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整个人胡乱矛盾极了,做出的动作就是令慎刑司拘押眼线审问,问他们是谁在背后离间父子之情,一方面要寻找索额图的罪证。至于太子如何想的又要如何办,康熙不敢查不敢问,就如一个剧痛的伤口不敢触碰,就怕碰一碰自己血流成河痛不欲生。
寻找索额图的罪证就等于是先射箭再画靶,是十分容易的事情。在康熙跟前侍奉的南书房大臣立即意会,随后消息传出畅春园,刚吃过午饭,状告索额图的折子和状纸雪片一样飞到了畅春园和顺天府。
送到畅春园的折子是公事参奏,送到顺天府的是民事大案。索额图是旗人,民事案件应该交由步军统领衙门审理,至于为什么不送到步军统领衙门,因为步军统领衙门的主官九门提督托合齐是太子的死忠!
康熙压根没让步军统领衙门、顺天府、刑部、大理寺等一干刑罚衙门插手,也没有给索额图分辨的机会,更不经审理,立即命令把索额图押送到宗人府大牢。
随后他招来了三阿哥和四阿哥,让他们两个去顺天府大牢看望索额图,对着两个儿子暗示了一番。
哥俩一身冷汗地出来,踩着夕阳进京,进了宗人府大牢看到索额图后,出来跟看守大牢的官员说:“不能让他越狱了!”
看守回忆了一下索额图,都七十多岁的老大人了,年纪大不说,往日养尊处优也没二两力气,是没法越狱的。
然而两位阿哥一再要求慎重关押,多加锁链。看守就让人对着索额图浑身挂满了锁链,使得索额图一动都不能动。加上索额图大喊大叫,喊出的话能涉及密辛,所以两位阿哥要求任何人不得接近他。
宗人府的看守能理解需要保密的用意,其实宗人府大牢里面常年空着,索额图连个狱友都没有,宗人府本就是宗室内部的衙门,不存在泄密的事儿。看守问:“平时大伙都不会靠近,可总要给他送饭啊,送饭送水他要是胡言乱语怎么办?”
两位阿哥都没说话。
看守明白了,浑身一哆嗦,躬身送走了两位皇子。
三阿哥和四阿哥出了宗人府,三阿哥回头看看宗人府大牢,跟四阿哥说:“令人想不到啊!四弟,还回去吗?”
四阿哥说:“回去,今儿就回园子里住着,不怕辛苦就怕有人对咱们泼脏水,咱们回府里住着,万一出事儿没人给咱们作证啊!奴才的话宗人府是不信的。”
三阿哥瞬间汗毛倒立:“对对对,你说的对,哥哥今日就把你嫂子侄女给带回园子里,咱们就住在汗阿玛眼皮子底下。别说了赶紧走!”
两人急匆匆地回到畅春园,已经是晚上了。四福晋本来就带着孩子在园子里住着,四阿哥不用操心。三阿哥下马交代自己的太监赶紧把福晋和小格格接来,他又着急地和四阿哥去面见康熙交差。
此时清溪书屋灯火辉煌,诸位皇子和裕亲王恭亲王都在,恭亲王常宁病了,面色萎黄,太医委婉地暗示家属该准备后事了,如今这样的重病号也被叫了来。康熙和太子互相指责有半天了,常宁滴水未沾,胸口憋闷,强忍着坐着,直到现在忍不住了,突然一口血喷出,福全吓得赶紧站起来。
康熙的眼神都没往这边看一眼,福全立即叫五阿哥和六阿哥:“老五老六,赶紧送你们叔王回去。”
五阿哥和六阿哥架着常宁出来,在门口碰上了三阿哥和四阿哥。六阿哥让自己的太监替自己扶着,简单地跟四阿哥说:“刚才汗阿玛和太子吵架,太子嚷嚷他做了四十年的太子了,纵观古今,谁像他一样做了四十年太子!”说完就去追常宁和五阿哥。
三阿哥为人古板了些,读书多了更看重礼义仁孝,听后呆愣住了,随后沉不住气地跺脚:“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盼着汗阿玛驾崩吗?这是逆子啊!”
四阿哥说:“你小点声!”
两人悄悄地进了屋子,站在了刚才五阿哥和六阿哥的位置上。
此时风暴中心是康熙和太子,还有一个气愤的大阿哥。
大阿哥正在骂太子不配做人,是个没良心的儿子。
“……你自己拍心口说说,汗阿玛对你怎么样?这么多兄弟姐妹捆在一起都比不过你一零,你还不满足,还觉得少,你不仅不忠不孝,还不仁不义!”
太子冷哼:“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算什么东西。”
下面的弟弟们同时皱眉。
十三阿哥说:“二哥,您这是怎么了?”十三阿哥立即出列跟康熙说:“二哥不是这种人,怕是因为索额图的事儿气糊涂了。您想想往日,往日他可从不这样啊!正所谓论迹不论心,索额图那奴才怂恿二哥,但是二哥是一点都没干啊!”
三阿哥用胳膊碰了碰四阿哥,意思是问四阿哥老二还准备干什么?
