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衾寒月暖
“你也别太过担忧,毕竟这件事背后真正的操控者是圣上,即便他们心存记恨,也不敢做得太明显,我也是提醒你记得提防罢了。”
兄弟两个聊得也差不多了,正巧小厮进来通报。
“老爷,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了,夫人那边差人来问,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先用午饭?”
“那就先吃饭吧,你去告诉夫人她们一声,我们这就直接过去了。”
“是,小的即刻就去告知夫人。”
那小厮走后,谢临风和林如海暂停了棋局,甩袖起身,相伴着往正厅去。
两个清俊的少年一见到谢临风,便一道行礼问安。
“爹。”
谢临风点了点头,为他们介绍身旁之人。
“这是为父的表弟,你们的表叔,不过咱们家亲戚不多,就直接叫叔叔吧。”
“侄儿清松拜见叔叔。”
“侄儿清柏拜见叔叔。”
“清松清柏都这么大了,好孩子们,快接着。”
林如海顺势掏出早已藏于袖中的红包,递给两位大侄子。
“你们叔叔给的,就大大方方接着,咱们是一家人,不搞那些虚的。”谢临风巴不得林如海跟他再亲近点儿。
“多谢叔叔。”
“要是爹你能早些认下叔叔就好了,平白少领了好些年的红包呢。”
两个少年翩翩有礼,又不失少年人的活泼张扬,说起俏皮话来也不惹人讨厌。
“如海你听听,这两个臭小子,想得倒还挺美,怕是心里早就羡慕,他们的朋友年年有许多的亲戚登门,能够收许多的红包了。”
“孩子们都是如此,兄长与我这般年岁的时候,大抵也这么想过。”
二人说说笑笑,后来林如海又问了两个侄儿都学了什么书,如今可下了科场之类的话,气氛倒是很轻松。
“两个哥哥终于舍得回来了。”
正是苏夫人这边的一拨人到了。谢家两个少年又起身行礼问好。
“娘。”
“见过婶婶。”
“两个都是好孩子,模样生得俊俏就不说了,还这般识礼数。”杨妗妗难免联想到荣国府那个与他们年岁相当的宝贝疙瘩贾宝玉,当真是没法儿比啊。
又是两个红包递了过去。
“方才叔叔已经给过了,婶婶快请收回去吧。”年纪最大的清松拒绝之后,开口解释。
“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你们喊了他一声叔叔,他当然该给,你们又喊了我一声婶婶,婶婶当然也该给,都收着吧,再推辞婶婶可是要生气了。”
旁边的苏夫人笑得乐不可支,“收着吧收着吧,别把你们婶婶给惹急了。”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双手接过之后,再次行礼。
“多谢婶婶。”
杨妗妗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黛玉,清松和清柏你们俩该叫妹妹。”苏夫人牵着黛玉给他们介绍。
两方互相行礼问好,两个少年都没怎么跟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相处过,都有些不大好意思,不怎么敢直视人家小姑娘。
不等苏夫人接着介绍球球,他们家老三抢着说话了。
“大哥,二哥,这是球球,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以后我也是哥哥了,我罩着他,带他一起玩儿,比你们两个做哥哥,做得肯定都要好。”
这话既炫耀,又带着对哥哥们的埋怨,听完之后,苏夫人笑得更欢。
“谁叫这两个做哥哥的,总躲着清竹这个弟弟,做什么都不带着人家一起,倒也不怪人家怨你们两个。”
“哥哥们好,我是球球,不是大名哦!等我取了大名,我再告诉哥哥们。”小名实在是过于随意,球球真的很在乎这一点,每次遇到新面孔,总得解释一回。
两个少年都觉得这小孩儿很有意思。
“知道了,球球。”
都互相介绍认识清楚了,便都依次落座,婢女们开始上菜。
谢临风叮嘱说:“这下你们都见过妹妹和弟弟了,你们两个做兄长的,往后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要多照顾着些弟妹。”
“是。”两个少年又站起来应答。
饭桌上,谢家的清竹非要挤在球球旁边坐,见球球自己动手,也不要奶妈喂了,有样学样,也自己使小勺子。
即便到了别人家,球球依然胃口很好,一口接着一口,吃相也不脏,偶尔沾几颗饭粒,也会用小手扒拉到嘴巴里吃掉。
“哎呦呦!老爷你快看呐,这还是咱们家老三吗?别是让人给调包了吧?吃饭这么让人省心呢,不要人喂,也不要人哄,今天早上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苏夫人这番话,把桌上所有人都逗笑了。
唯独两个小的听不懂,一心一意喂饱自己,跟自己碗里的饭菜决斗。
谢家的小孩儿见球球吃什么,他就也要什么,还越吃越上头。
但他平时都是由奶妈喂的,勺子使得一般,就难免有些埋汰,跟他旁边依然白白净净的球球一比,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苏夫人看得有些嫌弃,悄悄说:“妗妗,我看要不今儿,就把你家球球,留在我家住下算了,你要觉得成,这老三我可以不要了,你领走吧。”
“我可做不了他的主,嫂嫂若是有意,直接问他就是了。”在正常情况下,杨妗妗从来不干涉孩子的决定。
