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然而大阿哥很热情,缠着五阿哥非要帮忙。这事儿康熙知道后看他那么积极,就跟五阿哥说:“有人替你出银子,你只管去就行了。”
五阿哥也不能真的一分不出,他觉得不仅要给还要多给,免得人家说自己占了大哥的便宜,于是让五福晋把银子给大福晋送去。
到了初四那天,敦多布多尔济就被安排在驸马这一桌。
这桌坐的都是驸马,有大格格(大公主)的丈夫科尔沁部权贵般迪,三格格(二公主)的丈夫巴林部世子呜而衮,五格格(三公主)的丈夫喀喇沁部世子噶尔臧,六格格(四公主)的未婚夫喀尔喀部土谢图汗王敦多布多尔济,九格格勇宪郡王的未婚夫扎拉丰阿,十格格(暂无封号)的未婚夫喀尔喀部权贵策凌,十一格格(暂无封号)的未婚夫舜安颜。
其中敦多布多尔济和策凌都是喀尔喀部的权贵,敦多布多尔济一直在草原,策凌是养育在宫廷,两人有话题聊,但是话题不多。
一顿饭吃完,作为主人的五阿哥被灌的大醉,陪他到处敬酒的大阿哥和三阿哥也喝倒了,太子去参加寿宴,身边围了一群人奉承他,喝的五迷三道的回来了,送他回来的是四阿哥。
四阿哥一身酒气,但是人是清醒的,送太子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去拜见康熙。康熙隔着很远就闻到了酒味,问他:“不是说你们请额驸们吗?怎么场面那么大?”
四阿哥不替大哥兜着,反正最后汗阿玛会知道,就说:“儿子和五弟都纳闷呢,以为是咱们家的人聚一聚,没想到很多人来送礼,人都来了不能赶出去啊,最后只能入席,刚才五弟还犯愁呢,说是给大哥的宴席银子给少了,找儿子借钱呢。”
康熙就冷哼了一声,说:“也别给钱了,既然人家送礼了,这礼老五也别收,补贴给老大就行了,就当是凑份子吃饭了。”
四阿哥听出他不高兴的意思来,也没说什么,打了个酒嗝,往后退了几步,担心酒气熏了康熙。嘴里说:“儿子今儿没少喝,没想到咱们家的姑爷们都能喝,差点被他们喝趴下。”
康熙把手里的折子放到一边,问了句:“哦?”
四阿哥说:“因为只有七位姑爷,儿子说和他们坐一起凑一桌,一顿酒喝下来,发现蒙古的这些姑爷也就是三姐夫和六妹夫和咱们亲。另外两位差点意思,淡淡的,不够亲热。”
言下之意大驸马般迪和三驸马噶尔臧就差点意思。这哪里是跟康熙说这两位驸马对大小舅子的态度,分明是说某些蒙古王公对朝廷的态度。
康熙把折子放到炕桌上,指着对面跟四阿哥说:“来,坐。”
四阿哥谢恩后在炕桌另一边坐下来,他瞄了一眼比一本书都厚的折子,发现封面上是海棠的字迹。
康熙说:“喀尔喀部是这几年被噶尔丹追着打才跟咱们贴的近,巴林部从巴林公主到如今,三代女主子都是咱们满洲贵女,因为血脉至亲,呜而衮才尽心竭力,两次大战都争先恐后,哪怕是科尔沁这几年也没巴林部这么贴心。”
自从太皇太后去世,科尔沁在朝廷里的特权待遇一再下滑,老一辈的慢慢凋零,科尔沁的优势不在,以前漠南蒙古出兵都是科尔沁出面统率,这两次大战都是驻守关外的三位将军挂帅,这次科尔沁跟在黑龙江将军和盛京将军帐下,哪里还有昔日位高权重一呼百应的气势,所以处处表现的慢吞吞的,不是不出力,而是没前几年那么用心了。
四阿哥这时候就说:“所以,姑爷是自己人才行,儿子看着策凌就不错,时时刻刻念着您的养育之恩。”
康熙点头:“朕的这些女婿,比策凌勇武的,就目前来看还真找不出来。呜而衮次之,其他的只能说出身好。”看来还是要把蒙古权贵圈在身边养大才行。
四阿哥就说:“是啊,下面的这些妹妹,不是有本事且忠心的人家不能轻易下降。”
说到这里,康熙心里一动想起桂枝来。
“今日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朕想起前几日看到十二格格,她也快成大姑娘了,你额娘怎么想的?”
