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见花时
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柯拉松匆匆忙忙也下楼去,发现多弗朗明哥正在对几位干部吩咐着什么。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若无其事地走上去,像是路过突然发现他们在集合一样,掏出手写的本子举起来: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托雷波尔发出一声恶心的笑声:“不用了,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但我得说,是件大事。”
柯拉松看向多弗朗明哥手里拿着的皮箱,按照家族的习惯,这样的皮箱里面通常是装满了贝利的,难道哥哥是要去和什么人做交易?
“呋呋呋,不用担心,柯拉松。”多弗朗明哥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相信你很快就能看到……一个令大家都期待的结果了。”
*
丝黛拉摸了摸怀里的口袋中的那一叠纸币。
她手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这是她出门时被乔拉塞到手里的,女人说这是少主的吩咐,虽然她只是想要出门逛一逛,但身上分文没有也很麻烦,如果看上了什么就买回来,或者只是买一个双球冰淇淋也好。
她力气完全不如乔拉大,推拒不过,所以只好装???下了。
但实际上住在基地的这些天,多弗朗明哥什么都没有少了她的。自己被带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浑身上下就只有一套已经破洞打了补丁的旧衣裤,而来到这里之后已经添置了不少新衣裙,乔拉甚至还拿来了不少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但她说是“女人的必需品”的东西。
包括但不限于一些珠宝首饰、化妆品、香水……还有蕾丝手套、有套的阳伞之类以前她眼里只有贵族小姐才用的上的东西。
就弄得好像她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一样,但是丝黛拉十分清楚,自己绝对不可以这样想,所以她也从来不碰必需品以外的东西。
这个叫做斯派达麦鲁斯的港口城镇和她的家乡小镇完全不同,空气中总是有一种呛人的烟味,很少见到太阳,大多数时候都是雾蒙蒙的——但她敢断定那绝对不仅仅是水形成的雾,或许里面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共同组成了那种味道,可能是太多的工厂开在了这里的缘故。
路倒是铺了石转路,不然土路一定会泥泞到根本没办法前行。而且这里的人似乎都十分冷漠,大家都低着头匆匆走过,像她这样走到哪都要抬头细看看的,反而成为了格格不入的那个。
最繁华的商业街也显得十分冷清,没有一丁点生活的气息,全是一些从外面看去非常古怪的商店,从名字根本就看不出这家店是出售什么的,而且橱窗里也完全没有展示任何东西。
丝黛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不过即使是这样压抑的环境,也让她短暂地放松了一些,至少她能脑子放空、什么都不想地快步疾走。
没过多久,她看见了一家书店。丝黛拉摸了摸怀里的那叠钱,买几本书应该花不了太多的,又能打发时间,而且看书也绝对不会出错,没有任何人会因此责备她的。
短暂的思想斗争后,她推门而入,风铃声跟着响起。守在破旧的柜台后面的是一个古怪阴森的老头,自从她进入以来,那个人的目光就紧紧黏在她身上。
丝黛拉尽量让自己忽视这一点——或许他可能是怕她偷书什么的,她转到过道里去打算看看有没有令自己感兴趣的书名。
倒是真的叫她找到了几个,以前父亲还没欠赌债的时候她就读过的话本,现在已经出了不少续集,丝黛拉按照记忆中的序号抽出来两本,打算先买回去看看,如果喜欢的话下次出来再把剩下的买了也不迟。
隐约中,她听见那老头似乎说了几句话,她以为是在叫她,探出去身子看了一眼,却发现他正对着电话虫说什么。而且几乎是非常敏锐地看见了她在看自己,老头瞥了他一眼,转过去身子压低了声音。
她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逛了几圈,没有发现更多感兴趣的书之后,丝黛拉拿着那两本书来到前台结账。这会儿老头倒是收回了之前一切古怪的行为,表现地十分正常。
出门的时候,她还完全没有看见玻璃门外有什么人,然而推开之后一走出去,自己就撞在了什么人身上,丝黛拉毫无防备,手里的书有一本落在了地上。
她微微皱眉,内心有些不悦,但好在书外面有一层塑料的封皮,至少没有把书弄脏。
“哟,小姐一个人来书店啊?”
听见头顶传来一股轻浮的声音,她眉间的皱痕更深了,抬头看去,是个一看就痞里痞气、头发剃成莫干西发型的黄毛,眉毛上还穿了几个环儿。
丝黛拉不想惹事,匆忙捡起地上的书,压低声音说:“抱歉。”抬腿就要走。
可是那男人却压住了她的肩膀,不坏好意地说:“既然是一个人,能不能赏脸和我一起吃顿饭?”
