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见花时
难道是报纸出错了？
最后香克斯决定道：“不管怎样，我们先去香波地找雷利先生。”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谈论海贼王被逮捕、即将在东海处刑的新闻。没有人知道哥尔德·罗杰是如何被海军抓到的，行刑的消息不到一天就传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丝黛拉呆坐在船舱的床上，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在她的想象中，罗杰应该在某个和平的小岛上安宁地度过他人生最后的篇章，而不是……被海军抓捕处刑。
太魔幻了，她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
连海军英雄蒙奇·D·卡普在罗杰海贼团还未解散时，都没能成功抓住船长，还是说这一年里罗杰船长的身体已经恶化到她无法想象的程度？
比起丝黛拉的魂不守舍，香克斯看起来还稍稍能冷静一些，他抱住丝黛拉、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先不要想太多了，雷利先生……一定会告诉我们一切的。”
小人鱼猛地抱住了红发青年，她埋头在他怀里：“香克斯，我很害怕。”
害怕这件事是真的，害怕罗杰船长真的会被处刑，害怕……自己想要救他的心情。
她明知道罗杰船长活不久了，即使没有死在刑场上，他应该也活不了几天了。可是丝黛拉也知道，她能救他。
罗格镇，一个东海的沿海小城镇，在伟大航路入口附近，罗杰船长出生的地方。
淹没一个人类的城镇对她来说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
可是她真的要因为这种迫切的想要救罗杰船长的心情，而牵连一个无辜的城镇吗？如果罗杰船长真的因此活了下来，他一定会生气到杀了她。
他从来不允许自己的船员伤害平民的。
她害怕自己想要罗杰活下来的欲望，害怕自己居然因为想要救罗杰而产生了毁掉一个城镇的想法，害怕……日益增长的、已经开始要控制不住的，在她的血液和基因中的暴虐。
然而香克斯以为丝黛拉在害怕船长的处刑，他柔声安慰她、一遍遍抚摸她的后背：“不会有事的。”
*
在香波地一下船，两个人直接在船坞撞上了曾经的副船长。
“雷利先生——”丝黛拉高声叫着金发男人的名字，以快到几乎看不到残影的速度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
听到这个许久不见但异常熟悉的声音，雷利勉强收住刚要释放的霸王色霸气，一把接住了飞扑过来的小人鱼。
“别这么大声地叫我的名字啊，丝黛拉。”听起来像是在责备她，可金发男人低头时眼里却满是宠溺，“太引人注目可是会吸引海军的。”
现在他不过是个普通的镀膜师傅而已，这里的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曾经的“王之右腕”目光落在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红发青年身上，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不过香克斯，为什么你会和丝黛拉从一艘船上下来？”
“嘛，雷利先生，一会儿我会向您说明的。”香克斯挠挠头发，心里一紧，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不过是早是晚也都要面对，是没有办法逃避的事情。
丝黛拉从雷利怀里抬起头，焦急地询问道：“雷利先生，您知道罗杰船长的事情了吗？”
金发男人顿了一下，他了然地叹了口气，就知道他们两个是因为这件事匆忙来找他的。
“知道，”雷利平静地说，“罗杰……前段时间来找我了。”
“诶……？”她迷茫地望着副船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太显眼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雷利拍拍丝黛拉的后背，让小人鱼从自己身上起来，附近渐渐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了。
两个年轻人跟着曾经的副船长来到了船坞附近的一家酒吧。现在还是白天，不是工人们来喝酒的时间，除了他们三个根本也没有别人，连老板都是趴在吧台后睡着了，被他们给叫起来的。
“前段时间罗杰跑来找我，留下一句奇怪的话，我当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雷利说，“但我现在知道了。”
第181章 ◇
◎专属安慰◎
“……【我是不会死的】？”丝黛拉喃喃着重复这句话, 可是为什么？
“那个任性的家伙，做什么一定都有自己的道理吧。”雷利摇头叹息，“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自首, 但……我相信那一天会有一个答案的。”
