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十三哈哈哈笑起来。
十四揉了一把脸:“让你多读点书,看看看看,露怯了吧!”
桂枝对着两个弟弟重重地“哼!”哼完走了。
盐宝挤在小兄弟中间,左边顶了一下,右边撞了一下,哥俩都没站稳踉跄了几步。
盐宝已经颠颠的跑到桂枝身边拿脑袋蹭她的腿了。
桂枝也没生气,不玩就不玩,不会就不会,想让我学习,下辈子吧!
她对盐宝说:“走啊盐宝,我给你编花环戴。”
此时在正堂,文嬷嬷颇有些主人家的派头,高兴地招呼大家,陪着聊些家长里短,在李家就不得不说李家要办的大事儿了。
李煦的妻子韩夫人有一个女儿,前几年嫁给了内务府营造司郎中的儿子黄阿琳,算是内务府内部联姻。
李煦的儿子都是庶出,可是江南这里重嫡庶,李煦年纪大的两个儿子,一个是李鼎,一个是李鼐,不是一母同胞。当李煦想要把儿子记在妻子韩夫人名下的时候以庶充嫡的时候,韩夫人颇懂得二桃杀三士的精髓,她说她只要一个儿子。
那李家的小兄弟还不争起来!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个小型的夺嫡之争啊!
李家的夺嫡之争进行到了拉外援的阶段,李鼎的未婚妻是侍郎鲁伯赫的女儿,是镶黄旗人,算算也算是上三旗的显贵。李鼐本来要和孙家结亲,虽然孙家是包衣人家,但是孙家是三织造之一,是皇帝的心腹,这比显贵的门第更实在。可是孙家刚毁约,李鼐现在急需再找一个门合适的婚约。
现在大家聊的就是李鼎的婚事。
海棠微笑听她们说话,把自己前世一些记忆给搜刮出来,李鼎的妻子在李家倒霉之后被发卖,后来卷入风波,赎身无望,被充作奴婢发配到了富察家侍奉傅恒夫妇。这位满洲显贵出身的小姐一辈子跌宕起伏,没出嫁的时候就享受荣华富贵,嫁人后烈火油烹,获罪后脱去簪环弯腰为奴,其人生真的令人唏嘘不已。
而堂上这些人此刻言笑晏晏,谁能想到将来呢。
大家聊婚礼的准备,聊了半天外面要天黑了,韩夫人就起来安排晚膳。
康熙带着儿子们在外面吃,后面太后带着三个孙女用膳。
没一会桂枝带着盐宝回来了,海棠问:“十三和十四呢?”
“前面吃饭呢,内侍把他们叫走了。”
小李子把盐宝的饭盆送来,盐包乖巧的蹲在海棠身边,就等开饭了。
太后拍着盐宝的狗头说:“再等等,小莲花还没回来呢。”
“汪呜~”
太后跟站着的孙嬷嬷和文嬷嬷说:“这狗儿跟个小孩一样,可聪明了。”
大家夸盐宝的时候,舒宜尔哈带着几个姑娘进来了。
李煦目前只有一个女儿,是韩夫人的女儿。但是他有四个弟弟,这四家也是妻妾满屋,养了好几个女孩。
此刻舒宜尔哈坐下,吃饭的仅有她们祖孙四人,满屋子的都侍立在一边,屋子里寂静无声。
蜡烛送进来,各处开始掌灯,水盆送到手边,海棠洗了洗手,一边擦手一边看李家的女孩。
那真是环肥燕瘦各不相同,无一例外都是美人坯子,衣服首饰都是一样的,微微低头等着陪在一边。
饭菜上来,韩夫人侍奉太后,几个李家的姑娘侍奉三位格格。吃饭的时候也是寂静无声,海棠把吃完的鱼骨头鸡骨头喂给盐宝。如今盐宝的地位上升了,康熙让每日喂它肉,别老是拿剩饭剩菜糊弄它。
所以盐宝有半盆肉,还时不时地有海棠投喂些菜叶子和骨头。
吃完后撤了饭菜,洗手漱口喝茶。
太后就笑眯眯地看着几个李家的女孩,问舒宜尔哈:“刚才玩得高兴吗?”
“高兴,她们都熟读诗书,我们刚才还写诗了呢。”
“哦”太后问不下去了,她不懂啊!
