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弘历就说:“快去吧,别让皇阿玛久等。”
穆禄又跟领班的侍卫说一声小跑到了书房门口,把佩刀摘下来递给了太监,跟着太监进门。
雍正在对十四家的一对双胞胎女孩说话,看他来了就和气地说:“朕今儿说到这,你们回去告诉你们阿玛,让他收拾收拾陪着你们祖母去南苑住几天。”
这两个女孩应了一声,出门的时候和穆禄打招呼,其中一个说:“给表哥贺喜了。”
穆禄笑着目送她们出去。
雍正指着装红薯的玻璃缸说:“这玩意朕搬不动,你搬着随朕出门找个地方晒一下,庄稼不能不见光。”
穆禄有一把子力气,搬着玻璃缸跟着出来放在了走廊下。
雍正满意地说:“不错不错,壮实着呢。走,咱们一起逛逛去。”
穆禄跟着他闲逛,雍正问:“你额娘这次赚了多少?”
穆禄知道,就说:“是赚了点,现在到手大概是五万银子。”
“是各处分过的?”
“嗯。”
雍正转头跟穆禄说:“你回去跟你额娘说一声,告诉他们,既然今年赚钱了,税别落下了。”
“税?税……是,回去就跟额娘姐姐他们说。”
第642章 悲伤兆
穆禄轮一次就是十天,轮值结束后回家告诉了桂枝,桂枝立即让人把税送户部去,平王一家也赶快行动,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这件事又瞒不住人,所以没几天大家都知道了。雍正一直抠门,没想到亲妹妹也让人逮着挤了一把税。
然而此时桂枝交不交税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定稿的《大清律》开始印刷,而隆科多终于要被判刑了。
隆科多被羁押了几年,关注这件事的人很多。此时三堂公开审理,共定下隆科多罪状四十一条。这四十一条罪状随便拎出来一条就够判他死刑。然而最终的判决结果是终身圈禁,收缴家财,他的儿子们被发配宁古塔,至于妾侍奴仆,按照李煦家的例子发卖。
雍正本意是杀了隆科多,他之所以迟迟不对隆科多宣判,就是想让隆科多这个一等一的权贵血祭新法,然而最终的结果是隆科多圈禁。
尽管雍正很不高兴,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判决下来之后,佟家二房的人还在哀嚎连天。
因为家产充公这一条能要了他们的老命。在他们看来隆科多本人没有多少私财,隆科多掌握的那些财产都是家族传承下来的,这家产就不该被充入国库。
佟家二房的人迅速寻找关系,甚至托关系到了昔日承乾宫的宫女太监身边,连雍正的另外一个大太监高无庸都被他们找了。
这家人除了不舍得这些钱财外,还关心爵位最终花落谁家。
连高无庸都觉得这家人过于离谱,私下里跟他们说:“虽然咱家这些近侍之人能帮你们吹吹风,然而这件事若是光明正大地问起来,还需要家主出面。”
说白了,你们的族长不出面就算是宫女太监们想帮你们说话都没个由头,所以这件事还需要鄂公爷他老人家第一个提出来。
鄂伦岱是怎么想的呢?
自然是关我屁事!
他在家装起了糊涂,反正已经退下来了,而且一把年纪,就算是糊涂了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佟国维的儿子不少,一共是八个儿子,老三隆科多倒霉之后就有七个儿子争爵位。每天都有人上门拜访,而鄂伦岱就开始装耳背,耳背加眼花,整日胡言乱语答非所问。且老头子身体还不错,一天能吃几大碗饭,健步如飞,还能打拳,盼着他死恐怕两三年之内是不会令大家如意。
这样的族长活着没一点用,盼着他死又盼不到头,所以二房的人只能自己上。
雍正的想法是不给他们家爵位,一旦给了他们家爵位,到时候佟半朝死而复生,何必再在朝廷里面养一个庞大的家族呢?
就让佟家二房没落下去吧。
因为有这个想法,所以二房的人口想尽了办法都不能达成希望。
隆科多宣判,桂枝早就准备好的稿子也开始进入最后的校验印刷阶段。当然是不可能直接在书里面把佟家的这些事情给说得明明白白,甚至还要把姓氏给换一个,毕竟佟家是个庞大的家族,虽然隆科多倒霉了,但是其他人没倒霉,做事还是要遮一点儿。只要大家只要翻开仔细读就知道这是说的谁家的事情。
弘晖规定在某些日子之后所发表的书籍都要审查,桂枝卡着这个时间让平王府赶快印刷出来,随后卖得满大街都是。大家看了之后就问:“这个叫四姑娘的婆子最后怎么样了?”