四阿哥笑着说:“她没什么想法,以为十二妹妹小着呢,还常常埋怨妹妹憨吃憨睡。儿子也没留意,您这么一说,这些妹妹中,没婚约的就她年纪大,确实该给她留意了。”
说完思考了一下,随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康熙就问:“你有人选?”
“这事不该儿子做主,儿子不敢妄言。”
“聊天而已,说说吧”他暂时没什么好人选,想听听四阿哥的意思,看看德妃母子看上哪处部落了,他觉得八成是靠近漠西蒙古的地方,和青海草场的距离近,这样姐妹两个有照应。
四阿哥一副犹豫的模样:“其实,儿子上半能年看到一个人,觉得很不错,对他很是欣赏,跟人家也没说太多的话,就是差事上问答了几句,对其没太多了解。您今日这样一问,儿子倒是想让妹妹嫁给他。您有这几位姑爷,如今看来找姑爷就要找像策凌那样的,看着身体好、有本事、忠心且前途远大……只是这人不是草原上的汉子,是咱们满洲的儿郎。”
康熙的脸色瞬间拉下来,在他看来十一格格留京城的坏处体现出来了,剩下的格格都动心思了,心里有些生气,嘴上却问:“哪家的?”
四阿哥看着他脸色发生变化,自己情绪没丝毫转变,说:“富察家的。”
康熙脸色更不好看了:“米思翰家的人?是马齐家的孩子还是李荣保家的?听说李荣保家的男孩多。”
四阿哥立即说:“不是他们家,这家人虽然也姓富察,但是和马齐大人这一支八竿子打不着,虽然也是镶黄旗的,可是这家人压根没入关,是如今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的孙子,就是东路军的督粮官儿。”
康熙低头一想,对四阿哥嘴里的这人有印象。
“这个孩子啊!”他眉头松开,那股子怒气也没有了,就说:“朕没记错这孩子是在宁古塔将军手下当差,年纪和老七差不多,比你妹妹要大一些,要是你妹妹嫁他,是要去北边苦寒之地的。”
四阿哥说:“祖宗就是从苦寒之地来的,如今入关了,难道子孙就受不了祖地的苦寒?”
康熙听了觉得这婚事可以考虑,确实是需要嫁一个公主回去,除了安抚留守的八旗,还有就是跟着入关的旗人几十年繁衍下来人数更多,该回去一些。可是见识了关内的锦绣都不想回关外,这时候嫁一个公主到关外能助推京旗回屯。
“嗯,这事儿朕考虑考虑。萨布素明年来京中,朕命他带上他那个小孙子。”
四阿哥还想说话,外面太监来通报二公主求见。
康熙就说:“叫进来吧。”四阿哥立即站起来立在一边。
二公主笑吟吟的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女孩的嬷嬷。
二公主给康熙请安,又和站在一边的四阿哥打了招呼,随后把嬷嬷怀里的女儿接过来放到了炕上,把外面的小毯子拿掉,哄着孩子说:“给郭罗玛法请安,请安啊乖乖。”
小孩子年纪不大,也就一岁多,上去趴在炕桌上要抓折子。康熙赶紧把折子拿了递给一边的梁九功:“收好了,等会朕还要看。”
小孩子已经去扒拉茶盏了,康熙又赶紧把茶盏端起来,一边的宫女赶紧过来接着。
康熙就跟二公主说:“小手很有力量啊!”
二公主就笑起来:“那是,这孩子养的好,胖嘟嘟的,小手小脚甚是肥壮,抱去拜见太后,太后祖母说她和九妹妹小时候一样的。”
康熙笑着隔着桌子捏了捏小女孩的手臂,摇摇头:“差了些,你妹妹小时候肉硬邦邦的,全是肌肉,那就是个实心的,她站在脚踏上蹦跶一下,朕就担心她把脚踏给踩塌了。”
二公主就夸张的笑起来。
四阿哥的眼神在二公主身上溜了一下,跟康熙说,“汗阿玛,儿子今儿喝了些酒,有些上头,给您跪安。”
康熙点头:“回去睡一会去吧。”
四阿哥又跟二公主微微颔首,二公主热情的说:“四弟回去喝点醒酒汤,睡一会儿就好。”
四阿哥慢慢退出去,刚出门听见二公主说:“刚才妞妞和弘晳一起玩,玩的可高兴了,是不是啊妞妞,跟郭罗玛法说刚才和哥哥一起玩儿。”
四阿哥瞬间对二公主的厌恶加剧,宫中就算是没合适年龄的孩子,大阿哥家的三丫头和二公主家的丫头年龄相近,能玩到一起去,大嫂子明媒正娶的嫡福晋,为人又温柔和顺,难道不比太子那由侍妾拔升侧福晋的人好相处?