四阿哥哪里知道,他往七阿哥这里靠了靠。
此时大阿哥对十三责骂:“老十三,你这是助纣为虐,就胤礽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就不配做太子,汗阿玛,儿子请废胤礽太子之位!”
福全立即站起来:“不可!废立太子要动摇国本。刚才十三说对的,都是索额图那奴才撺掇的太子,太子什么都没做。太子一直是好孩子,太子,快跪下请你阿玛饶了你。”
福全走到康熙身边说:“皇上,这事儿就算了吧!谁家过日子不吵吵闹闹?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闹着分家,父子乃是血脉延续,这种事儿宜粗不宜细,错都在索额图,他死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太子,你说呢!”
福全盯着太子,一字一句地说:“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自当为咱们爱新觉罗家考虑,一个奴才罢了,你难道要为一个奴才和你阿玛生气?快跪下!”
太子顺着福全的话跪下,一旦跪下后,认错的话也不难说了。
看太子服软了,而且太子说着说着哭了起来,说自己惶恐不安,觉得阿玛不想要他这个儿子了,说起以前父子之间不是这样的……康熙听着忍不住也哭了,觉得和福全说的一样,孩子是好孩子,罪人是索额图!
只要索额图死了,事情会变好的!
他们父子尽释前嫌,索额图的结局注定了,就是饿死在了宗人府。
这件事没人再提了,然而当大阿哥喊出“请废太子”的时候,所有阿哥们都受到深深的震撼。
原来太子是可以被废的啊!
当几位皇子一起回去的时候,十四阿哥给没听全场的四阿哥讲今日下午发生的事儿,三阿哥也凑过来听。
十四阿哥说:“汗阿玛说太子有谋反的野心,因为索额图怂恿太子起事。”
三阿哥:“啊!”
四阿哥心里有准备,也被这事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十四阿哥接着说:“太子没否认,就说‘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
三阿哥就说:“他这是承认他想起事!”
十四皱巴着脸,虽然看了全程却很多的地方不明白,这事儿开始的稀里糊涂,结束的也稀里糊涂,总之汗阿玛是偏心太子的。
他就说:“三哥你没听伯王说嘛?论迹不论心啊,错都是索额图啊!”
三阿哥说:“伯王这是在和稀泥!”
十四想说:伯王是和稀泥,但是李世民杀了哥哥弟弟后,李渊在几年后不也是原谅他了!血缘这玩意有时候很不讲道理的。
这话他不敢说,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想问四阿哥:太子会不会不是想弑父,他是想把兄弟们给杀了?
有了这个想法后一路跟着四阿哥,到了四阿哥门口,四阿哥问他:“你还不回去睡觉?”
“四哥,弟弟问你件事儿。”
“说吧。”
十四压低声音问:“你说,太子是不是想杀的是咱们,不是汗阿玛?”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扭头进去了。进门的时候吩咐院子里的太监:“关门。”
太监跑过来小声说:“得罪了十四爷。”然后“咣当”把门关上。
十四气地对着门踢了一脚,心想:你牛气什么,回头我找姐姐问!
此后的一段时间园子里有一种很古怪的气氛,大家都极力表现出相安无事,极力展现日子和往常一样,但是这种表现就是一种欲盖弥彰,私下里再没有了以往的轻松,连不同宫院的太监和宫女相遇都不再打招呼,当做有事很忙的样子急匆匆地擦肩而过。
一股紧迫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园子,人人如履薄冰。
在这种气氛中,九阿哥和十阿哥紧赶慢赶终于回来了。
这次哥俩赚大钱了,还带回了不少好玩的小玩意给大家分一分,两人高高兴兴地进园子,在无逸斋给康熙请安的时候笑得跟两朵喇叭花一样,高高兴兴地把礼物奉上。
康熙以前觉得这俩真是两个没出息的,可如今没出息的儿子才是好孩子啊!
康熙对他们两个倒是慈爱了不少,让九阿哥和十阿哥都很不习惯。九阿哥问:“您最近龙体有恙?还是谁把您气着了?要不然也不会对儿子这么和颜悦色。”
这话说得让康熙心里五味杂陈,大喊了一声:“滚!”
哥俩瞬间通体舒泰,九阿哥立即笑容满面:“儿子和十弟先去给祖母请安,把这些礼物送出去后,再来跟您说此行的收获。”
康熙点头:“去吧。”
他从窗子里看着九阿哥和十阿哥跑出去并不觉得生气,想着大的儿子太可恶,小儿子们还是很乖巧的。
九阿哥和十阿哥回来给兄弟们一通送礼,就如海棠回来要去每个哥哥家坐坐一样,这哥俩也需要走一趟流程。
但是在走流程之前,在太后跟前蹭吃蹭喝的十一阿哥和惦记十阿哥的舒宜尔哈都跟这哥俩说了今日不同往日。
十一阿哥把当日的事儿跟九阿哥和十阿哥说了一遍:“这事儿我是亲眼看着的,反正太子怎么想咱们不知道,汗阿玛怎么想我等凡人也想不到,索额图那奴才死了,他两个儿子把他葬了。你们出去小心就行,几个哥哥特别是大哥拉着你们喝酒千万别喝,坐上一时半刻赶紧回来。”
舒宜尔哈拉着九阿哥和十阿哥说:“这几日我看着太子哥哥看人的眼神凶巴巴的,你们去了别顶撞他,就是骂你们也要受着,找机会赶紧回来。”说得太子跟前好像是龙潭虎穴一样。
十阿哥皱眉,看看九阿哥,他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变得这么复杂了。
九阿哥不信邪:“姥姥!爷怎么说也是皇子,不是奴才,他能对奴才大呼小叫,对爷呼来喝去想都别想,爷要是自己理亏他骂了忍着,那是他做哥哥的该教训弟弟,要是爷有理,他还骂爷,别说骂回去,爷跟他打回去。”
舒宜尔哈赶紧操起茶杯盖子盖上他的嘴。
十阿哥说:“何必呢!”
