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茶茶酱
斯内普挥动魔杖,从储存柜里拿出一卷红纸,一只香炉,还有一包线香,这些都是伊芙琳千里迢迢从北京带回来的。除此之外,他从办公椅后搬出一只空画框,端正地摆到墙边。
白烟黄鼬一抬爪子:“把红纸展开,铺平,先贴到墙上去。”
斯内普用魔杖指引着红纸,它被牵引着贴上办公室的白墙,接着,白烟狐狸飞向红纸,它一口气息吐出,红纸上缓慢浮现出金灿灿的小字,其中最中间一列像是等待着有人书写般空着,环绕两旁的是许多斯内普认识字却不明白其意的神名。
“摆像,摆香炉。”白烟黄鼬示意。
空白画像平移到红纸下方,香炉摆正在画像前,看起来中不中洋不洋,白烟黄鼬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转头对白烟狐狸说:“瞅着有点怪。”
“出错了?”斯内普皱起眉头。
“不,没错,就是感觉有点……小狗是咋说的来着,混搭。”白烟黄鼬摇摇头,“好了,写名吧。”
斯内普抿起嘴唇,他从办公桌上拿出一支羽毛笔,蘸上墨水,郑重地在红纸正中留出的空档写下她的大名:
【伊芙琳·克劳奇】
落笔后,他后退两步,对着空画像呼唤道:“伊芙琳,伊芙琳。”
一个顶着凌乱金毛的抽象小人从画框边缘钻了进来,它看向斯内普,快活地挥手:“嗨!西弗勒斯!怎么啦,你想找我聊天吗?”
“我想拜托你在画像里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斯内普说,“下一步要做什么?”
“点香。”白烟狐狸后退了一步,“三支香,千万别错了。”
斯内普燃起三支线香,当他拿着线香接近香炉时,莫名地,他的耳边响起了奇异的窃窃私语声。
“什么?”他敏感地回过头去,“你们听到了吗?”
白烟狐狸和白烟黄鼬面面相觑:“听到什么?”
画像伊芙琳也说:“我没听到!”
“有人在说话,但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斯内普垂下双眼,凝神细听,“这些声音确实存在,好像……就在红纸的方向。”
“那应该是小狗听到的动静,你们那个校长不是说给小狗挑的战场是个叫什么‘死亡厅’的神叨叨的地方吗?”白烟黄鼬解释,“你现在已经和小狗建立了初步的联系,在香案前一定程度上能够共感,等把香掐灭了就听不见了。”
斯内普心头有些隐忧,但他没有表露出来。他暗暗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线香稳稳插入香炉中。
线香上方,白烟丝缕地冒出,渐渐地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团不成形状的白色轮廓,斯内普联想到了守护神尚未成型的样子。他闭上眼睛,并没有运转大脑封闭术,而是任由自己的思绪奔涌,一点点地去接近他此刻所想的另一个灵魂。
“进入死亡拱门后会发生什么?”他记得自己曾和伊芙琳这样询问过邓布利多。邓布利多给出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伊芙琳需要击昏奇洛,迫使伏地魔脱离奇洛的身体。这样一来,伏地魔就只剩两个选择:逃跑,或是孤注一掷对伊芙琳发起攻击。按照伊芙琳的性格,她在击昏奇洛之后一定会对伏地魔加以嘲讽——伊芙琳说用“嘲讽”这个词的程度太轻了,她会把伏地魔辱骂一顿——伏地魔在如此刺激下有极大概率会选择直接对伊芙琳发起攻击。
到这时,伊芙琳就能够带着伏地魔直接坠入死亡拱门。
“带着伏地魔自杀?”伊芙琳当时这样惊奇地询问,“不是,进了那个门之后人就直接死了呀,我要怎么复活?”
“不,你不会死,死的只有伏地魔。”邓布利多说,“因为在你坠入拱门的同时,西弗勒斯会采用天师和仙家提供的方法和你建立灵魂上的联系,把你固定在人世。当伏地魔彻底死亡的那一刻,你的因果圆满,灵魂自然补足。”
“嘿嘿,这下可以去著名景点旅游了。哎,我进去了!哎,我又出来了!”伊芙琳兴致勃勃地转头看向他,“你可要好好把我拉回来哦!”
……
…………
死亡拱门里有什么?
根据巴蒂·克劳奇所提供的神秘事务司资料,死亡拱门里的东西就是死亡。
那么,死亡对伊芙琳·克劳奇来说又代表着什么?
斯内普睁开眼,发觉自己正站在一处人来人往、拥挤不堪的大厅。
喧闹,吵嚷,空气也污浊不堪,斯内普本能地皱起鼻子和眉头,而周围那些路过的人也都悄悄地在打量他。
“这什么人啊……”
“不知道,cosplay?”
