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见花时
“你不回去？”这次轮到丝黛拉惊讶了。
桑贝尔一阵沉默，似乎是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为什么？”香克斯追问，丝黛拉必须一个人走的理由是什么？他想不出来。
“过去的两个月里，大批人类的海贼涌入鱼人岛……大肆掠夺。”他甚至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另外三个青年就已经想象到发生了什么。
“就算我是人类……可你是鱼人啊。”香克斯不解地说。
“是的，我是鱼人。”桑贝尔显得有些忧伤，“但我也是海贼王的船员——你也是，香克斯，你和巴基的悬赏令出来时，许多人就知道这一点了。”
可巴基还是转不过来这个弯：“……海贼王的船员又怎么了？”
“罗杰船长的那句话……让伟大航路上多了太多海贼。”桑贝尔苦笑了一下，“不仅仅是鱼人岛，我这一路返回东海的路上路过的岛屿……哪怕连非常强盛的国家，兵力都只能勉强抵御大批梦想着得到大秘宝的海贼。”
剩下的岛屿和小国自然不必多言。
“可是……这和罗杰船长又没有关系，又不是罗杰船长做了这些事情！”巴基气恼地说，船长从来不让他们伤害平民，凡是违反规矩的真的会被船长杀掉的！
“人们很愤怒，巴基。”桑贝尔无奈而悲痛地说，“你还没有见到那些被海贼烧杀抢夺的岛屿……人们需要一个发泄口，而罗杰船长恰好是一切的导火索。”
这条航路上的人民怨声载道，如果不是海贼王行刑前的一句话，他们不会过上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曾经海上确实有不少海贼，可现在已经不同了，所有梦想着一夜之间得到权力、名声、财富的人，全都涌向这条狭窄的航路。
农民不再种地、工人不再生产，甚至连危难时刻于军中应该保家卫国的各国国王军都有人离开，抛妻弃子……一切只为了那传说中的宝藏。
万一呢？万一自己的运气好，真的撞大运得到了大秘宝呢？
“所以大家把你赶出了鱼人街、甚至赶出了鱼人岛，是吗？”丝黛拉没有表情地问桑贝尔，但是她的金眸是湿润的。
桑贝尔露出一个故作庆松的笑容：“丝黛拉，你不能因为这个埋怨大家，他们的愤怒是有理由的。”
丝黛拉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评价。
“至少我现在还活着，我的同胞并没有因此对我痛下杀手。”桑贝尔感到好笑地摇头，可是自诩高级的人类……却在不停自相残杀。他看向香克斯，“但这也是我认为你不应该和丝黛拉一起去鱼人岛的原因，香克斯，那里不会再欢迎你了，也不会再欢迎任何一个海贼王的船员。”
好在丝黛拉并没有悬赏令，大家并不知道她也是海贼王的船员，更不知道其实她真正的身份是公主。
“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没问题的，香克斯。”丝黛拉对红发青年安慰地笑笑，“你不用担心我。”
“但是——”他有些焦急地说。
“香克斯，”丝黛拉打断了他，微笑道，“你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就像她曾经告诉雷利先生的那样，如果有一天鱼人岛需要她，她会选择毫不犹豫地回去。
现在除了她的能力，或许已经没有更好地保护鱼人岛的方法了。
“很抱歉你不能和我一起回鱼人岛了，桑贝尔先生。”丝黛拉伤感地说，“但我相信……过一段时间之后，大家就不会再这么激进了。”
哪怕大家把这件事怪在罗杰船长身上，桑贝尔先生也是无辜的。
“谢谢你，丝黛拉。”桑贝尔点点头，他缓缓走向房间门口，“我已经打听到西卡尔的住处，这段时间……我就去会一会老朋友们吧，祝你也好运。”
桑贝尔离开之后，丝黛拉继续收拾东西，其他人只是默默地望着她飘来飘去。她没有多少要带的东西，几分钟之后就能立刻出发了。
等她最后一次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时，香克斯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他温和地望着丝黛拉：“我去送送你。”
她不赞同同道：“但香克斯……”他还在生病呢。
红发青年微笑着摇摇头，但丝黛拉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出来了，他一定要去。
丝黛拉叹息一声，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吧。”然后她的目光看向巴基和米霍克，“那么就下次再见了。”
年轻的剑士郑重地对她点头：“保重，丝黛拉。”
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那、那上次说的那个约定，下次再兑现吧。”巴基撇撇嘴，“这可不是本大爷说话不算数啊！”
丝黛拉无奈地点头：“我知道。”
