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茉莉养鱼手札 第61章

　　既然不是篡位，那太宰治就更没有理由对茉莉不利了。

　　“就像你了解到的那样，”太宰治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凉凉地说：“我们英明的首领突然抛下所有事务，说自己得好好睡上一觉，并且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到她。”

　　“什么？！”中原中也的怒吼差点没把办公室的天花板掀了。

　　“就是这样，”太宰治摊了摊手，“说不定是心血来潮，但也不排除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别人无法理解的异常的可能性，总之她已经睡了整整三天，期间水米未进，但生命体征完全正常，暂时不像是会醒过来替摸不着头脑的下属们解答疑惑的样子。”

　　茉莉凝视着他，心想，不光如此，抛下工作的boss看着下属们兢兢业业的工作，还觉得很开心呢，可能这就是资本家的恶趣味吧。

　　她给自己的观察下了结论——就算聪慧如太宰治，处理她的工作也不见得比她轻松愉快，这证明什么？

　　证明她在偷懒和精简工作上天赋异秉，同时还让mafia还运转良好，蒸蒸日上，她爸爸森鸥外那个工作狂人看到这样的景象，一定会羞愧地哭着回孤儿院种地养大鹅去！

　　中原中也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过后才指着太宰治质问道：“boss任意妄为你也不拦着点，亏我之前还以为你压得住她！”

　　我什么时候能管得住她？

　　太宰治本来就心情不好，闻言更是郁闷，冷笑着挑眉道：“玩笑归玩笑，但boss就是boss，难道身为干部的中也你也忘了那条绝对服从首领命令的准则吗？”

　　“boss虽然没说明缘由，但那毫无疑问是她的命令，作为下属只有听命没有置喙的份，”

　　他冷冰冰地说：“森茉莉的确任性妄为，作为首领她的头脑和判断却一直都很清醒，就算称之为冷酷也不为过。当时确实发生了无法推测缘由的异常，作为下属，我的判断就是得遵从她的指令，直到出现无法置之不理的变化。”

　　中原中也怒瞪着他，理性上差不多被说服了，感性的部分却没办法认同。

　　太宰治看着他，建议似地说：“我们是平级，你质疑我的判断，也可以去找她问个清楚，不过事先申明，我是会尽全力阻止你的，有必要的时候说不定会杀了你。”

　　任谁看到他现在的表情，都不会觉得这只是个威胁。

　　中原中也不至于怕他，思忖过后却还是冷静下来，“你最好祈祷这样下去茉莉不会出事，否则就想想自己会怎么死吧！”

　　放下这句狠话，他摔门走了。

　　嗯，虽然看起来不太和谐，但对mafia来说，这完全可以称为通力协作、彼此信任。

　　茉莉戴着不知道几米厚的滤镜，对自己差点没打起来的下属如此评价，又想，太宰这个自己不开心，就一定要气别人的臭脾气大概是改不了。

　　太宰治继续处理着文件，似乎对中原中也的到来与质问，和怒气冲冲的离去毫不在意，过了会儿却拧着眉头叹息一声，靠在椅背上郁郁地望向窗外。

　　累了吗？

　　茉莉望着他的眼睛，觉得他说不定是想从这里跳下去。

　　嗯，不过从mafia顶楼跳下去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呢？

　　只是一个闪念，茉莉的视线来到落地窗外，短暂的停留过去就顺着mafia的高楼极速向下坠去，辽远蔚蓝的天空逐渐远去，规整的水泥地面极速逼近。

　　很快，她坠落了，被摔碎成无数碎片四散而去，好像无所不在，又好像无所不知。

　　宏大而美丽的世界被包裹在她的思维里，纷杂的念头如飘落的雪花般无从捉摸。

　　她尽量让自己忽略这些，又把思维收拢，回到mafia总部，细心地一寸寸巡视它。

　　大部分都很完美，因此倒让些小瑕疵变得显眼。

　　明亮干净的玻璃窗在某此特定角度下会显印出水痕，也许是前不久下了雨，也有可能是清洁的工人没擦干净？

　　茉莉漫不经心地想，让它消失就好。

　　接着，那些不显眼的污渍就和高楼整整四面、简直数不清具体有多少块的玻璃一起消失了。

　　这是一丝声响也无的消失，根本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很快，游荡在楼外的风欢快地灌入楼道里，把纸张和发丝吹动起来，mafia们这才发现异常，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把惊讶的目光投递过去。

