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海棠赶紧跑进去:“棠棠回来啦!”
太后听到喊声,赶紧往外看,海棠跑进来亲热的喊着祖母,还闹着要一起休息。
太后看着没什么精神,对海棠说:“你带回来的狗已经送来了,让人给它弄了一个窝,放在你五哥的八角楼下,刚才你兄弟看到它追着跑,好不容把人哄睡着了,明天还有得闹呢。”
海棠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一边洗脚一边问:“您怎么看着很疲惫啊,是不是哪儿难受”?
太后也没瞒着她:“唉,听说蒙古遇灾了,好多地方都没吃的,不少部落打发人来求皇上,皇上派人去发粮了,我这心里不舒服。”
“棠棠听说科尔沁水草丰美,不会没吃的,应该是别处吧。”
“但都是蒙古部落,人家没吃的我也难受,而且我总觉得这是有预兆的。”
“什么预兆?”海棠洗脚换衣服拱进被窝,躺好了才问。
太后说:“老祖宗这几日病了,你伯王和叔王他们都来了,他们兄弟三个在老祖宗跟前守到半夜。”
“啊?”
太后接着说:“老祖宗说夏天冬天是个坎儿,她现在是在渡劫难呢。我们都是从蒙古来,将来是要回到长生天的怀抱里。所以这一次蒙古大灾……”
太后说到这里就没有再往下说,海棠已经明白了,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模样。“您担心这是上天给予的警示。”
太后赶快点了点头。
“祖母,叫棠棠说您这是想太多了。天气热,老人家胃口不好饮食不振这是常有的事情,吃不好可不就是会生病吗?等到天凉快了就好了。那太医是怎么说的?”
“太医开的都是一些太平方子。那些人向来不愿意做报丧鸟。都是把话往好了说!”
“您还是要相信太医的,再说了,如今老祖宗身体怎么样?还病着吗?”
“这倒没有,如今已经病好了,只是我们都不放心。”
海棠就觉得是太后祖母想太多,若真是太皇太后身体不好,汗阿玛也不会想着去木兰围场。
“这种事情太皇太后的血脉比您都着急,既然伯王他们都没有说什么,更没有请高僧,也没有让满蒙藏的大喇嘛过来,这就证明事儿不严重。”
这么一说,让太后觉得有道理,太后立即翻身躺倒:“你这话提醒我了,要真的有些不对,他们肯定会给老祖宗祈福的。”
“是啊,”海棠往太后那里蹭了蹭,小声的说:“他们的老祖母病了,难不成他们就表现的平平,都不表现出一点儿殷切?越是殷勤的来问安越是能证明没事儿。”装也要装出孝顺模样出来。
太后觉得有道理,但是太后又叹了一口气。
“前几天老祖宗病了,把我叫过去,拉着我的手交代我。”说到这里,太后努力的回想了一番。“那意思我听出来了,是想让我在你汗阿玛跟前多拉扯一下科尔沁,这真是高看我了。我哪有这本事呀?要真是有事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真是丝毫不夸张,太后不过问外边的事儿也确实是不知道怎么过问。一来是她生性敦厚善良,二来是她在宫里面住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有融入权力核心,她也不知道权力是怎么运行,更不知道权力的游戏该怎么玩。
“难为我啊!”
海棠也发愁,让太后祖母去过问科尔沁和朝廷之间的关系,那也真的是赶鸭子上架。
“睡吧,那可能是老祖宗那几天心里面想的多。如今她病好了,还拉着您交代这些事吗?”
那倒没有!
这么一说,太后瞬间高兴了起来:“我知道了,老祖宗不说这就是不让我再接着干了。都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了,我能不能干他是知道的。”
随后她就心甘情愿的认定老祖宗放她了一马,整个人神采飞扬了起来。
她搂着海棠说:“睡觉!”
没两天,康熙就准备出门,他先是打算去转一趟蒙古,最后在木兰围场秋猎,来和太后告辞的时候说:“朕十月份必回京师,十一月奉老祖宗和您幸盛京。”
太后就说:“你尽管去,宫里老小我看着呢。”
康熙就嘱咐海棠:“你在家老实点,不许闹,要给祖母分忧。”
海棠立即领旨,和兄弟们一起把康熙送到了畅春园的大门处。
康熙走之前,令李光地为太子讲书。
李光地是康熙九年中了进士,在平三藩这件事上出过力,也举荐过施琅,施琅表现的很不错,在康熙的眼里李光地功高劳苦,是个不可缺的肱骨之臣。不然也不会让他给宝贝太子讲书。
可是李光地有个把柄,是康熙不知道但是索额图和明珠都知道的。
李光地曾经回乡守父孝的时候正是平三藩的时候,当时耿精忠的叛军就在他们家乡附近,眼看着要有兵祸,李光地立即请自己的叔父去他的同年陈梦雷家里探听虚实,并且两个人合写了一本奏章叙述破敌之法,然而李光地却贪了功劳,独自署名把奏章用蜡封印秘密送到了京师。
康熙看后觉得李光地有才华还忠心,对他印象极好。还觉得他是个领兵之才,将他的名字放入领兵大将的名册中,因为这奏折,李光地从此仕途平顺。
而陈梦雷就倒霉多了,辗转流落到了叛军中,耿精忠兵败后,陈梦雷被押送到京城等待判决,在一干昔日同僚的帮助下,陈梦雷免除一死被发配戍边。
李光地因为这件事,被索额图拿住了把柄。
李光地因为请假送母亲回故乡,此时刚回到京城,康熙不仅让他给太子讲书,还被授予翰林院掌院学士,在御前讲席上值讲,并兼任日讲官和起居注官,还负责指导庶吉士。
这样一个在文臣中有权力的人,又给太子讲书,索额图觉得他该是自己人才是,想拉拢他效忠太子,自然是捏着他的把柄先礼后兵,彼时索额图也不觉得这把柄能用。
于是索额图趁着康熙巡视蒙古受灾的部落并在木兰围场检阅八旗,就在京城里大摆筵席请官员饮宴。
席间索额图问李光地:“您观太子如何?”