就在她和香克斯要出门时，巴基又忍不住说：“一定要小心啊，丝黛拉。”
她没回头，对巴基摆摆手：“我会的。”
两个人很快抵达了码头，幸运的是恰好就有一艘船要离开，丝黛拉本认为他送到这里就好了，但是他却一直送她来到了船舱里，为了不让同行的人发现自己是人鱼的秘密，她特意选择了单人船舱。
只有等到这个时候，丝黛拉才切实地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和香克斯分开了。
这一切好像都那么不真实。
她本来不想弄得恋恋不舍——她不想让香克斯担心，可是明白在汽笛响起之后他就必须下船，她的心就开始不停抽动地痛。
现在她开始明白雷利先生的意思了，她喜欢巴基、喜欢船上的同伴，和喜欢香克斯是不一样的。对巴基和米霍克道别时，虽然很不舍，但并没现在真的要对香克斯说再见时这样痛苦、这样难舍难分。
她想起他们无数次并肩靠在一起看夜晚的星空、无数次他在镜子前为她梳头发，他在中央广场上四处张望不停寻找他的样子、他把她的小熊头套摘下来温和地望着她……
丝黛拉几乎是一下子撞在香克斯身上，紧紧抱住了他。
第191章 ◇
◎两年之约◎
很快香克斯就反应过来, 挣脱出双手也抱住了她，但他只是温柔地叫了她的名字：“丝黛拉。”
“我很抱歉，香克斯……你知道我也不想和你分开的。”她埋头在他胸口处, 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即使他身上和她一样、都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 可她还是觉得抱着他的时候才安心。
“我知道。”香克斯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下巴贴在她头顶、时不时摩挲着。
最近这段时间生病，他没有太多精力打理自己，下巴开始长出胡茬，显得他更加成熟了。蹭到她脑门处的时候，弄得她痒痒的。
但即使她再不想和他分开, 她也要松手。
既然她???喜欢香克斯，那她就希望香克斯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丝黛拉知道他一直想要成立自己的海贼团, 可是两个人一起去环游世界旅行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开口提过这件事。
多弗朗明哥和克洛克达尔都有自己的家族或海贼团，香克斯也是时候应该组建他的了。
或许香克斯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情让她回到鱼人岛的吧。
丝黛拉缓缓在他怀里抬起头，她仰视着他——现在即使是她平时习惯的漂浮的高度，她也得抬起头才能看见香克斯的脸了。
微微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丝黛拉的拇指轻柔地抚摸过男人小麦色的肌肤，她半是好奇半是痴迷地看着他，金色的眸中倒影着香克斯的剪影。
香克斯微微抬了下唇角, 半阖垂下的眼帘挡住了透过舷窗照进来的光。他抬手, 宽大的手掌覆上丝黛拉的手背, 声音很轻：“丝黛拉,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为什么？”她几乎在用气音说话, 像是在和他耳语。
会让他舍不得放开她。
可是香克斯什么都没有说, 他单手揽着丝黛拉的腰，脚下横跨了一步、两个人的位置立刻就转换了，丝黛拉背靠着墙壁，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这样做。
她稍微向上漂浮了一些，这样能让自己和香克斯平视。丝黛拉的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即使人鱼的体温并不会有属于她的体温传过来，香克斯还是觉得自己被她触碰到的地方是发烫的。
覆盖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变成了握住她的小手、慢慢把她的手摘了下来，丝黛拉好奇地打量他，又扭头去看两人相握的手。香克斯的手指挤进她的指缝，变成十指相握——然后被压在了墙壁上。
在丝黛拉反应过来之前，她的下巴被托起来，然后被深深吻住了。
香克斯的食指和拇指几乎是掐着她的脸颊，对于一条金鱼人鱼来说，这似乎太用力了，说不定一会儿她脸上细嫩的皮肉就会留下两道红痕。
但丝黛拉不在乎，也没有反抗，她闭上双眼接受了香克斯的吻，甚至在生涩地尝试着去回应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移到男人的脖颈处，最后依恋地环绕上去。
可是丝黛拉发现，即使她能在水里呼吸，她自己的肺活量还是不如香克斯，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滑。香克斯有力的小臂捞住她，用力让她贴在自己身上，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更加深了这个吻。
