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为了合群,她特意叫了南府的人来唱戏,南府相当于教坊司,是内务府管辖下的衙门,负责宫廷演出。
各王府派出的人也就是各家的世子和一些长大的堂兄弟,算起来都是些少年。
海棠把宫里的各位兄弟也叫来,一群人在花园里挤着看戏。六阿哥来的最晚,带着扎拉丰阿,来了之后跟大家抱拳问好后就往海棠身边挤。
这时候海棠就说没地方找大树,不少人纷纷跟海棠支招,雅尔江阿就说:“南苑啊,南苑有大树,三朝在此设禁苑,里面还找不出几棵大树?”
他说的三朝是元明清三朝,都把这处水草丰美的地方当成皇家行围的地方。
四阿哥远远的坐着,他和宗室子弟的关系不够好,总体来说是大家嫌弃他不和群,都不合他一起玩儿,本来年岁一样小时候关系不错的雅尔江阿现在都不爱和他一起玩了。四阿哥听了,把南苑记下来,想着回头和汗阿玛商量,去南苑挑选。
六阿哥挤进去,给海棠塞了一个大纸包。
众人纷纷问是什么,六阿哥就说是点心:“……她爱吃,大过年的人家没开门,我特意拉扎拉丰阿带路才买的。”
扎拉丰阿跟各位王府阿哥抱拳请安,大家也没放心上,以为六阿哥真的是拉着他跑腿顺便带来一起玩耍。
这里的人要么姓爱新觉罗,要么姓觉罗,就扎拉丰阿一个外姓人。海棠抱着纸包先谢了六哥,又笑容满面的跟扎拉丰阿说:“辛苦你了,大过年我六哥把你从家里拉出来,误了你会亲戚了。既然来了就一起闹一日吧,我让人给你安排座,别客气,缺什么用什么跟府里的人说就行了。”
扎拉丰阿只当她客气,应了几声谢了几回。
一边刚放出来没多久的九阿哥用胳膊肘捅了捅十阿哥:“憨货,看啊,胖丫头今儿的反应可有意思了。”
十阿哥转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扎拉丰阿和海棠,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扫视,那表情跟只猫头鹰一样。
九阿哥立即喊:“六哥,坐这儿来,把那个叫什么扎拉丰阿的带上,爷问问你们点心哪儿买的,好吃吗?胖丫头,见者有份,给哥哥分点。”
十阿哥拉着九阿哥,贴着他耳朵说:“那是六哥给九弟买的!”
九阿哥也小声的说:“她不分咱们一点,我就给她捣乱!放心,吃了她的会照顾扎拉丰阿的,她不亏!”
十阿哥一听,立即喊:“对,九弟,我也要吃。”
五阿哥七阿哥和保泰一起喊:“老九老十,出门没吃饭啊!”还做哥哥呢,和妹妹争什么零食。
六阿哥一看,九阿哥和十阿哥的位置很好,就在第一排,和妹妹就隔着七阿哥五阿哥,立即拉着扎拉丰阿坐过去了。
九阿哥已经和保泰对喷上了,五阿哥骂了九阿哥几句,九阿哥不听。
八阿哥赶紧过来,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九弟,那边热闹,咱们去那边,哥哥教你猜拳。”
要是放在平时九阿哥就过去了,只是他今儿惦记胖丫头和扎拉丰阿能不能看对眼,就说:“八哥您去,弟弟今儿就扎根在这里了。”
八阿哥看着十阿哥:“十弟,咱们去,那边可好玩了。”老十跟着走了,老九肯定坐不住。
十阿哥摇头,他也关心九弟,想看看最后是什么样子结局。他漫不经心的说:“八哥自己去吧,我也不去,我跟着九哥!”
