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赵有福赶紧上前请安,德妃一边走一边问:“是怎么回事?”
赵有福说:“今儿六爷和扎爷去了兵部,回来的时候路过王府去用了午膳,郡王就发现扎爷受冻了,拿外面的披风看了一眼就发现这衣服虽然是新做的,可是里面毛一块一块的,是拼起来的,有秋板有大毛,看着外面甚是华丽,确实不甚保暖,前几日没下雪倒也能穿,现在隆冬季节穿着就漏风了。郡王说给扎爷说一件新的,六爷说您不妨捡那些不打眼的料子做几件保暖的衣服悄悄的赏给扎爷。”
德妃点头:“我明儿跟内务府吩咐,你们明天尽早把尺寸送去,别的做的不打眼,但是要做一件华丽的,就说是郡王赏赐的,年轻人喜欢华服,越是精致越喜爱。”
赵有福应了一声下去了。
德妃进了屋子,跟双喜说:“只要能好好过日子,金银什么的都能抛撒,我到了如今这年纪,别的也不求了,只求这些儿女个个都能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双喜就说:“您这是一片慈母心,小主子们都是知道的。”
德妃就说:“知道是一回事儿,能把日子过好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别人我倒是不担心,就是担心桂枝,你说明年皇上大胜凯旋了,我要是求一求,是不是能心想事成?”
双喜摇摇头。
德妃有个想法,她悄悄的跟双喜说:“你说,要是有汉臣立下了功,我学着荣妃一番谋划,把桂枝嫁到汉臣家里去,如何?”
双喜听了又摇了摇头:“和蒙古联姻是先帝的决定,皇上是不会轻易破坏的,再说前面十一格格留京城了,她这一留,把后面妹妹们的路都给堵死了,十二格格就更不用想了。而且汉臣到底是不如蒙古王公。将来有事儿也帮不上格格,说不定还要指望格格出面求恩典,不妥不妥。”
虽然双喜这么说,但是德妃并不死心。
她心里存了这个念想,就等机会慢慢谋划了。
德妃虽然在后宫不是一言堂,但如今隐隐约约以她为尊,所以她吩咐的事儿内务府很积极的完成了。而海棠这边是让王府的侍女们动手给扎拉丰阿做了一件足够保暖却没那么骚包的披风。
两批衣服是一前一后到了扎拉丰阿的手上,他特意让六阿哥替他谢谢德妃,又在放学后拐到了王府。
杜富贵听说他来了,一副欢喜的模样跑过去迎接,把人送到了后院才退出去。
海棠正在炕上躺着啃苹果看书,听说他来了,嗯了一声,对进门的扎拉丰阿问:“怎么样?衣服合身吗?”
“甚是合身。”扎拉丰阿打了一个千后就坐在了炕边上,说着:“多谢格格惦记着奴才。”
海棠就是嘴上玩的花:“那是,你现在是本王的人了,可别把你给冻坏了,我听说生了冻疮的人年年都会生冻疮,别到时候成婚了,每到冬天你却是一双烂手,那时候还是本王和儿女心疼你。”
扎拉丰阿听了低下头,海棠正想再口花几句,没想到扎拉丰阿立即翻身躺到搂着她,在海棠耳边说:“日后奴才全心全意侍奉格格,也请格格对奴才一心一意。”
海棠笑着挑眉:“要是不呢?”
“奴才也不是个废人,杀个把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海棠听了转头看看他:“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决心。”就是因为扎拉丰阿有心气,海棠才对他另眼相看,没想到这人不仅有心气还有杀气。
“您尽可看看。”
海棠就拉他胳膊当枕头:“看看就看看。”小样,你也能吓唬住我?不过海棠也没打算招惹什么人,爱情不是必需品,有了锦上添花没了也无所谓。
香菊端着茶进来,看两个人都躺着抱在一起了,立即咳嗽了几声。
海棠问:“你风寒了?”
香菊只能说:“这还没大婚呢。”
扎拉丰阿和香菊同时瞥她一眼,海棠说:“茶放下,你人出去吧。”
香菊只好放下茶水出去了。
出去后还有些不放心,在门口站了很久,里面没什么动静。
其实是海棠把苹果啃完了,正在读书,扎拉丰阿也不说话只搂着她。
外面的香菊只好蹑手蹑脚的离开。
过了一会海棠发现光线安了,等会外面就要天黑了,她打了一个哈欠,发现扎拉丰阿的手搭在自己的肚肚上睡着了。
海棠推了推他:“扎拉丰阿,醒醒,该回去了,要不然老夫人担心你。”
想想就知道,要不是老夫人病了他不会穿外面光鲜里面偷工减料的衣服。
扎拉丰阿醒来后用还能动的手揉了一下脸,海棠把他拉起来问:“老夫人最今如何?”
