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本浪
“罗德,山姆,”佩里叫着这两个名字,声音冷得像他寒透了的心,“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他用讥讽的语气说:“倘若你们不觉得亏心,干嘛要这样躲躲闪闪,说话呀,说呀,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家伙!”
老实孩子山姆立刻露出愧疚不安的表情。
罗德也不大好受,可他确实也觉得跟佩里走在一起怪没面子的。
这孩子不自在的在地上蹭了蹭脚后跟,没滋没味地嘟囔道:“别怪我,佩里,别怪我——不是不想听你说话,可你确实——唉(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真的,太不中用了,麦卡立什从来没出过像你这种被娘们儿打趴的男孩,实在叫人不知道该怎么为你辩护,假设一定要替你辩护,我自个儿都觉得是在睁眼说瞎话。”
佩里羞怒不堪,他再也不能用那套“让着莫莉”的说法——没人会信,却也不愿承认自己的确打不过莫莉,于是只能从道义上发出拷问:“别嚷嚷这些没用的屁话,真正的兄弟可不会像你们这样不讲义气!危难关头抛弃自己的好兄弟,算得上是什么男子汉!完全就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你们就往哪边倒!”
“呸!”佩里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脸鄙夷地瞅着罗德和山姆,嘴里骂骂咧咧,“小人!墙头草!两面三刀!”
山姆结结巴巴道:“别这样,佩里,我心里还是跟你站在一边,不管人家怎么说,咱俩还是好兄弟。”
佩里立马问道:“那你干嘛站得那么远?”
山姆:“……”
还用说吗,当然是觉得跟佩里站在一起很丢脸啰。
他左看右看,见其他男孩子都已经走远了,才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的靠近了一点儿。
老实说,这种扭扭捏捏的姿态怪叫人生气的,可跟罗德比起来,佩里咬着牙,勉强接受了。
他转而质问罗德:“你呢,你要不要跟我站在一边,还是说你也要像那些男孩一样当个墙头草?我得事先警告,要是你选择做墙头草,从此以后咱俩割袍断义,等到哪一天我佩里·夏普发达起来,也不会再认你这个兄弟——谁稀罕一个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兄弟!”
罗德犹豫了老半天,佩里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几乎以为他当真要跟自己绝交,才听到罗德深深叹了口气,忧愁万分地说:“唉,我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谁叫咱们是哥们儿呢——不过,尽管我愿意支持你,其他男孩——你懂的吧?”
如何重塑威信,成了摆在佩里面前的难题,倘若不能解决这个难题,其他男孩的讥讽和嘲笑无可避免。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佩里决心从莫莉身上找回场子,挽回自己的颜面。
作为一个讲义气的好兄弟,罗德积极地出着馊主意:“要不你再跟她打一架,将她打趴下,这样就能让大家知道你的实力,从而改变对你的看法。”
佩里拒绝了这个自取其辱的提议。
要是他打得过莫莉,当初就不会挨揍,再打一架,岂不是白白送上门去挨揍?
“好吧,”罗德嘀咕道,“我就知道你没这个本事——”顶着佩里吃人的目光,他迅速改口,“我是说,既然不能力敌,只好耍些阴招。”
佩里选择性忽视了“不能力敌”几个字,问道:“你有什么阴险的招数,说来听听。”
罗德很有经验地说:“女孩子胆子都很小,稍微一吓唬就哭哭啼啼的,你去捉个大黑耗子,偷偷丢进她的小挎包,等她把手伸进挎包,耗子一下子顺着胳膊蹿到脸上,指定把她吓哭。”
山姆表示担忧:“耗子咬人呐,我听说爱尔兰的一个老太太,睡觉时有只耗子爬上床咬掉了她的耳朵,还有哪个地方,一只耗子啃光了婴儿的手指头。”
佩里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山姆的担忧不无道理:“说的也是,我是想报复莫莉来着,但也不必下此狠手——威尔逊太太对我挺不错,我实在不忍叫她伤心。”
听佩里这么说,罗德翻了个白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还是继续做你的乖宝宝去吧,被人家嘲笑也是理所应当,毕竟你是个好孩子嘛。”
佩里立刻反击:“假设耗子咬掉了莫莉的鼻子,你又该怎么办?”