海棠就问:“平日里读什么书?”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代姐妹们回答:“就是一些闲书,认得几个字,打发日子而已。”
海棠听了就说:“谦虚太过了。”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听出海棠的不悦来,想到海棠女性宗室王的身份,知道她不高兴了,瞬间想明白这前因后果,立即说:“回您的话,是因为学的不精,各处都有涉猎,怕您考问的时候说不出来闹笑话了才不敢说太实了。”
这个不仅机敏还大胆。
海棠就笑着说:“不必如此谦虚,我也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可读史书?”
说话的女孩笑着说:“读过一些,读得不多。”
那就是读过。
海棠说:“回头有空了咱们聊聊啊!”
随后跟文嬷嬷和孙嬷嬷说:“今儿累一日了,二位回去吃顿饭,早点歇着吧。”
这二位嬷嬷和韩夫人应了一声,带着这群女孩出去了。
舒宜尔哈跟海棠说:“刚才最后说话的那个姑娘是李炆的嫡出长女。”
李煦有四个弟弟,这个李炆的年纪最小,如今在苏州做个小官,这四位有的当官有的给李煦跑腿,总之大家吃住都靠大哥。
李家在李煦父亲李士桢在的时候就已经发迹,然而内务府的人家那么多,李家在当时并不出众,直到现在李家在内务府并没站稳脚跟,不如曹家,曹家是曹寅这一支显赫,可是族人在内务府当差,尚且能互相拉扯。李士桢这一支的子孙和姜姓族人都攀附在李煦身上,李煦只要获罪,那才是真正的树倒猢狲散。
舒宜尔哈把李家姑娘如数家珍地介绍了一遍,重点给姐妹们强调李家的姑娘才情高。
没一会康熙带着皇子们来了,李煦夫妻赶来,隔着屏风给太后请安,此时李煦还带了孩子来。
他的几个儿子在前面给康熙请过安了,此时隔着屏风给太后请安,退下后李家的女孩觐见。
女孩们又换了一身衣服,海棠看得啧啧称奇,这才多大一会,一顿饭的工夫而已,衣服首饰都换了。
几个女孩进来给康熙和太后磕头请安,灯下站起来后,几个女孩打扮得娇媚,说话轻声细语。海棠冷哼了一声,舒宜尔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神从康熙身上转到了几个哥哥身上。
康熙对这几个女孩很和气,让人赏赐了东西就令她们退下了,随后隔着屏风跟李煦夫妻吩咐:“这里不用你们侍奉了,朕陪着太后说说话,你们退下吧。”
夫妻两个带着人退下了,康熙笑着跟太后说:“皇额娘,江南的园子数苏州的好,这几日让孩子们陪您逛逛。”
“逛园子啊!这个好,我带着这几个小得去,你们只管忙你们的。”逛园子这事儿太后也不是很热爱,但是一想到和那些陌生人说笑一天还不如自在地逛一日园子呢。
康熙陪着太后说笑了一会儿,因为舟车劳顿,眼看着太后已经有些疲劳了,康熙就带着几个儿子退下了。
姐妹三个侍奉太后躺下之后交代宫女守好便一起退了出来。
舒宜尔哈和桂枝跟着海棠进了海棠的房间。
海棠从自己的梳妆盒里拿出来了一把用布包的严严实实的梳子,如今处于春夏交接,盐宝已经开始大量脱毛了,往人身上蹭一蹭就能沾一身狗毛。海棠叫狗子躺到自己面前来,开始给它梳毛。
旁边舒宜尔哈蹲着,忍不住跟海棠吐槽:“今天的几位姑娘都是好人,怎么就碰上这么糊涂的长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辈分!打扮得娇俏妩媚出来拜见男宾,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他们如果是想把这些姑娘往哥哥们府邸中送也不用行此下策,用这样的方法分明是想向汗阿玛献媚。”
海棠没说话,来曹李两家之前海棠倒是盼着见一见曹李两家的女孩,想着若是有合适的不妨带走一个。到如今海棠倒是没这个打算了。若是有想抗争的,她倒是可以捞一把,若是想共沉沦,那就没必要伸手了。海棠默默地给狗子梳毛,并没有说话。
桂枝说:“看来宫里受宠的王贵人在李家这边是没良心的,吃水忘了挖井人,对李家拉扯的不多啊!”
舒宜尔哈说:“指望着宫中的女人拉扯外边的大臣,想什么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李家本来就是幸进,自然也就走不了正路。”
她捧着脸还在不停地感慨可惜了这些女孩。
海棠也觉得可惜了,她就在想,自己该不该带走她们?
