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本浪
可惜佩里的期盼终究没有实现,莫莉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他曾经来过。
第105章 当掌管冬季的女神带着裙摆上的风雪造访麦卡立什时,新学期到来了,……
当掌管冬季的女神带着裙摆上的风雪造访麦卡立什时, 新学期到来了,男孩女孩们不得不结束快乐的假期,去镇上的文法学院上学。
在此期间,佩里一直没找到和莫莉说话的机会, 他满以为上学后总能搭上话, 可他万万没想到, 一个月过去了,他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从麦卡立什到镇上的近道只有一条,所有男孩女孩都走那条路去学校,佩里和莫莉也不例外, 佩里无数次想趁这个机会去跟莫莉说话,可她每次都跟旁边的女孩聊得手舞足蹈,热火朝天,从来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课间时——他们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包括莎莉、尤拉、温妮、维娜、布朗姐妹, 以及罗德、山姆、瑞利、布尼尔等所有人都在这个班, 佩里反复从莫莉座位边经过——一会儿和两个男孩打打闹闹地跑过去,一会儿又假装掉了什么东西,在莫莉座位边寻寻觅觅。
可莫莉只顾得和新认识的女同学说话:“伊芙,你的本子真好看, 在哪儿买到的?”
“公牛巷的老书店,这是新上的货, 我一看到它,马上就决定买下来,花了我两天的零花钱呢。”
“可它看起来真不错, 换作是我,我也愿意花两天的零花钱买下它。”
两个女孩子就本子的封面、花纹、纸张、装订等种种细节展开了一场长达十分钟的对话, 还约定周末一块儿去逛书店。
佩里在旁边徘徊了半天,莫莉看都没顾得看他一眼,他对那个伊芙恨得牙痒痒,觉得这女娃子真够讨厌的。
绘画课上,佩里坐到了莫莉旁边的位置,跟莫莉只隔了一条过道,那儿本不是他的位置,他许出种种条件,硬是贿赂原主人跟他换了。
他瞥了莫莉一眼,发现莫莉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画着画儿,于是大声跟临时的同桌——一个没啥交情的男孩说话:“你画的是啥,让我瞅瞅——哦,一片绿叶——这叶子可真绿,真绿。”
其实人家画的是一只青蛙。
那男孩疑心他在羞辱自己,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
可佩里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莫莉身上。
莫莉正扭过头,和莎莉借一支铅笔。
眼看莫莉对他搞出的动静充耳不闻,佩里的声音顿时拔高了八个度:“喂,那谁(他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光秃秃一片叶子有点儿单调,我建议你最好再加两朵花儿,几条毛毛虫什么的——咦,你不想画,为啥——原来你画的是一只青蛙——不是我说,老兄,这一点儿也不像,一点儿也不——”
“关你屁事儿,管好你自己吧,真是莫名其妙!”男孩终于忍无可忍,冲佩里发了火,并且气呼呼地背过身,用手臂遮挡着画纸,以行动表示自己拒绝任何人的指点。
佩里完全不把对方的嫌恶放在心上,他密切关注着莫莉的一举一动——他那么大声地说着话儿,难道她就一点儿也听不见吗?难道她就一点儿也不好奇,不在乎吗?
莫莉终于有了反应——
她皱起眉头,不快地对尤拉抱怨:“太吵啦,吵得我耳朵疼,真讨厌。”
霎时间,佩里成了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放学后,佩里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不过是几本书,几支笔而已,他收拾了半天,一会儿把东西收进挎包,一会儿又从包里把东西拿出来,就是拖着不肯走。
罗德不耐烦地催促道:“你究竟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佩里往某个方向瞟了一眼——莫莉正耐心地给尤拉讲着一道数学题。
他找了个借口:“哦,你们先走吧,我——我肚子有点儿疼,恐怕得耽搁一阵子。”
罗德惊诧莫名:“所以你是打算拉在教室里吗,佩里?”
