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见花时
至于瞳孔变蓝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现在还没有真正弄清楚。或许这和她已经无法追溯的出身有关，世界上确实有些奇妙的血缘会有这样的遗传，也许是情绪激动的时候便会虹膜变色，可他们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到了卡普的船上，这次总是不正经的卡普也收敛了，也不敢大声跟她说话，小心翼翼地问丝黛拉：“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不顺路也可以，叔叔可以送你过去。”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海神岛。”
说完，丝黛拉自己也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说出这个地名。可等回过神来，卡普已经吩咐下去往海神岛方向出发了，她抿抿唇，只好把其他的话咽回肚子里。
“海神岛也好，马上就是海神节了，岛上应该很热闹，你去玩一玩也好。”卡普感叹着说，可惜他年龄和丝黛拉差太多，不然就陪她一起玩了，大概这个年轻的小姑娘也不愿意跟他这种中年大叔一起玩吧。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几天前下属的一份报告，有一个人近期被目睹在海神岛出没……他还有点害怕丝黛拉会撞上他。
现在这个形势，真不知道他们遇上会发生什么，但这又是丝黛拉要求的……他只能希望她别离开海军。
*
“还有一段时间才到真正的海神节呢，没想到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这么热闹了~”小巷子里，一个巨大的身影跟在一个斗篷男人身后。
他的头身比很是奇怪，巨大的脑袋甚至在小镇狭窄的巷子里难以移动，每走一段距离就要观察一下下一段路能不能让他的大脑袋过去，还要不停躲开二楼往外开着的窗户。
“毕竟海贼们都是仰赖航海的。”斗篷男人的声音异常低沉。
“肚子好饿啊！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好了，总得先填饱肚子才是正事。”身型巨大的男人虽然声音沙哑，但说起话来却像是在撒娇一般，有种奇怪的甜腻感。
另一人叹口气：“好吧。”
和他们接头的人似乎还没来到这座岛屿上，除了等待以外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
两人随便选了一家酒吧，没想到卡座已经全部都坐满了，只剩下吧台上的几个位置，他们本来想换一家餐馆，但又想起现在是海神岛每年最热闹的时候，大概别家也都这样，遂也就不挑剔了。
饭吃到一半，多拉格身边最后一个空位也被人坐了，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毕竟也没有其他位置了，和伊万科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谁知她居然向他搭话了——直到她开口，多拉格才意识到身边坐着的是一位女性。
“嗨~”她的声音又轻快又甜美，像一只百灵鸟。
多拉格扭头，第一眼同时也留下最深刻的影响的便是那双仿佛如同漩涡一般能将人吸入的蓝眸。
丝黛拉对披着绿色披风的男人轻笑了一下：“我听闻你的事迹很久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本人。”
伊万科夫吃到一半，勺子上的炒饭掉落回盘子里，然后勺子也掉了下去，发出金属碰撞的‘当啷’一声。
“你、你、你是……！”他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见到人妖有些滑稽的神情，丝黛拉有些调皮地笑了笑，招呼酒保道：“请来三杯啤酒。”然后又对多拉格眯了一下眼睛，“我请你们。”
她的迷惑行为再次让伊万科夫失语了。
多拉格放下勺子，伊万科夫压低声音说：“放松，这里是海神岛。”
海神岛是公认的绝对中立区域，海军是不可以抓海贼的——当然也包括他这个革命者。而且如果她对他们有敌意的话，一上来就不会是这种反应了。
“久仰大名，丝黛拉少将。”多拉格礼貌地说。
“别这么拘谨。”粉发女人轻松地说，一面接过酒保推过来的三杯啤酒，对他感谢地笑笑，见这么漂亮的女人对自己笑，酒保有些害羞地点头马上转身去忙别的事情，不敢和那双蓝眸对视。
多拉格看着她把其中两杯推到自己面前，只好伸手把一个再分给伊万科夫，言语上依旧十分礼貌：“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丝黛拉轻啜一口啤酒，白色的泡膜粘在她的上唇边缘，看起来像是多了一圈白色的胡子，她眯了眯双眼，随意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总听到卡普叔叔说起你而已。”
