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宅女一枝花
——这世上挥金如土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有我一个?
【“就是就是。”】
居家三年,远离红尘许久的安小六和富贵儿再次体会到久违的酸鸡心态。
年轻剑客说:“你是‘瘟神’?”年轻剑客说。
“……”
安小六并不是很想承认这个名号。
年轻剑客又说:“听说你下毒很快。”
“还行。”
安小六觉得自己下毒的本事当世第一,但又担心居家多年,武林能人辈出。
就……还是谦虚点吧。
“我的剑也还行,”年轻剑客说,“不然我们比一比,是你下毒比较快,还是我出剑比较快。”
安小六沉默。
不明白年轻人为何武德充沛,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年轻剑客耐心等待她的回复。
——考虑好了吗?
他原本准备这样问的。
然后,他发现自己好像只能停在“准备”阶段了。
终于,他的脸上露出“苦大仇深”外的第二种表情,震惊。
“是不是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安小六咽下嘴里的炒饭,表情平淡,“我劝你不要——”
她话未说完,剑客倏然起身,一道银光如闪电般划过虚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
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年轻剑客不仅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腿也麻了!
安小六抬头,深琥珀色的眼睛透出些许笑意:
“显而易见,比试结果出来了。”
若对手是西门吹雪,她大概会直接拒绝。
因为安小六实在没有把握赢如今的西门吹雪——据说他已不再需要剑,世间万物都是他的剑。
眼前这个有点面善的年轻人远不到那种境界。
剑客的神情变得很奇怪。
像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颓然望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那盘“狮子头”。
因为他刚刚发现,自己麻木的腿又忽然恢复了知觉,喉咙里的堵塞感也消失了。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中招一样,他也不知安小六何时为自己解的毒。
他用一种复杂的表情说:
“我叫谢小荻,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这次震惊的反倒成了安小六。
他竟是谢小荻!
厉真真的丈夫谢小荻!
安小六顿时明白自己为何觉得对方面善,年轻剑客长得既像爹又像妈,分明是谢晓峰、慕容秋荻五官拼接出的模样!
华灯初上,扬州城最大最气派的青楼。
一间灯火辉煌的厢房。
隔着薄如蝉翼的屏风,站在暗处能清楚看到房内的一切。
安小六终于见到厉真真信上描述的与狗哥容貌相似的少年。
与一团孩子气的狗哥相比,青楼里左拥右抱的少年身材虽不及自家弟弟高大强壮,样貌却更加秀气灵动。
就连眉宇间那股轻浮劲儿,也让他显得像个俊美风流的世家公子,而不是荒唐无度的绣花枕头。
就在这时,一个四平八稳的声音忽然响起——
【“一个巧舌如簧满腹坏水的长乐帮帮主。”】
安小六倏然睁大眼睛。
富贵儿竟直接盖章了少年的身份,这个与狗哥样貌相近的“纨绔”,就是逃跑的长乐帮帮主。
谢小荻说:“他在这儿待了数月,出手很大方,吃穿用都是最好的,对自己的来历却守口如瓶,只说自己姓‘石’,鸨娘一直疑心他在躲什么人。”
谢小荻和厉真真是夫妻,他们二人接手了神秘的地下组织“天尊”,厉真真知道的,谢小荻也知道。
他看着安小六,不咸不淡道:
“还有两刻钟关城门,告辞。”
他没有留下来帮安小六的意思——那样鬼神莫测的手段,大概也不需要自己多此一举了。
“我欠你们夫妇一个人情。”安小六说。
谢小荻沉下脸:“不必了,她是她,我是我。”
他急步离开,几个瞬息消失在繁华热闹的夜市。
安小六径直走向寻欢作乐的年轻人。
