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本浪
以上类似的事儿发生了一遍又一遍,他俩老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掰,又老是莫名其妙和好,以至于有些无聊的孩子为此设下赌局——当然,有人因赌局一夜暴富,也有人最后倾家荡产。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年,直到某个时刻,发生了一点儿微妙的转变。
第96章 披着灰绿色披风的欧柳莺落在蔷薇花的花枝上,歪着脑袋,望着卧室窗……
披着灰绿色披风的欧柳莺落在蔷薇花的花枝上, 歪着脑袋,望着卧室窗前的少女。
卧室有着整整两面墙的玻璃窗,足以让每一缕阳光自由自在地进入房间,于是这儿明亮得每一个角落——包括那脸颊饱满, 气色红润的女孩, 仿佛都在发光, 她那蓬松的黑发上落满了光点,像有许多光之精灵在发丝间徜徉嬉戏。
阳光中的女孩——莫莉,专心致志地用胶水粘着画框,大概是因为这个画框的年头有些久了, 所以挂着画框的绳子突然断裂了,画框摔在地上,磕碎了一个角。
好在里面的画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这叫莫莉大大松了一口气——这可是莎莉送给她的,象征着友谊的画呀。
画上画着三个咧着嘴巴, 笑得很惊悚的沙漏人, 即莫莉、莎莉,和尤拉,经历了时光的洗礼,这幅画看起来依旧和最开始一模一样。
正当莫莉准备将粘好的画框挂回墙上时, 一个活泼灵动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的眼睛让人想到甜甜的栗子, 红润润的嘴唇如同玫瑰花的花瓣一样,说起话来像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亲爱的,你在干什么, 学校晚会的裙子准备好了吗,我觉得务必慎重地对待这件事,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参加主日学校的晚会啦,尤拉说她想和我们一块儿好好商量商量,她跟你说了吗……”
她一边说,一边去瞅莫莉手中的画,等她看清那副画的样子,脸上立马羞得通红,“诶,你干嘛还把它挂起来呀,莫莉,我亲爱的,我不是跟你说过把它收起来吗?”
“我才不要把它收起来,我喜欢这幅画,就要把它挂在这儿。”
“求你了,这么糟糕的画,要是让别人看见,那多难为情呀。”
“是吗,可我却觉得这幅画好看得很。”
“我愿意送你一副别的画。”
“我就喜欢这个,只喜欢这个。”
“求你!求你!”莎莉一个劲儿央求,甚至为此割地赔款,许下无数丧权辱国的条件。
可莫莉心眼儿坏得很,随便莎莉怎么说,她都无动于衷:“我——不——干!就是不干!你已经把画送给我了,我爱把它挂在哪儿就挂在哪儿。”
说完,她还笑嘻嘻地看着莎莉,冲她扮了个鬼脸。
莎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双手伸向莫莉的胳肢窝,“你干不干?干不干!”
莫莉被挠得大笑不止,拼命躲避着来自莎莉的魔爪,“哈哈哈……别挠啦,哎哟,别挠啦,饶了我吧,不然我会笑死在这儿的,哈哈哈哈哈……”
“那你还要不要把画挂在墙上?”
莫莉倔强地说:“要!”
“好呀,那你休想让我放过你!”莎莉挠得更起劲了。
莫莉哈哈笑个不停,眼泪都流出来了。
房间里久久回荡着女孩子的笑声和另一个女孩子的威胁声,她们在床上滚来滚去,然后又从床上滚到地毯上,拉拉扯扯,推推搡搡,像两只追逐打闹的猫儿。
莫莉的意志出人意料的坚决,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有改过口,她还说即便今天笑死在这儿,她也不会屈服的。
“你——你这个坏家伙!你真坏!你真坏!”莎莉恨恨地把脚一剁,使出了杀手锏,“爱挂就挂吧,随便你,反正我记得某个人曾经写过一首诗——”
她抑扬顿挫地背诵起来:
“我爱她,她不爱我
即便我们曾为挚友
也敌不过那人的一次引诱
坏女孩一笑
她就去了
她不回头
她看不见我
直到死亡唤醒她蒙蔽的心
可一切为时已晚
……
不忠的人,为何要在我坟前哭泣
那斑斑的血泪
只叫我冷眼旁观
那悲凄的呼号
只叫我视若无睹
……
坏心眼的女孩
你只管痛哭
你起的坏心,要随着你的血流出来
这是上帝的惩罚
叫你在孤独寂寞中死去
……”
莎莉背出第一句的时候,莫莉就像一只小母鸡一样捂着耳朵尖叫起来,可莎莉硬是充耳不闻,完完整整地从头背到尾。
莎莉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记得曾经因为我和尤拉说了一会儿话,某个人专门写了个故事,写她‘病重身亡’,诅咒尤拉‘咳血而死’,还希望我跪在她坟前泣血,那个人是谁呀?莫莉,你还记得那个小傻瓜的名字吗?”