　　茉莉起先觉得有趣，接着就觉得不妙起来，窗户没有玻璃可不行啊，简直在诱惑人跨出去享受一把如飞鸟般飞翔的感觉。

　　得想办法弥补一下。

　　于是在人们惊骇的目光里，mafia大楼抖动着发出咯吱声响，墙壁里突然延伸出无数钢铁枝桠，像疯长的藤蔓般环绕捆绑，直到把所有窗户都封住，并且在光滑的表面上生出一看就很痛的尖刺才停止下来。

　　我在干嘛？好难看！

　　太宰肯定猜得到是我干的好事！

　　茉莉被自己的杰作惊呆了，惊醒似地蓦地收拢思维回到自己的身体，继续她绵长的沉睡与梦境。

第81章

　　梦做完了,茉莉推开被子坐起身来。

　　她搞不清自己睡了多久，地下室没有天光也没有风，只有换气装置带来细微的气流与响动,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日期还停在她来地下室的那一天，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时，床头柜摆着的青蛙玩偶里突然发出阵沙沙的电流声，接着传来太宰治清朗的声音。

　　“boss,能听见吗？”

　　我房间里那个应该不是对讲机才对,她这样想着,然后飞快地确认了这个结论，回答道：“听得见,我耳朵好着呢~”

　　那头沉默了会儿，传来明显带着咬牙切齿味道的声音：“你已经睡了足有一个月，作为下属的忍耐度差不多到极限了,可以出来了吗？”

　　茉莉遗憾道：“不能，很可惜我睡了一个月还是没解决问题，最麻烦的是我现在还睡不着了，恐怕要麻烦你给这个房间投放一点催眠气体了。”

　　“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是呢。”

　　“我想下来见你一面。”

　　“还是不要了吧。”

　　“boss,我请求见您一面。”

　　虽然是请求，但话语里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真是难缠的下属啊。

　　茉莉想了想，道：“这一个月里你们也不是没试图进来吧，为了阻止你们，我差不多已经把这里变成迷宫了吧。”

　　“所以,您只是装作睡着的样子，实际上却在有意识地阻止别人靠近吗？”

　　茉莉纠正道：“我确实睡着了,现在靠近我很危险，所以我就算睡着也潜意识地阻止你们靠近，这是无意的，当然就结果来说正合我意。”

　　对讲机那头沉默下来，茉莉猜想分肯定在生气，于是道：“你想见我也不是不行，做得到的话就过来呗。”

　　“好。”

　　房间里安静下来，茉莉突然觉得这寂静让人无法忍耐，她打开音响，试图让自己沉浸乐声里，不去分神其他尤其不要想外面，只安静地安心地待在房间里。

　　我大概得把这当作一门修行，睡着时管不了那么多，起码清醒时得做到。

　　她为这个念头感到烦闷，一头仰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

　　说不清过去多久，应该没多久，她的房门被敲响了，茉莉实在意外，瞪着房门没反应。

　　外面的人等了大概三秒，开始自己撬锁了，就花了半分钟而已，门就被撬开了。

　　“不愧是你！”茉莉拍着手惊喜地看着太宰治，后者郁郁地望着她，“你数学不好、空间几何更烂，创造迷宫的想像力也很一般，稍微有些脑子就能通过。”

　　也不知道哪些倒霉鬼被他内涵了，茉莉转着眼珠子道：“哪有物理层面这么简单，你一点异常都没觉得吗？”

　　数十层的地下室被悄无声息地改造成一个巨大地宫，当然不算是物理层面。

　　太宰治盯着她说：“没感觉到其他异常，也许这和我的异能有关。”

　　是这样吗？茉莉不纠结，反正他人都来了，堵回去也不是不行，但没必要。

　　她屈起腿往侧边让了让，拍了下旁边的空位，亲切地说：“别站那么远，过来坐啊。”

