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蝉与狗
“听起来真可怕。”我将手藏进袖口,“我以为领导者更需要理智、仁慈……”
“仁慈——”他笑了,“小女孩,仁慈在这里可讨不到什么好处。他们只需要恐惧,你折磨他们,他们反倒认为强大,你毫不讲道理,这些人就会觉得你天生领袖。和一群十几岁的蠢材生活在一起其实很有趣,尤其是这些蠢材在二十几、三十几,甚至之后的所有时间都会因为你在学生时代给他们留下的印象而效忠——”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我打断他。
“什——”
“学生时代感悟神秘人的恐怖,随后将其异化为崇拜。”我站起身,“巴蒂·克劳奇,你觉得自己也是蠢材吗?”
他满是寒意地盯着我,但是没有生气。我看着他的脸,“或者,你是因为其他原因追随他?我可不是你口中的蠢材,克劳奇,你想说服我向神秘人效忠,光是宣扬他的恐怖可不行。你应该已经了解我了,如果有人真的那样对待我的话——”
“——他最好祈祷我当场就死了,不然我带给他的,将比死亡更可怕。”
克劳奇的嘴紧紧抿着,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开口道:“难道黑魔王本身并不值得效忠吗?”
我朝他笑了一下,我们之间的交流停了一瞬。
接着,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用那只完好无损的眼睛看着我。我注意到汗水正缓慢从这张假脸上渗出,身躯的主人像是无法控制躯壳,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态固定在沙发上。
“我从小就意识到自己很聪明。当时他已经在魔法部步步高升,派丽可,你无法想象那时候我在这里过得有多快活。”
我歪着头,“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父亲似乎并没有承担他应有的责任。”
“没错……没错,”他在我的视线下艰难地活动身体,“但是他是魔法部的官员,只要有他在,我永远都是克劳奇先生的儿子。当时我……”他看了我一眼,囫囵说,“闯了一些祸。”
“他极为看重声誉,你也看见魁地奇那会老马尔福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很谨慎,很固执,他要处罚我,但是我的母亲阻止了他。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
“听起来相比起神秘人的吸引力,老克劳奇先生更让你窒息。”我微笑着说。
巴蒂·克劳奇古怪地盯着我:“随便你怎么想,我就是这样追随黑魔王了。很奇怪对吧,我从没跟人说过。实际上哪有那么多理由呢,等我真正准备好好想一想的时候,摄魂怪已经来了。”
“我们完全不一样。”我坐到他身边,挨着他的胳膊,“我只想要出人头地的机会。”
“我知道,”他看向自己的手臂,“你要做魔法部部长。”
哎呀,这时候我就觉得他可爱了。好像我说什么他都会相信,他愿意帮我达成目的,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一种隐秘的兴奋从我心底升起,就像是看着家里最大的那只老鼠顺着饵料乖乖踏在粘鼠板上,这样的想法使我的手也开始颤抖。
或许迪明迦说得没错,今天是个愉快的一天。
我从穆迪办公室走出来,正好迎面撞上正在和斯内普说些什么的邓布利多校长。斯内普教授看着我身后办公室的铭牌,脸色微变。邓布利多倒是心情极好地问我:“派丽可,你的谜底解开了吗?”
“是呀,校长先生。”我在斯内普教授的瞪视中站直身体,“不过我现在有了新的烦恼。”
邓布利多笑着等我说完。
“我不太会游泳......嗯,我水性不好。”
“那确实比较麻烦。”他说,“或许你可以想想别的办法。”邓布利多小声说,“扬长避短?”
