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鸟窝窝
“送你。”我说,收拾好跌宕起伏的心情,抬头看向里包恩,“假期快乐。”
男孩接过花。
我注意到他唇边的笑意稍微收敛了些许,却并未平复,而是变为另一种难辨含义的轻笑,相较起来更宽容,专注得若有所思。
里包恩的视线在鲜花上停留片刻。
旋即,他垂下眼睫,轻嗅了嗅花瓣。艳红似血的玫瑰花颤巍巍地挨近他白净而清秀的面颊。这样象征着热情、浪漫与炽烈爱意的生物好像从来都与南欧风情搭调契合,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错以为它就是为此刻而生。
我没移开视线。里包恩侧过头,目光仿佛望进我眼底。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不客气,”我站起身,他随之微抬起头,“不过,一般不都会说‘我会珍惜的’,或者‘我很喜欢’么。”
里包恩:“我不是一般人。”
我:“哦。”
里包恩:“如果你的魔术变得再惨烈一点,我应该还会真心说‘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我:“这种时候就不要记住了啊!”
在咖啡厅里边喝边聊天,懒了半个多小时,我才和里包恩去别的区域玩。
在短时间内玩飞镖打破历史高分记录、打遍高尔夫球场无敌手、卡丁车短道比赛拿下冠军后,我又推着这位备受瞩目,如有神助,人生字典里没有低调一词的选手远离容易滋生是非的竞技类娱乐。
晚餐前正好有年轻人组局,我们便在棋牌室玩了两把UNO。
像这种持牌有限,拼运气成分居多的小游戏,坑里包恩就轻易得多。只是在第一局被我顺位叠加了十二张牌后,第二局逆转出牌顺序,里包恩很小心眼地报复了回来。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这家伙还把我说过的话再奉还了一遍。
他真的不是天蝎男而是天秤男吗!
我抱着手里一沓厚实的二十二张牌,盯着牌面,头也不转地捶了他手臂一拳。没用多少力气,里包恩也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我隐约听到一声闷笑。
下一轮,我狠狠把新入库的加四牌无情打出:“都小心了,我现在强得可怕。变蓝!”
下一个玩家:“我也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不要小瞧我们的羁绊啊!加四变红!”
下下一个玩家:“我抽八张就是了!你们能不能不要用中二的台词打牌啊!”
来不及打第三局挽回名誉,晚饭点便在欢声笑语里来临。我坐到餐桌前才发觉玩得有点累。
不过我还有想做的事。
天一黑,巨型游轮在金黄、璀璨、钻石般层层环绕的灯晕映衬下愈显繁华。
此时要是倚在阳台栏杆旁,身后是宾客满座,觥筹交错的喧哗嘈杂,身前是一片消融于黑夜里的寂寞的海面,人总会忽然感到渺小,却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体验。
但我没什么闲情去体会,看了一眼时间,再抬起头。
斜对面餐桌的短发高中生和我对上视线,顿时露出坚毅的表情。
饭后,我把里包恩打发给毛利侦探一家看管,自己则表示要陪园子小姐去找她喜欢的乐队要合照。
“啊?这种事为什么要友寄小姐陪?”毛利丝毫不掩饰自己是个无趣大人的事实,咕嘟喝了一大口酒,斜眼道。
“因为小兰要留下来看住小朋友嘛。”
园子理直气壮地说,“刚好友寄姐姐也知道那个乐队,你们又没兴趣,当然只能拜托她陪我了。”
“有我在你们不用担心小鬼的事,叫上兰一起去呗。”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瞟向他手里的酒杯。
毛利一激灵,左右环顾:“啊?什么意思?”
不是我不想回答他,而是园子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把我拉走了。我们走出餐区,绕到走廊,热闹的人声逐渐甩在后头,高中生才停下脚步,眼睛亮亮地扭过头。
“姐姐,除了生日蛋糕外,你还有什么惊喜计划吗?我都可以帮忙!”
第47章
是的, 就在下午时,园子在Line上找我聊了会儿天。
一开始的确只是心血来潮地讲起她喜欢的乐队,而我刚好认识, 刷到过这个乐队的一些资讯。后来我回消息比较慢, 女孩便随口问起我在哪里玩。
一来二去,我也就跟她说了里包恩生日的事, 以及我打算给他小小地庆祝一下。
这位亲切、外向的年轻人立马提出愿意帮忙。
“说实话,我想不到能布置什么特别惊艳或者周密的惊喜。”思忖须臾, 我诚实道, “总之,希望他能开心就好了——这家伙不太喜欢吃甜食, 所以我定的是咖啡坚果裸蛋糕;如果他今晚不想玩到零点, 提前睡的话, 就等他醒了再‘突然’祝贺诞辰;没睡的话, 刚好就能直接踩点过了。
“最后,我跟工作人员联系过,明天在船上用餐、娱乐会提供一些生日优惠,带他再享受一圈。大概就这样吧。”
其实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计划,我说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但园子小姐却给足了我面子,不住点头, 听完还惊讶地睁大了眼。
“这不已经是个很完整的惊喜流程了嘛, 就按这样做没问题啦。”
我感动得无以复加,讨教道:“园子有什么建议吗?”