等她已经头晕目眩、真的开始缺氧的时候，香克斯才慢慢和她分开。他垂眸深深望着她，眼里已经全是丝黛拉脸红又气喘吁吁的模样。
“香克斯……”她小声叫他的名字，双眸因为接吻而变得湿漉漉的。
红发青年再一次急切地吻住了她。
一想到她马上就要离开，他就忍不住想要紧紧拥抱她、将她融入自己的血骨。
丝黛拉微凉的手从环住他的脖子到插/入他的红发，轻轻摩挲香克斯的后脑，依恋地依靠在他身上，同样迟迟不愿意和他分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船上的汽笛声响了。
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丝黛拉靠在香克斯的肩膀处微微喘息，红发青年低头不停亲吻她的发顶，嘱咐道：“要自己注意安全，丝黛拉。”
她小幅度地点点头，埋在他肩头忍不住抽泣了一声。
他又无奈又痛心地轻抚她的后背：“别哭啊，丝黛拉哭的话，我会心疼的。”
丝黛拉吸吸鼻子，毫不顾忌地把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轻轻嗯了一声，她抬起头，深深地望着香克斯深色的眸子：“两年后。”
他抬手，用拇指抚摸她还湿润的下唇：“嗯？”
“两年后，等香克斯组建了自己的海贼团，我们在香波地见面吧。”她突然露出一个真正的、由衷的微笑，“两年后的今天，就在我们上次差点‘分别’的树林，等那个时候你来找我，我就去当你的航海士。”
两年的时间，她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鱼人岛的问题的。
香克斯望进她满是自己的双眼，扯了扯唇角：“……好，一言为定。”
*
丝黛拉辗转了很久才成功抵达香波地，而这一次和仅仅是几个多月之前，她和香克斯两人从伟大航路入口出发时一路游玩的感受已经完全不同了。
她甚至很少会离开船舱，即使迫不得已离开了，也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包裹起来，将尾巴、头发全都遮的严严实实。这个时候，人鱼、人类，或者男人、女人根本都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谁，遇到不讲理的海贼都活不了命。
丝黛拉也终于明白桑贝尔所说的，她未曾亲眼目睹，所以不懂得人们的愤怒。
成百上千的城镇、村庄陷入混乱，整个伟大航路都处于一种无序的状态，而数量悬殊差距下的海军只能依照世界政府的命令，保护伟大航路上成员国的皇室和王都。
甚至在那些没有海军支部的岛屿，说是人间炼狱都毫不为过。船只的航线已经绕开那些小国，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可这样更是让困在岛屿上的人们无处可逃。
丝黛拉的精神状态几乎一直都处于失常边缘。
她能听到的太多了，乘坐的船只所航行过的地方，几百海里开外的岛屿她都知道正在发生什么。那些恐惧的尖叫、悲痛的哭声，海贼作恶时的淫/笑，全都一股脑地涌入她的大脑……无休无止。
可是丝黛拉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急着回到鱼人岛，她还有自己的人民要保护，她没有时间停留下来。
几经辗转，她终于成功抵达了香波地，而这里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了，整座岛屿都加强了海军的巡逻，以免来到这里的世界贵族受到海贼的冲撞。
上一次她还对雷利先生说，下次来到香波地的时候回去看他，可现在她没有时间了。她不知道雷利先生到底住在哪，上次也仅仅是在船坞恰巧碰到他了，现在哪怕是她想找他、估计也找不到。
海军如此密集的巡逻下，恐怕雷利先生也暂避风头了吧。
丝黛拉不再犹豫，甚至没有分出精力去看一眼自己曾经无比憧憬的肥皂泡公园，在岸边直接跳入了大海当中。
她太久太久没有在大海中畅游了，以至于有时候会忘记自己到底是什么。
人鱼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阳树夏娃普照下的鱼人岛就出现在她眼前，可鱼人岛的大门处却笼罩着成团不详的气泡。
丝黛拉快速地凑近，却发现是几艘海贼船正用大炮攻击大门，原本坚固的门能看出几经修补的痕迹——上一次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痕迹留下，可现在它在海贼的炮轰中、已经破碎掉了一小半。
她的堂兄尼普顿正率领海王军英勇战斗着，可人类海贼中同样有身手不凡的人，即使在水中，海王军一时间竟然也没办法处于压制一方。
丝黛拉彻底震惊了，即使是罗杰船长的时期，和他齐名的那些大海贼们也未曾做出过如此荒谬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