李光地滑不溜丢,只夸太子好,句句落在自己忠心皇帝的重点上。
索额图就想听他夸太子好,他只要夸了太子,索额图和他就是好同僚。
可是李光地做宠臣做的久了与众不同,他请假送母亲回乡一来一去那么久,皇上还一直惦记他,其中荣宠是别人得不到的,早就蔑视群臣。而且他也真不想那么早的倒向太子,因为康熙身体很好,没一点毛病,看着是个长寿的模样,不想那么早的下注。
所以他的话让索额图听来,就是太子再好也嫩着呢,也就是皇帝能让他效忠。
要是别人,索额图还真拿这种人没办法,但是对于李光地,索额图就问:“李大人认识陈梦雷吧!”
微醺的李光地一听,瞬间背后出了冷汗。
索额图叹口气:“可怜的陈梦雷遇人不淑啊!天大的功劳该他一半,可惜了,可惜!”
李光地全身冒汗,脸白的如同一张纸,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明珠大人救我!”
随后他看向索额图,眼里冒着凶光,想斗倒索额图,只有明珠有这本事了。
他决定同明珠结党,弄死索额图!再弄死陈梦雷!
他离开索额图家里,赶紧找去明珠,明珠和每个大臣的关系都不错,是个官场不倒翁。
接见了三魂六魄差点飞了的李光地,看他丑态百出的模样,微微一笑。
“这事儿不难!索相不过是酒后失言罢了,而且陈梦雷这事儿也不难办,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只要跟皇上秘密上疏,说明当日之事,再恳请皇上批你辞官就行。”
“辞官?”
“以退为进罢了,这样没人再拿这事儿捏着你了,你还能落下个不贪功的好名声。戍边多苦啊,陈梦雷要是想回京,必然抓住这个机会,处处配合你,哪里还会再寻你当年的不是?不如你现在就写,老夫帮你润色,趁着皇上没走远,赶紧送去,这事儿越早完结越好。”
李光地想了一会,点头写了奏章。
他拿着奏章问明珠:“索额图欺人太甚!就这么算了?”
明珠一笑,“别急,李大人急什么?”
第74章 出远门
古北口外,康熙手里捏着李光地秘疏扔在了桌子上,他疲惫的用手捏着自己眉间,想了一会,叫梁九功:“端火盆来。”
梁九功赶紧让人升火盆,康熙又说:“召令皇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随驾。”
车外的侍卫立即去传旨,康熙想了想,海棠的身体一向好,几乎没生过病,因该能撑的住长途奔波,又说:“慢着,让他们把班布拉贝勒也带上。”
火盆端来,康熙把秘疏捡起来再看了一遍,随后叫了一个侍卫上来。
侍卫跪在火盆前,康熙把秘疏扔到他怀里:“看看,看完查京城里发生了何事。”
侍卫翻开秘疏,一目十行的看完,立即放进了火盆里,随后磕头退了出去。
传令的人骑着马背着水和行囊向南而去,康熙的脸色在火盆的明灭映照中很难看。
然而他不打算有动作,李光地这类人是朝廷树立起的标杆,是给南边的士大夫们看的,告诉他们,只要有才华,朝廷不吝啬礼遇。
所以李光地这事儿实在是令人恶心也要当没发生。
李光地可不是良心发现这会想起陈梦雷了,要真是这样,早干嘛去了?
必定是京里发生故事了。
他对外面又喊了一声,又有一个侍卫进来,康熙说:“找到陈梦雷,此人早年附逆耿精忠,还在流放戍边,找到保护起来,静待朕传谕。”
吩咐这些事儿后,他又把其他的折子拿来看,梁九功看着火盆里的秘疏已经烧没了,这才端着火盆下了车。
消息传到园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该吃晚饭了,太后笑看着五阿哥和十一阿哥海棠说话。
十一阿哥长大了一点,现在已经知道了太后疼他,在哥哥姐姐跟前十分骄纵,搂着海棠的小狗大声嚷嚷:“我的!我的!”
“那是我的!”海棠也不惯着他:“你还我,不还我挠你痒痒!”
十一阿哥抱着狗,强调:“我的!”
嘿!
你玩的这招我早玩过了。
海棠说:“你叫一声它答应吗?”
十一阿哥的小脑瓜明显分析不了这么复杂的意思,口瞪目呆的看着海棠。
一屋子人笑起来,就五阿哥笑的最大声。
十一阿哥瞬间眼包眼泪,指着五阿哥跟太后告状:“坏!”
太后就说:“胤祺,你都不能笑的小声些吗?”
五阿哥赶紧捂着嘴,还是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这时候门外太监来报:“皇上旨意,令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班布拉贝勒随驾!”
报完退下了。
太后不解:“这是发生什么了?要带孩子?走的时候就该带上啊,怎么半路传消息要带?”
这是众位阿哥第一次随驾,连太皇太后都惊动了,立即叫福全进来吩咐:“你几个侄儿头一回出门,你亲自送去。”
福全领命,回去准备。
太皇太后下令明日一早送各位阿哥去追御驾。
惠妃还好,儿子大了,不用太操心。
太子的事情有太皇太后亲自过问。三阿哥有荣妃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