“哦,别提这个,我答应你啦!我答应你还不行吗?!”莫莉满脸痛苦。
最终双方各退一步,莎莉答应以后不再提起那首诗,莫莉承诺会用一块布将画框遮起来,除了她本人,以及莎莉和尤拉,其他人随便哪个都不能看。
两人达成和解,默契地不再提起对方的黑历史。
莎莉继续说起一开始的话题:“毕业晚会的礼服准备得怎么样了?”她颇有些伤感,“很快咱们就要去镇上的文法学校念书啦,我希望最后的晚会能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
“玛希说她可以资助我一笔钱,让我去镇上的商店买一套心仪的洋装,但我还没决定好要穿什么,你想穿什么样的裙子呢?”莫莉问道。
“我不知道,”莎莉说,“所以特地来问问你呀。”
“呃,或者我们去找尤拉商量一下,”莫莉提议道,“她现在应该在家?”
于是,两个女孩愉快地决定前往埃文斯家,去问问尤拉的想法。
埃文斯夫妇今天去镇上的剧院约会去了,没带尤拉这个电灯泡,所以家里只有尤拉和一个受雇做一些家事的老妇人。
莫莉礼貌地和老妇人打了招呼,问她是否知道尤拉在哪儿。
老妇人说尤拉一整天都呆在她自个儿的房间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过,连饭也没出来吃。
莫莉和莎莉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奇怪,她不会是生病了吧?”莫莉嘀咕道。
莎莉觉得很有可能。
她俩来到尤拉的卧室门前,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你还好吗,尤拉?我听说你一整天都没出门。”
无人应声。
莫莉更担心了:“我可以进来吗,尤拉?”
这回尤拉终于说话了:“我很好,只是想要休息一会儿。”
她竭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可声音里依然有着浓浓的鼻音。
莎莉忧心忡忡地说:“如果你有哪不舒服的话,可以告诉我们。”
尤拉瓮声瓮气地说:“我没有哪儿不舒服的,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儿,请你们先离开吧。”
“呃,事实上,我们是来找你商量毕业晚会穿什么裙子的。”
尤拉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门外的两个女孩心里七上八下的,正当她们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时,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压抑的哭声。
莫莉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一片昏暗。
莫莉拉开窗帘,让室外的阳光能够透进来,然后转身去看尤拉,可她整个人都躲进了被子里,谁也看不见她的样子,只能听见被窝中传来隐忍而绝望的啜泣声。
莎莉站在床边,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莫莉悬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怎么啦,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说出来,我们都很乐意帮助你。”
可尤拉哭着说:“谁也帮不了我的——谁也帮不了我!”
莎莉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帮不了你呢?”
尤拉只是呜呜地哭。
莫莉央求道:“至少让我们看看你的脸吧,亲爱的,现在这样可真叫人担心。”
没有动静。
就在莫莉以为尤拉不会答应的时候,被窝里钻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那张熟悉的脸上满是泪痕,原本健康红润的唇色也变得一片苍白。
尤拉用眷恋的目光注视着站在床边的两个小伙伴,哽咽着说道:“能够在这个时候见到你们可真好——大概这是上帝对我最后的怜悯,使我在即将离开人世之际能够见到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我真诚地恳请你们不要忘了我,永远永远记得你们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名叫尤拉的女孩,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请求啦。”
然后她就说不下去了,崩溃地大哭起来。
莫莉和莎莉被这番话给吓傻了,只觉得“浑身僵硬,一股凉气从脚底冒到头顶”。
好一会儿,莫莉才战战兢兢问道:“你到底哪儿不舒服呀,尤拉?我记得你昨天还好好儿的。”
莎莉已经要哭出来了。
尤拉抽抽噎噎地告诉她们:“我大概是要死了,因为我流了很多血,不可能有人流了这么多血还活着的,我应该是得了某种无法治愈的绝症——上帝呀,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每一次礼拜日都认认真真去教堂做了祷告,为什么偏偏是我得了这种绝症呢?”
对死亡的恐惧狠狠折磨着年轻女孩的心,她正青春年少,却要在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告别人世,去到另一个冰冷黑暗的世界。
她痛苦,她困惑,她不甘,可最终不得不接受如此悲惨的命运。
她说:“我最心爱的小熊留给莎莉,希望你能在它的陪伴下度过每一个夜晚,我的遮阳帽,那顶最漂亮的,点缀着彩色羽毛和用绸花的帽子,留给莫莉,希望每当你看到它时能够想起我,梳妆台的匣子里装着我所有的发带,请你们带到学校里,分给班上的那些女孩,我的红樱桃发卡请交给琼斯小姐,感谢她那么耐心地教导过我……”
尤拉一一分配了所有“遗产”,为每一样心爱之物找到了新的主人,最后她还向两个小伙伴道了歉,说她本来很想和她们一起穿着华丽的裙子参加毕业晚会,可现在看来恐怕是做不到了,希望莫莉和莎莉“不要太过伤心,带着她的份儿一起,度过一个快乐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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