十一阿哥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回头有仇找机会报,你怎么就学不会迂回呢。”
九阿哥要说话,把舒宜尔哈的手推开。十阿哥抢先开口:“比准备好的礼物加厚三成,多恭敬些,去了随机而变吧。”
舒宜尔哈很担心,就说:“我的这份九哥十哥拿去孝敬太子,我日常跟着祖母也没什么花用的地方。”
九阿哥就说:“不至于动用你的这份,十弟你留着,我去见了额娘咱们就去给太子爷请安,我倒是要看看他成了什么模样。”
中午哥俩一起去拜见太子,太子比以前阴郁多了,两人当不知道,把礼物送上,除了给太子的还有给太子后院家眷的。
太子的眼神阴恻恻地看着他们,两人都感觉到他这是要找事儿了,心里想着不能留了,赶紧走吧。可这时候太子妃带着太子的次子弘皙急匆匆地赶来,笑着进门说道:“九爷和十爷来了,来啊孩儿,给你两位叔叔请安。”
弘皙进门请安,这是侄儿,两位叔叔自然是好言好语鼓励一番读书上进,被侄儿缠着问东问西,又给侄儿讲了外面的风俗习惯。这一拖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太子妃不让走,非要留他们吃顿饭,太子不说话,九阿哥和十阿哥是不想吃,然而太子妃有这个面子,拦着不让走,一顿饭吃完后弘皙送走了两位叔叔。
太子嗤笑了一声,太子妃的路子他不反对也不赞成。眼看着太子和皇帝的关系有了裂痕,太子妃赶紧把弘皙推出来请康熙教导,康熙觉得儿子半废孙子还好,就顺水推舟地抽时间教导弘皙,暂时把场面给维持住了,所以现在弘皙就担着维护自家和祖父各位叔叔姑姑关系的重任。
九阿哥出门后跟十阿哥说:“二嫂子配给太子亏大发了!我将来要有女儿,要给她找个好爷们,就太子这样的……”
“九哥,少说几句吧。接下来是大哥家。”十阿哥揉了揉脸,充满了抗拒:“这两家闯过来,今儿就没事儿了。”
太子家是二嫂子有面子,大哥家是大嫂子有面子。
大阿哥一见面就埋怨:“哥哥等着你们吃饭呢,等了半天你们在太子那儿吃了,是不是看不起哥哥?”
九阿哥和十阿哥顿时烦得透透的,想站起来就走。
大福晋在门外说:“爷今儿是找事儿的吧?哪有亲弟弟刚上门就挑刺的?”
大福晋在门外咳嗽几声才进来,十阿哥立即问:“大嫂子这是怎么了?”
大福晋说:“最近病了,不知道怎么了,断断续续地烧了半个多月。不只是我,你们的侄女也是经常病,我们母女几个是太医院的常客。”
九阿哥就说:“您可要多保养,我们带回来的那啥……十弟,那叫什么来着?”
“雪莲。”
“对对对,就是雪莲,我以为是雪菊花呢,我们带回来了一些,给祖母和娘娘们分些,剩下的个给嫂子和姐妹们分一分。嫂子问问太医,看能不能用,要是有用,明年我们给嫂子多带些。”
大福晋谢了他们,大阿哥就换了一副脸孔,热情起来,非要留着他们两个喝酒,九阿哥和十阿哥再不敢停留,说要去别的哥哥家,赶紧跑了。
在哥俩体会京城压抑的时候,在青海的王府,海棠算着盐宝的生产时间。
因为有经验的牧民告诉她,藏獒的怀孕周期在六十三天,狼的怀孕周期在六十一到六十三天。这不巧了吗,两个物种的孕育周期居然差不多。
在五十多天的时候,海棠趁着盐宝躺在窝里盯着它肚皮看,发现没有出现那种此起彼伏的胎动,盐宝的肚子胖了是真的。
海棠想摸,但是盐宝不让,海棠只能看,不能上手。
六十天左右的时候,盐宝开始准备,把晒干的草和柔软的旧衣服拖进小院子里,为了避免盐宝累着,海棠隔着墙给它扔进去,然后趴在门缝里看着盐宝自己辛苦的一点点给拖到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