“感觉好像斯内普……”
周围的一切无比陌生,围绕着他的人也都是黑发黑眼的另一种族。斯内普心头升起奇异的猜测,再联系到伊芙琳过往的身份,他不消多想就得出结论:
这是伊芙琳的过去。
但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来到伊芙琳的过去?在伊芙琳进入死亡拱门之后,他们要面对的不应该是死亡吗?
又或者说……
他现在所看到的,就是伊芙琳过去的“死亡”?
斯内普立即动身,他匆匆找了一处无人的楼道,用魔杖为自己调整了长相,将自己的外貌和衣着融入到周围人群之后,他开始思索:
但要怎么才能找到伊芙琳呢?
他不知道伊芙琳过去的名字,也没有见过伊芙琳过去的容貌,只是听她说过职位和科室。他能依据的似乎只有那一点若有似无的灵魂上的联系。
这样一来,只能……
斯内普抽出魔杖,低声念道:“呼神护卫。”
杖尖喷涌出银亮的雾气,一只边境牧羊犬一跃而出,它回头看了斯内普一眼,开始猛烈地摇晃起尾巴。
“去。”斯内普说,“去找她。”
银亮的小狗守护神奋勇向前,它穿过挤满人的长廊,掠过诊室,经过电梯间,将斯内普从门诊大厅指引到住院部,最终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病房走廊。
此时,这一层病房平和安宁,有几个患者家属在走廊上走动,护士站的护士们自顾自地在做着自己的事,分药或者登记,没人在意斯内普的出现。
他思忖几秒,伸出魔杖对着自己身上的外袍无声一指,漆黑的巫师袍就翻卷着变成洁白挺括的白大褂。斯内普单手扣上扣子,毫无心虚之感地踏入病区。
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即使没有用混淆咒,也没人对看起来明显正在寻找什么的斯内普发起问询。此刻那起惨案应当还没发生,不然现场不会如此平和,斯内普想,但问题是他要去哪里找伊芙琳?
医生们都在哪里?
观望时,从某个病房突然涌出来五六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领头的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小,头顶微秃,其余的医生更年轻一些,有男有女。
斯内普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在领头医生的身后,有个个头稍矮的白大褂注意到了格格不入的斯内普,他从队伍里走出来,抬手向斯内普招呼道:“你是新来轮转的吗?”
斯内普顿了一下,顺势承认:“是。”
“跟我过来吧。”那个白大褂非常熟练地小快步走向走廊拐角,和不少医生们一起进入一条区别于病房的走廊,“你叫什么名字?”
斯内普抽出魔杖,瞄准前面的白大褂,不出声地用了一个混淆咒。
“哦,石内普。”白大褂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对自己中咒的事浑然不觉,“好,那我给你找个带教吧。我看看……”
他来到一个摆放着许多办公桌椅的宽阔房间,房间里每张桌上都有一台斯内普不认识的机器,穿白大褂的医生们每个人都对着一台机器“噼啪”地进行操作,忙忙碌碌。
斯内普无声地开始扫视整个房间,同时用魔杖对白大褂再一指:
他要接触女医生。
“那你就去她那一组吧。”
斯内普顺着白大褂手指的朝向看去,那儿正有两个年轻的女医生,也是这个房间里唯二的两个女医生。
其中一个神情阴沉,半张脸被口罩遮住,露出来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正对着一个中年人语速飞快地解释着什么,另一个更年轻的女医生注意到了白大褂的到来,她捅捅旁边脾气似乎不太好的大夫,小声说:“姐,金老师找你。”
金医生似乎就是负责分配实习生的,大家对他的举动没有任何异议。在安排斯内普来到这一组之后,他就很自然地离开,而那个年轻的女医生热情地招呼起来:“来来来,你到这儿坐!你是哪个科的呀?今年研几呀?要在这儿呆几个月?对了,你叫什么?”
斯内普谨慎地走了过去,他的视线在两个女医生之间平移——
伊芙琳是这其中的哪一个?
不,不能着急,他一定能认出来的。
看起来疲惫暴躁的那个女医生似乎非常忙,她的语速特别快,忙完了一件事就做另一件事,途中还从白大褂的衣兜里掏出半块面包吃两口。年轻的那个是她的下属,连珠炮似的问了斯内普一堆问题,斯内普只能勉强应付。
“走了,患者进手术室了。”
暴躁的女医生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她随意地擦了一下嘴角,抓起桌面上的一个硬质文件夹,回头看了他和年轻女医生一眼,示意他们跟着自己向外走:“新来的,你叫什么?”