怀揣着一颗圣母心去挽救某些人应不应该?
海棠的动作慢了下来,盐宝不满地哼唧了一声。桂枝说:“让我来让我来,我要给盐宝梳毛。”
舒宜尔哈赶紧说:“你先,你梳过之后让我梳。”
海棠看着他们两个一替一会儿给盐宝梳毛,忍不住说:“这一转眼咱们出来两个月了,今天是四月初一,江南这边儿已经热了,也不知道关外如何?说真的我有点想四哥了呢。”
桂枝听了也忍不住愁容满面:“我也想,其实我倒不是很想四哥,我就是担心他在外边和人干起来。”
舒宜尔哈说:“怎么会有人跟四哥干起来呢?四哥是皇子,而且人还那么正派。”
海棠和桂枝都看了一眼舒宜尔哈:你那是没见过他犯倔的样子!
那要不是个皇子,早就有人套他麻袋了。
江南的四月是好日子,最美不过四月天,在关外天气也在渐渐转暖。
此时的四阿哥又一次收到了家书,这次的家书就是福晋写的了。信里面重点描述了两个孩子的日常,小格格已经长牙了,小阿哥白嫩可爱,白天的时候把姐弟俩送到永和宫放在一起,一群人围着看俩孩子能高兴的过一天。
四福晋在信里面着重说了今年夏天会比较热,因为皇上不在宫中,没人领头,各位娘娘就都没人主动提去畅春园过日子。
而四福晋领着四阿哥的两个侍妾两个孩子也在宫里。
夏天的事儿四阿哥倒是不担心,宫里面缺了谁都不会缺了德妃。德妃有了用度,自然两个孩子也有了。
四福晋在信纸上絮絮叨叨,把每个人都提了一遍,对自己也有一番介绍。
四阿哥本来就是个话痨,对这好几页纸的唠唠叨叨看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四福晋提到小阿哥的头发长了,原来也是自然卷,四阿哥就更高兴了。
甚至没看完就把自己的侍卫太监们叫过来,让他们一块回忆爱新觉罗家和乌雅家谁的头发是卷的?毕竟他和海棠以及小阿哥的头发都是卷发,兴致来了就想追根溯源。
然而这个问题把他身边的人问得差点崩溃。
他们才不知道谁的头发是卷的,平时谁留意这个?虽然咱们在汉人嘴里是蛮夷,但是咱们并不披头散发呀,女的盘起来男的编辫子,怎么看出来是卷的还是直的?
四阿哥自己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跟苏培盛说:“这个事儿先记下来,等爷有空了慢慢想。”
博鼐和他身后的几个侍卫差点儿维持不了脸上的面无表情。看苏培盛的时候都带着佩服,这么难伺候的爷你是怎么伺候下来的?你能当四爷的贴心人大家是一点儿都不嫉妒。
四阿哥接着往下看,四福晋絮絮叨叨了七八张纸,最后一段才是重点:收到江南送来的消息了,咱们儿子有名字了,叫弘晖!
连四阿哥这么让人无语的人都觉得四福晋干的事令人无语,你怎么不开头就写上?儿子有名字这么重要的事儿难道不值得你开头就写上?
苏培盛看他的脸都黑了,赶紧问:“爷,可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傅鼐一听,立即说:“如今事儿办完了,咱们赶紧走吧,走得快了能赶紧入关,说不定还能赶上处理这事儿。”大家一点都不介意和你一路骑马狂奔,只要咱们离开关外这鬼地方就行。
四阿哥看了傅鼐一眼,尽显鄙视:“谁说事儿办完了?”
“咱们不是已经把关外都跑一遍了吗?跟过篦子一样,已经过了一遍了……”
四阿哥一副看傻子的样子:“你以为这样过一遍事都算完了吗?那些人等着咱们走了还会旧态复萌,爷既然办这事了,就要把这事儿给彻底办完。”
屋子里面所有人都带上了一丝惊恐的表情。
傅鼐问:“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按册子上记载的再回头一路查过去,特别是冬天的时候不好扎木橛子的地方必定会有诉讼,咱们这个时候再走一遍,把所有的事儿落实到位了,砸瓷实了,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咱们再杀个回马枪,再查一遍!”
所有人的脸色都已经是灰白色的了,连苏培盛都不例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跟腌咸菜一样的衣服,苏培盛挤出个笑容:“爷,既然这几个月不回去,要不趁着如今天气暖和,咱们到处走走,寻点土仪让人捎回去给娘娘和三位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