她内心已经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丝黛拉强压下那种感觉,冷静地说:“不了,谢谢,我还有事。”
那男人竟没有过多难为她,就这样把手放开了,丝黛拉甚至没有再多回头看一眼,就步履匆匆地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她已经不想再在外面多待一分一秒了。
可是背后似乎总是被盯着,好像有什么人一直看着她,丝黛拉猛地回头,却发现大街上空无一人,甚至安静的可怕。
等她再回过头看向来时的路,却发现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几个地痞流氓,拉着横排将她的去路堵住了。
丝黛拉脚下立刻顿住,她只是后退了几步,就决定转身换另一条路走,这里街区十分整齐,只要大方向是对的,她一定能绕回基地的。
然而等她转入另一条路,尽头也被几个男人堵死了,她只好再转,却发现这些人似乎是盯上了她一样,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将她困在了一个小巷子里头,前后都堵住了。
丝黛拉紧紧抱着怀里的两本书,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她一扭头,刚刚自己不小心撞到的那个黄毛狞笑着走上前来:“小姐,刚我已经很礼貌地邀请你了,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余光看见什么东西射向自己的脖子,丝黛拉只感觉那处一阵刺痛,然后陷入了天旋地转当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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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
◎吊桥效应◎
醒来的时候, 丝黛拉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昏暗的屋子里。
她的喉咙干渴的厉害,她推断自己应该昏迷了较长的一段时间,眼睛逐渐适应这里的环境之后, 发现这里竟是一处牢房!
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间牢房当中,和她一起被关押在这里的什么人都有, 男女老少……借着走廊里幽暗的烛光, 丝黛拉发现每个人都像她一样,被绳子捆住了双手和双脚。
她看见其他人胸口都贴上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圆形粘贴,上面有一个数字,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低头向自己胸口处看去, 果不其然,左胸的位置有同样的粘贴,上面的数字是“48”。
如果自己还在斯派达麦鲁斯的话, 这里的温度未免太低了一些,她推测自己应该在地下,这里是一处地牢。然而哪怕是如此低的温度,也掩盖不了空气中混杂的各种气味,人体、血腥、劣质香水、脂粉……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串脚步声,随着声音靠近,细听还有钥匙互相碰撞的声音。
丝黛拉立刻闭上眼睛低头, 装作自己还没有醒来——她身边的人也都沉默无言, 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在装睡。
牢房的铁门在一阵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之后被打开, 来人是个男性, 他喃喃着“36”这个号码, 在牢房中走来走去, 时不时将一些人翻到正面、检查他们胸前的号码。
没过一会儿,一个壮年的男性被揪了出来,来人对照名单看了看他的脸:“彭斯·海勒,人类男性,前海贼船长,悬赏金450万贝利。”
他揪住那海贼船长的衣领,想要将他拖出这个房间。
谁知那人却剧烈挣扎起来:“我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当奴隶,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我宁可死在这里——”
丝黛拉的脸颊一下子抽尽了血色,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刚才她还在心里用各种理由安慰着自己,可这个前海贼船长的话打破了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
居然运气差到碰上了人贩子。
她的运气一直都很差,出生在不幸的家庭、有人渣赌鬼父亲、被迫加入一个海贼家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一直坚持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今天被带到这里当做奴隶卖掉吗?
丝黛拉有些后悔自己非要出门走走这个决定、但又觉得委屈,为什么一出门就会碰上这种不幸的事情呢?可她又不觉得这是多弗朗明哥的敌人做的,那些把她带到这里的人似乎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随机挑中了她。
说到多弗朗明哥……她抬头在牢房里扫视一圈,没有窗户,但她估计天色应该早就已经黑下来了,出门之前自己是吃饱的,现在她已经胃里空空了,昏迷时应该比清醒时消耗得更慢,所以现在大概率是晚上了。
发现她没有准时回去,他会来找她吗?