“球球,你就留在大伯母家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大伯母都叫人给你准备好,嗯?”小孩子最逃不过的,不就是这两样,苏夫人觉得自己得逞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球球恰好吃完最后一口,等嘴巴里的饭粒彻底咽下去之后,又从衣襟里掏出姐姐才给他做好的小帕子,仔仔细细擦了擦嘴巴、脸还有两只小手。
等做完这一套,又把小帕子叠好,塞回衣服里面。
这才抬起头,看向苏夫人,认真地回答她:“谢谢大伯母邀请我住下。但是球球的爹爹、娘亲还有姐姐,他们看不见球球的时候,会担心球球,会想念球球的。”
小家伙说到这里的时候,小脸皱巴着,很是不情愿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大伯母,实在对不起,球球不能答应你,但是,我有空的时候,会经常来这里看大伯母的。”
苏夫人对此啧啧称奇,不住地打量他。
就连谢临风都忍不住说:“这个小家伙将来可不得了,这么小就如此机敏,不但能够设身处地,想他人之所想,还能在拒绝别人之后,又提出缓解之策,这样的性子,倒是很适合做官。”
换句话说,也就是形容球球能够做到八面玲珑,轻易不会得罪别人,即便是拒绝,说的话也让人难以记恨他。
林如海笑着说:“是有几分小聪明,不过兄长也别太看好他,在家里调皮捣蛋的时候,也是让人十分头疼的。日后相处久了,兄长自然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两个少年下午也没再出门,陪着苏夫人一块儿,与林家的亲戚们聊天说话,两个小的玩闹了一会儿,都睡下了。
饭桌上未曾尽兴,几人还行了会儿飞花令,两个少年郎起初不以为意,没把女眷们放在眼里,越是往后,黛玉的诗才彻底令谢家的两位表兄拜服。
孩子们年岁大了,难免喜欢外露张扬,前些日子还在学堂跟人起争执,还与人打了架。
今日难得见他们吃了亏,苏夫人就顺势点了他们几句:“今日也算让你们见识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往后做学问,可得收着点儿你们的傲气,还不谢过妹妹对你们的指点?”
两个少年羞臊着脸,朝黛玉作揖。
“今后再不敢妄自骄矜傲慢,今日谢过妹妹指教。”
黛玉也有些不好意思,福身还了一礼:“两位哥哥客气。”
谢家硬是留着他们用了晚饭,才许他们归家,回去的时候,还往马车上塞了好些东西。
就连杨妗妗都忍不住感叹:“本以为谢家只是一门点头之交的寻常远亲,谁知道人家对咱们竟然如此热情真诚。”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谢家确实待咱们不薄,今后好生相处着就是了。”林如海是家中独子,本就羡慕别家都有兄弟姐妹,如今多了一位兄长,倒也十分欢喜。
在假期最后一日,林如海带着球球,跟随谢临风一起,到苏府,也就是到苏夫人的母家,去拜师。
苏老爷子已经古稀之年,先前一直在翰林院著书,如今早已致仕。本该正是享清福的时候,但老爷子闲不住,主动揽下了教外孙读书的差事。
见了人之后,球球看着眼前须发皆白的老爷爷,十分好奇,于是行完礼之后,就悄悄问了一句。
“老爷爷,你是雪人变的吗?”
苏老爷子当时就开怀大笑。
小家伙这突然一问,把林如海吓了一跳,生怕人家觉得孩子失礼,赶紧解释。
“还请老爷子勿要见怪。年前京中一场大雪过后,家中就堆了个雪人,谁知大雪遇热融化之后,孩子竟痛哭不已。内子情急之下,便说雪人回家去了。许是这孩子见您与那雪人相似,故而有此一问。”
“原来如此。”苏老爷子抚着自己的长须,缓缓点头。
他故意逗弄小孩儿:“这件事可不能让太多人知晓,你过来些,我只悄悄与你一人说。”
球球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爹爹,得到允许之后,跑到老爷爷跟前,声音压得小小的。
“老爷爷,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雪人了吗?”
“当然可以了,我告诉你,其实,我是一个成了精的雪人。”
球球张大了小嘴巴,见大家都在看他,又掩耳盗铃般地抬手捂住。
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又加了一句:“老爷爷他说、他不是成精的雪人!”
大人们都忍俊不禁,却又都很配合。
“嗯,我们都知道了,原来老爷子不是成精的雪人啊。”
苏老爷子一边笑着点头,一边说:“这孩子我很喜欢,过完十五以后,就让他和清竹那孩子一道过来上课吧。孩子年岁有些小,多余的东西就不必给他带了,我会给他提前准备好适合他用的。”
林如海忙道:“多谢苏老爷子。”
随后奉上早已备好的束脩。
苏老爷子摆了摆手,说:“这个我就不收了,都是亲戚,也只是给孩子开个蒙,我年事已高,估计也教不了他几年,别影响了他将来正式拜师。”
年岁越大的长辈,越不计较这些东西,反而一心为后辈着想。
“这——”林如海心里更加尊敬对方,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觉得不该缺少。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球球,过来给你苏师父磕头敬茶。”
懵懂的球球走了过去,稀里糊涂地照着大人教的做了一遍。
林家确实是书香门第,苏老爷子连连点头,接了茶,喝了一口,算是认下了这个小弟子。
谢清竹跳着笑着过来,牵着球球的手说:“太好了,球球,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在一起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