八阿哥笑了笑:“你们先玩儿,等会无聊了来找哥哥。”说着过去哄着保泰走了。
六阿哥趁机哄着五阿哥和七阿哥一起跟着八阿哥去玩儿。
五阿哥不想去,七阿哥眼神一动,在扎拉丰阿和妹妹那边瞄了一眼,拉着五阿哥走了,五阿哥还有些不情愿,主要是七阿哥腿脚不好,他不敢使劲挣扎,只能跟着走了。
六阿哥趁机摁着扎拉丰阿坐在了五阿哥的凳子上,和海棠挨着,他自己坐在了七阿哥的凳子上。
九阿哥站起来坐在了他们背后保泰的凳子上,远处的十一在五哥七哥站起来的时候就往这边挤,可还是晚了一步,他看好的凳子让九哥坐了。
十一挤过去,对着恨不得把自己脑袋塞进海棠和扎拉丰阿之间的九阿哥说:“九哥,你抱着我坐。”
这倒霉弟弟!你来的不是时候你知道吗?
这也就是亲弟弟,换了别人他绝对没好脸色。
九阿哥只能咬牙把弟弟抱在怀里,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甚至被那么大一只的十一挡着,他差点什么都看不到。
海棠则不在乎人家看着,她转身把胳膊放在椅背上,很放松的靠近扎拉丰阿,问他:“最近读什么书啊?”
扎拉丰阿不傻,他被摁下坐在这儿的时候,就有几分预感,毕竟这场合不是他该来的,这位置也不是他该坐的,既然来了坐了,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他浑身紧绷,听到海棠的问话跟石化了一样,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奴才……读《左传》”
海棠笑着靠近他:“哎呀,这本书好啊,我也在读呢,这可真有缘份啊!”
这模样……九阿哥觉得,八成这应该是个弟弟,生他的时候出错了,投成女胎了,看看这小流氓的样子!换个地方被大侠看见了不打的她满地找牙!
比爷都流氓!
第160章 宴宾客
扎拉丰阿没什么反应,海棠凑的更近了一点,问他:“你最近读哪一章节?看看咱们的缘份还能不能更深一点。”
扎拉丰阿身体往六阿哥那里侧了一些。
周围大家都装作看戏,居然没人再说话了。
海棠直接搂着他肩膀:“鲁国十一公,你是读到了隐公?桓公?庄公?还是闵公?”
四阿哥都站起来了,他觉得妹妹此举很不庄重,被雅尔江阿和满都户一把扯着摁了回去。
周围一群人看着他:这人真是不合群,你想干嘛?你都不能在大家高兴的时候不扫兴吗?
扎拉丰阿只能小声的说:“昭公。”
“哦,鲁昭公啊!好巧啊,咱们真的有缘份,我也在读昭公呢。”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低头窃笑。
海棠靠近他,扎拉丰阿脸都红了,只觉得自己浑身热的冒气,海棠发现他耳朵尖尖都是红的,靠的近了甚至能看到他侧脸的绒毛。
少年啊!
四阿哥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到底谁是大戏啊!旁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再站起来,又被摁下去了,雅尔江阿甚至直接把他的嘴给捂着了。
抱着十一的九阿哥在心里想:乖乖,爷得承认,爷是真的比不上胖丫头,看着好羞怎么回事?幸亏有十一挡着!
十阿哥就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想找六哥问问这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刚拉了拉六哥的袖子,六哥表示别打扰,正看台上的大戏呢!今儿的戏演的可好了,爷要多看几眼!
十阿哥觉得:还是九哥好啊!九哥是跟自己有话就说了,不像六哥,都不给解释的。
远处的五阿哥看看妹妹,转头小声问七阿哥和八阿哥:“我该怎么办?”
七阿哥问:“你要办什么?”
五阿哥说:“我怎么回去跟祖母和汗阿玛说啊,难道说……不是,我,那啥,我怎么开口说妹妹喜欢六弟的伴读?我不能直接说妹妹见面就搂着人家啊!”这多不好,肯定会吓着太后祖母的。
八阿哥看了他一眼没搭理,接着观察。
七阿哥就说:“你着什么急啊,有事儿三哥和四哥顶着呢。咦,三哥不在?有四哥顶着呢。”
五阿哥还是跟浑身长毛了一样,坐立不安:“可是我没亲口跟祖母说我心里不舒服啊!”
保泰对这个兄弟都无语了:“五哥你有什么不舒服的?”
“说不出来!”
保泰觉得自己就多余问他这一句。
海棠还想问问人家读到了昭公多少年,刚要开口,杜富贵这奴才从戏台子下跑过来,在大家想杀人的眼光里,抽着脸皮跟海棠说:“主子,外边有客来拜年。”
谁啊?谁这么不长眼?