虽然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话。
“我还以为你对革命军有兴趣。”见确实是恰好碰上的，多拉格也慢慢放松了警惕。
他自己成立了名为‘革命军’的组织，虽然现在规模很小，但也已经开始成形，目的就是为了解放那些被天龙人压迫统治的国家。这段时间的行动或许已经被世界政府和海军注意到了，他一开始还以为丝黛拉是被海军派来的，但现在看来她似乎并不在工作中。
可是身边的粉发女人却说：“和我说说革命军。”
伊万科夫依旧十分警惕：“你打探革命军做什么？难不成还能是你想加入革命军！？”他一边疯狂给多拉格使眼色，他不会真的酒精上头就把情报都说出去了吧？这个女人可是让新世界海贼闻风丧胆的本部少将！
可惜他的脑袋太大了，眼睛也大，自以为隐蔽的使眼色在丝黛拉眼里变成了非常明显的挤眉弄眼。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乎是觉得非常好笑、便不停咯咯笑着，看得多拉格愣住了半晌。只不过慢慢的，她的笑容一点点收敛了，神情变得异常落寞，垂眸望着啤酒杯里慢慢消失不见的白色泡沫，声音很轻：“革命军啊……可惜对我来说太晚了。”
多拉格正想问她此话何意，谁知突然丝黛拉另一侧吧台位置的上的人突然被揪着后衣领被人给毫无防备地扔了出去。
紧接着，一个比伊万科夫还要高大的人坐在了她另一侧。
“喂，你他妈的是……”被扔出去的那个人站起来不满地说，然而看到这个黑色皮革包裹住全身的人，脸色一白、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滚。”烬没有耐心地说，连头都懒得回，他垂首望着仰头惊讶看向自己的丝黛拉，“你什么时候和革命军有牵连了？”
“烬……”她喃喃着说。
面具后，白发男人忍不住皱眉：“……你有烦心事么。”
这甚至不是一个问句。
“……诶？”丝黛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你看起来并不开心。”烬低声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3 17:45:35~2022-08-24 18:0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見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缕纱 32瓶；这是我一生中最棒的 12瓶；?、墨客 10瓶；飘絮 5瓶；阿郑 2瓶；神里绫人、流年不减风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8章 ◇
◎不好意思，你来晚了◎
“不, 我很好。”丝黛拉下意识否定，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这大概是最近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虽然烬对此什么都没说, 但她从那双暗红色的眸里看出了‘不相信’的意味。
“还有你的眼睛。”烬意味深长地说，坐下之后第一眼看到那种不寻常的蓝色,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嗯……这没什么的。”
她的视线一下子就躲闪开了, 似乎不愿意与他对视、也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烬垂眸看了丝黛拉一会儿——她浑身上下的一切都在散发着‘她现在一点也不好’这个信号。
多拉格和伊万科夫在一旁默默观察。
之前他们都听说过丝黛拉少将是非常激进的鹰派，每次她出航在新世界环游一圈都要抓进监狱大把海贼，但为什么看着和百兽海贼团的大看板‘King’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给我来一杯和她一样的。”烬对酒保说，大拇指指了下丝黛拉面前那杯浅浅只下去了一点的鲜啤, 又掏出一打贝利扔到吧台上，纸币顺着惯性落到了酒保的操作台上。“另外三杯也算我的。”
酒保拿起折叠绿色的钞票，但也远远超过了四杯啤酒的钱, 正要拿出一部分还给黑衣面具男人，烬只淡淡扫一眼：“不用找了。”
丝黛拉并没有对这一系列动作做出什么评价，而是重新扭头对多拉格轻柔地说：“我还是想要了解???一下革命军。”
多拉格当然不会把重要的情报透露出来，比如自己这次来到海神岛是为了和伟大航路某个正在起义的国家的组织者会面合作，而是简单说了些他对世界政府以及天龙人的想法，以及革命军的理念。
原本想要阻止多拉格的伊万科夫心思已经完全不再老大到底说了什么上了——他看着丝黛拉和烬如此‘默契’，满脑子都是《秘密地下情人：霸道少将夜夜宠》、《深情少将爱上我：海贼宝贝你别跑》和《与海军少将虐恋情深的180天》……等卡玛巴卡王国十分流行、家喻户晓的巨著。
就是这个性别有点对不上……但也能磕。
“……很有趣。”多拉格说完之后，丝黛拉评价道。
“我猜你也不是那么喜欢天龙人。”绿袍男人推测。
丝黛拉耸肩：“不是所有海军都站在‘那一边’。”