山姆欲言又止,好像真的在怀疑他是不是要在教室里解决生理问题。
佩里:“……”
佩里黑着脸钻进了盥洗室。
他在盥洗室里捱了好一会儿,估摸着莫莉应该讲完了数学题,才从里面出来。
果不其然,莫莉刚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
佩里心中一喜,立马就要凑过去,谁知——
“你往哪儿去,佩里?我们在这儿呐。”
佩里回头一看,山姆正老老实实等着他,罗德虽说满脸不耐烦,可也等着他没走。
“你俩为啥还在这儿?”佩里脱口而出。
“你说为啥!”罗德已经想发火了,“别逼我揍你,伙计,你要是再磨蹭一会儿,我就给你一拳。”
佩里在心里骂了一句晦气,他一点儿也不稀得谁留下来等他,他们却偏要等,偏要,可这并不能让他领情,他只觉得坏了他的事儿。
新学期的第一个星期过去了,佩里没能找到任何接近莫莉的机会。
第二个星期过去了,他还是没能和莫莉说上话。
第三个星期,他开始焦躁不安,脸色难看得好像有人欠了他十万英镑。
一个月过去了,佩里陷入彻彻底底的绝望,认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和莫莉说话的机会了——他们曾经那么要好,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如今却形同陌路,再无交集。
佩里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很多很多年以后,他和莫莉在大街上相遇,这对儿时的玩伴此时满眼生疏,好一会儿,莫莉才认出他来,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而他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只是问了声好,而后他们各自走向一方,在人潮中渐行渐远……
多么伤情的一幕哟,佩里被自己的想象虐得肝肠寸断,他鼻子一酸,到底没能忍住,呜呜咽咽地落下几滴泪来。
而这一切,都是罗德那个挑拨离间的家伙造成的——至少有大部分的责任都在罗德身上!
想到这儿,佩里随便找了个茬,把罗德臭骂了一顿。
转机出现在圣诞节的前一天。
那天忽然下了一场暴雪,漫天飞舞的雪花给大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学校的玻璃窗被冻起了一层白雾,靠窗的学生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头在窗格子里写写画画,拼写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单词,也有春心萌动的女孩子偷偷写下“** loves ** forever”这样的句子,可大家并不知道当事人是谁,因为名字那儿只写了两个字母,并且这句表白很快就被擦掉了。
教数学的福斯特先生走进教室,宣布了一个好消息:由于暴雪的缘故,原计划只放两天的圣诞假期延长到了一周。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立马引起了众人的欢呼,惊喜的尖叫声差点儿掀翻了房顶。
此后谁也没心思上课了,每个人都心都飞出了教室,飞到了外面的世界,巴不得赶紧放学,好开启一段愉快而美好的圣诞假期。
激动浮躁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放学铃的前一秒,铃声一响,学生们立刻收拾好书本,如同没笼头的野马般冲出了教室。
莫莉和莎莉、尤拉挨个道别,往常她们都是一块儿回家的,可今天莎莉和尤拉的爸爸来了——雪实在太大,谁也不放心让孩子自己走回家。
威尔逊家来接莫莉的是班森,同时他也负责把佩里给捎回去,因为费伊年纪大了,体力不比从前,让她在大雪天驾着马车来镇上接孩子多少有些为难,于是班森主动负起了这个责任,说干脆他顺带把佩里捎回去得了。
见到两个孩子,班森从怀中掏出两条厚厚的方格子披肩——绿色格子那条是玛希给莫莉准备的,棕色格子那条是费伊给佩里准备的,班森一直把这两条披肩塞在怀里,用外套包裹着,此刻披肩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摸起来暖烘烘的。
“天可真冷啊,风吹在脸上,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莫莉一边用披肩包裹着脑袋,一边大声感叹,“幸好你给我带了披肩,它救了我一条命,要是没有它,我一定会被冻死的——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也裹上披肩呢,班森,难道你不冷吗?”
班森忍俊不禁:“大概是因为即便我不裹上披肩,也不会被冻死?去马车里吧,莫莉,玛希给你们放了两条小毯子。”
莫莉爬进马车,果然发现了两条厚实的羊毛毯,可她没有盖在自己身上,而是拿着毯子爬了出来,盖在了班森腿上。
“你为什么不自己盖着,孩子?”