“这个啊……”
少年努了努嘴,绞尽脑汁地陷入思考。我们在此期间并肩前往顶层的烘焙室。
由于事先预约了DIY服务, 在前台做好登记,就能跟着糕点师一起装点蛋糕。不像普通的小作坊狭小凌乱, 游轮上的烘焙馆犹如一间大展厅,宽阔,干净,井然有序,以奶油色、木色与淡黄色为主色彩,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模具,顶级设备齐全。
即使排气工作很到位,也依然能嗅到空气中温吞的甜腻香味。
而糕点师是个热情、逗趣、想象力天马行空的男青年,了解诉求后给出了不少建议。
“小寿星有什么比较鲜明的外表特征吗?”他先是这么问。
我把之前在冲绳集会时拍的里包恩的照片给他看,糕点师拉长音地嗯了一声,若有所思:“那干脆做一个小旗子,或者说路牌那样的标志,杆子就用咸口的饼干,标志由黑巧克力做的简易礼帽替代,斜插在蛋糕上。你觉得如何?”
我:“这种可以做吗?会不会很复杂?”
糕点师:“没那么麻烦的~”
园子:“就这样吧!我也觉得很酷!”
原先没预料到会碰见毛利一家,还玩得不错,因此我定制的蛋糕不大,差不多三四人份。现在改倒也来不及了。
至于装饰的水果,我挑了蓝莓、樱桃和草莓。糕点师技法熟稔,很快便做出了小帽子形状的巧克力,挂在手指饼干上。整体扎实的棕色饼身中叠夹了三层少量咖啡奶油与小巧的坚果,比起华丽繁复的翻糖蛋糕,它的成品看起来简单清爽得多。
我和园子蹭了好几口边角料。满嘴巧克力味地结束DIY行程,站在烘焙屋外的甲板时,才发现时间比计划得晚了些。
“已经快十点半了?!”
棕发女孩瞪着手机,难以置信道,“骗人,我怎么感觉才过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也太短了,时停啊。”我忍不住吐槽一句,“看完晚宴表演、吃完饭那会儿就八点多,其实也没迟多久。”
“嘿嘿……啊,我问问小兰她们现在在做什么。”
园子小姐拨出电话。
黑夜如筛网般泌出冰凉的气温,晚风刮过海面,偶尔翻起阵阵拍打在船脚的水花声。
现在北半球天气是渐冷不少,何况还是在海上,游轮最高的一层。我从烘焙屋出来时,为了模拟藏蛋糕,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盖着蛋糕方体的包装盒,抱在怀里。如今只穿一件衬衫。
有点冷。
这股海夜的清冽凉意近乎渗进薄棉的衣料,失温地紧贴皮肤。我略微冻得一哆嗦,不想感冒,便在高中生探听情报、打着电话踱步期间,往靠近船舱走廊的挡风棚方向挪了挪。
不断往领口钻的夜风总算削弱一二。
我腾出一只手,用手指梳了下稍被吹乱的头发,一面思考要不要把外套穿上,一面大致听着不远处女孩通话的声音,无聊地观望周围。
几个打扮得相当潮的男人正好在走廊尽头经过。
我一顿,想再看仔细一些,但他们长腿一跨,不出一会儿就绕进了转角。
“怎么了,友寄姐姐?”
身后忽地响起园子诧异的询问。我抱着蛋糕盒转过头,不答反问:“小兰说什么?”
“啊,这倒是可以放心。”年轻人叉着腰,一切尽在掌握似的,神采奕奕道,“她带小朋友们去玩桌游,现在还在打宝可梦呢,你家保镖也在那里,看起来短时间内没打算回屋睡觉。”
“毛利先生呢?”
“喝醉睡了。”
“……”也不意外。不过中午喝晚上还喝,大叔的身体没关系么。
但我还挺理解的,游轮提供的都是品质上好的高档进口酒。如果不是有事在身,我也想毫无顾忌地爽喝一通。
和园子走进船舱,踩到柔软的地毯,这才与背后哗啦啦刮风的甲板告别。身体暖和了点,我想了想,边走边提道:
“对了,我刚才看到好像有几个男人背着乐器——”
“什、什么?!”
园子小姐在这方面的反射弧异常短,我话没说完,她就立刻推导出了结果:“是‘一度灰’,绝对是吧!他们的演出就在明天,搞不好刚才是彩排回来呢!”
好神速的推理啊!
我只好补充:“有可能,不过我也没看得太清楚,他们往客房的方向走了。”
这位年轻的乐队粉丝登时面色严肃地站定。
我跟着停下步伐。只见她身后仿佛燃起熊熊烈焰,神情凝重地握紧了拳头,嘴一抿,压低了嗓子道。
“姐姐,抱歉,我觉得现在我有一件事非做不可。”
“……”
我说:“我陪你去。”
园子:“诶?可以吗!”
我:“一开始不就说要陪你去要合照么,时机正好,我们走。”
“太好了,”女孩顿时庆幸道,“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还有点不太敢呢。但是蛋糕没关系吗?”
“它没多少奶油。包装里面还有放冰块保持低温,不要紧的。”
如果可以顺利在零点给里包恩庆祝的话,现在去借冰箱储存也比较麻烦。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乐队基本都是成年男性——就算危险的概率可能不大,我说什么也不能放心让女高自己一个人去敲门。
虽说有刻板印象的成分,但某些乐队私生活混乱也是事实。
一般来说,像这种表演型的公众人物容易遭到私生饭的骚扰,因此身边总是严防死守,经纪人团队会专门派人来防狂热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