她如果觉得大哥行事张狂不想多沾惹,为什么不去和三福晋多来往,就算是和弟媳妇说不到一起,大公主和三公主与她也是许久未见姐妹,多亲近也是应该的,怎么不去?说到底是巴结太子罢了!
太子防着海棠弄一出削藩的丑事让四阿哥很是不满,二公主这番巴结太子的做派被他发觉后,把小时候到现在和二公主所有过往的矛盾叠加,变得更反感二公主。回去后跟扶着他的四福晋说:“日后别搭理荣宪,爷烦她!”
四福晋当他是喝多了,顺着他说:“是是是,不搭理她,不和她来往。”
第199章 黏糊糊
十一阿哥和十四阿哥放学后跑来朗惠园,因为太后在这里,十一阿哥这几日也住在这里,十四是下午跑来玩儿,天快黑了海棠让抱残守缺把人给押回去送到德妃跟前,要不然德妃不放心。放到普通太监身上,十四铁定嚷嚷,但是抱残守缺随便出来一位,十四立即乖巧起来。
今儿小哥俩跑来后,添油加醋的跟祖母姐姐们说几个哥哥喝酒的事儿。
十一阿哥说:“五哥回去就哕了,五嫂子都气哭了,说他吐的到处都是。”
十四阿哥说:“三嫂子就没管三哥,她跑出去找人说话了。”
桂枝立即问:“大哥和四哥呢?”
十一阿哥回答:“大哥不知道,四哥还行,是自己走回来的。”
十一格格就细声细气的说:“还是四哥酒量好。”
十一阿哥立即拆穿:“好什么啊!那是因为他和姐夫们坐一桌,没人敬酒,三哥五哥为什么喝成这样,全是那些官儿们一人一杯敬出来的。”
太后的眉头皱着,很不满这几个阿哥喝的没一点体面,跟身边的嬷嬷们说:“去看着点老五,给他收拾出屋子躺着醒酒,让五福晋也有坐卧的地方,人家还是新媳妇呢,谁家的汉子喝成这样新媳妇不哭哭啼啼的。”
看着嬷嬷们出去了,太后很不高兴的说:“明日酒醒了我就骂你们五哥,你们日后记得,喝酒伤身还误事,少喝酒!”
十一阿哥和十四阿哥赶紧站着听了祖母的训诫。
太后就跟几个年纪小的孙子孙女说:“行了,咱们出去走走,老在屋子里坐着,觉得骨头就要散架了。”
海棠扶着她走在后面,前面几个人跑的很远,十四阿哥闹着要爬树,桂枝拉着他不许他再爬,姐弟拉拉扯扯,旁边还有十一阿哥咋咋呼呼,三个人硬是弄出了三十个人的动静。
这时候有太监来传信,说是皇上后日要移驾汤山行宫,太后摆摆手让太监退下,跟海棠说:“是你那几个姐姐回来,园子里住不下了。”
不是住不下,是几位公主夫妻分离到底是有些不太好,康熙就想转移到行宫,那里有空置的小院子能安排几位公主和驸马。
海棠就说:“这样也好,这园子虽然大,各处光秃秃的,这时候没花没草,逛着没趣味。”因为很多花要御寒保暖,所以草垫子又盖上了,只剩下一些松树还有叶子,但是大部分都剩下枝桠了,到底是不好看,不如温暖的行宫住着舒服。
行宫的宫殿虽然多,各处别院也很多,因为这里自从前明就有大片行宫,到如今这里周围密密麻麻全部是权贵的别院,一旦康熙转移到行宫去,京城的权贵们也都立即带着家眷们去汤山住着。
太后就打算今日带着十一格格和十一阿哥回畅春园,明日看着收拾东西,后日坐车去行宫。海棠送太后和弟弟妹妹们回畅春园,晚上就去找康熙,打算跟康熙说自己不去行宫了,想回京城住着,因为南方的乔老爷父子又要来了。
康熙点点头,他这几日一直在读海棠的两篇折子,其一是关于火器的,这里面一些观点他赞成,但是有一些觉得海棠太激进了,到最后两人约定,派人出海去打探各个国家对火器的态度,依据此次的情报来判定火器的发展。当然青海处在前端,多发展火器是有必要的,火器营中擅长锻造和霹雳弹制造的人都派往青海协助防守。
另一篇是经略西北,康熙反复读,这几日也和在西北当过官儿的大臣们聊这些,然而这些官儿最远的就是在陕甘镇守,对更西更北并不熟悉,只能在古籍和一些蒙古歌谣里寻找,所以这方面他要需要过一阵子和海棠讨论。
公事上说完了,康熙就说私事。
