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茉莉养鱼手札 第18章

　　太宰治冷笑，心想，中也已经是别人的狗了，但愿以后被玩弄抛弃时不要吠得太惨。

　　他转身就走，坐电梯到了最顶层。

　　严密地搜身后，他进到了森鸥外的办公室里，那个男人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半隐在黑暗中饶有兴趣地打量他，用轻缓的语调说：“你总算回来了。”

　　太宰治不带笑意地笑了下，作为负责人向他汇报之前的任务。

　　“真是优秀，”森鸥外拍了拍手，真心实意地说：“你在战术策划上从不让我失望，要是能更谨慎些，更在意自己的安危，那就完美无缺了。”

　　太宰治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虽然这种关心倒也不算虚情假意。

　　下属与boss的场合至此结束，森鸥外没有就他擅自带走独生女还搞得好像要带她跑掉似得向他问责的意思。

　　反正对他来说结果比过程重要，既然太宰治带着茉莉，全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那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不过，“茉莉那孩子怎么样？”

　　作为森鸥外的那部分，还是会对如同弟子般悉心教导的少年和小女儿之间发生的事感到好奇，尤其他们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居然一起消失了一天一夜。

　　“你女儿真是固执幼稚，难以形容，”

　　太宰治好像就等着他问一样，立刻吐槽道：“糟透了，偏偏中也那笨蛋紧张得要命，害我被激起不必要的好胜心，真带着她在外面‘玩’了一天，就没有比这更倒霉更无聊的事了。”

　　森鸥外被额外勾起兴味，“哦，看来你们意外地相处得不错呢。”

　　太宰治好像吞了什么恶心东西似得露出无语的神情来，过了会儿才冷笑出声：“呵，那个小鬼，刚见面的时候就把我恶心得够呛。”

　　“茉莉明明很可爱，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做父亲的不满地抱怨一句，挥挥手说：“总之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转身向外走，可手刚搭上门把，又像是忽然想起一样回头望向森鸥外。

　　“你女儿也快十岁了吧，我没记错的话？”

　　森鸥外比谁都清楚得记得，马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是呢，虽然说不过生日，但礼物还是要准备的，我很头痛呢。”

　　然后转头对躲在他后面不吭声的异能力体说：“爱丽丝~究竟送她什么好呢，宝石或者玉石？对她这个年纪未免太无趣了，果然还是玩具或者漂亮的小裙子比较好？”

　　爱丽丝瞪了眼还留在办公室碍她眼的太宰治，大声道：“林太郎是笨蛋吗，茉莉只是看起来小，她对玩具没兴趣，至于小裙子，你偷偷让人放到衣柜里的那些，她不是一次都没穿过吗？”

　　森鸥外大受打击，颓倒在办公桌上。

　　爱丽丝还嫌不够，继续道：“你就一直做她讨厌的事吧，她会一天比一天更讨厌你！”

　　太宰治似乎对面前这无聊的戏码感到厌倦，露出了极冷淡的神情，然后说：“boss，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也很头痛啊，为什么你们都在谴责我？”

　　森鸥外抱着脑袋摇晃，也许是想撒娇？可快要步入中年的男人做出这副模样也只会让人觉得倒胃。

　　太宰治想了想，露出明显在打坏主意的笑容来，“仔细想想，女孩子很像花吧？”

　　“欸？”森鸥外抬起头，懵懂地眨着眼睛。

　　“悉心照料，不被风吹不受雨打，养个十几年就好，”太宰治带着些厌烦说，“你女儿之所以这副模样，果然是因为没被照顾好吧，你就姑且有点男人的担当如何？”

　　“好好哄她几年，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等大了嫁出去不就好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省心的弟子脚步轻快地走了，徒留森鸥外和自己的异能力在办公室里面面相觑。

　　“养几年嫁出去就好，说得可真轻松，”他抱怨着说：“真是年轻不懂事，过几年知道生儿育女是什么意思再来说这种话吧。”