“还好,上个月得了风寒,一直咳嗽流鼻涕,请了太医喝了将近一个月的药,这几日差不多已经痊愈了,偶尔咳嗽几声,太医来看过了,不让再喝药了,保养好,别呼入凉气就行。”
海棠点点头。
“我这几日去你家一趟。”
正在活动胳膊的扎拉丰阿听了立即停下问:“去我家干嘛?”
“去看望老夫人啊!你别管,我去陪着老人家说说话,你上你的学,与你无关。等下你带走一支人参,拿回去给老夫人用了。”
“我们家有。”
“这是我一份心,关你们家有没有什么事儿!”海棠叫人进来点灯,让人去拿一根老参用盒子装起来,吩咐人给扎拉丰阿的马车里放炭盆,把手炉脚炉都准备好,准备把人送走。
扎拉丰阿这才想起今儿来干嘛。
“今儿是多谢格格和娘娘赏赐奴才衣服来的,回头格格回宫了替奴才谢谢娘娘,格格赏赐的那件宝相团花披风奴才很喜欢,打算留到过年再穿。”
啊?海棠心想没让人给他做啊,转念一想八成是额娘吩咐的。就说:“你喜欢就行,原来你喜欢花俏的,早说啊,日后给你多做这样的。”
“外面冷,您别往门口来了,这几日奴才放学了来陪您看书。”
“行,你路上抱紧炉子,被冻着了。”
几个太监提着灯笼把他送出门去。
海棠看着人出了正院才大喊一声:“快,饭呢,我饿着呢。”
香菊赶紧让人摆饭,作为看着海棠从一个软体动物长大成人的宫女,她有资格跟海棠开玩笑:“奴婢还以为您要留扎爷吃了饭再回去呢,这就是舍得送走了?”
“天都这么黑了,再不让他走直接安排他住下岂不是更好?赶紧的,把饭菜送来,我饿的能吞下一头牛!再加一头猪!”
不能让他蹬鼻子上脸!
第二天海棠就让杜富贵亲自去董鄂家送拜帖,老夫人接到了拜帖就表示要来王府拜见海棠,态度很坚决,直接让儿媳妇回去重新梳洗,一起去王府请安。
婆媳两个带着男女仆人到了王府,海棠在二门处接着她们,请她们到后院说话。
老夫人出身宗室,但是辰泰的妻子出身就差了些,这些年每年朝贺,进宫拜见太后都是老夫人出面,她出席大场合的时候不多,跟在婆婆身后小心侍奉。
海棠和老夫人手挽手一路说笑到了后院正堂,香茶带人奉茶后就一直站在一边侍奉。
海棠和老夫人先从半个月前的风寒说起,又说到了海棠从青海回来的时候费扬古的近况,最后老夫人拉着海棠说了很多扎拉丰阿小时候的趣事。海棠也分享了第一次在畅春园见到扎拉丰阿的事儿。
到了中午,杜富贵派人来问饭菜摆在哪里,海棠又招呼着她们婆媳一起用膳。临走的时候给老夫人送了不少的补品,一直没说上话的辰泰媳妇这里,海棠用几匣子金玉首饰把人打发了,看的出来她很喜欢这些东西。
老夫人临上车的时候拉着海棠说:“多谢您惦记扎拉丰阿,袍服的事儿他昨日回来说了,还是您先发现他衣服不保暖,我都没看出来,唉,老了,精力不足了,照顾不了那么多了,往后您多看顾他吧。”
“也不能少了您照顾他,本王这份心尽到了,您那份也不能少了。”
老夫人拉着海棠的手拍了拍,就说:“您请回去吧,这就走了。”
婆媳两个上车后,海棠看着马车离开才回去。
自此扎拉丰阿一放学就争分夺秒的抓紧回去,远比以往积极多了,十一还在养病,十四的心没那么细致,暂时都没发现扎拉丰阿和姐姐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海棠是早上回去陪太后,下午去王府等着扎拉丰阿聊天,一转眼到了年底,海棠也忙了起来。
大年初一朝贺之后,又开始了各家吃席的日子。
海棠痛苦的发现,这哪是过年啊,简直是过劫呢!她的银子遭遇了大劫!
随着宗室人口的膨胀,小孩子逐年数量增加,海棠居然成了人家嘴里的姑祖母了!有的孩子生下来刚半岁被裹的跟个球一样,凡是有客人上门就抱出来给看看,看看就要给压岁钱!