“这次出海的人回来了,收获颇丰,带来了很多消息和物件,他们去到了欧罗巴,说那里有一处皇家科学院,还说当地人只认钱毫无礼义廉耻,君主敛财权贵贪婪,百姓苦不堪言,有些王朝末年的景象。”
海棠认真的听着,一边听一边摇头:“汗阿玛,说句您不高兴的话,昔日中原百姓也觉得咱们不讲礼义廉耻,草原上和满洲多少有些习气互通,如今草原上还有收继婚,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是常态,噶尔丹不就是娶了嫂子阿奴可敦吗?在中原百姓看来简直是有悖伦常。
说的再远一点,昔日周天子还在的时候,西边的秦和南边的楚不都是蛮夷吗?可这两处蛮夷是大国强国。
儿臣想说,一方风水养一方人,不是人人都遵守礼义廉耻,礼义廉耻是咱们的东西,人家或许有他们那套要遵守的东西,咱们派人不是去看民生百态的,当然这个也挺重要,更重要的是要看清楚这些国家的本质,透过现象看本质,就如透过西秦那张野蛮的皮下,那颗时刻想要东进的心。”
海棠叹口气:“是咱们派去的人眼光短浅,没法子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啊!”
康熙叹口气,跟她说:“朕心情有些乱,你先去睡吧,这件事咱们日后再议。”
海棠应了一声离开了,康熙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折子,这是出海的人带回的消息,这里面满篇都是装载着火炮的无敌舰队和近在咫尺的东西印度公司。
之所以说近在咫尺,就是因为和藏地高原上的和硕特部互抛媚眼的莫卧儿国亡国了!成了人家的一块领地,万里之外亡一国,欧罗巴的弹丸小国确实是国力强大,所凭借的就是横行在洋面上的无敌舰队。
康熙睡不着了,他起来在前湖附近溜达了很久。
就如海棠说的那样,西秦那努力融入中原的表象下有颗东进的心,不是人人都懂的适可而止,总觉得越多越好,就像当初成吉思汗的子孙努力西进,想占领所有的土地,最后分崩离析,如果他们认真读一读中原王朝的兴衰就能知道,列国自有疆。蒙古人西征的时候西方人战战兢兢,西方人乘着大船来到东方的时候,是不是就是东方的大劫?
他打算过几日趁着太子清醒和他聊聊,看看太子怎么想的。
海棠回到了京城,刚回王府,杜富贵欢喜的跟着汇报:“主子,今年的日子好过了,终于看到回头钱了。”
海棠站住回头看看他,对身后抱残守缺和其他宫女太监们说:“去安置一下吧,这几日好好歇歇,等会让厨房多做点好的,都饱饱的吃几顿,这几日不必排班,本王不出门,你们不用围着侍奉。”
后面的人应了一声各自散了,海棠往前院子去,跟王府的一个管事儿说:“给扎爷的衣服做好了吗?让人送去吧。”
海棠一一吩咐了这些管事儿之后,身边就剩下杜富贵了,海棠问他:“钱儿是从哪儿来的啊?”
“自然是门下孝敬的啊!”
海棠叹口气:“门下孝敬?你直接说正白旗的官员孝敬的不就行了!”
“不止是他们,以前咱们王府的人也托人从西北送孝敬回来了,都是好东西,奴才看了,有一对金银错和田玉镯子很不一样,在镯子上开槽用金银镶嵌出一只大猫,十分逼真,您看看?”
海棠坐下,对官场的那些规则简直是深恶痛绝!
侍女捧着盒子进来,杜富贵打开盒子给海棠看,海棠看了一眼,又忍不住低头多看了几眼,随后把镯子拿出来查看,黑色的碧玉上镶嵌的是一双虎眼,超级逼真,有种和老虎对视的感觉,似乎镯子里真的有只老虎,透过这细细的一条缝和人互相凝视。
杜富贵看她喜欢,赶紧说:“这东西没花多少钱,都是镯子上有瑕疵才会开槽修饰,一旦有瑕疵都是卖不上价儿的,巧就巧在这大猫上,大猫的毛发用了金银,不过没用多少,加起来不到一钱重,这镯子顶到天也就是二三十两银子,他们的俸禄是买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