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有的时候跟他们说这是真的或是假的他们不相信,他们只相信他们调查出来的。可是咱们又没办法操控他们调查,更没办法提前做局,那就让这似是而非,既有可能是又可能不是的人物直接消失了,到时候他们才会着急,才会悔恨,才会加大人手去证明到底是还是不是?
朕如今已经看出来了,人这一种东西吧,容易犯贱,能轻易拿到手的都会弃之不顾,反而是求而不得的却念念不忘。
他们只要想要证明猜想,自然会前赴后继的出现。所以这鱼不就出来了吗?只要有一个跳出来被逮住,这事儿就好办了。”
海棠明白了。
康熙就说:“准备一番,跟着朱尔哈岱出发吧。把你平时那矜贵的样子给摆出来,越是显得你人不同于常人,他们才越会心痒难耐。”
“嗯嗯嗯!您听好消息吧。”
“你这一去要花费好几天的时间,先去跟太后说一声,就说朕带你出去几天。到时候你先领着人在什刹海附近住几天,这几天你出来一两次,不要显得刻意,不过话又说回了那一群人,这几天在附近可是下足了功夫。保证是有办法把你给吸引过去,朱尔哈岱那边准备好了之后,你只需要坐着车去现场看一看,然后这件事就办完了,后续的事儿你不用管,自然会有人处理的。”
海棠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先跑着去跟太后说一声,太后听说是跟着皇帝出去的,自然放心。
海棠又跑着去跟德妃告辞,临走的时候海棠抱着德妃的胳膊:“等棠棠回来,到时候您让人做好吃的,棠棠要和四哥六哥妹妹一块吃。”
德妃点她的脑门:“我是知道你的,人小鬼大。放心吧,我做额娘的哪会跟你四哥计较。不只是你,你六哥也天天一副欲言又止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这些额娘都看在心里,你放心好了,到时候你回来的额娘和你四哥之间就没什么。”
朱尔哈岱在大门外等着,他嘴里咬了一根草叶,心里面反复推敲计划。这时候看到畅春园大门那里蹦蹦跳跳的出来了一个小矮人,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太监,他赶紧从车上跳下来。
这些太监把行李放到马车里,朱尔哈岱赶快上前请安,随后亲自架车,让海棠坐在车里往城里去了。
车子从后门进入金府,中间一路建筑群里安安静静,倒是两边又各种各样的烟火气。
海棠一身蓝色轻薄绸衣,下车后就溜达到前院。
这是门外有人叫卖:“小狗小狗,不满月的小狗崽子嘿~~五十文一个。”
对于海棠来说,这机会真就送上门来了。
她从影壁后面悄悄的伸出个小脑袋,慢慢的蹭到影壁前面,左右看了看便噔噔噔跑到门口,趴在门槛上也不出去,向外看。
门外一个中年人挑着担子,两头挂着两个筐,里面挤着的都是一些小奶狗,正奶呼呼的汪汪着。
海棠趴在门槛上,圆嘟嘟的脸蛋子上是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一脸渴望的看着那些小奶狗。
她还对着小狗“嘬嘬嘬嘬”。
这动静让挑担子的人早已经察觉到她了,可是金家门口又站了几个门子,此时正背对着海棠。听到动静之后转头一看,一个穿金带玉,浑身肉乎乎白嫩嫩的小男孩正趴在门槛上。
这几个人赶紧进门哄着他回去。
可是这小男孩指着小奶狗不愿意走,挑担子的人瞬间脚底生风来到了门前。
“小爷,买只狗吧,这狗好,狗忠心,能看家能护院。”
其中一个门子哄小主子:“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土狗,回头给您找好狗,您是想要狼狗还是哈巴狗,也能给您找来藏獒,别养这些了,这些养着掉份儿。”
“不嘛不嘛~”
有门子呵斥这个挑担的人,这人正和门子掰扯,就看到一个门子赶紧抱起小男孩进去了。
门口的人把挑担的连骂带赶给驱逐远了。
这挑担的把头上的斗笠拿下来扇着风,脚下生风的回去了。
走过半个北京城进了一个小院,他把两筐小狗放到了门边,先去院子里面的水缸处舀了一瓢水,吨吨吨的喝下去,用袖子把嘴角一抹,舀了两大瓢水放进盆里端着,放到了小狗旁边,把小狗崽子一只一只的提起来,让这些小狗们凑到盆边喝点水。
屋子里出来几个人,看他在这里喂狗就问:“老范,今儿回来的早啊?”