　　太宰治倒也不是不想念这个贴贴怪的，闻言听话地坐过去，茉莉立刻亲亲密密地揽住他的手臂，“最近横滨有出什么事吗？”

　　“有，”他脸上没有表情，公式化地说：“八天前下了场红雪，融化时就会散发热量，直到昨天才化完，现在横滨简直像是夏天。”

　　“欸，这么热的吗？”茉莉立刻问：“那樱花还开吗？”

　　太宰治微微笑着：“原来是你想看樱花啊。”

　　茉莉打了个哈哈，“我应该是觉得冬天太长，希望春天早点来吧。”

　　然而春天会在该来的时候来，这种干涉是不好的，今年郊区受影响的地方农作物收成大概会被影响到吧。

　　她这样想着，凑到太宰治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过了会儿，他叹了口气，问：“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嗯，大概是有的吧。

　　茉莉想了想，道：“我最近一直在做梦，说是梦也不大对，应该是看到了记忆，那是个很特别的人，要听听看吗？”

　　“有多特别？”

　　“可以说是我的起源。”

　　那真是很久以前，日月星辰都不是现在的日月星辰，用来计算时间的单位也与现在不同，因此也难以计算时间。

　　“花开至盛就会败落，这是不可违逆的规律，她出生的种族是当时世上最美最盛的那朵花，每个人都有神子般的力量，只要想做到的事就能做到，”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们的力量源于这里，虽然也分强弱和侧重，但根源都一样，就源于思想。”

　　太宰治露出仿佛已经洞悉一切的笑容，“那还真是可怕。”

　　“对，想法都能改变这个世界，仿佛生来便被赋予肆意妄为的权利，所有事物都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每个族人都那样美丽、强大，就算个体做不到无所不能，群体也几乎算是这样了。他们征服视线所及的所有，杀掉野蛮丑陋的外族，奴役温顺美丽的，并且构建了非常完美精巧的社会，如果你能够亲眼看到，一定会惊叹那是个多么难得的奇迹。”

　　茉莉把脑袋靠到他肩上，“她在那个种族里也是个佼佼者，有天赋并且刻苦、富有领导力，把同龄的优秀者聚集在身边，所有人都相信她会是下一位首领。”

　　他们几乎构建了一个天国，而这个天国的根基就是强大的力量，每个人都清楚这点，因此慕强，从不停止追逐更强大力量的脚步。

　　他们世代进行一项计划，试图打造一柄象征力量，能够摧毁所有的利刃——无坚不摧之刃，尽管这是个谬论。

　　但他们十分傲慢，相信自己迟早会达成所想。

　　她的父亲就是这个计划的负责人，无坚不摧之刃在他手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所有人都认为他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可他却突然失踪，生死不明，计划也因此搁浅。

　　“没人知道，‘她’从出生起就被还没诞生的神器感召，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梦到它，那个种族偏好美丽的存在，就算是那么可怕的神器，也被赋予可爱美丽的外型，还没出生的我，是一朵水中的睡莲，所以我特别会睡觉~”

　　茉莉嘻嘻哈哈地说：“不过那池中不是水，而是片能够消融一切的光焰，她如果梦见我，在梦境的最后总会被那片光焰吞噬，□□至灵魂都在极致的痛苦中消融，而且她打心底里觉得想铸造这种神器的计划非常无聊，因此很厌恶我。”

　　可既定的命运无法抗拒，祸患的种子早就埋下，抽芽开花之际谁都无法阻止。

　　“她注定是我的基石，我诞生的温床，最后她终于接受了这点。”

　　听起来很傲慢啊，太宰治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只见她紫色的眼睛里空蒙一片，无悲无喜，像在注视着遥远的彼方。

　　“为了成为合格的养料，更接近我的存在，她在自己成年礼的前天，杀掉了所有亲近的同伴，没有人能阻止她，最后投身于池中，献祭已身，促成了我的诞生。”

　　这实在是个让人不明所以的故事。

　　太宰治问：“所以，你为什么要一直睡下去？”

　　“因为思想，”茉莉道：“人能控制的意识只是精神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在那之下还有庞大的不受控部分。我就算睡着了，潜意识都会做些不受控的事，醒着的时候就更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