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盐宝平时傻乎乎的,今儿是例外。”
“汪汪汪!”
“宝儿,这事儿过去了,过去了!咱们和四哥和好了,本来就是一家人,是不是,这是误会!”
“汪汪!”
“当然是和他亲啊,他是我亲哥啊!”
盐宝一低头从海棠的怀里钻出去跑回帐篷里了。
海棠请四阿哥进去,这里面正在收拾东西,看到他们兄妹进来,包嬷嬷带着孙玫赶紧上来见礼。
孙玫看到一个高大消瘦的青年进来,看了一眼赶紧低头,包嬷嬷带着她请安,随后领着孙玫出去了。孙玫在外面问包嬷嬷:“那是四爷啊!看着挺威严的,似乎不爱说笑。”
包嬷嬷说:“哪里,你往后就知道了,四爷是最爱说笑的。”
屋子里海棠把小马扎递给了四阿哥,抱歉地说:“刚来,也没茶,四哥你先凑合吧,最近怎么样?额娘和我们都惦记您呢。”
“还好,我在关外吃得好睡得好,忙点没什么。你真的瘦了些啊!”
“这两月还胖了点呢,对了,人参的事儿我知道了,多谢四哥记得我。”
四阿哥笑道:“亲兄妹,说这个就见外了。”
这时候趴在角落里的盐宝开始哼唧起来,四阿哥看了一眼,问:“这是怎么了?”
“别管,怄气呢!这狗子成精了,四哥你方便吗?我带你去和草原上的人吃烤肉吧,我这里没开火,到那儿去吃个肚饱。”
四阿哥想了想,自己也没事儿,关外的事儿不是一两句话说清楚的,明日后日才有机会跟皇父汇报,就说:“走吧,一起去。”
海棠出门了,盐宝赶紧起来,不可置信地发现自己被扔下了。
它尾巴都无力地垂着,浑身的毛毛都塌着支棱不起来了,那模样跟被抛弃的小可怜一样。此时外面海棠喊它:“盐宝,吃烤羊了,你去不去?”
“汪呜~”它尾巴重新摇起来,浑身的毛毛重新支棱,高兴的跑出去,故意装作不小心一头撞向四阿哥,四阿哥没留意被这狗子撞的差点蹲地上,被旁边的苏培盛给扶住了。
四阿哥心想:这狗子是故意的?
这时候盐宝已经绕到海棠另一边了,狗头在海棠腿上蹭,开始摇着尾巴讨好主人了。海棠也没留意四哥,这时候正和抱残守缺说去给盐宝找个大碗,总不能让盐宝趴着啃吧。
海棠跟抱残守缺说完,招呼着四阿哥:“四哥,咱们走吧。”
四阿哥看着这狗子,觉得这大狗不只是大,看上去很聪明啊,而且还很记仇。
兄妹两个说说笑笑到了地方,海棠和一群小伙伴们打过招呼后找地方和四阿哥坐了下来。
盐宝硬是要挤到两个人中间,吐着舌头一副无辜的样子,四阿哥现在确定了,这狗子真的聪明。
盐宝很大一只,硬是要挤着,海棠的右边就是四阿哥,刚才坐着没觉得什么,挤着盐宝就感觉右边胳膊伸不开,跟盐宝说:“宝啊,你到左边来,你挤着我没法切肉。”
这狗子往后退了一步,稍微留点空间出来,等海棠把羊肉削掉,留着碎肉的羊骨头就放进了盐宝的碗里。
盐宝开始狼吞虎咽,咬合力惊人,骨头被它嚼的咔嚓咔嚓的,苏培盛就觉得这狗子太吓人,不敢往它身边凑。盐宝吃完又挤过来,海棠把一块肉用树枝当筷子夹着喂它,火光映着盐宝项圈上的小金饼,四阿哥问:“你给它用了多少金子?”看着不少呢。
海棠只能侧身喂狗,一边喂一边说:“我哪里这么奢侈,这是汗阿玛赏他的,下午的那个盆也是汗阿玛赏他的。”盐宝就四件家当,项圈,金饼,饭盆,饭碗。饭碗是早先从青海带回来的,现在在京城,这饭盆没了,等于重新拥有了一个饭碗。
“哦?”四阿哥疑惑起来,因为康熙很少关心孩子们养的宠物,四阿哥以前养的狗康熙仅仅是知道而已,别的妃子养的猫狗,他是看一眼就行,康熙自己不喜欢猫狗,倒是喜欢海东青这样的猛兽。
他看看盐宝的体形,加上下午那露出的猛兽姿态,觉得康熙因此喜欢盐宝。
海棠不好说西湖那档子事儿,但是不能不说,就把盐宝的狗头推开,捂着嘴靠近四阿哥的耳朵边把这事儿给简单的讲了讲。
盐宝这时候很想挤进去,不停的汪呜,就是挤不进去,使劲挤进去了又被海棠把它狗头扒拉开了,委屈的不行。
四阿哥听完看看盐宝,忍不住夸它:“真是一只好狗!”说完想伸手摸一摸。
盐宝跳开,凶巴巴地看着他,狗眼里全是怒火。
四阿哥说:“放心,会赔你的盆的!”
