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朕打算安排个年轻人去,弘阳,把那膏药放下,说正事呢,你去吧,你去给舅舅当一任火器营统领?”
弘历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弘阳欢喜地说:“你老人家可是言出法随的,我就领旨了。”说完翻身在榻上谢恩。
雍正高兴地拍着他的背:“起来起来,你也别弄了,这药膏等会让你弘昼弟弟弄去,你现在就拿着圣旨去火器营,先去转一圈,看看火器营是什么样的,晚上回来咱们边吃边聊。”
说完对苏培盛吩咐:“马上让人去前面请张衡臣(张廷玉,字衡臣)拟一道旨意送来,朕用了印打发弘阳出园子。”
弘历心知此事回天乏术,这会还不想放弃,立即说:“您说不用老的,难道就要用小的?既然用小的,您觉得儿子怎么样?儿子愿意做副统领,请您成全。”
雍正对弘阳说:“你先去吧,随后圣旨给你送去。”
弘阳答应一声下榻出门去了,雍正问弘历:“你想做副统领?别说副统领了,你这身份做统领都是够格的。朕让弘阳去,是要借助你姑妈在军中的威望办一件大事,现在跟你说了也无妨,朕要拆分火器营。
拆分火器营是要得罪人的,你愿意去吗?你想好了再说,别想着敷衍朕。朕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火器营到了今天势力膨胀到无法忽视的地步,这是最后的拆分机会。一旦饶过他们,将来就是尾大不掉的局面。有一股军中势力尾大不掉你知道对咱们家而言意味着什么吗?所以这件事必须认真做,而且要做得彻彻底底。你愿意去吗?”
他如果愿意去,雍正会高看他一眼,甚至愿意给他机会让他和弘晖打擂台,雍正就不会拉偏架,想上位各凭本事。因为雍正自己当年就是这样出人头地的!凭着公心,凭着不怕吃苦不怕得罪人!
弘历就是太聪明了,这件事能不能做就看收益够不够大。如果皇父觉得他这把刀好用,将来用他这把刀对付其它人呢?
果然雍正接着说:“咱们五六月份的时候去山东,朕带着你们去曲阜,你们怎么想的?朕觉得曲阜的县令该收回来了。这不掺杂什么新旧之争,把这个县令收回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个县的县令让他们孔家任命这就是很荒谬的一件事,到底谁才是朝廷之主?朕和你姑妈前几年费尽心力改土归流,各个地方都执行得不错,转眼一看,山东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改土归流呢,这不是打朕的脸吗?
你说谁去山东当县令合适?”
文官是弘历的基本盘,文官容易认死理,让孔家吐出利益,文官们会是身态度?
他能对着自己开刀吗?
旁边看着的秀椿不敢多说一个字,默默看着父子两人。
弘历在心里不断地算计,为了注定拆分的火器营值得冒险?
这时候苏培盛用托盘端着圣旨进来,放到了榻上,秀椿条件反射站起来去找印章,找到了印章,雍正用了印,圣旨马上要送吏部入档。雍正问:“你想好了吗?你想好了朕一块儿用印。”
弘历的眼神看向秀椿,秀椿明白这是让自己解围,立即说:“皇阿玛,火器营的副统领可没丁扰,我四哥去了也不合适。再说越是大事越不能贵人扎堆去,到时候就怕他和阳哥互相推诿。”
弘历立即说:“是,妹妹说得对,儿子去了,下面的奴才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该听谁的,大事最忌讳令出多门。”
雍正就说:“既然你能意识到,这件事就算了。刚才跟你说拆分火器营的事你要保密,不可说出去,这事儿要让你阳哥缓缓地办。”
雍正带着笑容警告秀椿:“你刚才也听到了,你和你哥哥一样,这话可不能乱说。如果朕发现你们两个嘴巴快,朕绝不轻饶!”
秀椿拉着雍正的袖子撒娇:“看您说的,儿臣就在这园子里,哪里都不去,接触的也就是咱们家的人,怎么会泄密?就是我愿意说,这事儿无论是祖母还是皇额娘或是我额娘,哪个有兴趣听。”
弘历知道这是警告自己呢,连忙说:“儿子也不会乱说的。”
雍正点头。
随后跟秀椿说:“出去转转去,朕要换药了,让你兄弟来侍奉就行,出门的时候把弘昼叫来。”
弘昼进来,雍正就说:“你们阳哥不在,你们给朕换药膏吧。”
弘昼摸到药膏软软的,看来是烤好了,拿着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发现这温度刚刚好,不会烫伤皮肤,就对弘历说:“五哥,你托着阿玛的腿,我来贴。”
弘历没干过侍奉人的活儿,手忙脚乱地解开雍正的袜子带,好不容易和雍正一起动手把裤腿拉上去了,弘历就站着不动了。
弘昼心想:这真是个爷!让你托着阿玛的腿,你倒是托啊!