她这一身布衣与此地格格不入,可偌大的青楼竟无一人上前问询。
显然,有人提前打点过了。
半醉的年轻人余光瞟到陌生女人一怔,刚想开口,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你——”
他两眼一翻,身子软软倒在桌子上。
花娘们面面相觑,却谁也没有出声音,更不用说阻止。
“打扰了。”
安小六微微颔首,如拖死狗般,揪着年轻人的衣服领子从二楼薅到一楼,丢上停在后门的板车。
“驾——”
车轮缓缓转动,安小六驾着骡车穿过通亮的长街,带着荒唐的长乐帮帮主,在城门落锁前离开了扬州城。
第96章
此次扬州之行顺利得不可思议。
安小六甚至有时间到彭家镖局寄信向玄素庄说明情况。
至于石清闵柔是否能第一时间收到信件, 安小六却不敢保证。
自从意外寻回“死去多年”的幼子后,“黑白双剑”便不再执着与他们有“杀子之仇”的梅芳姑,转而一心寻找西北失踪的长子石中玉。
一走大半年不说,每次回来又黑又瘦, 活像脱了层皮。
当年梅芳姑用计将石清骗出玄素庄, 趁闵柔产后虚弱, 长子年幼,抢走了二人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还制造出小儿子已经死亡的假象, 让本该有一个兄弟的大儿子以“独子”的身份长大。
后来夫妻俩长子下落不明,二人在寻仇寻子的途中又离奇找回了“死而复生”小儿子。
就连安小六这样不信命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冥冥之中注定石清闵柔与孩子的关系是情深缘浅。
要不然就是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要不然就是身边最多只能有一个。
夜晚繁星点点。
宝骡在漆黑的道路上疾驰,车轮和骡蹄声在寂静的路上显得异常聒噪, 板车上的年轻人却睡得像一头筋疲力尽的猪。
不是他睡眠质量有多高,而是安小六担心他半途醒来大喊大叫,直接用了药效最强的迷针。
担心一针药量不够,安小六中途又给他补了几针, 内力高深如谢烟客, 没个十天半个月也休想睁开眼睛。
考虑到长乐帮帮众甚多,途中难保不会遇到几个认识这张脸的人。
天稍亮, 安小六将骡车停到路边,拿出了易容工具……
当太阳完全升起,先前那个在扬州青楼里俊美浪荡的年轻帮主已经改头换面, 成了一个肤色惨白、鼻歪唇翻、满头生癞, 左边脸还长着一个巨大的紫色肉瘤的中年妇人。
这是安小六从无花和快活王色使那学来的经验,当一个人的样貌丑到旁人多看一眼都会反胃的程度, 根本没有人愿意耐下心来细细打量他的五官。
她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手艺,确定这张脸真的十分恶心,又在板车上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布棚以免刺伤无辜路人的眼睛,再度启程。
骡车昼夜奔波。
这日晌午,安小六来到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市镇。
镇子不大,好似一眼就能望到头,街上的人却很多。
街市沿着而建,河边还停着几艘小船。
青石板铺成的路面,路边是各式各样的摊铺,走街串巷的货郎、嬉笑的孩子、茶摊外的闲汉……对于连日风餐露宿的安小六来说,这些噪杂的声音不仅不刺耳,还处处透着鲜活和生机。
富贵儿说,再行进百里就是万福万寿园所在地。
按照宝骡的行驶速度,她离目的地已经相当近了。
人可以凭借意志力不吃不喝不睡觉,骡子却不行。
安小六寻了家可以泊车的饭馆,额外给了清扫畜棚的婆子一些钱,请她帮忙照料自己的骡子。
婆子本以为这是个再轻松不过的活计,因为往石槽里添饲料,清扫畜棚里的粪便本就是她的工作,就算安小六不出钱,骡子她也是要喂的。
真是人美心善的傻姑娘。
婆子攥着钱,心里喜滋滋。
谁曾想“傻姑娘”掀开了骡车布帘,轻声道:
“还有一件事也需要大娘帮忙……我‘婶子’还在车上,‘她’得了怪病,就这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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