满场的少年们纷纷气愤起来,这多好的局面啊,全被这恶客给打扰了。
九阿哥就喊:“谁家的兄弟,直接进来不就行了,怎么?还要兄弟们按着年纪大小排班去迎接?”
有人纷纷问是不是大阿哥和三阿哥要摆哥哥的谱,让弟弟妹妹跑去迎接。
杜富贵看着海棠的手还在扎拉丰阿的肩膀上搭着,小心的回答:“不是宗室的爷们,是佟家的亲戚。”
佟家?亲戚?
满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皇上承认佟家是亲戚,那佟家就是皇家的亲戚。人家也就摆出了皇亲国戚的谱。
比较起来,赫舍里氏和钮祜禄氏是抖不起来的,连科尔沁来的贵人都要谨小慎微,人家还有太后在宫里坐着,每次过年前来送礼,都是和宗室笑脸相迎,表现的热情谦卑,不敢以亲戚自居。
海棠把手从扎拉丰阿的收回来,对满场的人说:“哥哥弟弟们先坐着,我去门口看看去。”
随后对扎拉丰阿说:“你也坐,回头聊啊。”
她带着杜富贵离开了。
十一从九阿哥的怀里挣脱出来,从缝隙里挤到前面,坐上海棠的位置,拉着扎拉丰阿开始说话,从对方家里几口人问到对方家里养了几条狗,真的是事无巨细,什么都问。
很多人都觉得扎拉丰阿这小子过几年怕是要跟着招待人了,好多人都去围观他。
扎拉丰阿被这么多人围观,想站起来,也不知道背后是谁,他一旦想站起来就被摁着坐下,还要应付周围人的各种问题,只觉得今日度日如年。
好在杜富贵又来解救他了。
杜富贵领着人要在这里放桌子,等会就在这里开宴席了。
不少人问杜富贵:“富贵儿,谁来了?”
杜富贵点头哈腰的回答:“是佟家一房的三爷带着几位小爷来了。”
一房的三爷那就是隆科多,隆科多是嫡子,他上面的两个哥哥是庶子,所以出门应酬是隆科多的事儿,他的两个哥哥在家族事务里只是跟着打下手。
很多人都互相飞眼神,四阿哥和六阿哥隔着好几排人很有默契的互相对视一眼。
隆科多自己过来那是走亲戚,带着下面的小爷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了。
十一招呼扎拉丰阿:“你跟着我和十一哥坐吧。”
十三和十四因为年纪小,德妃不允许小哥俩出门,此刻这一对小兄弟还在宫里生闷气呢,所以这里年纪最小的就是十一和十一。十一带着扎拉丰阿就是不让扎拉丰阿在佟家面前那么显眼,于是从海棠的座位上滑下来,招呼着扎拉丰阿和他走。
桌子大部分都放好了,十一在角落里和几个贝子家的堂兄弟们说话,十一背着手领着扎拉丰阿过来,跟十一说:“我带他一起趴桌啊。”
几个堂兄看着扎拉丰阿,有人笑着说:“这角落里偏僻,你是贵客,不该坐这的。”
还有人说:“什么贵客,都是一家人,说这话就见外啊!”
附近几桌人都笑起来,十一踢着这一桌的椅子:“都不会挪挪啊,你们占了好大一片地方,我们怎么坐!”
大家笑着站起来挪开椅子,这时候有太监搬了新椅子放进去请扎拉丰阿坐下。六阿哥过来,看十一和十一招呼扎拉丰阿,就放心了不少,跟十一十一说了几句,安排扎拉丰阿坐下就走了。
一边的五阿哥和七阿哥坐在一起,九阿哥和十阿哥被八阿哥拉了过来也一起坐下,八阿哥把老九老十安置好就去和佟家的人说话。
此时隆科多带着三个侄儿被请到最中间的席位。这席位不是人人都能坐的,隆科多再三推辞,海棠再三邀请,说这里只有他们是客,坐主桌就是应该的。八阿哥就陪着去说话,中间几处席位正热闹。
七阿哥没关注佟家的人,他一直观察扎拉丰阿,歪头跟五阿哥悄悄的说:“我看着那扎拉丰阿不是长袖善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