弘昼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五哥,你先把阿玛的腿给托好,弟弟把上面的药膏揭下来再贴。”
弘历立即把雍正的脚腕给抬了起来,雍正都觉得这儿子笨手笨脚!
弘昼心想:这是个刷牙都是奴才给他蘸青盐的主儿!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阿弥陀佛,心态要稳,阿玛跟前不能讥讽他,要不在阿玛跟前显得爷刻薄。
因为两人配合的不好,弘昼以一种很诡异角度扭着腰把雍正小腿肚上的药膏撕下来,再利索的给小腿上涂抹了一层药油,飞快地揭开烤软的药膏贴了上去。
弘昼一边贴一边问:“阿玛,热不热?”
“嗯,稍微热了点,还好,烫烫的很舒服。”
弘昼就给弘历讲整个过程,再讲药膏烤的软硬程度,一边讲一边麻利地把雍正的裤子和袜子绑好,随后拿起毯子给他盖在腿上。
弘昼:“……总之,细心点就行了,到时候你和白天大哥一人一次,白天换两次,晚上睡前再给阿玛换一次就行了。”
弘历也发现自己被弘昼比下去了,嘴上感谢弟弟分享经验,心里想着晚上回家先练练手,务必明天要压过大哥!
第719章 从哪来
佟家的葬礼结束,弘阳走马上任,拆分火器营的事情就推上了日程。
佟家大房在经过激烈争辩后,决定分家!
这不是意气之争,而是经过反复衡量之后做出的理智决定。鄂伦岱这一脉继承火器研发衙门,就目前来看这是最精华的部分,是佟家无法舍弃的肥肉。法海这一脉和夸岱这一脉分别进入火器营军队和矿山管理衙门,各凭本事和别的官吏竞争,不再借助佟家的力量,免得引起皇家反感,到时候再招来灭门之祸。
这种做法雍正理解,只要是封建大家长都理解,这是开枝散叶保存家族的法子,佟家再次用分家保存了实力。表面上看这个庞大的家族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分家后不再是当初那个佟半朝了,对于皇帝而言他们也更显得无害了,但是佟家的子孙并没有没落。
对于雍正来说,只要佟家是正常路子上位,他也不会说什么。
拆分火器营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有这个例子在前面,弘晖立即和雍正商量改组步军。
八旗废弛这话有时候说起来也没道理,因为八旗在水军干得热火朝天,但是在步军真的很拉胯。
步军是真的拉,不只是八旗拉,哪怕是绿营也拉。究其原因是日后靠大炮的时候多,靠弓箭的时候少,传统意义上的大军已经落伍,改组成新军势在必行。
雍正明白这个道理,然而改组步军这事儿比任何一件事都要慎重!因为这样会触及八旗,会动摇根基。很可能会导致一个朝廷变得风雨飘摇江河日下。
这就是为什么弘晖没有空开上书,而是和雍正私下交流的原因。
雍正虽然锐意改革,但是这件事他还是很犹豫。
“这可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决定的啊!”
海棠虽然也支持,但是海棠更想让弘晖去了解步军,弘晖缺少和步军深入交流的经验,他跟着海棠做了很多事情,唯独没在军中待过。
海棠就提议:“让弘晖去军中一段时间吧。”
雍正立即摇头:“不行,朕不放心。”
弘晖以为他担心自己在军中拉帮结派,也没说什么。这件事就以“慢慢调查”先暂时搁置了。
实际上雍正担心的不是弘晖在军中拉帮结派,是他担心自己驾崩的时候弘晖不在身边。皇帝驾崩,储君不在身边是要出大事的!他现在一天最少要见一次弘晖的原因就是这样,万一他有什么事儿,弘晖连着两天不见他,哪怕是外面瞒得再好,弘晖也知道他出事了,必会有行动的。
他对弘晖说:“你派遣亲信去查就是了,多查几年,多派几个人,比你亲自去强。你亲自去一个人能看到多少?能听到多少?你乃是主子,更要明白劳逸结合。”
雍正也开始了养生打拳的生活,尽管小腿不方便,他还是在御书房里面坐累了起来走动一下再打一路拳。
然而这办法并不能缓解他的痛苦,他还是感受到自己一天比一天老。
死亡不可避免,但是都想晚点死,也有例外之人。
老大阿哥缠绵病榻很多年了,太医数次说他快不行了,刚开始说的时候,他家的人还特别惶恐痛苦,现在反而显得很平静。
他的儿子们都觉得老头子八成还能再活十来年呢。
最终在最近两天太医又说老大阿哥快不行的时候,家里人没当回事,老大阿哥反而真的感觉到了死期。
他难得地跟儿子们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一生,勉励他们好好过日子,最后很放松地说:“爷终于要死了,死了一家人都团聚了。”他觉得这下要见第一位福晋和她生的子女们了,表现得很欣然,对死亡觉得是一种解脱一种憧憬。
但是他儿子们听着五味杂陈:您和我们也是一家人啊!