即使现在知道罗杰船长并不是被海军逮捕的，丝黛拉还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自己的船长就要被海军处以死刑了。
她和香克斯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半晌后, 丝黛拉问曾经的副船长：“雷利先生，你会去吗？”
金发男人抬了抬唇角，他将玻璃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落下被子时球状的冰块在杯壁当中四处乱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就不去了。”他竟然大笑起来, “我和罗杰已经道过别了。”
尽管雷利认为丝黛拉不应该去罗格镇——按照他对她的了解，她肯定要哭到断气，可丝黛拉还是固执己见。不过现在雷利已经不是她的副船长了, 他管不了她到底要做什么。
“现在轮到我提问了。”雷利又向昏昏欲睡的老板要了续杯的酒，他的目光在香克斯和丝黛拉之间来回打量，“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坐船呢？”
回想起旅行时的经历，丝黛拉终于能勉强露出点笑模样：“雷利先生，其实这一年里我和香克斯一起去环游世界了。”
香克斯机械地跟着点头。
金发男人貌似十分感兴趣又带着些惊讶：“哦？这件事我倒是不知道了。”
小人鱼本能地感觉到副船长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就好像每次她和巴基闯祸被发现之后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但是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丝黛拉用胳膊肘怼了怼香克斯，咳了一声。
雷利的眉毛抬得更高了。
香克斯从旁边拿出来一个袋子, 放在桌子上推给对面的金发男人, 音调没什么起伏：“雷利先生, 这是我们从七水之都带回来的特产。”
虽然知道罗杰海贼团第一次到达七水之都的时候就已经吃过了, 可两个人还是觉得空手来看雷利先生不太好。
“丝黛拉, 你们都去过哪里了呢？”雷利轻轻垂眸扫了一眼袋子, 和蔼???地问道。
“唔……西海、南海，还重新走了一条前半段的航线。”丝黛拉掰着手指头数。
“噢，那还是去了不少地方的。”这次是真的让雷利感到惊讶了。“解散的时候没听你提起过想要去环游世界啊，是香克斯邀请你一起去的吗？”
香克斯感觉在丝黛拉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副船长的眼神凌迟八百次了。
“诶……？也不能算是吧。”她有点奇怪今天的副船长怎么这么喜欢刨根问底，不过她到底还是能察觉到气氛有一丝古怪，下意识解释道，“是因为我不想回到龙宫，我和香克斯才决定要去旅行的。”
然而丝黛拉并不知道，自己下意识为香克斯说话这件事，反而让雷利更加生气了。
即将面对船长的行刑，丝黛拉也没有太多心思和副船长回顾这一年自己和香克斯的经历，如果是其他时候，她还是很想告诉雷利的，不过现在她累了。
察觉到小人鱼的疲惫，雷利猜出他们两个是紧赶慢赶从七水之都过来的，他主动提出让他们早点去定个房间休息，毕竟明天早上他们就要再出发折返到东海的罗格镇去。
丝黛拉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香克斯被雷利叫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在确定了雷利真的不要和他们一起去罗格镇之后，丝黛拉只能忧伤地和副船长道别了，并许诺下次路过香波地的时候也会来看他。
不过在从酒店去港口的路上，丝黛拉发现今天的香克斯似乎有点不对劲——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看起来浑身僵硬。
“你不舒服吗？”丝黛拉皱眉，探头关心地问。
“咳，没什么事。”香克斯尽量做出正常的样子。
她怀疑地上下打量红发青年，可确实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她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便低头去检查手里刚刚兑换的船票信息是否准确。
只有在丝黛拉目光不在他身上的时候，香克斯才能短暂地龇牙咧嘴一下——雷利先生这次是真的没有手下留情啊，而且专挑看不见的地方，这样丝黛拉还无法察觉。
不过雷利先生的担忧还是有道理的，他自己带着一条人鱼逛了半个地球回来还没什么事情，算他们运气好。听说他们绝大多数时间都远离人类的城镇，雷利才稍微收手——如果这一年他们不是在旅行，而是着手成立海贼团，可能就不是两个人“比试”一下这么简单了。
大概会被修理得很惨吧……
*
去往罗格镇的路途又漫长又短暂，尽管百般不情愿，船只还是在这个东海的小城镇靠岸了。
