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鉴于海棠的事情多,所以海棠要经常起码脱离队伍深入一些地方查看地形。安康就跟着海棠到处跑,这一天要经过山海关,百寿提前跑来约安康。
“姐,今儿一去看山海关吧。”
“不去,就一破城门楼子,没意思不看,我今儿陪祖母去附近看看。”
“真不去啊!那可是天下第一雄关。”
安康本来想拒绝,想起海棠说的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想了解这片大地就要了解这片大地上承载的历史。而山海关,这里的故事一时半会听不完。
她就说:“好啊,一起去看看啊!”
海棠此时在听属下的报告:“目前铁路勘察就到这里,关外的还没有开始。”
海棠点头:“让他们动作快点。”
这时候外面进来个太监,悄声跟海棠说:“京城快马来报,固伦纯禧公主去世了。”
“真的?”这位是康熙的养女,常宁的亲女儿。
太监点点头,海棠叹口气,这是截至目前兄弟姐妹里面最长寿的人。
海棠叹口气说:“知道了。”
第755章 生烦闷
安康跟着几个兄弟去看山海关,同行的还有一些武官,这些人负责给他们讲山海关的地势,整个关隘的建筑结构,以及山海关为什么重要,它的武备地位怎么样。
入关,入的就是山海关。就从这个词儿就能知道山海关在满人心目中的分量,百十年前满人叩关,面对着这修建坚固的要塞也曾望关兴叹,这时候时移势易,守关的人变了。
安康看了一天,回来后长吁短叹。
海棠已经换了蓝色的素服,安康心大没发现,百寿一眼看到了,问海棠:“祖母,怎么这时候把素服翻出来了。”
这衣服是预备着去盛京祭祀穿的,去祭祀总不能穿得太张扬,石青色素服就很好。
海棠说:“你大姨祖母前天去了。”
百寿说:“挺可惜的,她一向很慈爱。”毕竟感情不深,海棠因为一直忙,不像是别的女眷那样经常约着一起看戏喝茶聊闲话,姐妹里面就和桂枝来往得多,所以几个孩子也就和桂枝很亲近,别的在他们眼里都是有事来往的亲戚。
安康听了跑来搂着海棠:“祖母不要难过。”
海棠虽然难过,也没那么难过,因为大公主高寿,比很多弟弟妹妹活的时间长。
她就说:“没有难受。”
安康搂着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她理解海棠,虽然嘴上说没有难受实际上还是有些难受的。
百寿就想着转换话题,跟安康说:“姐,你不是说你今儿看到山海关有很多感慨吗?不如说给祖母听啊!”
安康张开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叹口气:“‘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以前不懂,今儿看到山海关终于懂了。山海关不是不坚固,然而能退敌一次两次,不能永远退敌。我脑子里模模糊糊有种感觉,又说不出来,我就想:什么是边界?边界真的是封疆之界吗?”
海棠觉得这丫头快开窍了。
就给她讲:边界,就是能够施加影响的范围。也是能收缩自如的尺度。
这么说有点不好理解,海棠就拿历史上发生的事儿给他们姐弟讲清楚。
此时在京城,月娥从外面回到了京城的王府,因为大公主的葬礼在京城公主府举办,所以扎拉丰阿和弘阳夫妻带着永琦回到了京城,而永璀永璨和他们的生母留在园子里读书和照顾他们。
月娥回家后王府里的太监回话:“世子爷回来好一会儿了。”
月娥点点头,回到夫妻两个的院子里就看到炕上摆了炕桌,父子两个对着坐。一人占据了半张桌子。
“爷回来了?”月娥走过去看到看上还弘阳身边铺了一炕的草图,而胖儿子正坐着揉一团面。
“嗯,今儿怎么样?”
“人挺多的,年底了,蒙古的亲戚来了不少,进进出出都是人。儿子,你这是揉什么呢?”
“面面。”
弘阳说:“他白天跟着阿玛去如意馆,不知道跟谁学的面塑,回来就闹我,我让人去厨房拿了一小块面给他玩儿,要不然就要给爷捣乱!”
永琦正卖力地搓着面,这会两只胖爪子已经开始捏狗狗了,一边捏一边嘴里嘀咕:“小狗狗,胖狗狗,修勾勾……”
月娥看他乖巧伶俐的模样心生喜爱,忍不住在他的胖脸上亲了一下,永琦赶紧用袖子擦脸,不满地说:“不亲脸脸”。
“好好好,额娘不亲了,不亲了,额娘给你擦擦,捏你的狗狗吧,乖啊。”月娥摸着他的小脑袋,满心满眼都是对儿子的疼爱。
这时候侍女挂了热水来请月娥洗手,月娥把护甲摘了,让人拿远,别让永琦摸到当玩具。她去洗了手回来看到满炕的图纸,就见上面绘制了很多怒目金刚。
她问:“你这是审的什么稿子?不会是阿玛吩咐你的吧?”