我看着他湛蓝色的眼睛,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我不一定得靠游泳技能赢得下一场比赛,在规则内进行操作是被允许的。
“谢谢您啦,先生。”
想起来下午还有课,我回到寝室整理课本。格兰杰最近一直在找丽塔·斯基特,她总是觉得那个女人一直藏在学校的某个角落窃听着什么。
她停在走廊,韦斯莱与波特也在那里。
我拍拍她的领口,“别动。”
我掏出魔杖,将停在她袖口的一只甲虫冻住。结成冰块的甲虫好像封在琥珀里一样,格兰杰盯着那只虫子看了一眼。
“没什么有趣的,”我将虫子塞进口袋,“它冻僵了。”
不过我们在二楼就分别了,她要去上麻瓜研究,我与波特他们去塔楼。整整一节课,那只虫子都试图在我的口袋里乱爬。
“乖一点?”我轻轻掐住它,“如果我用力的话,你就会死掉哦。”
它立刻安静下来。我看着教室里昏昏欲睡的特里劳妮教授——上帝保佑她,自从上次住进医疗翼之后,她就开始嗜睡。不过她还是对我很好,因此只要随便找个由头,我就能短暂离开课堂。
“哎,我也想走。”波特在我身后的座位上幽幽叹气,这使诺特皱着眉毛转头看他。
顶着众人羡慕的目光,我走出教授。在盥洗室内,那只虫子已经迫不及待爬出来。
哦呀,没想到还是一个熟人。
“下午好,丽塔!”我亲昵地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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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献主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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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基特看上去很害怕,也或许是冻的,总之她正在发抖。单薄的肩膀在我手掌下散发着可怜的温度,毛呢外套微微扎着我的掌心,我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就像真的变成一只只能躺在我手心的甲虫。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女人很快就冷静下来。她细细地吸气,壮起胆子扭头看着我,“是的,小姐,希望您有个愉快的一天。”
她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或许,”她干巴巴地说,“我能给您带来的远不止这一时的乐趣。”
“您与哈利·波特是竞争关系……”斯基特急切地想表达自己的诉求,我却在惊讶于她是个勇敢的人。不,或许这才是这些老狐狸的本性,即使她不过是狐狸群里最不入流的一只。
一直以来,我身边的学生乖巧得就像一只只小羊,他们很少对我说谎,也很少想与我交易什么。大多都是天真的认为,只要跟在我身后,他们想要的都可以实现。
但是这些成年人不一样,他们已经懂得抛出诱饵。至于诱饵尾端的是什么——
丽塔·斯基特现在还没有惹怒我。
我就保持揽着她肩膀的姿势,侧着脸看她的眼睛。斯基特显得有些不自然,转了转干涩的眼珠。她在心虚,或许我只要放开她,她就立刻会逃走,将她此刻的承诺完全抛在脑后。
“我的对手从来就不是哈利·波特。”我贴着她的耳朵,“你再想想。”
可怜的掌中人已经开始发抖,她的眼球也不自主地震颤。我听着她细细的呼吸声,看着那张鲜红色的嘴唇缓慢张开,“你,你想要……”
“嘘——”我竖起手指抵在嘴唇上,“说出来就没有意义了。现在,让我们来玩一个简单的游戏。”
挥舞魔杖,在我们两个人面前分别显示“Y”与“F”。
“来做选择题,我问你,你就选一个吧。”
“丽塔·斯基特是否愿意就自己的职业来为派丽可·伯德提供帮助?”我将自己的名字说得又轻又快,斯基特没有察觉到,急于脱身的她快速选择了“Y”。
“很好。”
“丽塔·斯基特是否愿意说服预言家日报让他们在派丽可·伯德的请求下声援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她似乎听到我的自称,眼神飘忽,但是很快被我戳在她脖颈动脉处的魔杖吓得直接选择“Y”。
“最后一个,”我慢悠悠地拿魔杖抵住她的下巴,“丽塔·斯基特在别人问她效忠于谁的时候,是否愿意回答‘神秘人’?”
我们面前的字母逐渐扭曲,斯基特在我手掌下呜呜乱叫。她这会是真的吓坏了,盯着我就像在看一只怪物。
“你不能——”
“回答我,女士。”我的语气骤然冷下来,她的腿剧烈颤抖两下,颤颤巍巍地指着“Y”。
“契约达成,丽塔。”她的脖颈自正中间生出一条红色的线,直直竖着往衣领下方,“真可惜,或许今后你得一直穿高领了。”
我松开斯基特,看着她重重摔在地面上。这只小甲虫一边用指甲抠着脖子,一边哑着嗓子对我说:“你不能这么做。”
而我只有缓慢蹲下,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我可以,丽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冒险行为负责,你不能不付出任何代价。”
或许这对她而言是残忍的。一个投机者——或许她连获得这个名号都不够格——但是谁让她试图欺骗我呢。里德尔总会回来,神秘人也是。我不会让她真正为谁办事,只不过需要她的某些东西。一个身份、一支笔、一个态度......一个我与预言家日报之间紧密的锁链。
“你害怕神秘人吗?”我将她上半身扶正,“你在害怕什么呢,我会为你作保,只要你愿意配合我,愿意遵守承诺。这不是什么坏事,丽塔。当然了,如果你想坦白——你会在大街上大喊自己忠于神秘人吗?”