意料之中的，这座城镇挤满了人，好像全世界的海贼都一下子蜂拥而至来到了这里，所有人都等待着海贼王的处刑。海军的眼线遍布了整座岛屿，可并没有任何抓捕海贼的意思。
他们想让大家看到海贼王的处刑，这会大大消减海贼猖獗的风气。
但那些新世界的大海贼没有一个来到这里。
曾经总是追着奥尔·杰克斯森号的海军英雄卡普也没有来，他们甚至没有派出战国大将。是因为知道已经解散的罗杰海贼团不会做出干扰处刑的事情，还是真的自信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丝黛拉也没有看到曾经的伙伴们，似乎他们是唯二到来的人了。
行刑当日，丝黛拉和香克斯两人挤在人群中央，远远地望着海军将罗杰带出来。他和丝黛拉想象中的一样冷静，甚至还有面对死亡时的放松和坦然。
罗杰被带往处刑台的一路，丝黛拉都死死拉着香克斯的手。她太过用力了，以至于自己的手都忍不住微微发抖，香克斯以为是她过于伤心，另一只胳膊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没有人知道，她实际上是在忍耐自己想要将这个城镇毁于一旦的冲动。
她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劝说自己，即使救下了罗杰船长、他也活不了几天，想想罗杰船长的心情……如果雷利先生知道了她做出这样的事……？如果尼普顿王兄和伯父知道了……
“……去找吧！我把世界上的一切都放在那里了！”
罗杰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下一秒，她“听见”锋利的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然后便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她感觉到有滚烫的泪滴掉落在自己的肩膀上——是香克斯在哭，可是他抱她抱得好紧，让她无法从他怀里离开。丝黛拉知道是香克斯不想让她看见他脆弱的样子，可是她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想要掉眼泪的感觉。
她只觉得这一切都像是虚假的。
当她重要的人离去的时候，人们却因为他死前的一句话而大笑欢呼。
海贼王留下了财宝，这个消息或许不到一天之内就会席卷全世界。
没有人在乎罗杰的死，没有人在乎他究竟是谁，“哥尔德·罗杰”只不过是一个象征着财富、名声和力量的符号，没有人知道他会笨拙地给她梳头发——虽然他做不好，没有人知道他会在她犯错误的时候跟副船长求情——虽然最后也一起被雷利先生教训了……
终有一天海贼王的名号会被其他人继承，而他们眼里只有他留下的“财宝”。
为了最终之岛的秘密，罗杰船长居然选择自首，并在行刑之前留下这样一句话。她没有跟着去拉夫德鲁，并不知道这是否值得，可她最后决定最终船长的遗愿。
丝黛拉抱紧了香克斯，她沉重地喘息着，睁大的双眼开始变得干涩，那种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而日渐变强的暴戾在她浑身的血管中流淌，几乎要将她点燃了。
她几乎在用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不要去控制海水，她知道这座岛屿的船坞停靠了多少条海贼的船，也知道有多少海军的军舰正在靠近这里——她甚至能听见附近的大海上发生的一切。海军已经因为罗杰船长的一句话而乱了阵脚，他们不停地来回在甲板上跑动，用电话虫和听筒另一端的人大吼，还有人在指挥立刻逮捕岛屿上的海贼……
她也能感觉到近在咫尺的香克斯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抱紧她，甚至用力到已经让她的尾巴完全离开了地面，埋首在她肩膀和脖子的位置，呼出的热气让她浑身打了个颤。
或许他以为丝黛拉在哭泣，他慢慢地抚摸她的头发和后背，一下、一下……很缓慢，她能感觉到他的掌心是滚烫的，和他的呼吸一样烫。
奇迹般地，随着香克斯的安抚，丝黛拉慢慢感觉到她的愤怒在逐渐平息，她不再感觉所有的一切都离她那么遥远、她的感情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她的意识也慢慢收拢回到此处。
这让她一直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了。
香克斯拍拍她的后背，她感觉到他的唇落在她的发顶，然后是鬓角，声音有些沙哑：“没关系，丝黛拉……我们还有彼此。”
丝黛拉从红发青年怀中抬起头，这才发现身边的人在渐渐散去，似乎是急着离开冲向伟大航路。而在人群的缝隙当中，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蓝色。
巴基也一眼就看到了她。
丝黛拉一阵后怕，如果刚刚没有香克斯的安抚，她真的暴走了，那巴基也会……所有人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