李四儿跟着隆科多一起关押了几年,被关押的日子不好受。然而宣判之后更是绝望。因为李四儿可以被发卖,她嚣张了一辈子没少仗着隆科多作践人,想报仇的人恐怕已经排起队了,无论落到谁手里,绝不会落下一个好。
果然李四儿的发卖形成了僵局。
弘时的侧福晋想把额娘买下来,好歹能照顾她。但是隆科多的前妻赫舍里氏出价更高,弘时的侧福晋佟氏只能加钱,偏偏李四儿的仇人挺多的,大家一起把钱给赫舍里氏和佟氏打擂台,目的只要一个:买下那贱人!
双方不断加价,眼看着都要拼尽全力。消息传到狱中,李四儿畏惧了。
她一开始以为女儿能把她捞出去,后来发现这简直是做梦,于是在外边还没有争出结果的时候直接悬梁自尽。她已经不年轻了,熬不住暗无天日的生活。
隆科多本来还很不忿,觉得判决不公,看到了李四儿死在自己跟前瞬间没了精气神,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两三个月后奄奄一息,不到半年也一命呜呼。
他死了雍正才松口气,心想就是勾决犯人也要等秋后,这厮也算是死在就秋天了,四舍五入就拿他的脑袋祭新法了。
随后心情就好了起来,想着今年没什么大事儿,正好这也到九月了,弘晖带人去了木兰,行围的事儿也不需要妹妹操心,就操心起妹妹的寿宴来。
一直以来给海棠过生日最热心最积极的是乌雅氏。今年也不例外,她从南苑回来就在筹划着这件事,还说要热热闹闹地办一场。
因为别的孩子要么家里面的事情一堆,要么朝廷里面的事情一堆,能让她指使着跑腿办事儿的也只有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就接下了老额娘派下的差事,决定给姐姐热热闹闹地办三天寿宴。
“三天?”海棠忍不住问:“怎么会是三天?一天不行吗?”
“三天已经够寒酸了。”十四坐在郎惠园里跷着二郎腿欣赏姐夫的画,看到百寿噔噔噔从面前跑过去,立即把画扔了一把抱起小孩子高兴地逗他。
海棠就觉得哪怕是一把年纪了,这弟弟还是不靠谱。就用手指的关节敲着旁边的小茶几问:“话还没说完呢,你把话说完了再逗我孙子。”
百寿喊着:“祖母救我。”
海棠看了就去把孙子抱来,搂在怀里问十四:“三天!也就是说我这三天每天都是吃吃喝喝看大戏和一群亲戚说说笑笑是吧?”
“是啊!”十四就说:“外边那些地主老财手头上有俩糟钱儿,人家就敢办十天半个月,你这才三天已经是够寒酸的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别说了,这是额娘的一番心意,你也别去找额娘嚷嚷,她年纪大了,没几件事儿正儿八经地上心,唯有对你过寿的事儿一直念念不忘,你就顺了她的意也让她高兴高兴。我瞧着老太太如今耳背了,和她说话跟吵架似的,要是声音不大都听不见,趁着老人家还没糊涂,咱们做儿女的多孝顺吧。”
海棠叹口气。
十四接着说:“再说了,你们家办一场席收两份礼,你和你孙女儿都过寿,这是多难得的啊!”
海棠听他那意思是自己还多赚了一份儿。忍不住对他哼了一声。
百寿学着祖母对舅爷也“哼。”
海棠把矛头对准他,在他的小屁屁上打了几巴掌。百寿立即钻海棠的怀里撒娇。
十四倒是不介意被百寿哼了,而是很惬意地把刚才的画捡起来,问:“听说你们家年底又有喜事?”
弘阳的两个侍妾都怀孕了,海棠嗯了一声。
十四发现她不爱聊这个话题,就换了一个,问道:“姐,你知道京城这几天最有意思的是什么事吗?”
“什么事儿?”海棠还真没有关注过。
十四笑着说:“几个月前佟家的破事不是被刻印出来了吗?雅尔江阿就觉得这个办法特别好,于是找人写了自己年纪幼小的时候差点儿被后娘给饿死的事儿,然后找平王家刻印。平王就说现如今想要刻印必须经过翰林院审核,结果这本书送到翰林院去,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雅尔江阿的两个弟弟就跑到宗人府告状,现在这官司打到四哥跟前了。”
海棠不想评价这些事儿,雍正也不想管,就说雅尔江阿:“你给朕在家里面老实一点,少给朕惹事儿,把你那书拿回去。”
雅尔江阿就问:“凭什么不让奴才发出来?”
雍正就说:“你少做点丢人现眼的事,别的不说,你也要为你阿玛的名声想想。”
雅尔江阿觉得他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写《大义觉迷录》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为圣祖爷的名声想想?