“好了,站起来吧,女士。你需要去搜集波特的绯闻了。”我将手递给她,斯基特抖得真厉害。她最后还是答应我。她既不想进阿兹卡班,也不想挑战这个奇怪的契约。
等我回到教室的时候,特里劳妮教授的课堂还在继续。许多人看见我回来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他们大多数都觉得特里劳妮难以忍受并且渴望逃离。不过我不会这样想,我很爱她,一如她爱我一样。
“你看见了什么,派丽可?”
“一只小羊。”我看着水晶球,“很可爱。”
诺特凑过来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下课的时候,同学都快步离开。我帮教授将教室清理干净。
“多谢你,派丽可。”她说着感谢的话,但是整个人却坐在扶手椅上打瞌睡。粉色亮片围巾将特里劳妮的脖子包了一层又一层,我的视线在她蜡黄的脸上转了一圈,又温顺地转向炉火。
“派丽可,你看过茶杯了吗?”特里劳妮闭着眼轻声说,“你知道梦的预示吗?”
“我很少做梦,教授。”
我走到她身边,她冰凉的手却突然抓住我,但是仍未睁开眼睛,好像陷在一场无法挣脱的梦境中。“派丽可,你觉得‘人’是什么......我梦见我一直变成一只水螅,梦见一株停在水面上的巨树。我就绕着巨树转,一圈一圈。水底的生物抓住我的手,它们吃掉我的手指,树枝的根系刺穿我,吮吸我的鲜血。好孩子,我的身躯被吞咽,灵魂却在上升。”
我平静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可悲。而她还在说着,“水面之上,巨树之下,我看见你跟着一只牛犊往一扇门后面走,我想喊住你,我在水雾里喊你的名字,但是我却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
“火焰在你的身侧,像是鲜血泼上去,它们烧掉牛犊,烧掉错误的一半,它们告诉我你将在时间的另一侧——复生。”
特里劳妮突然睁开眼睛,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用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球盯着我,“那是第三个下午......区别于毒芹,区别于十字架......公义之剑最后一次挥落......她将在时间的另一侧......永不复还。”
接着,她开始大叫,整个人往火炉中滚去。我吓了一跳,赶紧熄灭火炉。而她却像是疯了一样想尽办法折磨自己,将头往炉子上撞,打开窗户准备跳下去。
我慌乱之中将她击昏,捆着她的双手去医疗翼。
“又回来了?”庞弗雷夫人皱着眉,“我可治不好她,你去找邓布利多,让后带她去圣芒戈。”
邓布利多知道这个消息时甚至没有露出任何诧异的神情,他眼睛微垂看着说,莫名叹着气。现在我不觉得这是幸运的一天了。
圣芒戈的医生告诉我,特里劳妮或许需要休养一段时间。邓布利多似乎想和医生再说些什么,我将病房留给他们。
护士已经推着特里劳妮到病床上,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去看待她。一种近乎困惑的惶然击中我,令我浑身僵硬。我又想起身边的那些女性长辈,接着又无故想到它们一个个变成动物的形态复活。
特里劳妮也会变成那样吗?
等到我清醒的时候,才颤抖地从病床上下来,紧紧盯着自己僵直的手指。心脏似乎很难受,但是另一幅面孔却在我的头脑里笑起来。
“她总归是需要留下的。”
我意识到这一点,挨着她坐下。过了一会,她好像清醒了一些,开始拉着我的手。那双手干瘦无比,指节泛着黄色,掌心却又柔软得像棉花。
她没有醒过来。
我猛地甩开这只手,大步走出门。医院里奇怪的药水味与冷白色的灯光使我觉得大脑好受了些。我坐在走廊上,看着那些被悬挂起来的画像。
“你应该在月圆夜点燃一支艾草,再站在上面。”一个穿着长袍的治疗师画像对我说,“或许它会使你合二为一,又或者将你托向更危险的地方。总之,我在你身上看见月亮的诡计。”
我并不打算搭理他毫无逻辑的话,这时,另一个科室的门打开,纳西莎夫人走出来。我记得她是老马尔福的妻子,德拉科·马尔福的母亲。
如今的她状态称不上有多好,泛着青色的眼底与迟滞的眼球缓慢对上我的视线,她与扶着她的老马尔福一起皱起眉。
我着看着他们,当这两人不得不警惕地从我身边路过时,从他们身上我嗅到一股很轻微的,类似于树木曝晒的气味。
“派丽可?”邓布利多打开门,探出头喊我。我应该跟着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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