“我已经有一条很厚的披肩啦,可你什么也没有,”莫莉责备道,“你会把自己冻坏的。”
“我驾着马车,毯子会掉下来的。”
莫莉想了想,从衣领上取下一根别针,把小毯子别了起来,顺便拍掉了班森肩头的雪,“这下它就不会掉啦。”
“那你怎么办呢,莫莉?”班森问道。
“我在马车里,风不会吹着我的。”
话是这么说,当马车跑起来时,凛冽的北风从各个缝隙灌进车厢,别提有多冷了。
莫莉冻得直哆嗦,可她并不后悔,因为她知道车厢外驾车的班森一定比她更冷。
这时,一条毯子忽然被扔了过来。
莫莉抬头一看,是佩里把他的毯子扔过来了。
佩里牛气哄哄地充着好汉:“盖着吧,我可不像你们女孩子那么柔弱,随便一点儿风都受不了。”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跟莫莉说的第一句话,表面上看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实际上早在他心里翻来覆去斟酌十几遍了,每一个字都经过了他的精心设计,连说话的语气都反复修改了好几遍。
莫莉挺想有条厚毯子搭着腿儿,可是:“你不冷吗,佩里?”
“当然不,我体格棒着呐,哪怕外面的雪再厚十倍,我也不会觉得冷。”
“别吹牛了,我不信——要不咱俩一块儿盖吧,这条毯子足够长,足够咱俩盖了。”
可佩里硬是打肿脸充胖子,坚决不盖,他说他现在热得浑身冒汗,恨不得跳进雪地里凉快凉快。
可能是莫莉过于孤陋寡闻的缘故,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在大雪天热得冒汗的人。
第106章 暗青色的天穹上,星子大而明亮,无数鹅毛般的雪花缓缓飘落,给道路……
暗青色的天穹上, 星子大而明亮,无数鹅毛般的雪花缓缓飘落,给道路两边黑黝黝的冷杉披上一层雪白的嫁衣,呼啸的北风在天地间自在游荡, 干净的雪地折射出微微的冷光。
莫莉欣赏着马车外的美景, 柔软厚实的羊毛毯带来了足够的暖意, 使她能够悠哉游哉地倾听这冬季的歌声:雪花亲吻冷杉时,是缠绵悱恻的“簌簌”声,饥肠辘辘的红松鸡冒雪出来觅食,喉咙里哼着“咕咕咕”的小调, 马车压过小腿深的积雪,“咯吱咯吱”地唱着歌儿,间或夹杂着一些牙关打架的“咯咯”声……
咦,牙关打架?
莫莉扭过头,看到了一颗被披肩裹起来的球, “你是不是很冷, 佩里?”
那颗球瓮声瓮气地说:“不,我不冷(咯咯),恰恰相反,我热得要命(咯咯), 真热,真热(咯咯)!”
“可我听见你牙齿打架来着?”
“你听错啦(咯咯咯), ”佩里死鸭子嘴硬,“我才没有(咯咯咯)——才没有牙齿打架(咯咯咯)!”
莫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佩里呀佩里,别逞强啦, 你这个小傻瓜,简直傻得冒泡儿, 明明冻得直哆嗦,为啥非要说自己不冷?难道我会因此笑话你吗?”
她慷慨大方地分了一半的毯子给对方。
柔软的毯子带着女孩子的体温,暖洋洋的,如同春天的太阳,每一丝温度都恰到好处,佩里却像被烧红的木炭给烫到了,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由于彼此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混合着苹果和蜂蜜的香味儿,清新又甜蜜,味道可好闻了——这大概是因为莫莉中午吃了一块抹着蜂蜜苹果酱的面包。
佩里的脸悄悄变红了,像喝醉了一样,他的手心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这回是真的热得冒汗。
他一动也不敢动,像一块木头,一具僵尸,或者别的什么,反正不是他自个儿,他的灵魂脱离了躯壳,一直往上飘啊飘,飘到了很高很高的云端,在那里俯视着纯白无垢的大地。
而莫莉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虽说她看起来挺大方,挺镇定的,可心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她感到很不自在。
过去,她经常和佩里一起玩,还跟他分享过同一颗苹果,那时他们的关系好得不得了,从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现在,只是分享一条小毯子而已,为啥会感到不自在呢?
莫莉竭力劝说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不管用,于是她又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分散注意力:圣诞节到了,玛希和班森打算送她什么礼物呢?当然她也给他们准备了礼物,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喜欢……除此之外她还给每一个小伙伴都准备了一份小小的惊喜,差点儿榨干了她的小金库……还有明天是否会下雪呢,大雪天给小伙伴送礼物也是一件麻烦事儿……
就这么想七想八地想了一大堆,佩里的影子渐渐从她脑海中消失了。
马车轻轻摇晃着,在雪地上留下两行长长的压痕,“咯吱咯吱”的声音规律而富有节奏,宛如一支催眠曲,催得莫莉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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