“不是,是大哥皇陵要用到的图纸。”
“皇上的陵里要雕刻佛像?”
“呃,也不全是,更多的是五谷葡萄石榴这些的。这……这是少数点缀。”
月娥自认为了解了,点头说:“我想也是,这几张图看着就感觉像是壁画,除了庙里别的地方也不会有这些。不过这怎么和别的地方见到的不一样?”
虽然庙里的泥塑看上去面目千篇一律,但是从它们的仪态法器手印等方面还是能分辨出来这是哪位神仙的塑像。
弘阳敷衍了一句:“哦,这是藏传佛教,你接触得不多。”
月娥把图纸放下,还有些不服气:“我怎么接触得不多,我也是跟着拜过的。”
蒙古人信奉藏传佛教,月娥这个土生土长的高门贵女自然是见佛就拜,除了内院女性都喜欢拜神佛外,皇家宗室和权贵们集体信佛也是重要原因。像海棠这种造园子的时候没造佛寺和道观的实属异类,别人家的园子里都是有园中寺的。
弘阳头都没抬:“你也就是跟着拜,比得上钻研这些的大师?”
月娥信了:“爷说得对,自然比不上。”说完坐到永琦身边搂着儿子和弘阳说话:“今儿我经历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儿,说给爷听吧?”
弘阳问:“什么事?”
“今儿在大姨妈的葬礼上遇到了熹太妃的太监,想找爷呢,没找到,就找到了我,说了几句,意思是想请爷在五爷的事上多美言几句,他们母子感激不尽,回头但有差遣绝不推辞。我说我妇道人家不懂这意思,给推了。”
弘阳一方面觉得可笑,一方面也能力理解,毕竟做娘的想捞儿子这是母子天性。就说:“这话不接是对着的,我是什么人?我一个王府世子怎么敢差遣皇子?”
“还有呢,过了一会,五福晋找到我,也是云山雾里说了一通,那意思是暗示我别管五爷。您说这奇怪不奇怪,婆媳两个,一个要救一个不救。”
弘阳叹气:“这有什么奇怪的,儿子再不好也是当娘的心头肉,哪能看着不管呢。但是对他们一家而言,他不回去这日子也能过得下去,最起码家里孩子没受连累,五福晋自然不着急捞他。”他心里想着弘历到底是怎么对待妻儿的,按道理说救他最积极的该是他的妻儿,现在富察氏跟没事儿人一样。
这时候永琦举起捏好的狗狗对父母大喊:“狗狗!”
两口子一起夸这狗子好看,把永琦高兴的眉眼都成了月牙的模样。
高兴完永琦说:“肚肚饿。”
他刚说完月娥就张罗着吃饭,弘阳赶快收拾满炕的画稿,两口子都忙着陪儿子吃完饭。
月娥问:“去阿玛那里吃饭吗?”
弘阳没来得及说话,永琦就说:“玛法,觉觉。”
弘阳说:“刚才睡下了,今儿不仅是大公主没了,年家的年希尧也没了。”
“呦!”
“病死的,下午玛法和几个如意馆的画师去吊唁,年家愁云惨淡,不仅仅有年羹尧的父子带来的祸事压的让人喘息艰难,全家人围着这个爵位也有些眉高眼低,听说年希尧没留下话让谁继承,所以……”
月娥了然地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
“靠秀椿妹妹给他们撕开了。”
圆明园里面,年氏看着装饰精美雅致的屋子忍不住哭起来。宫女们都习惯了,这位是京城这样,作为女儿秀椿还是要劝的。
“额娘别为舅舅家的事难受了。要我说他们以前没爵位的时候不是日子过得挺好的吗?二舅舅的事情又牵连不到他们,现在为了这爵位闹得跟斗鸡一样,叫我说这爵位大家谁都别要,收回去之后他们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还能像以前一样和和美美。”
年氏自己擦着眼泪:“我哪里是为了他们,我是想你皇阿玛了,要是放在往常,他会来陪着我的。”
秀椿瞬间觉得心口发堵,耐着性子说:“我不是陪着您的吗?”