　　话虽如此，但唯独太宰治，实在让人无法想像那样的未来。

　　某种意义上和他是同类的森鸥外，也是很意外才有了茉莉这个孩子。

　　他不止一次觉得自己会失去她，可她却凭着超乎想像的生命力存活下来了，森鸥外也不是没有为这个奇迹感动过。

　　接着他想起了另一个紫眸黑发的女孩儿，不由喃喃道：“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有女儿吧？”

　　这样可笑的软弱想法，在森鸥外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

　　他挥去无益的思绪，望着面前金发蓝眼的甜心女孩，哀嚎道：“明明我只要有爱丽丝就好，全世界最可爱的爱丽丝，永远不会背叛，永远顺从我的意志，不需要细心教养，既不会长大也不会离我而去……”

　　爱丽丝都懒得骂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留下森鸥外独自烦恼，茉莉都已经十岁了，再过十年就成年了，就如太宰治所说，有女儿的人家通常也就养到十几岁，在最美丽的年纪把她们嫁出去了事。

　　他现在三十三岁，过上十年也才四十三，对于身负异能，精于体术的男人而言正值壮年，茉莉就算嫁人，他也会是她的后盾和支撑。

　　也要考虑他活不到那天的可能性，所以时间果然很紧迫，起码得等到茉莉找到靠谱的男人吧？

　　突然开始嫉恨那家伙了……不，想这种事真是太远了，真正应该烦恼的当然是茉莉明明十岁，却还像没满五岁一样，谁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出什么问题？

　　上要操心mafia在横滨的地位，下要操管各种不省心的下属，一边计算财务支出斤斤计较，一边还要积极拔款收买人心，招兵买马。

　　做个有担当有抱负的男人真难啊，还有逃不开的家庭责任。

　　尾崎红叶辜负了他的期待，都这么久了，茉莉还是这样我行我素，他偶尔提点意见她还要发火，好像他这个当父亲的会害自己女儿一样……

　　森鸥外如此想着，越发觉得胃痛得厉害。

第24章

　　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中原中也带着他可爱的小尾巴去赴朋友兼同事的约，应该会在私人会所喝点酒打打牌聊些什么放松心情的话题，当然抽烟是别想了。

　　他倒不是没被嘲笑过成了大小姐的保姆，那时他说：“保姆是跟着主人转的，我只是经常带着大小姐而已。”

　　所以这算什么？管它呢。

　　除了出外勤做危险的任务，中原中也倒也乐意和茉莉待在一块，比起担心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这样他倒是安心。

　　他们俩手牵手走在廊道上的时候，对面的电梯门打开了，披着红围巾的首领带着金发蓝眼的女孩走出来，重力使向首领脱帽致敬，觉得这是偶然碰到。

　　他认为也希望森鸥外直接走掉，不做停留，可他偏偏就在他们面前停下来了。

　　黑发紫眸的男人低头打量被他牵在手里的小女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是要说点什么吗？

　　中原中也只希望他斟酌言语，不要体验到茉莉呛人的功力。

　　他打算说些什么控制下场面，却见森鸥外走到茉莉面前蹲下，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微笑道：“能抱抱你吗，茉莉？”

　　中原中也对首领这样的男人也能露出那样的笑容感到惊讶。

　　茉莉倒是很平静，也不说话，就只安静地看着他而已。

　　森鸥外任她打量，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伸手把小女儿抱了起来。

　　绵软温暖的一小团，拢在怀里，心里就由然生出种感动来。

　　父亲为什么就一定要爱女儿呢？

　　这真是不可理谕啊。

　　中原中也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要跟着茉莉，不对，首领……还是把她要回来继续赴约，森鸥外给了看重的下属一个眼神，说：“中也，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

　　原本只是想打个招呼，做个要打破僵局的姿态。

　　至于怎么就把她抱回办公室了，该说是鬼使神差还是自然而然？

　　“茉莉，你平常都玩什么呢？”森鸥外问这话时声音既轻且软，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像样。