罗德反驳:“谁说耗子一定会咬掉她的鼻子?”
“不一定意思是也有那个可能。”
“哼,反正我没被耗子咬过鼻子。”
“但你被耗子咬过手指头!”
“……”
两个孩子吵闹了好一会儿,最终由于佩里这边多了山姆这一票,以压倒性的优势获得了胜利。
他们又心平气和商量了一会儿,将罗德的方案折中了一下:不用大黑耗子,用刚出生的乳鼠,不把耗子丢进莫莉的挎包,而是丢到她床上。
想来当那丫头爬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却发现被窝里有一些热乎乎的小软肉到处乱钻,同时发出尖利的吱吱声,恐怕会吓得大哭大叫吧。
一想到那个场面,佩里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说干就干,两个臭味相投的小男孩,外加一个迫于兄弟情不得不帮忙的山姆,掏空了一个耗子洞,让可怜的耗子家族骨肉分离,并彼此约定了干坏事的时间。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圆月未升,为三个男孩子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随着几声“唿儿——唿儿——”的口哨,角落里蹿出三个黑乎乎的身影,他们成功在威尔逊家附近的麦田中汇合,并鬼鬼祟祟靠近那栋有着白色栅栏的房子。
依照事先的约定,山姆望风,罗德踩点,佩里负责最终的行动。
山姆打了个手势,示意一切安全,可以行动——这个时间威尔逊家正在享用晚餐。
罗德确定好路径,冲佩里点了点头。
佩里谨慎观察了一下情况,轻手轻脚地翻过栅栏,进入到花园里,行动间不可避免地踩坏了几棵无辜的鼠尾草,栅栏边的雏菊也跟着遭了殃。
他弯着腰,一路潜伏。
莫莉卧室的窗户正对着花园,一丛蔷薇生长在窗边。
窗户是开着的,似乎并不设防。
佩里心中大喜,攥着手里的小布兜儿——里面装着那窝可怜的乳鼠,这孩子扒上窗台,准备从那里翻进去。
第32章 对小孩子而言,莫莉卧室的窗台稍微有点高,佩里废了老大的劲才从窗……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靠窗的地方看得见一些模模糊糊的轮廓。
佩里大致找到了床的位置,他屏息凝气,弯着腰,驼着背,踮着脚,像个小贼一样蹑手蹑脚地靠近。
黑暗中,这孩子发出即将得逞的窃笑,提起一个被角,要将兜里的乳鼠放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麻袋突然出现,干脆利索地罩在他头顶。
佩里暗叫不好,刚打算挣脱,身上猛然一重,一个个头跟他差不多的孩子扑过来,狠狠给了他一拳。
“哎哟!”佩里痛得大叫。
男孩想要反击,可眼前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两只手在麻袋中乱抓乱挠,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两条腿也被紧紧压住,让他成了一条案板上的鱼。
劈头盖脸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佩里痛得直叫:“哎哟!哎哟!”
莫莉边揍边骂:“佩里·夏普,你这个卑劣下流的小崽子,尽会耍这些阴招!你不敢光明正大同我决斗,就偷偷溜进我的房间,想把耗子丢到我床上吓唬我,是不是?没想到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专等着你来呐,看我不给你个好看!”
佩里被揍得眼冒金星,坏丫头下手十分狠辣——攥拳头揍他,使巴掌扇他,拿牙齿咬他,还用脚狠狠踹他!
佩里从来没挨过这么毒的打,他受不了——哪怕是村里的男孩子约架,也没有莫莉这么凶猛,她简直像头得势不饶人的小豹子!
“背后伤人,算——算什么英雄好汉!”被套麻袋的男孩骂骂咧咧,“有——有本事——嗷——别套麻袋,咱俩一对一单挑!”
“呸!”莫莉咒骂道,“是谁先耍阴招?是谁先做小人?敢情有些事只有你做得,别人做不得?佩里呀佩里,说这种话你都不害臊吗?不脸红吗?你这厚颜无耻的家伙,对付你不需要讲道义,谁跟你讲道义就是大傻瓜!”