年氏还是一直哭,一边哭一边说:“你不一样,我要是碰到什么难事,你皇阿玛都替我办了,我哪里为这些事儿发过愁,他驾崩了之后就没人对我好了。”
秀椿心想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们能臭味相投是有原因的!
秀椿耐着性子哄他:“额娘,先喝点粥吧,喝点粥早点睡,晚上说不定就能梦到皇阿玛呢。”
年氏果然开始喝粥,喝了几口想起福沛:“也不知道你兄弟他们到哪里了?也不知道他冷不冷,病了没有?”
秀椿忍不住小小地怼了一下:“您既然知道弟弟的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让去?早回绝了不就不用担心了吗?”
“你不懂,去祭祀祖宗这种事儿落下了他可怎么好?我心里总盼着你弟弟能长大建功立业,这种祭祀大事他不能不参与。”
秀椿默默无言,宁肯让病弱的弟弟去也不然给自己去。然而她还不能怨什么,对年氏说:“喝粥吧额娘,等会儿凉了,要趁热喝,热热的喝下去全身都暖和了。”
年氏低头喝粥,秀椿回头让宫女准备温水预备着给年氏簌口。
这时候外面宫女站在了门口,秀椿想了想站起来往外去。弘晖出门的时候吩咐过,外面朝廷上的事儿让弘阳和秀椿商量着裁决,家事让秀椿裁决。家事包括了皇家,宗室,宗人府内务府这些,说白了还是弘阳主外秀椿主内。秀椿没意见,毕竟朝廷的事儿她没单独主持过,有经验更丰富的哥哥在,她自然要让开,而园子里的这些事儿弘阳又不好插手,确实让秀椿管比较合适。
这时候宫女在她耳边说:“熹太妃那边闹起来了。”
第756章 各盘算
熹太妃钮祜禄氏平时不敢闹的,这是因为头上几座大山都不在家才敢有动作。她压根没把秀椿放在眼里,虽然皇后走的时候拉着秀椿说把家里的事儿交给她管,但是钮祜禄氏怎么会在意一个公主呢。
前面队伍出城门,她就开始频繁地派人出门。作为一个深宫妇人,她对外面的事儿不了解,六部尚书都不知道有谁,各处大学士更没听说过。所以他能找的也就是宗室的王爷。
然而这次跟着去祭祖的人很多,上一次大队人马去祭祖还是康熙年间,如今隔着十几年大家都想去。
钮祜禄氏找了一圈也就剩下弘阳有分量。她想亲自和月娥说,但是月娥不进园子,毕竟园子里面的太后皇后都已经出门了,太皇太后也跟着去了,剩下的也没资格让她请安,所以最近一阵子月娥不进园子。
钮祜禄氏一开始还有耐心等,但是只过了两天耐心就耗尽。把儿媳妇富察氏叫进来,吩咐她去找弘阳夫妻说情。
富察氏一开始用的是拖字诀,就说找机会就提,但是钮祜禄氏又等了两天,听说富察氏没任何动作,就把儿媳妇骂了几句打算自己亲自出手。
恰巧这个时候碰上大公主去世的事儿,园子里面年氏派人出去代表福沛祭奠。隔壁畅春园里面康熙的遗嫔陈氏也派人出去,代表的是康熙的小儿子二十五阿哥祭奠大公主。这两位的儿子都没有成年,外边也没有门人,更没有妻子替他们出面应酬,所以生母操心也是情有可原。剩下的就是和太贵妃瓜尔佳氏派人出去了一趟代表着这些庶母去祭奠,毕竟大公主是康熙的养女,理论上也有一层亲缘关系,不能不过问。
别人派人出门都是有理有据,然而钮祜禄氏不管那么多,她打发自己的太监总管直接去找弘阳,但是她的太监没找到弘阳,只能和月娥说话。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这种事儿两个人面对面说尚且还有回旋余地,让人代为传话,得到的只能是拒绝。
钮祜禄氏又气又急,一边骂奴才没用,连话都不会说。一边又骂儿媳妇儿不争气,都几天了,连软乎乎话都说不出来,她以为儿媳妇儿是不愿意放下身段。一边又觉得弘阳夫妻无情无义。
哭了半天是越想越急,越急越生气,闹着让人连夜把富察氏叫来。
这会儿园子门都已经关了,就是没关也不能把昔日的皇子福晋这么急匆匆叫来。说句难听的,这园子现在住的是大伯哥,作为弟媳妇的富察氏来往太频繁了少不了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所以钮祜禄氏身边的人免不了要劝,然而没用,最后闹大了,宫女来请秀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