一夜,觉得小利可抛弃,大利却是要谋划一番的。”
康熙来了兴趣:“哦?咱们的利是小利,何为大利?”
“自然是天下之利了,儿臣有个朦胧的想法,这支商队不该是是给内务府賺银子的商队,它该是一个给朝廷賺银子的商队。
儿臣给您举个例子,听说南洋的庄稼一年二熟,稻子有很多,几乎不缺吃的。您还记得番薯吗?这样的好东西是在南洋发现的,可见咱们对海上不熟悉,不如派商队出去收罗这些战略物资,如果将来某地遭遇了灾难,赈灾的粮食还在地里长着怎么办?到那时候干着急没办法。
假如这商队能调粮食赈灾呢?
再往大了说,将来大军的粮草供应也有别的地方可供腾挪了。咱们的瓷器,茶叶,丝绸,纸这些东西都很精美,白放着可惜了,换粮食香料回来不是挺好的吗?
就是达不到咱们的目的也没什么,能改良粮种都是一件大好事。”
康熙听了点点头:“天下之利!对,你说的对,天下生齿日繁,江南的地主又十分贪婪,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也不是年年处处都风调雨顺,赈灾的事儿都没停过,就是没粮食有粮种也行啊。
这事儿可不是一两日能做起来的,要找妥当的人!前明的时候郑和下西洋的事儿朕是听说过的,西洋比南洋更远,咱们先从下南洋开始。”
海棠这只是一个想法,想落地施行中间要有漫长的路走,康熙立即让海棠磨墨,把这个想法写在了炕屏上,他能每天看到,能每天琢磨人选和实施的办法。
康熙放下笔说:“先让原先的商队停下,全部召回京中,这群人用不上他们了。原本朕看好了一个人代替阿灵阿,现在看来,这个新人选也要好好的斟酌。”
说到阿灵阿,康熙皱眉问:“阿灵阿给你额娘送什么了?”
海棠笑着回答:“左右不过是一些金银珠宝罢了,阿灵阿也不是那雅致的人啊。”送不了雅致的礼物。
康熙冷哼了一声:“鄂伦岱在的时候,送来的关税银子倒是挺多的,阿灵阿去接了他的差事,一年就少了一半的关税银子,阿灵阿啊!哼!”
海棠对此没什么可说的,阿灵阿这人做事不对。
康熙就开始洋洋洒洒的点评这些大臣,要是京中的权贵,海棠是听说过的,一些外面的大臣海棠就没听说过了,听的一头雾水。康熙就给海棠讲这些官员的履历,他的记性很好,一一给海棠指点出来,让海棠恍然大悟。
康熙也没什么事儿,给海棠讲了一上午的朝臣,下午才放海棠去陪着太后。
很快就到了新年,新年新一轮的朝贺开始了。
大年初一朝贺结束后,宗室跟随康熙给太后请安。闹了大半天,太后也乏了,说完话把人给打发了,就想歪一会歇歇。
太后把人都打发了之后,看着还坐着的海棠说:“我看着今年又长高了很多,这衣服穿着显得威武了不少。”
海棠穿的是朝服,日常她不上朝,很少见到她这样穿,太后让她转了几圈,看过瘾之后就说:“给你额娘请安去吧,让她也看看你这得人意的小模样,陪着她说会话,等会你回来了咱们就吃饭。”
海棠答应了一声,就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德妃跟前很热闹,她额娘来了,这会把十四阿哥抱在怀里亲热,一屋子的宫女们在旁边奉承。
德妃的阿玛威武是二品官,乌雅家的大太太也有资格进宫朝贺,因为德妃在宫里留她说话赏宴,她才能拖到现在没出宫。
海棠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她们在说四阿哥的婚事。
本来婚事该在去年办的,给拖到了今年,四阿哥的态度是无所谓。德妃在乌雅家太太跟前很发愁:“儿媳妇年纪不大,我都愁他们两口子怎么过日子。”
德妃是想和额娘亲近,把这心里话和额娘说一说。但是这位太太倒是两句话把这事儿岔过去了,话题一转说到了四阿哥的差事上。
内务府的消息灵通,大家都知道了年后四阿哥出来办差的消息。
乌雅家的大太太就说:“家里的人都想着给四爷请安呢。”
无事献殷勤必有目的,德妃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娘家想往四阿哥身边安插人。这就好比一棵大树要长成了,树下的藤蔓终于找到了机会,要迫不及待的攀援而上,想要依附在大树上。
这片藤蔓可不止是乌雅家,德妃姨妈舅舅各自的家族也在内务府,里面各处勾连,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德妃对这种事儿并不反对,她早年宫里能立足也是靠了这些亲戚关系,如今人家想要让自己母子回报一二,德妃是愿意回报的。
她就是心里不舒服,因为海棠也是一棵大树,但是这片藤蔓却挑二拣四,不愿意跟着海棠去青海受苦,只愿意在京城里捡现成的。
德妃对娘家的反应是满心酸楚,她对自己女儿很了解,跟着老四只能求一个安稳,跟着海棠是能搏一份富贵。
德妃就说:“给老四请安什么时候都行,他今年的好日子多着呢,凑着好日子只管去请安。要说起来这几个孩子我最不放心的是棠儿,棠儿年后要去青海,不如让她舅舅跟着去。”
乌雅家的大太太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德妃的弟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他们是不敢让这孩子冒险的,毕竟青海靠着准噶尔,准噶尔又向来不老实。
但是德妃亲口提了,这话也不能直接拒了,所以德妃的额娘抱着十四的姿态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海棠坐在一边看着呢,看到了外祖母的反应,瞬间笑起来:“额娘,舅舅还要科举呢,再说了,青海那里本就是我的属地,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又跟乌雅家的大太太说:“额娘是担心本王,不过那么一说罢了,您可别往心里去。”
乌雅家的大太太脸上瞬间挤出笑容,开始全身放松。
德妃意兴阑珊,又说了一会话,给足了赏赐让人送走了乌雅家的大太太。随后她心里就不舒服了起来,海棠就陪着她在暖阁里说话。
没一会四阿哥和六阿哥来了,刚走到门口,十四阿哥就从自己的房间里钻出半个身子,对着两个哥哥就是:“嘬嘬嘬嘬。”
你叫狗呢!
叫狗才是这动静!
四阿哥和六阿哥瞬间觉得这小东西欠收拾,十四阿哥不光“嘬嘬嘬嘬”还对这两个哥哥招手,压着声音说:“你们来,额娘今儿不高兴,我告诉你们啊。”
四阿哥和六阿哥对视了一眼,两人进了十四的房间。
十四说:“今儿额娘被乌雅家气着了,额娘让博启跟着姐姐去青海,他们不乐意。我听额娘和姐姐刚才说话,似乎他们想送人跟着四哥当差。”
四阿哥冷笑一声:“内务府的人就会这些魑魅魍魉的招数,爷是不会收他们的人的,谁说都没用。”
六阿哥就觉得没必要如此:“四哥,看在额娘的面子上敲打他们一番就够了,不必把事儿做绝了。”
四阿哥就不是那圆滑的人,听了根本不在意:“你别多操心了,这事儿哥哥自己拿主意。”
他对着十四的屁屁轻轻的踢了一脚:“去,跟额娘说一声,就说我和你六哥来请安。”
十四气的嘟嘴捂着屁屁:“谁让你踢我屁股的?你把我当小狗了是不是?”
“去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