她不知道。
多弗朗明哥已经将她欠他的债抹掉了,按照他的说法,自己曾经在他困难时帮助过他,但也仅此而已了。她不知道他邀请自己加入堂吉诃德家族到底有什么用,连那三个小孩子的武力值也远远高于她,她相信他们三个出门都不会遇到今天这样离谱的事情。
所以多弗朗明哥应该也没有什么理???由来救她。
况且,他根本就不会知道她被人注射安眠药后带走了。就算他发现她不见了,或许也会以为她是趁机逃走的、而不是被抓到人口贩卖点了,当时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个目击者都找不到,他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她。
再说,是她自己非要坚持出门的,而且说会自己小心保证安全,说不定多弗朗明哥就是知道了她被带走、也毫无反应——这就是她自作自受。
那个身上带着一串钥匙的男人已经来了好几趟了,接连带走了很多人,有些像那个前海贼船长一样激烈地挣扎、有些似乎已经完全认命了,但结果全部都是相同的,他们从今往后的身份成为了不再有任何权利和保障的奴隶。
丝黛拉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但随着心灰意冷,她也不再紧张了。
或许她的命运注定就书写到这里呢,如果能早点死的话,她希望下辈子不要再投胎成人了。
号码是“46”的人被带走的时候,丝黛拉闭上了双眼。没一会儿,“47”也被拉走了,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
然而丝黛拉并没有等到那个男人再回来带走她。
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连带着整个地牢都跟着晃动了几下,不停有石头的碎屑和粉末从头顶落下来,丝黛拉慌张地抬头看了一眼,她不会因为坍塌被石头砸死吧?
……这也太憋屈了,和她一开始想的不一样啊。
牢房里已经只剩下她和49号了,两个人都睁大了双眼等待着,生怕这一看就年久的牢房坍塌。爆炸声还在继续,随之而来的还有越来越近的尖叫声,似乎是拍卖场出了什么事情。
丝黛拉心里隐约升起一股希望,难道说是……海军来了?
49号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他看见粉发女人脸上的期待,有些不忍心地说:“……孩子,我劝你不要想得太好了,海军是不会管这里的,这个城镇……是公认的灰色区域,这里不是世界政府的加盟国。”
丝黛拉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她生长的小镇太小了,小到根本不会有人谈及世界的局势,皱眉说:“什么意思?”
“只会是黑吃黑罢了。”老人摇摇头不再多说。
她心里已经明了了,就算上面拍卖场被人端了,他们的结局大概率还是被当做奴隶卖掉,只不过是卖出去的钱到了另一波人手里。
即使不想承认自己心里已经从云端跌落到谷底,丝黛拉也不得不去想,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希望就好了,那样自己也不会失望。
她紧紧咬住了脸颊内侧的肉,想让自己坚强一点,说不定就可以趁乱逃出去呢?或许他们没能发现这个地下室呢?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两个真的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永远饿死在这里了。
听到一串脚步声快速下到地牢的走廊里,丝黛拉的心情还有些复杂。
“少主,应该就是这里了。”一个有些熟悉的男生传来,似乎是她之前听到过的,但是她对不上号到底是谁。
丝黛拉不可置信地慢慢睁大了眸子——那个称呼,她从未在别的地方听到过。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心里那原本跳跃着马上纪要熄灭的蜡烛芯,火焰突然重新窜得高高的,丝黛拉的心跳迅速加快了,甚至在突然的安静当中震得她耳膜都能听清地听见那种巨大的声响,仿佛像是要撞破胸膛一样跳动着。
一个更加沉稳、缓慢的脚步声慢慢接近了牢房。
那抹粉色借着幽暗的烛光出现在她视野里的第一秒,滚烫的眼泪就盈满了她的眼眶。
多弗朗明哥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抬着头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小小的牢房,嘴角不悦地下压着。他掏出了右手,五指扭曲地动了几下,那铁柱竟然像是没有硬度一样,一瞬间就被分成了好几截,接连几声“当啷”掉落在地上。
“多、多弗……”丝黛拉失神地喃喃着,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都没有感觉到。
金发男人如同天神般快步向她走来,他一把抱住了粉发女人,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大臂、力气大到几乎要流下青色的指印:“呋呋呋,我找到你了,丝黛拉。”
她手脚的绳子不知道被什么同时割开了,几乎是一瞬间,丝黛拉就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她终于安全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事了。
那些刚刚自己独自一人时的坚强已经完全破碎掉,在经历了痛苦的童年和青春后,当一个新的依靠终于出现时,所有积攒的委屈和恐惧都一下子倾泻了出来。
“嘘、嘘……”金发男人耐心地一遍遍顺着丝黛拉的后背,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不停在他怀中发抖,滚烫的泪水已经将他的黑衬衫完全浸透了,“我来了,你现在很安全,不会再有任何人对你做任何事了,我向你保证。”
她几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一抽一抽的,但多弗朗明哥任由她将泪水全都曾在自己的身上,抱着她很久很久都没有松开。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丝黛拉终于慢慢抬起头,脸颊通红、眼角有没擦干净的泪水,头发也凌乱地黏在脸颊上,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她哽咽了一下,低头说:“对、对不起,多弗,我不应该自己一个人出来、我应该再小心一点——”
男人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地为她擦去那些多余的泪珠,露出一个微笑:“不不不,丝黛拉,你不必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贩子的错。”
“可、可是……”她还想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