而从始至终, 烬都一言不发耐心地坐在丝黛拉身边听他们说话。多拉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扭头看到还在盯着丝黛拉和烬发愣的伊万科夫, 用手肘怼了他两下, 又重新面向粉发女人道：“十分感谢少将请客, 那我们就不多加打扰了。”
说完, 他毫不留情地扯着伊万科夫的渔网披风把人拉走了。
“哎，等等啊多拉格，我啤酒还没喝完呢——”伊万科夫遗憾的声音越来越远。
“所以……现在就剩下我们了。”丝黛拉抿嘴轻笑了一下，不知道放在哪儿好的双手只好握在啤酒杯上。
烬低低地应了一声。
即使多拉格和伊万科夫已经走了，可她身边的这两个空位却没有其他人填补上，甚至连烬另一边的人也早早狼吞虎咽吃完自己的食物溜走了。明明是拥挤的酒吧，可两人周边却像是有一道天然的屏障，没有任何人敢靠近，连酒保小哥都躲到远处吧台角落里去擦根本就不脏的杯子了。
但奇怪的是，丝黛拉并不觉得自己和烬安静地坐在这里有什么突兀或者令人不安的地方。她曾经听说过一种说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哪怕静静同处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不会感到尴尬，她和爸爸、叔叔阿姨们一起会这样，和库赞他们也会这样，唯独没有想过和一个海贼一起也会如此。
“……谢谢你的啤酒。”独属于两个人的空间实在是安静得可怕，丝黛拉没话找话说。
烬的目光落在女人因长久握着冰镇啤酒杯而开始失温发白的指尖，没说什么‘不用客气’之类的话，直接将玻璃杯从她手心里抽走了。
“之前我曾经说过，如果你不想当海军，可以加入我们。”他很敏锐地察觉出丝黛拉会和多拉格搭话的原因，就像是非常了解她的一切一样，“凯多先生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他一直都希望你能到和之国来。”
令丝黛拉自己意外的是，听到别人邀请自己当海贼，她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她一定会对烬大发雷霆甚至大打出手，但现在她却觉得很没趣，甚至对生气这件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了。
她缓缓摇头，闭上双眼，似乎筋疲力尽：“我不可能去当海贼的，烬。”
“你总是把别人看法看得太重要。”他说得像是他们已经相处了很久，他很了解她一样。
丝黛拉慢慢睁开双眼，一丝蓝光倾泻而出：“世界上当然有全然为自己而活的人，但……我不是其中之一。”
她有没办法离开海军的理由。
粉发女人从烬手边抢过玻璃杯突然一饮而尽，然后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拭去唇上的白沫：“我得走了。”
她跳下对自己来说有些高的高脚凳——新世界的酒馆真是奇妙，连她近两米的身高在种族大杂烩的伟大航路也显得那么不值一提，对黑色面具男人轻轻一笑：“你要一起来么？”
烬一只手臂搭在吧台桌上，一边转过身子望着她，也并没有问她要去哪里，默默站起来跟在了丝黛拉身边。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夜晚的海风有些凉。今年的三月份比起往常的海神节似乎异常寒冷，但这并不影响从全伟大航路赶来参加庆典的人们的心情，街道上人满为患，马上就要开始燃放笼罩岛屿的烟花了，大家都在忙着找一个最佳的观看位置。
然而吵嚷的街道令丝黛拉感到心烦意乱，她的眸子似乎因此蓝得更加纯粹了一些。烬原本环着手臂走在她身边，察觉到她情绪上的躁动不安，他对她伸出一只手：“来吧。”
丝黛拉停下来抬头看他，高大的男人只要一只手就能钳住她的腰，而真正握住她的时候，烬才惊觉她似乎比印象中要瘦一些。
不过他还是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女人的这点体重对他来说轻如羽毛，厚重的黑羽翅膀缓缓收拢，形成一个半封闭的、充满安全感的小小空间，背后永不熄灭的火焰因为她坐在这里而变成了小小一团。
周围的一切一下子安静了不少，丝黛拉缩在烬的翅膀里，突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就好像已经成年许久的鸟儿回到了还是雏鸟时待过的巢穴，她在外面飞得太久、太累了，现在自己终于回到了最初的开始。
而丝黛拉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你要去哪里？”烬终于问。
“……瓦伦丁雕像，”她迷茫地喃喃自语着说，“我猜。”
那就是山顶了，虽然烬并不觉得在即将燃放烟花的时候到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是一个好提议——这会让那些燃烧殆尽的灰尘落到他的翅膀上、把羽毛弄脏。
尤其是灰色的灰尘在黑色的羽毛上，很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