他毕竟不是个愣头青了,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就嘤嘤嘤哭了起来,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说:“皇上,奴才这也是没办法呀。您平时日理万机不知道奴才家的事情。奴才那两个兄弟常常在外边抱怨说奴才对他们苛责,奴才那王府上上下下养了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旁支指着王府过日子,若是什么都给他们了,别人怎么过?奴才不过是把水端平了而已,在他们眼里就已经是十恶不赦了。还没办法辩解,一说起来就是不怜惜弟弟。奴才没办法,这才效仿您准备写一篇文章自辩。”
雍正听了也没火冒三丈,盯着雅尔江阿看。作为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发小,尽管后来分道扬镳,雍正对雅尔江阿心里的小算盘太清楚了。
这不就是想弄他那两个弟弟吗!
他就说:“你少拿你家的事情和朕攀扯,朕是为了江山才行此良策,你这是干什么?是把家里面的丑事抖在外边儿吗?”
雅尔江阿心想咱俩做得有什么区别吗?
雍正接着说:“朕不管你,但是你不能把宗室的事儿传扬得到处都是。”
雅尔江阿的脑袋转得快,瞬间就有了主意:“是,奴才知道了,奴才已经受了教训了,这事奴才肯定改。”既然此条路走不通,还有别的路,没必要在这条路上死磕。
雍正看他认错态度很好,就扶着桌子站起来,结果两个胳膊撑着桌子刚站起来突然又坐了下去。
旁边的太监赶快去扶,雅尔江阿看了大受震撼。两个人年纪一样大,雅尔江阿还非常健壮。然而看着雍正刚才那一下子,就觉得他身体实在不太好。
雍正被两个太监架着站起来,他和雅尔江阿说:“自从去年十三弟去世之后朕的身体就不太好,朕曾经发出密旨让下面人推荐好大夫,虽然推荐了一些过来,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既然这次让你看到了,朕就跟你说一声,你若是认识什么好大夫不妨推荐给朕,若是没有什么效果,朕是不会怪罪你们的。
这事儿你要秘密办,不可令别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太后和朕的这些兄弟妹妹知道,他们知道了太后也就知道了,老人家又要多操心。”
雅尔江阿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园子里,既然听到皇帝这么说了,也就应下了。
看着皇帝白白胖胖挺富态的一个人,没想到这么虚。
雅尔江阿只能叹息地回家。
他路上遇到了保按,两位亲王的车子交错而过,在交错的时候停了下来,各自掀开车里面的帘子打开窗户趴在车窗上聊天。
雅尔江阿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保按叹气:“我三哥去世了,刚才侄儿请我过去,我就去了一趟,我们老兄弟就剩下我了。唉!我还记得当初我年纪小的时候常常生病,我阿玛就担心我活不下来,没想到这些老兄弟里面也就我活的时间长,一晃就过去那么多年了,如今想起来真是万分感慨。”
雅尔江阿吃惊地问:“保泰没了?”最后想了想,能活到这个时候也算有寿数,就像保按说的那样,前面老王爷留下的这几个儿子还就数他们兄弟两个命长呢。
他就劝保按:“你也别难受,我说句不好听的,他到这个岁数不算是早夭。什么时候出殡?到时候我去一趟。”
保按说:“今儿初九,十二出殡。”
雅尔江阿说:“行,我记住了。”
保按又说:“你听说淳亲王了吗?我听说他病得也很严重,可能有点儿……要不是因为我三哥这事儿我还打算这两天去瞧瞧他呢。既然你有空,不如去看看。”
淳亲王就是老七阿哥,雅尔江阿点点头,两支车队再次动了起来,交错而过。简王府的车子到了老七阿哥家门口,随后雅尔江阿进了园子。
出来迎接的是弘暻,他年纪不大还是个少年,雅尔江阿看他忧心忡忡,就问:“听说你阿玛病了,我来看看。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弘暻忍不住叹气:“太医嘴里没一句可信的话,一人一个说法,都不知道怎么往园子里报。您请,我阿玛这几日起病得起不来身,要不然就亲自来接您了。”
“都是一家人,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雅尔江阿进去看到老七阿哥的脸色不好看,就忍不住说:“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化这么多?”
老七阿哥说:“弟弟也没想到能病到这地步,以为是普通的伤风呢。”
雅尔江阿从老七阿哥的房间出来后跟弘暻说:“孩子,我瞧着你阿玛的病非常严重,你可不能糊涂呀,这事儿赶紧跟宫里面说。先别管那些太医们是怎么说的,你报到宫里,最起码宫里面给你派的太医会好一些。”
弘暻点点头,他阿玛一直觉得自己得的是小病,因为以前真的没得过大病。觉得这一次也不过是卧床一段时间吃点药就会好起来,然而很多人都建议他赶紧跟雍正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