“嗯,这两筐小狗立功了,今儿总算是见到了那小少爷。”
“哦?怎样?”
“既不痴呆又不憨傻,看上去养的还不错。”
“你这话说的。”
“刚见了个面连话都没说两句,哪能看得出来人家是不是聪明?叫我说这事儿还要再看看。”
“行,明天换些人去,你先歇两天。”
第72章 短暂见
第二天,有个货郎挑着担子叫卖:“葫芦鸡~又香又酥的葫芦鸡~”
在门口叫卖了好几遍都没把小孩子给吸引出来。
门口的侍卫都看不下去了,你们来之前就不打听打听这什刹海边上是什么人家吗?就算不打听,也不看看紫禁城周围这两黄旗的普通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谁家的小孩稀罕你们的葫芦鸡!
这也证明有些人没什么经验,更不知道秘密,只是被安排来查探,却对其中的风险了解的不够彻底。
这些侍卫扮成门子轮流上差,其中一个年纪略大很和蔼的说:“那卖葫芦鸡的,你去别的地方卖去,这里没人买你的葫芦鸡。”
这货郎点头哈腰:“这位爷,小的这是正宗的手艺啊!煮了又蒸,蒸了又炸,都是好料子好鸡!”
“你说出花来也卖不掉,不信你今儿在这里挑着担子转一圈看看,这附近谁家买外面的吃食?又不是没厨房没厨子!都嫌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呢,走吧走吧。”
这货郎只好走了。
看人走了,一个侍卫说:“您就不该撵他,让他再转悠一会呗!”
这个年纪大的说:“朱爷的意思让小主子再露一面就够了,我看着这群人笨的很,什么葫芦鸡,好吃又怎么样,吸引不出来小主子这事儿就办不成。昨日拿小狗吸引小孩子的主意不就是挺好的?”
“他们会不会再拿奶狗来哄一回主子?”
“让他们哄吧,他们早点哄了咱们早点完事。都是些虾兵蟹将,来来回回几个月,我都快记住他们的脸了,说不定人家也记住咱们的脸了。”
“这没事儿,反正咱们干的是明差!”
葫芦鸡走了没多久,外面开始卖糖葫芦,门口的侍卫都替这些人着急!
大夏天卖糖葫芦,这也是夏天独一份的了,没看到天热糖稀要滴下来了吗?
没一会又来了个货郎,敲着鼓唱着调,把货物编成曲儿唱了一遍,在门前走了三回,还是没见到有小孩子扒着门往外看。
这货郎也看出来了,这高门大户宅院深,门口叫卖的再热闹也没用,传不到里面去的。别说是这周围门高户深,就是八旗那些普通人家,那些大人对于陌生人出现在周围也是很警惕的。
这些人不知道原因,其实追究起来,还是入关的时候旗人家的女眷和孩子被拐卖,拐子当年极度猖狂,丢失的人口之多都能让顺治颁发律令了。
哪怕吸引小孩子这个办法看上去十分笨拙,然而已经是他们几个月下来觉得最好的办法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夜里翻墙,可是每次刚到墙根就被发现,然后这一路被追的到处乱窜,好几次差点被抓到,每次都是生死一线,十分惊险。
他们不是没想过上门卖菜,可是人家在城外有自己的庄子,吃的肉和菜都是庄子里的。他们也想着混进庄子里,可是人家庄子不要外人,哪怕是缺人了,宁肯空着也不找外边的。他们不是没想过给钱混进去,可是庄子里的人也说了,他们是王府的奴才,王府的管事对他们有什么亲戚来往的朋友都了解的太清楚了,就算是把这些人当成亲戚塞进去,王府的管事也不信。
他们不是没想过找一些三姑六婆,比如说尼姑和道姑,这些三姑六婆上门化缘和一些女眷一来二往认识了,倒是能进去听点闲话。可是三姑六婆也压根进不去,门口的门子讲了,家里吩咐过,不三不四的人别放进去!
前几天下雨,这金家的墙外边掉墙皮儿了。一群人火速化妆成泥瓦工要去干活,没想到也不行,人家是王府的产业,有内务府修,不找外人!