不说还好,说了更生气。盐宝只能无能狂怒转身在地上开始刨坑,两只爪子扬起来的泥土全盖在四阿哥身上了,四阿哥正吃着烤肉被后面的土盖了一脖子,回头一看盐宝两只爪子跟风火轮一样在刨土,海棠呵斥盐宝的时候四阿哥又气又笑,对盐宝生出几分喜爱,盘算着将来盐宝的小崽子抱一只来养着。
四阿哥回去就让人给这狗子弄个盆,然而这里没地方买卖盆子,他身边的人又不会用木头做盆子,四阿哥就把自己的洗脸盆送给盐宝。
盐宝当时就把盆子拱出去表示不要!单方面表示这事儿没完!
这事儿在兄弟们中间传开,六阿哥笑得肚子疼,逮着机会跟四哥说那狗子和德妃三个儿子之间的恩怨情仇,哥俩说起这个再说起这一年来京中的事儿差点说到天亮。自然也有人私下里说酸话:“老四那人,狗都不理!”这话是私下里说说,可不敢让人听见。
接下来几日大家白日各忙各的。
海棠还是跟小伙伴们一起赛马叼羊羔,他们中有些人的孩子都能骑马了,也有些人的父母去世了,大家说起来不胜唏嘘。
海棠白日与他们比赛饮酒吃肉,晚上跟康熙汇报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消息,这里面有很多是准格尔部的消息,对于准部,康熙一直未曾放松警惕。
两日后开始行围,海棠已经不需要通过猎物来证明自己的本事了,就负责起围场的安全,行围的这几日,她站在高处,看到大军雁阵排列,这气势确实挺唬人的。
四阿哥在此次行围中还是没什么斩获,他那胳膊拉不开弓大家是知道的,然而十三和十四两人是真的猛,每日的成绩都很好。十三是个暖心的弟弟,路上碰到了四阿哥还知道去安慰一下,倒是十四是个熊孩子,对着好久不见的四哥除了前两天显得亲热一点外,剩下的这几日就剩下嘲讽了。
四阿哥在关外把那些官员们逼得跳脚,回来被十四气得跳脚,要不是十四是小弟弟,他恨不得拉着打一顿!
可每日四阿哥都是倒数第一,十四每日都嘲笑哥哥,这就陷入一个怪圈,哥俩的关系肉眼可见的陷入僵局,六阿哥左右为难,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找还海棠想办法。在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里终于结束了行围,大家再次吃吃喝喝后各回各家。
此次回到京中要办的大事就是给七阿哥和八阿哥办婚礼了。在车上,礼部的官员说先把福晋娶进宫,让小两口在宫里住几日再回他们的小家。
这么安排是因为前面的几位皇子福晋都是在宫里成亲的,再有就是康熙还活着呢,在他眼皮子下办婚礼更好一些,又不是新郎的父亲没了要在新房子里成婚,总要在老宅子里拜见父母啊。当然这话是不敢说的,然而康熙不参加儿子的婚礼也是真的,他除了太子的婚礼操心了,对其他儿子的婚礼可以说是漠不关心。
康熙无可无不可,既然礼部这么说了,就答应了。
就康熙这态度,六阿哥在车里和四阿哥说:“咱们都是捡来的,就太子是亲生的。想想咱们娶媳妇才摆了几桌,看看太子娶太子妃,那是在太和殿宴客。”
四阿哥娶媳妇的时候去磕头,临走的时候想从阿玛那里得到些嘱咐,哪怕是勤俭持家一类的也行,康熙说了句“去吧”就完了。轮到六阿哥,好歹比四阿哥那会多说了几句,康熙还动情地摸了摸六阿哥的光脑门,也仅限于此了。
四阿哥看着外面枯黄的草地,叹口气,没说话。想到这次回去就能看到儿子了,他都发愁,自己都没从汗阿玛那儿学会怎么当阿玛,又怎么教孩子。
四阿哥拧着眉头,六阿哥看了问:“四哥,想什么呢?”