斯内普走上前,跟上她的脚步:“石内普。”
听到这个名字,她诧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这名字……”
此时,斯内普正在看她胸前翻转过来的工牌卡套,那上面印着一枚鲜绿的标志:斯莱特林。
当斯内普再抬眼看向她,他已经有了结论。
原来伊芙琳的过去是这样的。
伊芙琳的步速非常快,她的身高和未来一样,比斯内普矮一些,但步频大,连带着步速快,走起路来白大褂的后摆就在她的身后一飘一飘地晃荡。
斯内普想起伊芙琳曾说过她喜欢长袍在背后飘荡的感觉,她说,她很喜欢在有穿堂风的走廊敞着白大褂全速前进,迎着风让白大褂在身后飘起,这会让她想到他,斯内普,因为他也总穿宽大的黑袍,步速也很快,袍子就在背后鼓胀,好像一只蝙蝠。
“你是黑蝙蝠,我是白蝙蝠,我们就是蝙蝠一家人!”
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脸疲惫不耐烦的伊芙琳,斯内普感觉有些新奇。
他并不是好奇于伊芙琳这样冷淡疏远的态度,他只是没见过伊芙琳在工作中独当一面的模样。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他面前的时候,伊芙琳总是习惯性地“避让”,斯内普能很明显地察觉到她有意在收敛锋芒,掩饰她尖锐、攻击性强且成熟的那一面。对此,斯内普怀疑这是伊芙琳求偶的某种伪装,她觉得自己没有攻击性且天真烂漫的形象更能吸引他的注意,于是就变成了一只摇摇尾巴的小狗,假装自己只知道咬球球。
可边境牧羊犬真正的归宿是宽阔的牧场,眼前的医院就是供伊芙琳尽情奔跑的场地。她能疲惫却头脑清晰地进行手术,收治患者,并且如此自然地与身边的同事打成一片。
斯内普与伊芙琳一起进入了手术室,他模仿着身边人的样子换上手术室专用的短衣,步骤繁琐地洗手,偷偷将魔杖藏在裤兜里,然后在手术室角落看伊芙琳穿上厚实的手术衣,开始这一台手术。
手术室里的其他工作者都认识伊芙琳,斯内普观察得很仔细。即便伊芙琳因为困倦而脾气暴躁不想说话,她也和手术室里的人都一一打过招呼,细致地说明了需要的器械和这台手术的细节。手术到一半的时候,她终于从那种低气压的负面状态里摆脱了出来,咬牙切齿地畅想起午饭。
伊芙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果然,在讨论起吃饭的问题之后,她就大声宣布自己要吃烤肉,并且十分慷慨地邀请斯内普——一个她刚认识两个小时的陌生男人——一起用餐。
斯内普倒没有觉得伊芙琳这样很随意,他很清楚现在自己在她眼里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后辈,就像另一个年轻的李医生一样。
这是斯内普参与的第一场外科手术,他依旧发自内心地觉得麻瓜的手术非常低效,但他喜欢看伊芙琳认真工作的样子。她能完成一些很精密的操作,将切开的皮肉仅仅用针线就缝回去,而且还缝得十分平整,美观。
手术结束,伊芙琳脱掉厚重的手术服,扯下手套,实习李医生去忙她的事了,只剩下伊芙琳和斯内普两人。
他们将患者送回了病房,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伊芙琳扶着后腰走向办公室,话也多了起来。
吃什么,喝什么,还有感情状况……她自然又自在地和他闲聊,然后笑嘻嘻地将她的工牌卡套转向他,骄傲地亮出上面斯莱特林的标志。
“我最喜欢的角色就是斯内普了!你呢,你喜欢谁啊?”
斯内普慢慢将视线移向她的脸。
因为缺觉,伊芙琳此刻面色有些发灰,嘴唇颜色也很浅,一副疲倦又憔悴的病容。可她依旧笑着,这笑容在他生命中从不曾改变,每一次,每一次都如此闪耀地提醒他,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愿意给他纯粹灼热的爱。
他最喜欢的角色,是伊芙琳·克劳奇。
“为什么喜欢他?”斯内普问,发自内心地好奇眼前这位理论上来说并不认识真正“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医生是如何看待他的。因为根据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私下分析,伊芙琳所在的这个世界恐怕有关于他们这个时代的历史记录,所以伊芙琳才会对伏地魔的魂器及身世了如指掌。目前看来,斯内普自己也在历史记录中有属于他的描写。
听到他的提问,伊芙琳稍稍思考了一秒,没怎么过多犹豫,顺畅地回答:“要说为什么……因为他非常聪明,又厉害,又勇敢,就算遭遇了那么多苦难挫折也百折不挠,即使牺牲也要践行自己的理想信念,是个很让人敬佩的英雄,你不觉得他这样的人特别帅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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