同理,这家的太太病了,他们也是安排了名医的,可是门口的门子也不同意放进去,因为有太医院的太医来诊脉!看不上那些不知师从何处有没有经验的野大夫。
这些太医家里也遭遇了他们的光顾,变着法的从太医身边人的嘴里打听病人的情况。
金家后宅里面也确实是有产后失调的病人,人吃五谷什么病都有,这些侍卫大部分都不是那种能承袭家业的,很多是不受宠的庶子,也有很多普通的旗人子弟,因为兄弟多住不开的多的是,所以康熙发话之后拖家带口的来了,有那产后不调的,有那家眷有病的,排着队的让太医给开药。
别看太医院来的太医多,但是这里的病人也不少,所以很多时候太医院的太医就在一边指点弟子把脉开药的时候把病人的病给瞧了,太医院要做的就是保密而已,对外一律说是女眷有恙,不便多讲。
而且金家人哪怕是去药店抓药,药也特别杂,每次去药铺抓药跟进货似的,能拉半车的药回家。
想从购买的药材里面判断病情病症的这条路也堵死了。
两拨人见招拆招,暗中较劲了好几个月,最后外边的那一群人得出结论,这家的太太身份肯定不正常,要是正常用得着防的这么严?!
既然看不到太太,那哄着小爷说点实话总行吧!
现在就开始哄小爷了。
“小爷”天不亮就起来读书,一上午都没挪地方,中午吃了饭睡了一会,下午开始打拳练习射箭。
别看人家是个矮胖墩墩,但是有专门的小弓和小箭,一天射八十支箭练习手感。
等到下午不热了才开始休息,休息的时候随口问问外面发生了什么,小小的人对着外面的那群人点评了一番后吃晚饭再睡觉!
一连几天小孩子都再没出现,外面的一群人就想着:要不再换个主意?
前几天挑着小狗的去转悠的老范就说:“不知道这几日你们有没有发现,我是发现了,门口的那些门子这几日有点反常,上午都是懒懒散散,到了下午却个个精神抖擞。按理来说下午又热又困,很多人都忍不住坐门口打盹,他们怎么上午没正形一到下午却那么精神?”
这些人互相对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小孩子是出来玩儿了,只不过是大家没看见,被一道影壁给挡着了。
就因为小主子在前院,所以这些人才打起精神。
然后一群人就绞尽脑汁的想,既然小孩子是在前院玩耍,为什么这两天没把人给吸引出来?商量来商量去这些人得出一个结论:那是因为这些小玩意儿不够吸引人。
那天是靠什么把小孩子给吸引出来的?哦,是那两筐小狗呀。
老范就说:“明天我还去卖狗。”
第二天快接近傍晚了老范才到了门口,此人善于观察总结,他发现了,或许是富贵人家养孩子养的精细,太阳太大是不会放小孩子出来跑的,也只有快接近于傍晚的那一会儿天气凉快了,才会让小孩子出来玩耍一会儿。
他在门口吆喝:“小狗小狗,五十文一个~”
海棠正让人给自己揉手臂,外面侍卫跑来禀告:“小主子,您等的小奶狗来了。”
海棠一听,眼睛都亮了。
没一会,老范就发现影壁哪儿一个穿着湖水蓝的胖孩子悄悄的摸出来了。
这孩子带着一个金项圈,上面挂着烧珐琅带流苏的金平安锁,头上的小辫子居然还绑了一串明珠,手腕上带着对金镯子,其中一只手上还用红绳绑了一只桃核。这会正蹲在门槛内眼巴巴的看小狗。
老范立即从筐里拿出一只小狗来放到了地上,小狗甩着短短的尾巴扭着胖乎乎的腰身围着筐子跑来跑去。
门内的小孩子看的眼都直了!
老范一看,一只狗引不出来小孩子,他又拿出一只小花狗,小花狗很快和前面的胖狗打成一团,门槛内的小孩子看的抓耳挠腮,还是没出来。
老范又拿出来一只小狗,门槛内的小孩子一口叼住自己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小脸变得可怜起来,呈现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三只狗都没把人给哄出来,可见这孩子有定力。
老范对这小孩子的印象好起来了。
他把狗狗都放进筐里,挑着筐到了门口,门口的门子拦着他:“干嘛!”
老范脚下的步伐很精妙,饶过他们把筐放到了门槛前面。嘴里笑着跟门子们说:“各位爷,小的不过是做生意罢了,这些狗儿给小少爷挑一只如何?”
在旁边人推他的时候,还对海棠说:“小爷怎么不出来挑啊!”
“额娘不让出去!额娘说外面有人做拐子,你是拿小狗来拐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