两个孩子搜肠刮肚,用各种能想到的粗话、野话,以及歹毒的词汇咒骂对方,其中伴随着扭打,翻滚,咆哮,战况激烈得仿佛在发生世界大战。
房间里的动静传出老远。
白色栅栏外,蹲点接应的两个孩子——在约定中,假如发生了意外状况,罗德和山姆理应采取行动接应佩里,好让他安全撤离。
可事到临头,这两个孩子却都慌了神。
“罗德,”山姆神色慌张,“里面好像打起来了,是吧?”
“这还用问。”
“那我们要——呃,去帮忙吗?”
“你是说我们三个男孩子,闯进人家的卧室,去围殴一个女孩?”
哪怕打赢了,一世英名也要毁于一旦,要是打输了,更要沦为永远的笑柄!
山姆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他焦急地盯着窗口,“佩里似乎正在挨揍,我们总得救救他吧。”
罗德打起了退堂鼓,言不由衷道:“山姆,你得对佩里多点信心,说不准现在是他占据上风呐。”
说完,两个男孩不约而同陷入沉默,空气中充满了可疑的尴尬,这话连罗德自个儿都不信。
不过,由于某种微妙的原因,山姆没有戳穿对方,只是结结巴巴地问:“那我们就这么等着?”
罗德干巴巴地说:“等着吧,说不定过会儿他就自己出来了。”
两个孩子像条狗似的蹲在栅栏外,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瞅着窗口。
威尔逊夫妇同样听到了来自莫莉房间的动静,误以为遭了贼,一个端起烛台,一个拿起手杖,慌慌张张地跑去查看情况。
“莫莉,莫莉,”玛希一边拿烛台照明,一边高声叫着莫莉的名字,“出了什么事儿?”
班森踹开房门,率先冲了进去。
烛光照亮了战场:麻袋——其实是条粉色的格子裙,套在一个人头上,看身形像个小孩,莫莉神勇无比地骑在对方肚子上,两只手攥成了拳头,正哐哐铛铛一通乱砸。
栅栏外的两个孩子默契地对视一眼,谁也没犹豫,立马撒丫子开溜,将自家好兄弟卖得一干二净。
威尔逊夫妇提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回原地。
“莫莉,停下来,别打了,”玛希上前制止,“这孩子是谁,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玛希劝阻,莫莉依旧没忍住多抽了一巴掌,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手,冲玛希告状:“是佩里那个坏小子,他跑到我房间里,被我逮个正着,我就狠狠揍了他一顿。”
班森紧皱眉头,将那条被当成麻袋的粉色格子裙取下,露出里面鼻青脸肿的孩子。
佩里真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太丢人了!
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也好过忍受这样的煎熬!
班森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一个好男孩绝不会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女孩子的卧室,佩里,你为什么会在莫莉的卧室?”
玛希的脸色也很难看,她一直很喜欢佩里,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哪怕知道佩里在她面前的乖巧大多都是装模作样,也很难对这孩子抱有恶感。
可现在,她实在无法露出什么好脸色,万分失望地责备道:“真叫我吃惊,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有点儿调皮,可这显然已经超出了调皮的范畴,请如实告诉我,你来莫莉的房间想干什么?”
“我——我——”佩里支支吾吾,“威尔逊太太,我没想干什么坏事——不对,我的确想干坏事来着,但是——”
一股羞愧之情油然而生。
佩里很少感受到这种情绪,在姑妈面前,哪怕犯了再大的错,他也不怎么羞愧,这大概是因为姑妈早就了解他的本性,叫他没啥顾忌。
可威尔逊太太不一样,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乖孩子,一直夸赞自己,表扬自己,猛然被她逮到自己干坏事,佩里觉得怪不好受的。
见佩里老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莫莉插嘴道:“这小子掏了一窝耗子,准备放到床上吓唬我——多么歹毒的手段,我都不敢想象一个人的心眼会坏到这种程度。”
“那耗子呢?”玛希问道。
一个小布兜静静躺在地上,里面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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