从安亲王府出来后,海棠整个人跟被掏干了一样,两眼直着回到太后的寝宫,一下子翻身躺倒在炕上。
十一格格和十一阿哥立即围过来嘘寒问暖,海棠直着眼看着宁寿宫的棚顶,十一格格吓坏了,悄悄的问十一阿哥:“九姐姐这是怎么了?”
十一阿哥说:“还能怎么了?铁公鸡姐姐被人家刮下铁屑了!姐,你在安亲王府赔了多少钱?”
这话一问,海棠立即坐起来:“一万!一万啊!我修个园子才二十万,今年光他们家就花出去了一万的银子!我吃他们的酒席差点掉泪,这真是高价饭啊!我吞金噎玉也花不了这么多啊!”
十一格格问:“怎么这么多?”
十一阿哥嗤笑一声:“我给你算算,他们现在是亲王府,早先是郡王府,第一任家主是阿巴泰,有五个儿子。
五子孔古理绝嗣,四子岳了继承爵位,先不说其他二支人口,就说先王岳乐,他自己就有七个儿子活下来娶妻生子,活下来嫁人的女儿有九个,而且嫁在京城的就有八个。
八个格格七个阿哥一共十五个,加上其他二支,算成二十五个小家,每家平均四个孩子,一共是一百个孩子。这一百个孩子和咱们是一辈人,他们又开始结婚生子,这最少有一百多个小孩子对着姐姐要压岁钱!
最绝的是八嫂,那就是个不要脸的,每次都拉着姐姐逼着她发两遍,是不是姐姐?”
海棠点头!
十一格格惊呆了:“啊!八嫂也太过分了,就没办法吗?”
“有什么办法,八哥在王府护着呢,跟我说‘妹妹这是闹着玩呢。’他媳妇就说‘你是财主,如今是过年,长辈随手给晚辈几个零钱花,看你小气的。’我那时候真的恼了,也不知道八哥是谁家的人,尽和她媳妇一个鼻孔里出气,气的我翻白眼。”
海棠说完又躺回去了。
十一格格说:“您恼了转身回来就行,不用给他们脸。”
十一阿哥说:“这时候不是看他们的脸面,他们有什么脸面,是要看祖母的脸面,不能说他们家的人缺规矩没教养,更不能甩脸走了。”
“为什么?”
“太后祖母的额娘是岳乐的姐妹,换句话说,祖母的额娘出身阿巴泰这一支,安亲王府是祖母的姥姥家。”
对他们家教养的批评最后延续到太后身上,别人能甩胳膊走人,但是海棠他们几个被太后养大的兄妹不能这么做。
十一格格明显对这些不熟,换句话说她对族谱背的不够多。她这会还说:“我看着祖母和他们家的人来往的不多啊。”
什么叫来往不多,几乎没来往。太后最喜欢的就是自得其乐,谁都别去打扰她,她自己能乐呵一天。
不过话说回来了,安亲王府得康熙警惕也是说的过去的,这家人的人丁过于兴旺了,而且联姻的都是京城的豪门权贵,并且家族内部关系很好抱团很紧。
十一阿哥想了一会,看着姐姐又躺下去了,把安亲王府的事儿放到了一边,笑着说:“每年去一次,就被刮一层皮。”
“是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给出去的压岁钱收回来。”宗室的人也太多了吧。
想想如今这十几个兄弟和和十个姐妹,再过几十年,这些兄弟姐妹开始成家生子了,给出的压岁钱更多,她一想到这些,想连夜扛起行李奔到青海去。
目前还不用去青海,到了初八,海棠在王府开宴招待各家的世子。扎拉丰阿穿着一身新衣服来了,跟开屏的花孔雀一样,没想到十一对他的衣品甚是欣赏。
他公开夸扎拉丰阿:“他衣服不错,这配色这图案真的很衬他,可见是用心了的,我觉得扎拉丰阿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身边的九阿哥当时就觉得不好了,对着扎拉丰阿看了好几眼,除了觉得这人穿的跟大花公鸡一样,没什么好看的啊!大老爷们谁在乎好看?
他和十阿哥对视了一眼,再看看扎拉丰阿,人家打扮的这么花俏是因为人家本来就是胖丫头的附庸,说白了人家就是哄着胖丫头开心的,十一那跃跃欲试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多半的花俏的少年,长的还好看……九阿哥脑子里冒出一个很离奇的想法:我弟弟不会是个爱男风的吧?
这个念头光想了一遍就觉得从天灵盖到脚底板整个人都痉挛了一下。
他被自己的脑补刺激到了,立即受惊一样的高喊:“十一你不许再看!”
桌子边的人都看着他,每个人的眼神里带着不解好奇,连旁边桌子边坐的人都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