　　他近在咫尺的小女儿瞅他一眼，眼神里却带着些不耐烦，“你猜？”

　　她挣了下，森鸥外于是把她放到地上，看着茉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绕了一圈，觉得她活像是只精神抖擞的小孔雀，在巡视并确认自己的领土。

　　最后占据她注意的是那扇占据整面墙壁的落地窗，她几乎是挨在玻璃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看。

　　老父亲突然对最高端的防弹玻璃和他招人恨的程度产生怀疑，说：“不要离玻璃那么近，不安全哦。”

　　可茉莉不光不听他的，反而越发贴紧了玻璃，并向脚下望去，这可是数百米高空，才看了两眼她就觉得眼晕，干脆蹲下了，这时爱丽丝走到她身边坐下，试探着问：“你喜欢画画是吧，最近爱丽丝也在画哦，你要不要看看？”

　　森鸥外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异能力这么‘卑微’，然后茉莉侧头打量她几眼，答应了：“好啊。”

　　金发蓝眼的女孩跳起来去拿她的画册，她是森鸥外的挂件，首领办公室也给她专门开了个小隔间，用来放置她的各种东西。

　　因为她很自在地坐地毯，所以茉莉也有样学样直接坐下去了，然后抬头问森鸥外：“爸爸平常都在做什么？”

　　在工作。

　　这样的答案未免太无趣了，森鸥外想了想说：“横滨是座很美丽的城市吧？”

　　有吗？从小城镇被接来的茉莉有点傲慢地说：“就那样吧。”

　　森鸥外心想，他现在被茉莉讨厌，得认真度过这段考察期才行。

　　他走到茉莉身边，俯身摸了下她的脑袋，望向窗外说，“横滨是座多灾多难的城市，但也有非同一般的生命力，为了维持它的繁荣和美丽，得有人在黑暗里引导那些暗涌的力量，让它们为这座城市服务才行，我就姑且在做这样的工作。”

　　但对茉莉这样的孩子来说，这种话会不会显得晦涩难懂呢？

　　森鸥外这样想着，把放远的目光移回到女儿稚嫩可爱的小脸上。

　　茉莉也在望着他，紫水晶般的瞳眸太过澄澈清明，就像能理解一切，甚至让他有种被看透的悚然感。

　　上次有这种感觉，也是从一个孩子那儿——茉莉说不定有些像太宰呢。

　　森鸥外的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但很快被打消了。

　　茉莉向他微笑，那笑容明媚温暖，是坚定地爱着这世界，并被这世界所爱的人才有的笑容。

　　她说：“真不错，你在做喜欢的事。”

　　这时爱丽丝抱着她的画册蹦蹦跳跳地出来了，她把他挤到一边，挨着茉莉坐下，让她看那些画。

　　爱丽丝的画技森鸥外是见识过的，不能说还不错，只能说糟糕透顶，在他看来都是此随意涂鸦的色块，可她们俩倒是凑在一起看得很认真，大概小孩子和大人的世界确实存在屏障吧。

　　他观察着自己的小女儿和异能力，看得饶有趣味，可首领的工作实在繁忙，不久后就有下属来向他汇报工作，虽然任务完成度不错，可惜死伤率有些超过预计，下属离开之后，他埋首于文件的海洋，心无旁骛了。

　　“我的感情和想法都是自己的，和林太郎没关系，”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爱丽丝和茉莉咬耳朵，“其实和人类没什么区别，才不是AI呢。”

　　茉莉看了她一眼，认为爱丽丝就算有思维，也实在和人类区别很大，但这不妨碍她可爱。

　　森鸥外回避她时，关于他的一切都让人讨厌并且无法忍受，可他正视她之后，这一切又变得合理且顺服，连带着这个金发蓝眼的甜心。

　　森茉莉就是如此。

　　“爱丽丝介意自己不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