最终在一天后,老大阿哥真的去世了。
报丧的人报到了御书房,雍正听说后先是震惊了一下,接着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消息。
他甚至还在想:老兄弟们就剩下自己年龄最大了,也该轮到自己了。
海棠作为妹妹,急匆匆去奔丧。
这些兄弟姐妹里面最难受的是大公主,从头哭到尾,哪怕是一群人劝住她了,她和妹妹们说话说到了老大阿哥,就开始又哭又笑:“说真的,这也是好事儿,他盼着这一天呢。我倒是为他感到欣慰。”嘴上说着欣慰,脸上也确实是欣慰的笑容,说完又开始哭。
老姐妹们坐在一起不停地叹气。
因为太医一直预告他病危,老大阿哥的儿子们早把后事要用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很快把东西拿出来用上,葬礼也很简单,因为老大阿哥有遗嘱:快点把他埋了,能两天就别三天,别影响他去找福晋。最终葬礼定下三天。
当初这位老哥哥魇镇的人里面就有海棠,海棠还真的恨不起来他。连着三天都去了葬礼,最后出殡的是没跟着队伍一起去。
回到家海棠难受了好几天,心情一直好不起来。
然而很快她没时间悲伤了,因为儿媳妇月娥要生了。弘阳在军营里,一个月不回来一次,佟家又是居丧之家,来不了人,海棠只能自己亲自过问这件事。好在月娥生过两个孩子,这一胎生得很顺利,生下了个儿子,出生日期是九月二十。
安康还很遗憾:“小弟弟也太着急了,晚几天再出来啊,到时候咱们三个一起过寿。”
安康和海棠是同一天生日,安康也希望这个小弟弟也同一天生日。奈何天不遂人愿。
安康觉得不满意的还有一条:“怎么是个弟弟呢?我想要个妹妹。”
这话被她额娘说成“孩子话!”
月娥很高兴,因为海棠手里还有一个爵位,她有两个儿子,把婆婆的两个爵位都继承了。这样的好处是不能给庶子的。
家里每个人都很高兴,扎拉丰阿常常让人把小婴儿抱出来看,每日都和海棠聊什么“小孙子今日吐泡泡了”“小孙子今儿睁眼了,他一直不睁眼,我还怕他眼睛有毛病,这下放心了。”“今儿小孙子吐奶了”。
海棠心情不好,就下令今年不过寿了,家里摆一桌就行,各处也不许收礼。
虽然这么说,但是几位嫂子弟媳和姐妹们都提前来给她送寿礼说说话。
大家都理解她不摆席,毕竟亲哥哥刚去是没几天,这时候庆寿确实不妥当,但是该收的寿礼是要收的啊!
礼怎么不收!
一堆人劝她:你别不收啊,你不收了大家怎么收啊!
等海棠听明白了之后,忍不住想冷笑。但是这些都是至亲,也没冷笑出来,还是不收。
最后把人送走,独留下桂枝,海棠就觉得很累,直接在桂枝跟前躺倒,问她:“你不回去稀罕你外孙女?”
桂枝这段日子到处讲自己外孙女多么的漂亮可爱,在海棠看来,除了爱屋及乌之外还是爱屋及乌。
桂枝说:“我自然稀罕,但是再稀罕也不能抱回家啊!今儿我不是和你来说孩子的,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海棠问:“什么事儿?”
桂枝的脸色凝重,看了看屋子里的人。
海棠跟收拾茶杯的侍女说:“先放着吧,等会儿叫你们了,你们再来。”
桂枝看着人出去了小声说:“这是我是确定了才来跟你说不确定我是不敢说的。弘皙养了五千人。”
“五千?私下偷偷养的?”
桂枝立即说:“我的姐姐呀,这不是偷偷的难道还是光明正大的?就是在庞大的人家,家里面的奴仆也用不了五千个青壮呀。更何况这也不是奴仆。”
桂枝小声说:“这事儿他做得可隐秘了,我也是盯了他两年才知道人数。而且他为了训练这批人也真是煞费苦心,让这些人分批入城出城,或者是分批进入庄子里面受训。这些人曾经三三两两在城里或者是西郊这边走过一遍熟悉地形。更隐秘的地方以弘皙随从的身份都查看过。就目前来看,弘皙包藏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