“我想回去后怎么管教弘晖。”
六阿哥忍不住笑起来:“那么小,你管教什么?他光是吃奶还要再吃一年,然后学着走路什么的再花一年,等到三岁了还狗屁不懂,你怎么管?孩子是自己的崽子,抱着宠就完事儿了。说到这个,我们家乖乖没个大名呢,我和她额娘找了很多都不满意,四哥你帮忙起一个。”
四阿哥听了推辞了一下:“额娘和桂枝常说我不会起名字,这事儿还是算了吧,你媳妇读书多,她起的名字好听,你不如听她的。”
“她也不行,她起的太拗口了,十有八九都不知道那几个字是怎么读的,称得上是诘屈聱牙,四哥你起。”
看着六阿哥信任的目光,四阿哥忽然信心满满,桂枝的名字也不是很难听啊!他觉得挺好听的。
他想了想,跟六阿哥说:“他们男孩子都是弘字辈的,这是汗阿玛定下的,女孩没说,但是我看着大哥家的几个孩子没字辈,二哥家也是如此,老三家没女孩,我们家一个,你家一个,不如咱们兄弟给女孩定个字辈,你说呢。”
六阿哥高兴地点头:“好啊好啊!”
四阿哥接着说:“《诗经大雅生民》篇中说‘实发实秀,实坚实好’。《后汉书章帝八王传赞》中说‘振振子孙,或秀或苗’。我的意思,给女孩定‘秀’字辈,你觉得呢?”
“好啊好啊!这字好。秀,出也,实也,荣也。好字,嗯,是好字!”人家光武帝刘秀都用这字呢!
四阿哥被老六这么一吹捧,顿时觉得这字选得太好了,跟六阿哥说:“把妹妹叫来一起商量。”
六阿哥说:“应该的,十四呢?”
四阿哥哼了一声,尽管十四弟讨厌,但是也是额娘生的,不能因为讨厌就开除出亲弟弟的行列,就说:“也叫来。”
没一会十四先上车,问:“干吗?”
六阿哥就皱眉:“有你这么跟哥哥们说话的吗?”
十四装模作样地问:“弟弟给两位哥哥问安,不知道两位兄长传唤小弟来此所为何事?”
这语气怎么这么欠揍呢?海棠在车外问:“十四,你皮痒了是不是?”
“没没没,姐姐上来坐啊,你先坐,呦,盐宝也来了,盐宝你坐哪儿?”
盐宝坐外面,和赶车的太监坐一起,盐宝蹲过好多人的车了,而且至今盐宝没咬过人,这太监也不怕,还往边上让了让,和盐宝一起赶车。
四个人挤在一起,海棠问:“四哥六哥有事儿?”
六阿哥兴奋地说:“我和四哥商量了,往后咱们四家的孩子,女孩的字辈是秀字辈的,找你们商量呢。”
海棠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就这事儿啊,她立即支持:“好,我赞成!”
十四问:“为什么?”
哥哥姐姐都看着他。
四阿哥问:“什么为什么?”
六阿哥问:“你不想让额娘叫孩子的时候都顺口点吗?她们都是额娘的孙女!”
海棠问:“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们一起!”
十四觉得哥哥姐姐在霸凌自己,就说:“凭什么都是秀字辈,秀字辈不好听,我要自己起!”
哥哥姐姐都盯着他,六阿哥说:“你说个听听。”
十四阿哥力争要找个字能一鸣惊人,可是在这关键时刻,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他只能说:“让我想想。”
“你想到什么时候?现在有两个妞妞等着用名字呢?”十四抓耳挠腮,片刻之间真的想不起来。问海棠:“姐,你说哪个字好?”
“你别问我,我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啊!
十四就不说话了。
得了,这小子认了,四阿哥终于气顺了一些,清了清嗓子跟弟弟妹妹说:“往后就用‘秀’字了,六弟家的乖乖是姐姐,我们家的妞妞是妹妹,先给这姐妹两个起名字,你们觉得哪个字好?”
六阿哥提议:“要不先写些好字,选出两个来,剩下的留着给其他的女孩。”
四阿哥觉得这主意甚好,就立即让人磨墨写字。
四阿哥和六阿哥一替一字地往上写,十四蹲在海棠身边说:“他们俩都商量好了,还把咱们叫来干吗?”
海棠没说话,等到四阿哥写了一个“莹”字,海棠立即说:“这是我闺女的名字,我先占一个。”
行,妹妹的要求不过分,四阿哥在这个字上画圈,表示这名字被占住了。
十四一看,立即嚷嚷自己也要占一个,给自己将来的嫡长女占住个名字。
就在他们四个在马车里高兴地分名字的时候,康熙收到了扬州那边送来的折子。盐商盐政盐税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盐税要归入内务府还是户部,这就又是一个问题。自古盐铁官营,康熙内心还是想放入户部的,然而这事儿且有得磨,总有人反对放入户部。
他把折子放到一边,忍不住想起太子来,这次太子还是在京城守着,然而上次南巡和马齐掰扯银子那次,让康熙心里对太子独立办事儿的能力有了新的看法。
他看了看折子,想把这折子拿去让太子决断,也算是对太子的一个考验。公与私,太子总要有个偏重啊!
想到这里就把折子收起来,喝着热茶问梁九功:“班布拉在哪儿?”
梁九功说:“在四爷和六爷的车上,十四爷也去了,要不奴才这就派人去请?”
康熙想了想,把茶杯放下:“算啦,让他们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